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谋天下-第6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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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送出来过,这让李弘一路上一直在自查:“最近没做什么坏事儿啊?兴庆宫的一切都比自己的大明宫内还要精致呢,而且最近不论是自己还是儿子、闺女,都没有惹是生非啊。”
武媚看着一脸谨慎警惕的大唐皇帝,又是长长的吁口气,而后对身后的所有人说道:“你们在门口等候陛下吧,本宫跟陛下说几句话。”
说完后,武媚便看着有些呆滞以及不可思议的李弘,显然自己生的这货,并不是很适应今日自己如此对他温言润语的。
“怎么了?不适应母后今日的举动?”武媚继续往前走,只是这个时候,变成了母子两人在兴庆宫的绿荫路上缓缓前行。
前方就是前不久花费巨资,重新规划的花园,里面自然是以牡丹为主,其他草本植物为辅,整个花园的布局,完全是参考了武媚的意见而修建。
行走在花团锦族、花香鸟语萦绕周身的花园里,李弘不自觉的跟着武媚的情绪叹口气:“母后,儿臣最近不论是朝堂还是私下,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即便是户部没钱这件事儿,您不是已经理解儿臣……。”
“我是想知道,你为何在这次你父皇突然决定要前往洛阳时,非要跟随着前行,是有什么先见之明,还是说你又意识到了什么?刚才在书房,刚一听到你父皇的决定时,你可是表现的很紧张啊。母后这么多年了,很少看见你如此发自内心的紧张。”香气扑鼻、鸟语不断的花园内,除了他们母子二人,便再无任何人,武媚审视着眼前绽放的极艳的花儿,不看李弘的问道。
李弘身体一僵,心里砰的一震,看着自顾自赏花的母后,突然间觉得好像事情并非是如此的简单,并非是一次简单的问话。
要不然母后没有必要如此神神秘秘的,竟然还把所有人都斥退走了,就连她这些年最为亲信的汪楼,自己的太监猎豹、花孟都给支走了。
而且……刚才母后在问自己有什么先见之明时,还问了一句你又意识到了什么!这……显然是不寻常的,母后是早就察觉到了自己哪里不寻常,还是说今日第一次发现呢?
李弘努力回想着刚才在书房,自己在听到父皇要前往洛阳时的一举一动,除了心里有些震撼,以及参考历史的轨迹,思索父皇的命运外,并没有表现出其他什么,而且自己……好像表现的跟往常差不多一样吧?
“我是问你是感觉到什么了吗?是不是……感觉到你父皇大限将至……。”武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武媚不再俯身欣赏那娇艳到,接下来便是迎接零落岁月的花朵,而是眼神明亮、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看着李弘问道。
料不到母后会如此直截了当,李弘心道,即便是自己刚才表现出了什么不对劲,母后就算是再怀疑,再不理解,也应该不会认为自己会想着希望父皇往坏处走吧。
“道家向来讲究天人合一,日落星辰、日蚀流星,甚至疾风骤雨都被看作天人感应的一种现象,所以每当这头顶的天空,或者是这世间发生什么天灾**,人们往往会以为是天降神罚,是对人作为的不满。但此种说法,这些年早就已经证明是子虚乌有、无稽之谈了。所以啊……母后您也不必往心里去,父皇今日提及前往洛阳,儿臣只是觉得有些突然,儿臣还想父皇……。”
“话是如此说。”武媚继续往前走,李弘紧紧跟在身后,听着武媚继续说道:“但我比你清楚你父皇的身体,当年孙思邈神医,曾经给你父皇医病时,私下里跟我提及过,你父皇的身体不单是因为朝政劳累所致,大部分还是因为眩晕症无法根除,甚至是冒着砍头的罪名,大概给了我一个期限,只是啊……这些年因为你帮着处理朝政、梳理朝堂,致使如今政务多有减少,所以你父皇才撑到了现在。”
“孙神医?他跟您说什么了?难道父皇的……。”
“不错,按照孙神医那几个月在宫中为你父皇调理龙体来看,恐怕那时候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你父皇的龙体是好是坏了,所以孙思邈冒着砍头的罪名,向母后预料了一个期限,可那都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你父皇突然之间提及前往洛阳……。”
“是不是李淳风或者袁天罡也预言过什么?”李弘手稍微一用力,一朵鲜花被他摘在了手里,惹得武媚一阵白眼。
