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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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已。皇姐对他,实在是操心过头了。
看他不再拒绝,洛滟笑逐颜开,细细擦尽他唇角药汁,心疼地摸着他略显憔悴的脸庞,恨恨咒骂:“那个姓段的小畜生居然敢伤你,我这就派教众在城内四下搜索。若被我抓到,非整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她话里无限阴狠惊得心一怵,君无双握住她手,刚想替红尘开脱,洛滟又埋怨道:“你也是的,想要侍人的话,外面大把美姬俊童,为什么非去找个伪朝的孽障?我若一早知道你收的男宠是那什么守将夫妇的儿子,早叫人把他拉去地牢了。”
好不容易等她说完,君无双笑容更苦,看来想让皇姐稍减仇恨是绝无可能,尤其他还被红尘所伤。千头万绪的烦恼郁闷纷踏而至,他长叹一声,以手覆额:“无双有点悃了,皇姐,你们都请回吧。”
洛滟忙扶他躺下,又替他掖好被角,挑暗灯芯才领着十三王叔和夜罗刹离去。
刚跨出门口,听床上君无双迟疑地叫了声皇姐,她走回床边,笑道:“还有什么事要皇姐帮你?”
斟酌几许,君无双终是轻轻道:“皇姐,你勿派人去为难他了,其实是我愧对于他,唉,不说也罢。”黯然一笑,虽然段夫人是为六王叔所杀,但若非他当初棋错一步囚禁了段氏夫妇,也不会阴差阳错惹出一连串的憾事,更累红尘丧母。
“那哪成?”洛滟一愣后愠色顿生,声音不知不觉尖厉起来:“那小畜生把你伤到呕血,你还替他求情?”突然弯腰捧住他的脸,独眼盯牢他双眸,锐声道:“无双,你难道对他动了真心?皇姐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吗?你将来要一统天下,怎么可以为情所困受制于人,而且还是伪朝的走狗?!”
重重一拍床头小几:“依我看,那姓段的小畜生八成是伪朝那狗皇帝派来迷惑你的!”
“皇姐,他不是——”
君无双话未说完就被洛滟更大声的呵斥打断:“你都受了伤仍然执迷不悟,还说没被他迷惑?”喘了口气,叹道:“无双,皇姐知道你心软,可你这样早晚会吃亏,叫皇姐怎么放心?”也叫她如何甘心?一手抚养大、最敬她爱她的无双,竟然为了另一个人忤逆她。
好像越描越黑,再说下去,只会惹皇姐更生气。君无双无奈地摇了摇头,缄口不语。
洛滟痴痴望着他清雅容颜,终究收起怒气和内心最深处那噬心嫉妒,微笑着替他重新盖好被子:“好了,皇姐不阻你休息了。那个小畜生,自有皇姐替你解决,你别再操心了。”轻轻掩上了房门。
君无双听一行人悉索走远,瞪着床顶纱幔怔怔出神,半晌,苦笑着阖眼,被下的手却不自禁地摸上胸口。
怀里的珠链温润依旧,可珠链的主人呢?
再相见的时候,红尘会用何等痛恨的眼神来看他?看他这个欺骗他,害他失去娘亲的人?
可他,真的不想的……他最爱的人,就是红尘!在那个雨过天晴的清晨,穿着鲜烈如火的红衣,露出连太阳也黯然失色的笑容,拉起他的手一齐跃马驰骋的红尘!
“……红尘,红尘……红尘……”
悄无声息地,一点清澈如水晶的泪珠慢慢从眼角滑落,很快渗进了雪白的枕头,无迹可寻。
眼看那白发如雪的老丑女子率众人消失竹林另一端,红尘又在树丛后蹲了良久,确定再无人经过,才一溜烟逸进竹屋,反手关上房门。
屋里的摆设跟昨天离开时丝毫未变,他却已恍如隔世,眼眸瞬息不眨地凝望着床上静静睡着的人,一步步走了过去,离君无双越近,他身子抖得也越厉害。
——君无双……
单膝跪在床边,指腹战栗着抚上那优美的淡粉色的薄唇,肌肤相触的一刹那,所有压抑的感情都像点着火线刷地引爆。狠狠地,恨恨地,在君无双讶然展眸的瞬间,红尘猛地攫住他唇瓣,用力地、仿佛要将之生吞活剥般吻着、吮吸着、咬噬着……
“无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欺骗他?为什么他还是割舍不下?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只有君无双唇上的血流进他嘴里,挥之不去的苦涩……痛苦地闭上眼帘,红尘贴住染血的唇碾磨着,伸出舌尖轻轻舔过被他咬破的伤口。
真的是红尘……
君无双呆滞的表情渐渐有了一线裂缝,惊喜慢慢占据了整个心胸。使劲抓住红尘双手,颤声道:“真是你,你——”心情激荡,一股热流堵住喉咙,虽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突然岔了气息,轻声咳个不停。
红尘听着他辛苦咳嗽,面色几经变幻,终于只余深深悲哀,将他从被中抱了出来,向门外走去。
“你要带我去,去哪里?”君无双勉强开口,低低咳,只怕惊动了守卫,红尘必定无法全身而退。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横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红尘不再答话,同来时一样轻灵地逸墙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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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早有准备,但亲眼见到那凄冷月光下的一座新坟,君无双还是揪紧了心,仰望红尘。
红尘的目光却落在坟头,默默凝望半天,才转至他脸上:“我娘亲死了,你高兴了?又除去一个天朝的人?”
