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谋天下-第4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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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贤的话语,房慕青刚一动又是一怔,而后再次向张柬之等人行礼谢过,这才缓缓走到放置箱子地方,挑选了几件衣物后,便要往里间行去。
“别光顾着孩子,给你也拿两件进去。”只剩下一只手臂的李贤,当着众人的面,拦住房慕青的回路,轻声说道。
“沛王,您是说您现在……。”
“是啊,刚出生不久,尚在襁褓之中,要不然……也不会差遣王勃过去请求大人能够再给一些碳来取暖了。”李贤低头,看着身上暖和的皮裘说道。
“但他说,按人头分给巴州百姓,殿下,您可不能打诳语欺骗臣……。”
“所有的碳就在那里呢,府里总共三十二颗人头,也就是三十二颗碳,大雪下了三天,总共用了十四颗碳,其余都在那里。”李贤心头有着说不出的苦涩,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开始与人在一块两块的碳上计较了。
张柬之缓缓站起身,他相信今时今日的沛王绝不会撒谎,那么如此一来,便是这个巴州长官,因为朝廷对沛王的流放,而私自欺压了!
685 风雪巴州3
李贤不动声色的看着站起身直视巴州长官的张柬之,眼神之中犹豫了一下后,突然劝阻道:“此事儿也不能责怪王大人,想必王大仁也是有难言之隐,巴州虽是小城,但一入风雪天,或是进入寒冬之后,牧族会大量涌入避冬,所以才导致碳不够用了吧。”
李贤说完后,便神色和蔼,像是一个中庸老人般打着圆场。
此番话自然是让巴州长官王本立感激涕零,顿时顺着李贤的话语向张柬之解释了起来。
而黑齿常之与薛仁贵乃是老谋深算之人,这么多年在安西,早就快比猴儿精了,瞬间便从李贤的话语中,听出了不寻常的东西出来。
两人沉吟了一下后,由薛仁贵主张对巴州长官说道:“既然是如此,那么看来是我们错怪了王大人了,王大人,我们想要在这里与沛王小酌几杯,不知道王大人可愿意?”
张柬之一愣,沛王李贤的话语绝不会有假,显然这个什么王大人,贪墨、克扣了沛王的碳,自己这刚想问罪,为何薛将军突然如此说话?
沉吟之际,李贤起身也拦住了张柬之继续问罪,并一只手行礼,感谢王本立对他的照顾。
如此一来,李贤一番作为,倒是让原本就心虚的王本立面色通红、尴尬不已,于是只好以几人要小酌几杯为由,自己不便留此而拱手告退。
待王本立刚一离开,李贤刚才还略带感激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看着张柬之三人,沉声说道:“你们快些走吧,这王本立勾结牧族之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巴州缺碳是事实,因为他把大部分的碳跟薪柴,都卖给了当年被老五镇压的李遮匍的旧部骨笃禄,怕是要造反这些人。”
薛仁贵跟黑齿常之听着李贤的话却是老神在在,张柬之则是心突突的猛跳着,自己来安西两年多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啊,也不知道骨笃禄有什么本事儿,能够勾结上那个叫王本立的人。
“沛王殿下,您为何会知晓的如此清楚?”薛仁贵看了一眼房慕青在炭炉子上的热水烧开后,正在亲自沏茶,毫不避讳的问道。
薛仁贵的话一出口,只见正在倒水的房慕青手不由得一抖,滚烫的热水顿时倒在了杯外。
李贤自然听出了薛仁贵语气里的怀疑,洒脱的笑了笑下说道:“我居巴州,过了今年元日就是第四个年头了,虽然很少出门,但不代表这里的事情我就一无所知。”
语气颇为无奈的走到窗前,一只手帮着房慕青擦拭着那滚烫的热水,一会儿看看那火焰滚滚的炭炉子,叹口气说道:“我确实想过要拉拢他们,甚至不惜让出了我原本的府邸,送给了王本立来居住,而我却带着家仆搬到了这里,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张柬之看着扭身过来的李贤,沉声问道。
“当年梁王的死有很多种说法,一说被老五所杀,一说乃自杀,一说为王氏所逼迫,一说乃以我李贤为首的集团势力所杀?其目的是为了嫁祸于李弘?你们相信哪个答案?”李贤于房慕青給每人面前放了茶水,那茶叶看起来,显然是老茶了。
这茶叶还是当年流放时所带过来的,一直放到了现在,李贤与房慕青都不太舍得喝,只有王本立来时,才拿来招待用。
“那么沛王您认为真相是什么?”此事儿张柬之最有发问权,毕竟那个时候他已经是礼部尚书了,而薛仁贵跟黑齿常之一直镇守在安西,对于朝堂之事儿,也不是很上心。
“没有哪一种可能是绝对正确的,每一种说法其实都是他的死因?当年我确实有参与,所以……被流放到安西后,怕老五或者是其他人故技重施,我便希望能够在巴州得到他人的保护……。”
“所以你选择了巴州的王本立?宁可换府宅,一天烧一颗碳,也在所不惜?”张柬之突然很想把房间里整箱整箱的物事儿都拉回去,給沛王真不如扔了划算,这简直就是养了一条白眼狼!
