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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六弄咖啡馆(完整)-藤井树-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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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然后送给孩子王。
  孩子王接过手,很高兴地笑了。然后他抱了抱阿智,那感觉很像美国人式的示好。
  然后,阿智跟他说了几句话,阿智听完就往回走,也不忘回头挥手道别,而孩子王也已经搭上车,摇下车窗跟我们说再见。
  「阿智,他跟你说什麽?」我们都很好奇地问。
  「我问他,他要去哪里?他说,他要去美国,然后说了一句英文,我听不懂。然后我再问他,他去那里干嘛?他说他要去学音乐,他以后想当音乐家。」「然后咧?」「然后我就跟他说,当音乐家有比当总统难吗?他说他不知道,不过当总统应该比较难。所以我跟他说我要当总统,他笑得很开心,然后抱住我说,goodbye;presi…dent。我听不懂,要他再教我一次,於是他又说了一次。」「咕掰噗噗噗。。。。」听完阿智说之后,一群小朋友就自顾自地学了起来。
  「不要噗了!」阿智像个老师在上课一样地说着,「是goodbye;president。」「咕掰噗雷斯邓。。。。」一群孩子继续学着。
  阿智想当总统的志愿还记忆犹新时,他因为看电视新闻,发现里面的飞行员可以开飞机都很帅,於是他问智爹,那些飞行员都是谁管的?智爹回答是国防部长,於是他又想当国防部长。
  为什麽是想当国防部长而不是飞行员呢?他的答案是:「这样我想换飞机的时候,他们只能听我的,不能跟我抢飞机。」在当过国防部长之后,阿智又陆续换了好几个「工作」,换着换着,时间也过了好几年。我们升上了国中,妈妈跟外婆决定搬家到比较市区的地方,我跟阿智的距离,就比以前远了些。
  或许因为如此吧,阿智跟隔壁班的坏学生混在一起,不知不觉也跟着学坏了。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在他的书包里看见智爹的长寿菸时,是在我们学校放学后的升旗台后面,我瞪大着眼睛看着他,然后问了一句:「你拿菸干嘛?」他看了看我,然后冷冷地回答说:「便当买来要干嘛的?」「吃啊!」我说。
  「那拿菸就是要抽啊!」他理直气壮地说。
  「你为什麽要抽菸?」对於他的改变,我有些难以接受。
  谁知他点起了菸,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长长浓浓地白烟,「爽」,他说。
  几天之后,他在学校福利社看见我,然后他跟我说,如果有谁欺负我,就去告诉他,他会替我摆平。或是如果来不及告诉他的话,就当着对方的面呛说:「我关闵绿是萧柏智在挺的。」他说,摆出他的名字,就没人敢动我了。
  然后他变成全校最凶的学生,距离我第一次看到他抽菸,只有几个月的时间。
  他会偷骑智妈的摩托车,然后跑到我家来炫耀,外婆看到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怎麽会差这麽多?
  本来只是骑到我家炫耀,接着他变本加厉,开始跟着一些不良少年去飙车。他每天书包都是扁的,里面找不到书,也没几支笔,不过,菸倒是不会少,甚至有时候是藏着刀子的。
  智爹因为他的行为严重偏差,已经不知道打过他多少次了。我曾经看过智爹强有力的臂膀高高举起,然后重重一拳打在阿智的脸上,阿智只是闷闷地「呜」了一声,就趴在他们家的骑楼,动也不动。
  然后,夜了,大概是晚上的十一、二点了,我的玻璃窗外的窗檐会传来叩叩的敲击声,打开窗户,会看见阿智正拿着石头往我的窗户丢。
  脸肿了一边,眼角还有点血,然后,他会拿出一根菸,点燃,菸的滤嘴会沾到他嘴里的血。
  「干!」他轻哼了一声,半笑着说,「我爸打人真他妈的痛,那一拳下去我都快昏了。」说完,他从嘴里吐出了半颗牙齿。「干!又断了一颗。」他说「闵绿啊!」他丢掉他那半颗还沾着血的牙齿,然后问我,「我们那一群飙车的朋友里面,有个女孩子很辣,我想他会是你喜欢的那一型,要不要改天我带你一起去飙车,顺便认识一下?」「你在开玩笑吧?」我转头看他,然后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