“多年来你以太子身份处理朝政,你认为朝臣就没有反对声吗?特别是你那些在当初看来,违背朝纲的行为,你以为就没有臣子联名上书你父皇跟我吗?”武媚淡淡的问道。
“这事儿我知道,儿臣能够以太子身份总领朝堂,全权处置我大唐各项政务,自然是因为父皇跟母后的支持,要不然儿臣当时哪有可能如此顺利的在朝堂之上,实施自己的那一揽子的计划。”李弘点点头,并没有在心中疑惑母后为何又扯到了这件事情上。
不过,母后今日说起,显然是有自己的用意,甚至在这其中,还有孙思邈、李淳风以及袁天罡的功劳也说不定。
“即便是没有我跟你父皇的支持,你把持朝堂也是早晚的事情,但好在你向来心术正,对于皇位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野心来,而且又是极为孝顺,这也是让父皇跟我,很放心的把朝堂交给你,任由你任免所有的官员的原因。”武媚看着池塘里看见人便立刻游过来的鱼儿,手里今日却少了宫女递过来的鱼食,于是便淡淡的盯着水中的鱼儿,以及她与李弘的倒影。
看着平整如镜,把他们二人的倒影,清清楚楚的倒映在水中鱼儿的上方,武媚继续喃喃说道:“无论是李淳风还是袁天罡,给你只有一句评语,“绝非池中物”,其他的便没有多说了,这些事情我跟你父皇,还曾以为是你授意他们所言。但后来才知道,你压根就不知道此事儿。甚至那李淳风还被你派去大航海,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啊,如果当初李淳风因为在我跟你父皇跟前,为你进言而有功于你李弘的话,自然是不会被你任命这么艰险的事情。所以也坚定了我跟你父皇的决心,加上你又如此能干,朝臣之中也有大多数人,因为你父皇的身体不佳儿赞同你全权监国理政。”
大航海在当时人们看来,特别是李淳风回来后,还没有人认为是一件多么艰险、随时会丢掉性命的事情。但随着后来的大航海越来越多,自然在海面上的事故也越来越多,所以人们也开始渐渐认识到,当初李淳风能够带回那么多的新物种,可谓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残酷折磨,而且还得算上运气十足的好才勉强能完成的艰巨任务。
“李淳风或者是袁天罡,当年在您跟我父皇跟前到底说了些什么,儿臣并不知道,不过儿臣相信,他们并不会害儿臣,而且……嘿嘿,即便是他们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父皇跟您信不信还是一回事儿呢。”李弘蹲下身子想逗水中的鱼儿,但鱼儿显然是怕生,在他离水面越近时,那些鱼儿便不约而同的集体游到远处去了,只剩下他跟武媚的倒影,以及那清晰平静的神情,在如镜面的水面上,微微有一些荡漾。
“也许吧,所以这些年来少了朝政的牵累,你父皇的身体也就摆脱了孙神医给的预知,整整十二年了,但……但如今你父皇的身体状况是每况愈下,母后感觉你父皇的大限恐怕是真不远了。”站在池塘边的武媚,目光望向远方,使得水面上倒映着她的面容与神情,显得是极为的模糊不清。
“你觉得呢?”武媚看着蹲在原地不动弹,也不说话的李弘,于是伸出脚踢了踢大唐皇帝问道。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您让儿臣怎么觉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父皇既然能够从孙神医的预知中挺过十二年,如今也说不准还能挺过下一个十二年呢。朝堂之上如今大事没有,小事不断,但这些事情儿臣完全能够轻松处理,您与父皇如今正是该颐养天年,好好的游山玩水,看看您们治下多年的大好河山才是。”李弘站起身,手里多了一块儿鹅暖石,在手里上下抛了几下,便引得原本游开的鱼儿又跑了回来。
于是某人极其讨厌的把鹅暖石扔进了水里,一朵大水花随着噗通的声音,在武媚的眼前荡漾开来,水中的鱼儿瞬间惊飞四散,不分方向的往远处游去。
“你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
“母后息怒,儿臣如此却是是闲的,毕竟关于父皇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主要是儿臣不希望看到母后孤单的一个人……哎哟……。”
“噗通”一声,某人还是被他母后大义灭亲的踹进了湖里。
895 贪吃
从兴庆宫换完衣服出来后,李弘总觉得这一次与母后在花园的谈话,像是一次母后的试探,只不过是以父皇的大限作为借口,或者是试探的理由,在向自己求证或者是试探着什么。
想了一路,李弘也没有想明白,母后到底想要从自己这里试探什么!