“不错,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直认为老五绝不会放过我……。”
“如果殿下想要杀你,完全可以无声无息的杀了你,而且此事儿绝对牵扯不到殿下的身上,安西有多大,沛王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吧?盗贼、团匪比比皆是,到时候大不了我跟薛将军被问罪……。”
“是啊,老五他有你们这么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甚至愿意为他们去死,但我李贤想要苟延残喘的活着,不这样又该如何?盗贼、团匪比比皆是,所以老五把你跟薛仁贵将军一直放在安西,不敢稍有调动,这里牧族人流动性大,几十上百人就能一眼不合要反抗朝廷,安西兵团的兵力也最多,既要防患内部牧族部落,又要防患边地吐火罗等等的虎视眈眈,难为老五了。”李贤惆怅的说道。
缓缓在三人跟前坐下的李贤,一只手抚摸着茶杯,苦笑着说道:“但我没想到,王本立根本就没有一丝看得起我的意思,当年我所有从长安拉过来的东西,都被他拿走,而后把我放在这里便不闻不问,我跟他早就没有了利益,他看上的,只不过是从长安拉过来的那些皇家之物,而他……与李遮匍的旧部,一直有着联系,我让你们赶快离开,就是因为不想你们被他们围堵在巴州城内。”
“你是说王本立现在有可能集结那叫……骨笃禄的人,对我们下杀手?”黑齿常之紧握有些发烫的茶杯,看着李贤问道。
“我只是猜测,十有**吧,你们来到了我这里,看到了我这里的一切情况,王本立做贼心虚怕是为了掩盖他们的丑事儿,必须要杀人灭口了。”李贤仰头闭上双眼,像是在回忆在长安的日子,也像是内心里正在纠结着什么,而后淡淡的说道:“你们不该在门口以臣子的身份求见我的,这样一来,会让王本立认为朝廷又要恢复我沛王的身份……。”
薛仁贵看着黑齿常之跟张柬之,顺着李贤未说完的话说道:“所以我们以臣子请见沛王,王本立为了保命,就必须要杀掉我们灭口,以防沛王恢复身份后,对他展开报复?”
“他们有多少人?具体位置沛王可知道?”张柬之一拍脑门,有些懊悔自己刚才对沛王李贤,在态度上过分的尊重,让王本立起了疑心。
“应该有七百来人吧?”李贤看着王勃问道。
“差不多,头天下雪时,王本立正在聚集大量的碳等御寒之物,显然是等着骨笃禄过来运走的,如果不出所料,应该就是这一两天就回来吧。”王勃回忆着每次骨笃禄每次来巴州的时间,推测道。
李贤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大雪下了三天了,想必他们应该会慢一些才能到达吧,但……大雪封路,他们想必更加渴求巴州城内的御寒之物,也保不齐会早些过来,所以你们还是立刻离开为好,以你们那一百来人的兵士,怕是很难阻挡他们,不如暂时退去……。”
“那你怎么办?”张柬之突然问道,目光在李贤跟王勃身上来回巡视。
“你们走了,我们也就安全了,王本立也就不会认为我会被恢复身份了,何况,只要过上几天,王本立不见你们安西兵团过来,自然会放松警惕的,我一介庶人,他还不会为难我的。”李贤眼神真诚,任由薛仁贵三人肆无忌惮的盯视着。
“报薛将军,巴州城外发现一伙来路不明的骑队!”门口突然传来薛仁贵亲卫的禀报声。
“具体人数可知道?”薛仁贵坐在椅子上,并没有站起来,沉声问道。
“人数约莫在五百人左右,也可能更多。”门口再次回应道。
薛仁贵跟黑齿常之互望一眼,两人同时朝对方点点头,都从彼此眼睛中看到了怒火中烧的杀气!
