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皇后-第22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是现在的陈婕妤,瘦得脸颊眼睛都凹了进去,衣裳象是挂在身上一样,风再大一些这人看着就要给吹倒了。
高婕妤吃了一惊,紧走两步赶紧扶住她另一只手。
“哎哟,你这气色看着可不好啊,这病到底怎么样?最近请太医看过没有?”
陈婕妤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太医前日才来过,开的还是一些补药,吃了也没怎么见好,不吃也就那样,高姐姐快请屋里坐。”
离得近了,高婕妤能看出她脸上也擦了些脂粉。可是和以前那紧致光滑的脸蛋儿不同,那脂粉一点也不服贴,象是勉强挂在脸上的一样,那一点胭脂红没能给她增添好气色,反显得不自然,透着一股病态的怪异。
高婕妤要来看她本就是临时起意,因为陈婕妤多半也是被慎妃设计陷害,而慎妃现在终于自食恶果,高婕妤就想起陈婕妤来了。两人既称得上同病相怜,也算得上有几分同仇敌忾。
可她没想到陈婕妤真就病到这步田地了,之前虽然也知道她中毒,但是总觉得有太医诊治照料着,尽坏能坏到哪儿去?她称病不出,多半是为了避祸。
可眼下看,哪里是装病,分明是真病。
不知怎么,高婕妤忽然想起过去有一次,淑妃还在时,领着众人去探望贤妃。那会儿的贤妃,和眼前的陈婕妤,两人的身形忽然间就重合在了一起。
“高姐姐是从永安宫来吗?”
“刚过去给贵妃道喜来着。”
高婕妤今天是正经仔细打扮的,身上也是一袭光彩照人的新衣,与陈婕妤屋子很不相宜,她的华丽衬得屋子越发破败黯淡,窗子上糊的纱经过了一个夏天的风吹雨打,原来的颜色早就褪的难以辨认了。屋里的帐子、帘子,也都是旧的。
宫女端茶上来,陈婕妤轻声问:“高姐姐见着小皇子了吧?一定生的很好。”
“没往跟前去看,不过听着哭声倒是怪响的。”
陈婕妤没往永安宫去,只打发人送了份儿礼。送礼的太监只到了宫门口,送过了礼遥遥向后殿叩了头就回来了,永安宫里面的情形一概没敢打听。
“给你带了几样东西,还有这个平安结,虽然打得不好,也是我一片心意。最近天气忽冷忽热的,宫里宫外染病的人不少,你可不要躲懒挑嘴,太医既然开了药,该吃还是得按时吃。”
三百三十五 疑惑
看到陈婕妤现在的样子,高婕妤未免更是暗自心惊。
下毒的人瞒准的是贵妃,陈婕妤只是误中副车,亏得她饮多了冷酒,没多大功夫就全吐出来了。饶是如此,她现在还病成这样,一条命给害去了七八成。要是当初这酒没被陈婕妤喝了呢?要是这酒被贵妃喝了,那只怕就是一尸两命。
还不止,如果贵妃真出了事,皇上该如何震怒?得有多少人送命?
陈婕妤这里的茶高婕妤可没喝。
她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在外头尽量不沾饮水和食物。陈婕妤这里自然没什么好茶,好茶到不了她手里。再说,陈婕妤身上和屋里都有一股药味儿,还有一种久病的人身上特有的,不新鲜的气味。
连这味道都和以前的贤妃那么象。
这种味道对高婕妤来说已经不陌生了,这是象征着死亡的气息。外面明明是个艳阳天,但屋里一点儿阳光都照不进来。既阴冷,又昏暗。
“最近时气不好,宫里病的人多。”高婕妤说:“谨妃、慎妃、算上你,还有李昭容,听说后苑那边也有好几个小才人病倒。”
这些人里有真病也有假病。高婕妤来之前以为陈婕妤也是装病,来了之后才发现她真是病的不轻。
“李昭容也病着呢,她这两年身子总不太好,时好时坏。”高婕妤说:“上个月宫宴时她还出来,可听说回去又病了,这些日子总没见她出门。太医署现在养着这么多人全是吃闲饭的,一点小病也瞧不好。”
说实话,高婕妤并非信不过太医们的医术。有李署令看着,真是医术不过关,想滥竽充数的货色肯定会被他给剔出去。
她信不过的是太医们的医德心术。太医有许多是家传手艺,祖孙几辈子都干这个行当,子承父业。传承的不光是医术,还有许多做太医的要诀。
太医们的家传秘诀头一条,多半就是凡事不可强出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开方断脉谨慎得吓人,那些药肯定吃不死人,但能不能医好病……那各人看运气吧。
陈婕妤说话声音很轻,听着就病怏怏有气无力的:“我也不好去看她,倘若高姐姐几时过去,替我问候李昭容一声吧。”
这样的顺水人情高婕妤一口就应下来。
丹霞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十分感慨。
主子真是与从前不同了。从前高婕妤眼高于顶,宫里头只对淑妃一个人服气低头,其他人她看着全不如她。但是这两三年里,高婕妤就没遇上几件顺心的事,可以说是一路坎坷。几年的沉寂挫折让高婕妤不再象从前那样盛气凌人,言语刻薄。
丹霞觉得这也未必尽是坏事,起码高婕妤不象从前那样动辄树敌得罪人。换做从前,她哪里会和陈婕妤这样坐下来和和气气的说话?