他相信无论是武媚还是李治,对他肯定是一百个放心的,而自己在父皇跟母后面前,也从来没有掩饰、隐藏过任何事情,除了自己的身份。
难道……?李弘瞬间摇了摇头,当即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母后就算是再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哪怕依然是千古第一女人,但这种事情她应该不会乱猜吧?何况这种事情,说出来恐怕也没有人相信不是?
李淳风、袁天罡如今已死,自己就算是想要诏他们两人过来,问问当年在父皇跟母后面前,到底如何评价了自己,恐怕是只有挖坟或者托梦了。
至于两人的儿子,以李淳风跟袁天罡的性格,想必不会把皇家的私密事情,告诉他们的后背知晓,问必然是白问。
“去濮王府,告诉皇后一声就是了。”缓缓从兴庆宫出来,望着大明宫的宫墙,李弘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道。
会不会李淳风或者是袁天罡当年在母后、父皇跟前评价自己一事儿,白纯能够知道一些什么呢?或者是他们去世前,会不会跟白纯说些什么?
坐上马车的李弘,思绪万千,看着窗外的景物飞快的向后退去,心中虽然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龙爹跟龙妈的亲儿子,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对自己产生过怀疑或者不满,如今显然是更加不会了。
只是自己这九转十世的身份,有时候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甚至有时候总会觉得这像是一场极为漫长的,无法醒过来的梦境。
如此惊世骇俗,就连自己有时候都半信半疑的身份,自然是没办法说给其他人知晓,只能是自己独自一个人守着这个让人难受的秘密,而后带进坟墓里。
濮王府最起码从外面看跟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这几年经过几次翻建,不过整体格局依然是当年的格局,甚至就连前院的小型花园也是如同当年白纯刚住进来的时候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当年的布局经过了几番修缮,这一切显然也都是白纯为了保持当年她刚刚住到这里的时候的样子。
穿过楼台亭阁,一栋栋的宫殿,而后呈现在眼前的却是让人不禁有些发愣的建筑,远处太湖山建成的假山处,一条狭长的土路、以及两侧的矮小民房,与刚刚经过的濮王府建筑是完全的格格不入,甚至会给人一种是不是穿过刚才那道门口后,自己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了。
一条人工小河沿着一栋栋民房的侧面流过,清澈的小溪里,偶尔还能够看到几尾鱼欢快的、自由自在的游过去,比起兴庆宫里那些观赏鱼,这小溪里的鱼儿虽然并不是什么名品,但待遇上来讲,最起码比起兴庆宫里的鱼儿要自由自在的多了。
自从上一次来过之后,李弘便没有再来过,而且上一次在这里,也只不过是刚刚建好后,自己在此才住了两夜,便因为朝堂之上,关于京兆府尹、大理寺少卿以及洛阳丞的事情,自己不得不又回到了大明宫内居住。
身后跟着花孟与猎豹,缓缓地行走在“山村”的小路上,这里的一草一木,地形方位都与当年他们暂住的小山村一摸一样,甚至就连那他们两人自己住的木屋,也是完完全全按照当初的木屋打造,流过门前的小溪,显然也是经过了精心设计,在木地板的下方流淌而过,发出轻微的水流声音。
府里的宫女、太监看着悠哉悠哉的皇帝陛下突然间出现,瞬间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急忙避让行礼,而后便是花孟与猎豹,轻声示意着他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奴婢见过陛下。”从木屋里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的白纯,透过窗户望向外面,便看见李弘正站在木屋前方的木地板上,拿起旁边的鱼竿,兴致勃勃的逗弄着水里面的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