安西这块地儿,竟然出现了明目张胆的盗匪,这让他们两人的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更别提远在长安的太子殿下,如果知晓此事儿后,会不会觉得自己丢了他的人了!
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骨笃禄的人斩落马下,还安西一片太平!
“张大人,给你二十个兵士,立刻前往王本立府邸,如果反抗,可杀无赦!”薛仁贵起身,黑齿常之跟着一同起身,看了看李贤说道:“末将等人怕是无暇顾及你了,留下十个兵士守在院内……。”
“不必了,都带走吧,我对他们没有威胁,杀了也就杀了,只是……希望能够保……。”
“放心吧,几百人而已,我薛仁贵的亲卫队也不是吃素的!”薛仁贵不容李贤在推辞,起身与黑齿常之便出了门,交代完后,便立刻出了李贤的府邸,往骑队过来的城门口赶去。
张柬之点了二十名兵士,刚要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王勃的声音:“张大人,我给您带路,巴州城虽不大,但街巷地形复杂,转来转去,只会耽误您的时间。”
“好。”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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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 张柬之 王勃
王勃与张柬之二人,领着二十名兵士,在雪花更加密集的巴州城内,开始飞奔起来。
黑齿常之与薛仁贵,率领其他人,此刻也已经消失在了密集的风雪之中。
站在门口相送的李贤与房慕青,神色复杂的望着两队人马,分两个方向快速消失。
风雪里的李贤穿着厚厚的皮裘,回过头看着眼神中泛着浓浓爱意的房慕青,淡笑着问道:“怎么了?为何如此看我?”
“殿下您变了。”房慕青替李贤拭去肩头的雪花,柔声说道。
“变了?”李贤心知肚明的问道。
房慕青跟随着李贤往后院走去,而那三十来个家仆,已经各自拿到了取暖的衣物,大量的煤炭也被他们分发下去,屋顶开始升起了袅袅青烟,整个府邸顿时显得多了一丝人气,不再像刚才那般冷清、寂寒。
“妾身深怕您惧怕王本立,不敢告诉薛仁贵他们等人王本立的事情。”房慕青走进房间,看着在温暖中熟睡的小家伙,而老大李广顺,则是拄着下巴,正呆呆的在门口,望着外面的飘雪。
“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就算是不为你着想,也该为他们着想才是,你收拾下东西吧,以防万一。”李贤轻抚房慕青的脸颊,看着外面忙忙活活的家仆,眉宇间的忧色一直没有消失。
“您是怕薛将军他们不敌……?”
“他们人太少,到时候如果兵败,顾及不到我们的,这些家仆身怀武艺者不多,我们只能寻求自保……。”
“既然殿下已经决定了,为何不派他们出去共同抗敌?如此就算是……也对得起父皇与母后,乃至大唐不是?”房慕青眼神明亮而又坚定。
李贤无奈的叹口气:“是啊,但……我得顾及你们母子啊,至于巴州即将到来的乱子,就让他们乱去……。”
“殿下,妾身母子的安危固然重要,但如果薛仁贵他们兵败,我们岂能在巴州安身苟活?风雪看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我们逃?又能逃到哪里去?不如趁此机会,像父皇、母后,包括太子殿下表现出您这几年的改变,说不准,如此一来,我们才能有些转机。”房慕青抓着李贤的一只手,坚定的说道。
“可……。”李贤的目光放在熟睡中的婴孩儿身上,神色纠结而又矛盾。
“没有可是了,这是您唯一的机会,我们母子以后能不能在巴州过上好日子,您能不能不再受王本立的欺压,都将取决于此战了!”房慕青希冀的继续说道。
张柬之与王勃快速的行进在风雪中,马蹄声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