从云和宫出来,一走出那宫门,高婕妤长长的吐了口气,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觉得整个人都重又活过来了。
云和宫简直象一座冰冷的坟墓一样,在里头多待一刻,高婕妤觉得自己身上的活气和热气也被一点一点的抽走。
她转头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最后一次去庆云宫探望贤妃时的事。
这种联想在此刻显得格外不详,仿佛是死亡的征兆。
丹霞听见高婕妤吩咐了一句:“回去以后记得常提醒我一声,打发人过来云和宫看看。”
丹霞连忙应了一声。高婕妤这话倒是出于一片善心了。
宫里人太势利,陈婕妤得宠时什么境况,现在又是什么处境?下头的人明目张胆的苛刻怠慢她,不就是看她复宠无望了吗?别说她几次三番冒犯了贵妃,就算她没惹贵妃的嫌,以她现在病的七死八活的样儿,难道还能指望皇上再宠她?
高婕妤时常打发人过来,不管多少都能添补她一些。更要紧的是,旁人看着陈婕妤还有个助力,对她的盘剥苛刻也能稍稍收敛些。
高婕妤坐在步辇上,回宫的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曾几何时,陈婕妤也是威胁力很强的一个对手。
可看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关起门来高婕妤只觉得自己境况不好,甚至不愿意踏出宫门一步,生怕遭到旁人的奚落嘲笑。
可是同陈婕妤一比,高婕妤的境况又好到天上去了。
起码她身子康健无病无痛,皇上虽然不宠她,但是她还是有体面的主子,不至于被下人奴才欺凌。
步辇从延福宫东面墙外头经过。
高婕妤转头看了一眼延福宫。
一墙之隔,她在墙外头,墙里关禁的是慎妃。
虽然心中早就有所推想猜测,但是慎妃十几年来不显山不露水的,暗地里竟然有那么大的能为,凭她一个人搅起了一场又一场的风波。
高婕妤都自愧不如。
同她一比,自己的年纪简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要是把两人调换一下位置,让慎妃成为官宦之家的女儿,让高婕妤变成个奴婢出身的宫女,高婕妤绝对没她那样的心计能为爬到四妃之一的位置上,更不要说暗里还有那么大的盘算和势力。
“奇怪啊……”高婕妤忽然喃喃自语,眉头也皱了起来。
丹霞忙问:“主子奇怪什么?”
“她哪儿来这么大本事?”
这话没头没尾的,丹霞听不明白。
“您说谁?”
慎妃。
她哪里来这么大本事?这又不是戏上,书上说的那戏文、故事。想要人家听你的话,替你办事,你得有好处给人,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但是想要人听话,光有好处还不行,还得有足够的手腕能抓住、管住这些人。
慎妃不过是个宫人,她有多少好处可以许人?又凭什么让人乖乖听命而不卖了她?
