不恨凋零却恨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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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挤出一丝笑意。
“你放心。我早就不屑杀他,不会破坏你跟傅晚晴的约定。其实只要他不再作恶,就跟我无关。”
铁手脸上泛起苦涩的神情,一时无话可说。
这两年来的经历有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地方,他与那个人之间渐渐已没有晚晴。
“你们在说我家先生?”
听他们说了半天,姚怜幽趁着二人沉默的时候不失时机地插上话。而未等得到回答,他就又问,“难道我家先生就是传说中的顾惜朝?”
铁手看他一眼,再次嘱他不要乱说话。
然而姚怜幽毕竟是少年心性,克制不住兴奋之情,一个劲儿地喃喃自语:“天,先生竟然就是顾惜朝啊,难怪他那么厉害。我的天哪,小福要知道还不乐翻了,她还一直都说嫁人要嫁顾惜朝呢。”
或许这便是时间的魔力。
随着当年的千里追杀从生死相博变作茶余谈资,顾惜朝也慢慢成了一个成被坏人胁迫、身世凄凉、怀才不遇且重情重义的形象,特别是他对晚晴的那片深情,令不少女孩子在心里将“嫁人要嫁戚少商”这句话偷偷换了个名字。
铁手有些忧虑的看着戚少商。
戚少商仿佛没在听。他转头望向酒楼的栏杆外,洛水在微雨中显得格外和缓润秀。
他慢慢地饮尽杯里的“满城雪”。
不必闭上双眼,那青衣卷发的身影依然毫不费力地出现在眼前,飘抚在风中的宽袍广袖触手可及,仿佛下一刻那身影便会转过身来,露出孩子似的笑颜。
'戚顾'不恨凋零却恨开(3)——又见惜美人
伊水由东南流入洛阳,两岸多是民居。
伊川书馆就在伊水东岸,靠近城郊的地方。那是座白墙青瓦两进深的小院,掩于一片浓绿橘林之中。由于离城中较远,四邻没什么人家,因之很是清幽静雅。
戚少商几乎没怎么打听便找到了这里。
确如姚怜幽所说,伊川书馆的顾先生在洛阳城中几乎无人不知。就连他所住驿馆的差人,听说他要去找顾先生,也托他向顾先生问候几句,顺带提一提他有个弟弟,想去书馆求教。
黄昏时分,伊川书馆院门紧扣。门外苔痕寂寂,橘影幽幽。
戚少商在小院前徘徊片刻,四下里没有半个人影,没有一丝声响,唯有夕阳静静流淌在墙垣树丛间。
略微沉吟后,他纵身翻上院墙。
前日与铁手分开的时候分明答应了不去找顾惜朝,可回驿馆辗转思虑了一夜后,还是忍不住要来看个究竟。并不是没想过当真见面会有的尴尬,只是心里还在犹豫的时候,腿已经先动了。
前院不大,庭中种着两株桃树,此时花正开得妖娆。
正对院门是三间一排的正厅,也是一片沉寂,里面空无一人。
戚少商一边想着是否书馆内的人都出去了,一边却又往后进移去。而刚跃上正厅的屋顶,便听见后院的厢房中传来些动静,随即感到凛冽的杀气。
他蓦地一震,马上反应到是有人来找顾惜朝寻仇。于是什么也来不及多想便翻过正堂,循声走向后院的一间厢房。
蹑足屏息地踏上厢房屋顶。
隐约听见屋内传出一阵压抑的咳嗽声。跟着便有一个阴沉的嗓音说道:“顾先生,只要你合作,我们可以考虑放过你。”
果然有人寻仇。顾惜朝的仇人实在太多,不知道这又是哪一方的。
这么暗自思忖着,戚少商悄然伏下身去侧耳细听。
“凭什么我们要听你的?”此时响起的是一把清亮的声音。说话的是姚怜幽。
“就凭这个。”那声音阴沉的人说,大约是亮了什么武器。
姚怜幽却是极不屑地一声轻哼,“就任你们也想要胁我家先生?”
“你找死!”阴沉声音恼羞成怒。
戚少商一惊,还未及反应,却听下面一阵低沉阴郁的风啸之声席卷而过,随后便一声惨叫。
“神哭小斧?”一个声音惊道。
屋内掠过片刻死寂。
又是一阵咳嗽声。声音轻微而沉闷,似乎是有意克制着。戚少商突然想起,昨日在“寄朝云”里姚怜幽说他们先生着凉伤了风。
“你……你是顾惜朝?”又有人说话。声调中除了恐惧外更多是难以置信。
房顶上的戚少商倒是愣住了。
发觉有人来找顾惜朝的麻烦,他直觉就认为是以前顾惜朝得罪过的仇家前来寻仇,可现在这些人竟连他的身份也不清楚,那他们来找他为的什么?