  「我没在开玩笑」,他认真的说,「你看我像开玩笑吗?」「那你看我像会去飙车的吗?」「我又没有要你去飙车,我只是要你陪我去而已。」他笑了一笑。
  「我陪你去?」「是啊,车子我飙嘛,你陪我,我顺便介绍马子给你。」「你不觉得你们很无聊吗?」我很直接地说。
  「你说啥?」他转头。
  「我说你们很无聊。」我的手还在口袋里,摸到了几颗糖果。
  「哪里无聊?」「骑着机车飙来飙去吓路人,你们觉得有趣?」他听完,只是看我一眼,却没说话。
  「你为什麽会变这样?」坐在自己家外面的路边,我递给阿智一颗糖果,继续问他。
  「怎样?」「你为什麽要学坏?」「什麽是坏?」他转头看我。
  「打架、抽菸、到处跑来跑去,飙车,不务正业。」「哎唷!」他不耐烦地,「你说这个干嘛啦!我是心情不好来找你聊天耶。」「聊这个你受不了啊?」「你他妈的越来越啰嗦了你!」他的表情不太客气。
  「要不是我还当你是朋友,我他妈的懒得理你!」他站了起来,扔掉手上的菸屁股,「如果你真的当我是朋友,你就别学我爸一样啰嗦!」「可以啊!」我也站了起来,「你回答我一些问题,如果你能说服我,我保证以后不啰嗦。」他听完,没说话,转身看我。
  「你仔细地想一想,你每天无所事事打架抽菸鬼混飙车逞凶斗狠,好处在哪里?」他听完,立刻想回答我,我立刻伸出右手食指指着他的眼睛,很近很近地指着,「你最好真的仔细想过了再回答!」大概过了十几秒钟吧,他突然笑了出来,「干!」他说,「爽就好,想那麽多干嘛?」「你答不出来嘛!」我哼了一声,「我刚刚说了,你能说服我,我保证不啰嗦,现在呢?你说服我了没?」「我说啦,爽啊!爽这个字够不够说服你?」听完,我一股火如雷电般向脑袋里烧,出手就从他头上打下去!
  「干!」我大声骂道,「这样爽不爽!」我的手传来剧痛,手指头好像已经碎了一样地痛。
  「操你妈的你干嘛?」他生气地摸了摸刚刚被我打到的地方。
  「没干嘛!」我握着发抖的右手说,「爽啊!我爽!你不是说爽就好?」他狠狠地看了我一眼,「妈的。。。。」他说,然后把我给他的糖果丢在地上,骑上智妈的机车,很快地离开我的视线。
  在那之后,我们就很少再说话了。我打他的右手扭伤很严重,包了好几个礼拜的药才好。他依然继续他不良少年的生活,而他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我还是不懂。
  偶然地一次机会,我在市场附近看见智爹正在马路的那一边送菜,他的头发像是突然被泼了白色油漆一样地白了一边,原本看起来年轻力壮的样子瞬间老了十几岁,我没有过去跟他打招呼,我只是静静地在马路的这一头看着他,而他静静地从车上一篓篓地搬下他的菜。
  又过了几个月吧。不幸的事情终於发生了。
  那天是学校的第二次段考,考完了就放学,阿智照惯例带着他扁扁的书包,几支笔还有香菸就到学校应试。
  考完之后,我依然留在学校继续准备明天要考的科目,过了没多久,一些同学冲进教室里,然后对着我说,「萧柏智他们一群人被围在学校的后门」。
  我立刻跟他们一起去报告老师,但因为已经放学了,学校里剩下没几个老师。我们到了导师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只有几个女老师,我们继续往训导处冲,却发现训导处里连一个人都没有。
  「去打110!」我喊着,「快去打110!」然后,我随便冲进一间教室,拆了一把扫把,拿了棍子就往学校后门跑。几个同学跟在我后面,他们也拆了扫把,拿了棍子。
  我们学校的后门是条不大的马路,马路对面是一片空地,空地再过去就是工厂,平时没什麽车子会经过这里。
  阿智就躺在空地中间,旁边还有几个学校的麻烦人物,当然,他们也是站不起来的。警察到的时候,看到我们手上的棍子,以为我们就是打人的学生,完全没有问原由地就把我们都带到警察局。
  所有受伤的人当中,阿智的伤势最严重。
  他左手被打断,头部有两处撕裂伤,身上皮肤有破掉的地方至少二十处。要缝的地方所有针数加起来超过百针。他的眼睛都是肿的,都睁不开。听老师说,还没到医院,他在救护车上就已经吐了两次了。
  「他有脑震荡。」老师转述医护人员的话给我们听。
  智爹在急诊室里站着不发一语,而智妈早就已经崩溃了。阿智的一些亲戚不停地安慰着智妈,「别担心,阿智很强壮,跟他爸爸一样,一定可以会好起来的。」学校的老师跟主任都站在智爹旁边,他们都注视同一个地方,阿智的眼睛。