“红尘,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君无双不住摇头,涩然道:“是我骗你在先,我不该囚禁你爹娘,可是,我从未想过要害他们,我可以发誓。”
“人都走了,立誓又有什么用?能让我娘亲起死回生吗?”冷冷笑着,红尘逼视怀里一脸苍白的人:“何况,你叫我怎么再相信你,君大教主?”嘴角牵出一个扭曲笑容:“其实从你我在黎州首次相逢,你就一直在骗我,算计我。也只有我这种笨蛋,才会傻乎乎地当你是知己推心置腹。还,还——”
还无法自拔地爱上他,抛弃了男人所有的尊严,张开双腿来迎合他……
浑身难以遏止地颤抖起来,红尘狠狠一脚踢倒湖边山石,粗喘不已。
“我没有……”发现自己似乎只能说这一句,而且这微弱无力的争辩根本听不进红尘耳里,君无双怅然住口。
两人默然,只听水声潺潺,冷冷流淌。
月至中天时分,红尘终是抱着君无双跨进了黑黝黝的木屋,燃起灯烛。
伏羿和他的随侍竟都不在屋内,红尘倒也不放在心上,料想明日殷州城内就将风云色变,以那伏羿之狡诈,必然另有图谋,说不定又去何处布局去了。他将君无双放落床上,又替他垫高枕头,盖上被子。
君无双怔怔看着他忙前忙后,虽然默不做声,动作却轻柔之极,半点也没碰到他腹上淤伤。心头一热,抓上红尘手掌。
红尘表情顿时僵硬,也注意到自己举动太过温柔,哪像对待害死娘亲的仇人?不由恼羞成怒,重重扳开他手指,回身闩起房门,自己提了把椅子往门后一坐,恶声恶气地道:“快睡,你若偷跑,我就打断你的腿。”一掌扇灭烛火,闭起眼睛不再出声。
君无双暗自一叹,满肚子想说的话都缩了回去。听着红尘逐渐平稳的呼吸,双眼慢慢适应了屋中黑暗,见红尘似已入梦,脸上肌肉却一直微微抽动,神色痛苦。显是满怀心事,睡中亦不得安宁。
又爱又怜地凝睇良久,君无双心念千百回转,仍是紊乱如麻,浑不知该如何解开这僵局。他素来才气纵横,心思缜密,说到智谋策略,教中无人能出其右。但生平第一次用情良深,也跟初涉情场的无知少年没什么区别,遇到这等变故,竟束手无策。
怅惘良久,他终也缓缓阖目。眼皮将闭未闭,突然瞠大,盯住窗外摇曳生姿的一簇花丛。
那不是射月国特有的曼佗罗花?!
深深吸了口被突转风向带进屋内的浓郁花香,更无半分怀疑。目光同时变得幽邃,投向椅上熟睡的人——红尘,什么时候同射月国扯上了干系?还有,段飞焰又去了哪里?