难道说他又卷入了什么阴谋纷争里?
“你们才知道啊?”见那些人被神哭小斧震住,姚怜幽便又开始在大放阙词,“你们既是趁着书馆没人的时候跑来,还当是调查得仔细呢,居然连我们家先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说的得意洋洋,全然忘了自己不过是前一天才知道他家先生的身份。
“哼,我管你是顾惜朝还是戚少商。”又一个阴冷的声音说道,“凡是碍事的统统都要给下地狱。”
戚少商差点没惊得从屋顶上掉下去——何时自己竟与顾惜朝并列了。而就在这么闪念间,他不小心碰响了脚下的瓦片。
这个动静立时便被下面的人发觉了。
“什么人?”还是那个声音阴冷的人大声喝问。
既然已经被人发觉,当然不能继续在房顶上窝着,何况本意也是想去解决问题。可就在他正要往下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上面那位是六扇门总捕,江湖上人称‘九现神龙’的戚少商戚大侠。”
语调甚是淡定冷静。许是咳嗽的关系,声音有点沙哑,却也因此显得格外柔和。
“你们若不趁此时快滚,只怕待会儿就没机会逃了。”几声轻咳后话音再度响起,音调越发温和。
又是一阵寂静。
就连屋顶上的戚少商此时也是极诧异地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阴冷的家伙似是缓过神来,冷笑了两声说:“你既是顾惜朝,便是那戚少商的仇人。你当年毁他山寨,他现在要杀你报仇,这事在江湖上人人皆知。我听说顾惜朝是个聪明人,怎么说大话也不晓得说周全了?”
隐约传出轻声哂笑,既而便是不急不缓的一声——“戚总捕,你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戚少商讶异之余更觉无可奈何。却也只好拎着逆水寒跃下屋顶,硬着头皮推门闯进去。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向门口汇集过来。
原本围在床前的几个黑衣人几乎齐齐将头转向他,眼见进来的真是“九现神龙”本人,多少有些乱了阵脚。
戚少商迅速审视了一下屋里的情况。
这间厢房看样子原是卧室。总共六个身材相若的蒙面黑衣人团团围在床前,另有一个捂着胸口倚在墙边的,显是被神鬼小斧击中的那位。而姚怜幽正面对他们背朝床沿站着,两臂向后微张,想是护着身后的什么人,秀气的眉倔强地挑着,一副逞强好斗的样子。
随后,掩在姚怜幽身前的那个人不可避免地闯入他眼底。
仍是宽袍广袖的衣衫,不过却将意气勃发的青绿换作了历经风雪的浅灰,微卷的额发还是那么云淡风清地垂于两颊。手中的剑换了一柄,纤长挺拔的姿势则未改分毫。由于生病的缘故,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反添了几分出尘的隽秀
任沧海桑田白云苍狗,顾惜朝始终是那个气宇不凡的顾惜朝。
见戚少商走过来,他脸上浮起似有似无的笑意,双眉微挑,目光仍是冷冷的,霜雪一般。
“那个姓戚的大侠!真的是你啊。”姚怜幽迫不及待的大叫起来,“快把这些都杀了,他们都是坏人!”
戚少商虽是又气又好笑,却也只得抽出逆水寒来,向那些蒙面的黑衣人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语音未散,姚怜幽倒又喊起来:“他们还能是干什么的?当然是来做坏事的。这些人一进来就要杀小福。当大侠不是锄强扶弱的吗?戚大侠快动手啊!”
那些黑衣人有些动摇,纷纷看向居中略瘦像是领头的那个,等他的指示。毕竟要同时对付戚少商与顾惜朝不是件好玩的事。
戚少商又向前踏了一步。
“什么人派你们来的?说出来饶你们一命。”
黑衣人的头领闻言冷笑道:“戚大侠,你与顾惜朝不是仇人吗?怎么反过来帮他?你那死去的连云寨兄弟们若是知道了,恐怕做鬼也要哭出来。”
“我不知道什么顾惜朝。”戚少商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我只知道你们私闯民宅,意图杀人。而我是六扇门的捕快。”
黑衣人头领恶狠狠地看他一眼,不再多说,低喝了一声:“杀,不留活口。”
(4)
刹那间,三个黑衣蒙面人就向戚少商扑了过来,另外三人则向顾惜朝与姚怜幽攻去。原本便不算宽敞的屋里倾刻一片混战。
围攻戚少商的都是使刀,出手既快且准,很像杀手那种一击必中搏命一拼的打法。任是戚少商;举剑格挡时竟也被刀风中所蕴劲气逼得往后退了半步。
而越是与这些人战下去,他就越是心惊。
他们的武功看不出门路,功底却都不弱,所用招式并不复杂,却招招都是实用至极,直欲取人性命。而这些人事先并不知道顾惜朝的身分——派出这样的人来只为对付一介书生,究竟是什么事让什么人要下此狠手?
