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谋天下-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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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记得,先生名叫苏敬。”林士翎眼中的兴奋光芒再也遮掩不住,甚至还透着一股野心,内心也比刚才算学答题的时候还要紧张。
他知道,自己能否踏入仕途,恐怕就在这一刻了,自己买醉长安街头,被城武卫已经不知道扔了几次了,甚至每次还都会有城武卫,给自己烂醉如泥的身体上盖上稻草或者破烂木棉等等。
长此之外的颓废,虽然让他的**受到了一定的摧残,但他始终坚信,有一天自己能够踏入仕途并飞黄腾达、光宗耀祖的。
他曾幻想过,自己某一天遇到长安城的哪一个高官或者功勋豪门的正眼相看,赏识自己的才学然后举荐自己,自己从此开始,靠自己的才学开始仕途之路。
但他想的最远大,最高官的知遇之人,也从一开始的六部尚书标准,变成了侍郎能够赏识自己就行,随着时间的累积,梦想中的勋贵豪门阶层标准也是降了又降。
甚至是有时候在寒风凛冽的深夜,被刺骨的寒冷冻醒,瑟瑟发抖的靠墙取暖时,他也会抛弃远大的理想,会思索着:此刻哪怕是一个坊正赏识自己都行,以自己的才华,不过就是缺一个敲门砖罢了。
但无论是严寒还是酷暑,在落榜后的一年中,他的人生还是迎来了转折,就算是他做最美的梦,也没敢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遇见大唐的当今太子殿下。
他心里也很清楚,只要自己抓住太子殿下给的机会,再凭借自己出众的才华,完全能够配得上太子门下近臣的身份。
李弘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除了李义府、许敬宗外,这几年还没有遇见过一个眼神如此像那两个人的。
但只要你的才华足够,李弘绝不会计较你的品行,何况,现在他手里缺的就是这么一个人呢。
想到此处,李弘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历史上这个时期大唐有名的四大酷吏:索元礼、周兴、万国俊、来俊臣。
想来这个时期出现酷吏,不单单是由武媚个人决定的,恐怕跟历史上当时的政 治 环境有着很大的关系吧。
不然的话,自己为何会在同样的时期,在面对五姓七家、功勋豪门、高官显贵、鸿学大儒的博弈时,也希望自己手里能够有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出现呢?
李弘想着心思随意的摇着头,这像是给自己要用这么一个人在找借口,安慰自己应该理所当然的用这么一个人,而不是只靠阳谋来博弈门阀世家。
轻轻的叹了口气,李弘把自己的思绪拽回到眼前,明日还有一番恶斗等着自己呢,自己东宫的官员也会有大部分人参加,今日自己得好好做足功课才是。
“明日随我一同上朝,扬武明日带着他在宣政殿外听候。”李弘说完后,便起身离开了,现在他要一个人思索下明日的境况,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舌战群雄!
这样的大朝会不同于真正意义上,每年岁首在含元殿举行的大朝会,岁首时举行的大朝会则是百官林立,外使来朝献贡,贺表、贡物等等都不可缺少。
而李弘举行的这个大朝会,严格意义上来讲,更像是与群臣商讨一件关乎国家安危时,由皇帝举召的一次朝会一样,把所有人聚集起来集思广益般。
五姓七家的家主首当其冲,在李弘禁止旧钱一开始,他们就嗅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为了不再连战连退,他们这一次也做足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因此,早就已经暗中来到了长安。
皇亲贵胄,相比较于五姓七家,他们自然是要快的多,都是在京兆府周边,赶过来参加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当然,他们也知道这次朝会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什么,每一个人都在心里铆足了力气,打死也不会松口,绝不与太子讨价还价。
达官显贵显然就不如他们那般硬气,心里有鬼的暗自思索琢磨,要不就是与他人小声的交头接耳,商议着一会儿该如何面对的策略。