丹霞可不敢大声说这事儿,她想了一想,小声说:“奴婢没多少见识,不过慎妃打小就一直伺候皇后娘娘,想必皇后娘娘留下的人啊,钱啊,家族人脉啊,除了她也没便宜别人。”
“你说的也对……”
但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就是不对劲。
三百三十六 太医
丹霞扶着高婕妤下了步辇进了宫门,平时高婕妤不怎么动弹,这么盛装打扮出去一晌午才回来,觉得全身哪哪儿都酸。
这让高婕妤心生警兆。
她忽然发现自己不再年轻了。照这样下去,稍一动弹身子就不吃消,她能顺顺当当活到五十吗?没准儿四十多都悬了。
得让太医来看看,开点温补的方子,平时膳食不想吃也得吃。她这么多年下来好不容易谋着了婕妤之位,经营了不少人脉,还攒下了一笔丰厚的私蓄,要是她突然没了,这些东西可不都得便宜别人。
高婕妤忽然愣住了。
丹霞也跟着停下脚步:“主子?”
高婕妤没作声。
丹霞心里一慌,忙问:“主子身上觉得怎么样?”
别是在云和宫被陈婕妤过了病气吧?那屋里阴冷,陈婕妤又病的重,主子可别被她给染上了。
“没事。”
高婕妤只是想起了刚才她觉得不对的地方。
慎妃只是伺候皇后的宫女,太后、皇后相继过世,太后的私蓄分了两半,大半给了明寿公主,小半给了皇后。毕竟是亲姑侄,太后也不会太厚此薄彼。
同一年皇后也病逝了,她并无只字片语留下,坤宁宫的那些东西除了收归内库的,明寿公主取了一些,慎妃也得了一些。
这些不过是明面上的。太后掌理后宫多年,她手里最让人惦记的不是那些珠宝死物,而是她掌握的那些人,那些人有的在明面上,有的却不为人知,明暗交错,是布在宫里的一张巨大的却又看不见的网。
这才是最让人惦记的。
这么看来,这些人脉,当时至少也有一半是落到慎妃手里了。
她凭什么呢?
就算她伺候过皇后有些情分,那些人凭什么敬服她一个侯府奴婢出身的宫嫔?还有后来明寿公主的事……明寿公主确实是个草包,凭她想要造反,就算没有慎妃告密,也没有手下反水,她也不可能成功。
但明寿公主又凭什么这么相信慎妃呢?
高婕妤浑身发冷,进了屋就靠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只顾想心事。丹霞可给吓坏了,觉得她这样显然是很不舒坦,服侍她躺下之后,连忙叫人去请太医来,还特意嘱咐小太监:“快去快回千万别耽误。看看李大人在不在,他若在就一定就他过来。他要不在,请段、蒋二位也是可以的。”
小太监连忙应了一声,不敢怠慢,赶紧往太医署去了。
丹霞端了水进去,服侍高婕妤吃了半杯水,守在一旁不敢擅离。
高婕妤喝了水总算有些缓过神来。
“丹霞,你可记得……”
“什么?”
高婕妤摇了摇头:“我忘了,那时候你不在。”
高婕妤是被太后指给皇上的,当时皇上身边已经有了一妻二妾,论出身论美貌论才情,那三人都比高婕妤强的地方,所以她倒没有受到别人刻章的排挤的忌惮,慎妃与她伺候皇年的日子差不多是同一时候。当时她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一个在进宫前就病死了,另一个进宫之后熬了几年也放出宫了,丹霞是从她进宫后才伺候她的,所以她要回想在王府时候的事,丹霞帮不上忙,她也不可能知道。
皇后还在时,同慎妃也没有格外要好。毕竟是多年主仆,慎妃对她一直恭恭敬敬不敢忘本,虽然已经给皇上侍寝,有了名分,平素还是跟着皇后住,日夜起居都过去一样伺候着不敢怠慢,而皇后对她也是一直呼来喝去的,并没有给她留体面。
当时众人只说她老实、忠心,现在看来那都是装出来的,是故意做给旁人看的。
皇后在时,她这么做小伏低不奇怪,毕竟皇后是她旧主,她又是侯府奴婢。但皇后没了也好几年了,她还是一直这么装了下去。
这样的苦心孤诣,所图不小啊。
她一步一步,从顺仪到慎妃。可是做了妃子她也没有满足,那她还想要什么?
她想要当皇后。
高婕妤恍惚想起还在王府的时候,皇后当时还是王妃,为了争宠,安排自己的丫鬟侍寝。第二天早上施氏梳了妇人发式,含羞带怯过来给主母叩头,那会儿高婕妤就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