不过幸好伊川书馆的这位顾先生不只是书生。
虽然被一片刀光剑影笼住,看似落于下风,其实顾惜朝却是将夹攻他的人统统牵制住了,不让他们伤害另一边的姚怜幽他们。只是近战中神哭小斧派不上用场,而刀剑相拼久了,犹在病中的他不免渐渐体力不足。
为首的黑衣人抓着机会,抢步上前硬劈几刀,将顾惜朝迫至墙边,原先被他牵制着的一人便趁势回转剑锋,直扑姚怜幽身后。
顾惜朝不禁出声喊道:“怜幽,小心!”
听到喊声,戚少商略有些分神。结果被他左手那黑衣人抓住破绽,跃起猛劈一刀,右边那人也猛一蹲身,长刀往他下盘扫去,戚少商连心纵身又向后退了一步,堪堪避过下面那一刀,左臂却被划出道口子,血刹时浸染了衣袖。
黑衣人的攻势更猛。
戚少商顾不上伤口,疾运“逆水寒”,一阵左拨右挡。那些人显然对“九现神龙”的这把名剑有些忌惮,不敢直接拿兵器与它硬碰硬。戚少商便瞅准这个时机,运剑向前劲挑,将正前方那人生生逼退,随即佯攻右方,待左边那人自以为寻着破绽伺机突袭时,他又侧身一闪,一剑刺进那人肩下。接着又趁余下两人慌乱之际,回身挥剑一扫,将二人手中兵器劈落。
此时,手无寸铁的姚怜惜幽,轻盈纵身,踢在偷袭之人的腕上。看似点到即止,那人手中的刀却重重摔在地上。姚怜幽足尖一挑,将刀踢起,握在左手,随后舞出眼花缭乱的几个刀花,将那人击得连连后退。
而以二敌一与顾惜朝对战的两个人,很快便左右支绌,抵挡不住他凌厉的剑风。其中一人还被顾惜朝一剑刺中眉骨,鲜血流了满眼。
眼前形势不对,带头的人喊了声“撤”。
于是那七个人飞身窜向屋外,行动训练有素,一出门便分几个方向四散逃去。
屋中的人也没再去追赶。
经过一番刀来剑往之后,这间屋里已经是四处狼藉。
“戚大侠,你受伤了。”看见戚少商臂上的血,姚怜幽低声惊呼。直到此时他嘴里的大侠二字才多少有点正经味道。
“这个没什么。”戚少商看了看伤口,不大在意地笑笑。
顾惜朝闻言,唇边泛起嘲弄的笑。正待要说什么,刚才一直被姚怜幽严实护住的女孩却从他身后出来,走到戚少商面前微施一礼,道:“多谢戚总捕相救。”既而抬头望着他,清澈的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歉疚与担心。
那是个才及笄的少女,身量纤巧灵秀,行动举止没有半点矫揉之气,很是大方。虽然刚经历了一场厮杀,她的声音却听不出惊恐未定的味道,反倒相当平静。
戚少商一时只觉得这个少女很是面熟。
她虽未见得长成天香国色,不过面庞圆润白晰,乌发鬒鬒如云,自有一种可喜之气。如果相识理应不至于忘记,然而戚少商却怎么也想不起曾在哪儿见过她。
顾惜朝命姚怜幽将屋子收拾了,让那叫作小福的少女好好休息。又对戚少商说了句“跟我过来”,随后便往屋外走。
“干什么?”戚少商有些戒备地问。
顾惜朝扫了眼他受伤的左臂,道:“你想就这么让血一直流着?”
戚少商无语,只得默默跟上。
顾惜朝领他走进后院正堂侧面的一间屋子。
想是平居的地方,里面只放了坐榻、书几等不多几样陈设。一面墙上挂着幅闲居图,两旁对联“并添高阁迥,微注小窗明。”
天色已渐渐有些暗下来。
顾惜朝让戚少商坐在榻上,点上屋里灯烛,然后从一只矮柜中取出药箱。他轻轻将戚少商的衣袖卷起,审视了一下伤口后,便熟练地替他上药包扎。
谁也没开口说什么,一时间屋内寂寂的。
戚少商忍不住侧头去看。
顾惜朝正专注地清理着他臂上的伤口,不时掩口轻咳两声。昏暗的烛光下面,他脸上的线条显得特别柔和,因为过于聚精会神,眉心微微蹙着。
“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戚少商硬生生转回视线,沉吟了一下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