鸿学大儒看起来最起码是两袖清风、清正廉洁的样子,一个个神情淡然,与身边的一些人谈笑风生,对于今日朝堂之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们看起来显得好像是一点儿也不在乎。
云淡风轻的感觉给人一种,他们心中无鬼、光明正大的印象。
很久没有露面的猎豹、惊蛰在李弘穿着太子朝服、戴上太子冠冕时,把手里的一份厚厚的纸张交给了李弘。
在夏至跟小雪以及扬武跟连铁的陪同下,李弘第一次用太子仪仗进入大明宫。
扬武把手里捏着的一份报表揣进了怀里,连铁接过李弘递给他的猎豹刚呈上来的报表,也是谨慎小心的揣进了怀里。
白纯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过来,太子仪仗对她没有任何阻拦的作用,快速扭动着纤腰跑到李弘跟前,同样是厚厚一沓上好的宣纸交给了李弘。
林士翎被扬武安排在仪仗之中,昨日就已经被扬武告知了一些进宫的规矩,如今跟着太子仪仗,心里头可是心潮澎湃、激动万分,他感觉自己能不能踏上仕途,就在这一天了。
李义府、上官仪、杨思俭、郭瑜等几人,加上太子詹事、太子家令等等一众东宫官员,众人声势浩荡的开始从嘉福门走出,上百人的队伍虽然人数较少,但这乃是太子殿下第一次用如此隆重仪仗上朝,也还是显得庄严、肃穆,给人一种皇家该拥有的威仪风范。
紫宸殿内,李治在这一天出奇的没有晚起,跟平时要上早朝一样,很早便已经起床,武媚脚步匆匆的从蓬莱殿赶了过来。
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都知道今天不会是寻常的一天,今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儿,或许都将影响以后的朝堂走向,甚至太子李弘这几年在百官中的威名,都将因为今天有一个提升,或者是因为博弈而贬损。
武媚帮着李治整理了下龙袍,而她自己也是一身彰显皇后凤仪的朝服,不经意间扫向旁边的奏章,虽然不知道是何内容,但武媚却觉得,这份奏章恐怕很重。
晨钟暮鼓,鼓楼上的钟声悠扬的响起,早朝即可便会开始。
太子仪仗在这个时候缓缓进入宣政殿,礼官尖亮的早朝叫声,从丹凤门处响起,一道尖过一道的早朝声音,起始丹凤门、经过林立在两旁的金吾卫,此起彼伏的再到含元殿台阶上矗立不动的礼官那里。
嘹亮的声音最终在宣政殿门口停止,而李弘也在皇帝之位下首的太子之位上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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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 朝堂之上
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六部、九寺、五监、御史台、京兆府的官员,长安城内的其他官员,豪门勋贵、宏学大儒、皇亲国戚,在宣政殿属于自己的地方站定。
随着礼官嘹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早朝便在这一刻开始。
史官偏居一侧,手里的毛笔也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今日之事,有幸由自己记载,乃是无上荣耀。
中书省中书令裴炎率领百官朝拜,由此便拉开今日朝堂的帷幕。
裴炎刚要张口继续在朝前表今日朝堂之上的各个阶层,却被李弘冷冷的打断:“不用那么费劲了,今日直截了当,在坐的有身份的各位,这几日想来都已经与陛下见过面、诉过苦了。想来你们也愿意直截了当的进入今日正题:新钱、旧钱兑换一事儿,自从朝廷下令禁止旧钱交易,只能兑换后,想必各位打算在年关在即时,大捞一笔的打算都落空了吧?今日成就我大唐之基业的功勋豪门、官宦之后、鸿学大儒等等都在,是你们推举人出来表述,还是由我一个个提问?一盏茶的时间,商量好了开始。”
随着李弘的话音落地,整个宣政殿主殿一下子像是飞进了无数的苍蝇,嗡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对于李弘如此直截了当进入正题,还是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所有人还都认为,李弘应该会顾及宣政殿人多势众,会采取柔和一些的策略,但没想到看样子,大有一人对抗所有人之势。