一个个疑团浮上胸口,墨玉般的眸子透着冷亮寒光,在黑夜里闪烁。
15…end
第十六章
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但醒来已红日满窗。房门开得笔直,却不见红尘。只闻一阵异物焚烧焦味不断随风灌入,君无双蹙起眉,抚胸低咳。
不会是红尘想放火烧死他吧。
正在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苦笑,红尘一手捧着漱具,一手端了个瓷碗入内。见他已醒,沉如死水的脸牵了牵,放下碗,上前扶他坐起,一声不吭地服侍他漱口洗面。梳洗停当,将碗往他手里一塞,转过了身遥望长天。
看着碗里黑糊糊的黏状物体,君无双总算找到了焦味的源头,明知这里除了红尘和他没有第三人在,还是不大相信地问了一句:“是你煮的?你,你要我吃这,这个东西?”实在很难用粥来形容红尘的杰作,也想不通怎会有人煮出如此难看的食物。
红尘出乎意料地开口,带些薄恼:“是我煮的又如何?我是样样都比不上你君大教主,煮不来你的芙蓉鸡片粥,你不愿意吃就拉倒。”想到自己一早就巴巴地为仇人做了最不屑的事情——下厨房,结果君无双还在挑三拣四。怒气上冲,返身就去抢他手上的碗,君无双忙格开他:“我吃,我吃。”
一口气咽下半碗,望着仍气呼呼的红尘,他微笑道:“焦中带香,味道不错。”
红尘哼了声,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自己煮的粥真会好吃,冷着脸:“我煮的东西自己不清楚么?你少拍马屁!”
“好,算我说错,其实这粥难吃得要死,呵呵……”君无双笑容方展,猛地一咳,一口粥呕回碗中,血丝殷殷。
“怎么了?”红尘大惊,再无暇冷言冷语,夺过碗扶他躺下,皱紧了眉头。看来君无双果然伤得不轻,可这荒郊野外的,却上哪里去找药?
君无双喘息一阵,叫他取过案头纸墨,支起身,笔走龙蛇,飞快开了一贴药方:“这些药,普通药材铺都买得到。”
接过丹方,红尘瞪着满纸看不懂的药名,半天哼道:“你想骗我进城抓药,然后乘机溜回君府么?我才不上你的当。”将纸扔了回去。
君无双无奈摇头——红尘对他,真的全无昔日信任。在纸背后画了几株草木模样递与红尘:“你不愿进城就算了。这苦心草和金银翘也稍有镇咳止血的效用,我昨夜来时,瞧见湖边长着几棵,你都采下来,四碗水煎成一碗便是了。”
这次红尘倒没拒绝,侧头瞧了他片刻,掀起被子撕成数条,将他手脚牢牢绑了起来。
“你还是怕我逃走?呵,既然不信我,又何必那么麻烦,一刀杀了我为你娘亲报仇岂不干脆?为什么要干冒奇险把我劫来这里?还好吃好住来伺候我?”任由红尘捆绑,君无双出奇平静,看不出一点反抗的意思:“还有,封住我的|穴道不是省事很多?难道说你担心我气血受阻加重伤势?”
红尘脊背明显僵了一下,嘴唇咬得发紫,下狠劲勒紧手中布条打了个死结,大步流星地走出木屋,两扇门板在身后甩得直响。
“君无双,你不要自作多情!我留你性命,只不过是还没想好怎样折磨你才能消我心头之恨罢了。”
墨玉魔眸在他背后冻结,红尘却看不见。嘴里撂低狠话,眼睛已按图索骥,一路顺湖边搜去,果见数株草药,尽数拔了出来,就在湖里清洗干净,拿回木屋后的小厨房生灶熬药。
边扇泥炉,频频望天。日头已移至天心,那两千大军想必已抵达殷州,会合当地守兵一齐进攻魔教了。君府中一定尸横遍地,无人能逃过这突袭。
哎呀一声,他居然忘记告诉父亲方挽晴也在府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怕那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要枉死刀下。一时倒有些惋惜,但转念一想,那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女人死就死了,打什么紧?只要君无双安然无恙就好。
可是,即便这一回他可以将君无双带来谷中,暂时躲过此劫。但今后呢?
手把蒲扇捏作一团,红尘嘴抿得死死的。等君无双伤愈后发现魔教被歼,绝对会大肆屠杀天朝将士泄愤!首当其冲便是领兵围剿的父亲。而以父亲对魔教的痛恨,就算他能拦住君无双,父亲也决计不会放过无双!
哪一边,都是他难以割舍的人!
瓦罐里的药汁”噗噗”轻响,他终于回过神来,长长吸了一口气,扔掉被他团得面目全非的蒲扇,将药注入碗中。入怀取出那颗雪融,凝望半晌,痛下决心似地一闭眼,把药丸投进热气腾腾的碗里,很快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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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里,君无双维持着红尘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眸流光幻化,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脚步才抬起头。
“药好了。”红尘面无表情地将碗凑到他嘴边。
君无双微微皱起眉心,没有喝药。目光从红尘微颤的手徐徐移上他双眼。受不了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魔魅眼神,红尘别转头:“让你喝药,你乱看什么?”
“为什么不看我的眼睛?你在心虚!”
淡然一句,红尘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