  在这之前,阿智的病床不停地被推来推去,所有的检查都做过了一次。医生说阿智没什麽危险,但是外伤太多,要复元可能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夜里,已经超过了十二点,智妈坐在病床边,不停地跟阿智说话,阿智则是用力地尽量撑起他肿大的眼皮,他看着智妈,一直点点头,似乎一直在说「嗯,妈妈,我知道了。」智爹站在智妈旁边,他还是不发一语,阿智的眼睛看向智爹的那一刹那,眼泪就滚到枕头上。
  等到智爹离开,回到工作岗位准备去载菜的时候,智妈躺在病床旁边睡着了。
  我坐在阿智旁边,手还是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这次口袋里已经没有糖果了。
  「闵绿啊。。。。」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无力,不过依然清楚。
  「嗯?」「很久以前,我说要介绍给你的那个辣妹,你还记得吗?」「飙车那个?」「嗯。。。。」他点点头。
  「怎样。。。。?」「他妈的。。。。」他哼了一声,笑了出来,「还好我没介绍给你。」「为什麽?」「因为她是别人的马子,而今天他男朋友烙人来打我,因为我抢了他的马子。。。。」「谁叫你去追她?妈的你活该!」「别这麽说嘛,」他又笑了一笑,「我看你这麽浪费,这麽漂亮你都不要,我就。。。。
  」「那不就很委屈你?」「你才知道啊。。。。。。。。这一架,我是替你捱的。」他指了指自己。
  约莫过了几分钟,他又说,「对不起啊,闵绿。。。。」「为什麽跟我对不起?」「因为你是好朋友,我却让你不爽。。。。」「你不是说爽就好?」我挖苦他说。
  「不行。。。」他摇摇头,「要两个都爽才行。。。。」「其实,你最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智爹,不是我。」我说。
  「。。。。」「你有没有发现,他已经白了一半的头发了。」「坦白说。。。。我今天才发现。。。。」「智爹是好爸爸,你应该不让他失望才对。」「嗯。。。。是啊。。。。」「都还来得及啦!」我摸摸他的肩膀,「都还来得及。以后你要打架就找我吧,我陪你打。」「我怕你一拳被我打扁。」他笑了出来。
  「那来试试看啊。等你好了,我先赏你一拳!」我说。
  说完,他看了看自己裹着石膏的左手,然后看着我说,「完了,我没办法当FBI了。
  」「FBI?」我一头雾水的,「什麽是FBI?」「美国联邦调查局。」他说。
  「调你个B啦!」我笑了出来。
  「我左手断了,没办法双手拿枪了。」他继续自怜地说着。
  「你还是先能毕业再说吧!」然后值班的护士走了过来,要我们说话小声一点。我们向她表示道歉,阿智等到护士离开,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一开始我没听清楚,我不知道他在说什麽。
  直到我仔细认真的去听,我才知道他正在说:
  「Goodbye; president。 Goodbye; FBI。」「其实,阿智说的Goodbye,不只是对他的梦想,最重要的是他那冲动无知的两年。
  」关老板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只叫做小绿的猫走到他的身边喵喵叫。
  『这猫真的好可爱。』我也离开座位,走到猫旁边摸摸牠。
  「我发现牠的时候是在一棵树下的箱子里,似乎是被丢弃的。」『牠一直要找你耶,』我在摸着小绿的头的时候,小绿一直攀在关老板的腿上。
  「牠应该是饿了。」关老板说。
  『你有东西给牠吃吗?』「不,牠不能再吃了,牠现在是比较瘦了,以前真的太胖,连兽医都说再胖下去一定会生病。」『那好可怜喔,又饿又不能吃。』我不忍心地看着小绿。
  「这才不可怜,如果你一直放任让牠吃东西,等牠生病了,那才真的是可怜。」关老板说。
  『啊!』我想起什麽似地叫了一声,『我们好像不是在聊猫。』说完,我自己呵呵的笑了出来。
  「是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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