议论之声在宣政殿取得了一致的决定后渐渐安息下来,令李弘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却是弘文馆的大学士孔志约。
“臣孔志约想请教殿下,可知我大唐‘开元通宝’钱为何意?有多少种?每一种又有何区别?每一种‘开元通宝’一钱又是多重?”孔志约站在主殿中央,为人师表的风范。
李弘抬头看了一眼孔志约,淡淡说道:“武德四年,废五铢钱,启用新钱开元通宝,新钱比五铢钱的铜料增加了约莫两成,一钱重为二铢四丝,一千文钱也就是一贯钱乃是重六斤四两,启用了厘、分、钱、两的十进制计量。因为铜料的增多跟大唐刚立国,所以当初废除五铢钱时,并没有遇到如今这么大的阻力。算上皇宫用来赏赐的金、银钱,开元通宝共计十四种,区别乃是大字、小字等等,但无论是哪一种钱,每一钱的重量都严格控制在二铢四丝这一标准上。当然,如果加上一些人的私铸通宝,就不止十四种钱了。开元通宝乃开国奠基、流通宝货之意。”
说完后李弘看着下面鸦雀无声的人群,孔志约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堂堂的大唐太子殿下,如果连大唐的开元通宝意义都不知晓,那么才是叫怪事了。
“既然太子殿下知晓开元通宝乃是我大唐立国时所制,为何还要废除高祖铸开元通宝之义?开国奠基、流通宝货,乃是高祖皇帝对大唐国运昌隆之期望,先帝在世时,英明神武、文韬武略俱佳,都不曾想过制新钱、废通宝,太子殿下为何一意孤行,却要废除这流通宝货之钱?”孔志约言语锋利,但态度恭谨,显然他不想让李弘从其他地方抓住他的把柄。
“时代在进步,事物在发展,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一成不变,开元通宝乃是我大唐立国以来的旧制,就像你今日所带玉佩与昨日的水晶佩不同一样,我们需要在创新中发展,不能够一味固守旧制遵循传统。新钱这几年是否对我大唐产生深远意义跟影响,是不是比开元通宝能够更加便利的交易,在座的任何一个人想来都有发言权,你们俱是亲眼所见,如果以旧钱为基础,大小不等、数量不一的弊端该如何进行大额交易?贞观年间开始,就已经出现了一贯钱不足一千文的问题,不过是没有好的办法来实施解决罢了,难道你认为我们一直沿用旧制,就能把一贯钱沿用到满一千文?”
孔志约满脸通红,他今日上朝,还特意换了玉佩佩戴,就是想被太子殿下拿住话把儿,但没想到还是被太子殿下从中看出了问题。
而对于事物发展、时代进步这样的话题,国子监还是弘文馆,从来没有人讨论这些,只有太子的崇文馆,天天有学子围绕着这些争吵的面红耳赤。
“至于一贯钱不满一千文,这是谁也无能为力的事情,甚至没有人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出现了这样的现象,随着一些天灾**的降临,长安米贵时期,百姓自然是为了能够填饱肚子,愿意从贯钱上做手脚。”御史王义方在孔志约沉思时,站了出来行礼说道。
李弘扬了扬手里的纸张,扬武便拿过去递给了王义方,看着王义方在翻阅,李弘望着众人说道:“皇家银行的统计显示,这两年在旧钱兑换新钱上,黎民百姓兑换的贯钱远远比豪门功勋等等所有人的数量要足。王义方,你也是晋阳王氏举荐为官者,据说晋阳有一半的旧钱是被你们用新钱换取了,一兑一兑换,但每一贯则有十钱的手续费,可是这样?”
“这……。”王义方没有想到,晋阳之事都已经被太子殿下掌握,当下支支吾吾,想了下说道:“臣对此事并不了解,如果属实,想来是旧钱过于沉重,需要付一些运费罢了。”
“你身为御史风言奏是是你的职责所在,你为何会不知晓?还是隐瞒不报?房先忠你前些时日刚陪你母亲前往晋阳,可知道此事?”李弘眉头一挑问道。
他发现,今日率先向他发难的,无论是孔志约还是王义方还是房先忠,这些人都是与晋阳王氏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孔志约向来与五姓七家走的比较近,因为科举制度的缘故,五姓七家如今把手伸向科举中舞弊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王义方自是不用多说,本身就是出自晋阳王氏的举荐,房先忠或许一直较为低调,但他的母亲可是晋阳王氏,而他有女一人,就是李贤以后的皇妃。
从中便可以知晓,太原王氏,利用自己族系内的庶出女子结交官员、笼络朝堂,而嫡系则是与其他家族维持着婚姻秩序,豪门与豪门联姻,庶出笼络朝堂,这便是世族豪门屹立不到,一直能够影响朝堂之走向的原因。
“臣先忠并不知情。”阎立本辞官后的工部尚书房先忠镇定自若的说道。
李弘随意的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