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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部分

乱世宏图-第97部分

小说: 乱世宏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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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句句,一声声,喊得好不凄凉。武胜军节度使常思听了后,好像心中忽然又发了软。笑了笑,柔声询问:“怎么,诸位后悔了?不想再联合起来逼迫老夫了?”

    “后悔了,后悔了!大人饶命,这都是王刺史的主意,草民等,草民等只是奉命行事,奉命行事啊!”

    众豪强和乡贤如同溺水之人攀上了一棵稻草般,立刻张开嘴巴表态。迫不及待地将主谋身份,安到了已经被常思砍了脑袋的泽州刺史王德身上。

    明知道这帮家伙在说谎,常思也不戳破,又笑了笑,声音变得愈发柔和,“那尔等拖欠的钱粮……”

    “愿缴,愿缴,三年钱粮,回去之后草民立刻派人给大人送来!”

    “大人说送到哪,草民就送到哪,绝不敢再拖欠一文!”

    “大人,我等原来也没想着拖欠啊。是,是刺史王德那断子绝孙的狗贼,他说要先拖一拖,给大人制造点儿麻烦!”

    “大人明鉴,我等,我等也是受了那断子绝孙家伙的蒙蔽,才稀里糊涂行此下策啊!”

    “那刺史王德,早就跟太行群盗有勾结。这些年来,我泽州百姓被他祸害得好惨啊!亏得老天爷开眼,派了大人前来……”

    能在乱世中为一家一姓谋取最大利益者,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众乡贤和豪强们迅速表示屈服,并且转身跟常思站到了一起,共同往死人身上大泼脏水!

    正说得痛快间,却忽然看到常思把脸一板,大声打断:“且慢,尔等先听清楚了,不是三年,是六年积欠!还有,老夫此番出兵所有消耗,也必须着落在尔等头上。尔等若是不服,尽管回去自己想办法。十天之内,老夫会派人上门去取!”

    “六,六年?大人饶命!”众豪强和乡贤们先是本能地重复,随即,又纷纷瘫在了尿窝里头,放声嚎啕!

    “大人,草民等即便刮地三尺,也拿不出六年所欠税赋啊!”

    “大人,求求您高抬贵手。不是草民有意抗命,是,是倾家荡产也凑不出这么多钱财啊!”

    “大人……”

    虽然连续若干年来,他们根本没向官府缴纳过一文钱,一粒米的赋税。然而毕竟还要花钱买通地方,并且还要拿出不少钱财来供养山贼草寇。所以一下子补齐三年所欠,家族已经是大伤元气。如果再翻倍到六年,则少不得有人要卖牲口卖田产,彻底万劫不复了!

    “六年,绝对不能少。老夫当初已经发下了告示,逾期翻倍。人无信不立,老夫身为一方节度,岂能出尔反尔?”常思却根本不为众人的乞怜声所动,摇摇头,冷笑着点明众人的下场乃是咎由自取。

    “大人开恩!”“大人,饶命啊!”“我等即便卖儿卖女,也出不起这些啊!”“大人……”众豪强和乡贤们不敢狡辩,只是趴在尿窝里不断地磕头。很快,有人的脑门儿上就磕出了血,与眼泪一道,淌得满脸满身。

    “老夫向来言出必践!”常思心如铁石,无论众人哭声再凄凉,也只是继续摇头冷笑,“不过呢,老夫也不逼着尔等倾家荡产。老夫这里有一条路,尔等可以仔细斟酌!”

    “我等愿意!愿意!”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大人说怎么办,草民就怎么办!”

    “请大人明示!草民等……”

    到了此刻,众豪强乡贤们,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哪里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只要常思肯松口,哪怕前方横着万丈深渊,都会争先恐后往下跳,不敢表现出丝毫迟疑。

    “常某的族人经营了一家当铺。平素也放些印子钱,算是给族中晚辈谋个生计。”常思瞬间,又笑成了一个弥勒佛模样。看着众人的后脖颈,以商量般的语气说道,“你们要是一时手头拿不出那么多钱粮呢,可以跟老夫举债。房产、土地,甚至古玩字画,都可以抵押。实在没有东西,找几个靠得住的乡老,替尔等担保,也可以商量!不过,咱们事先说好了,三分利,滚着算!铁轱辘债,只认借据不认人,人死债不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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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黄雀 (八)

    第五章 黄雀 (八)

    “噗通!”“噗通!”“噗通!”话音落下,跪在地上的豪强和乡贤们,立刻横七竖八昏倒了一大半儿。

    那常思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朝剩下另外一半儿没来得及装晕倒的豪强乡贤们看了几眼,笑嘻嘻地追问道:“怎么都躺下了?难道老夫要的钱息太高吗?尔等在乡邻遭难之时,放贷收的都是几分利?赶紧跟老夫说一说,老夫按照你们放贷时一样收取利息便是!”

    “饶命啊,大人——!”剩下那一小半儿豪强和乡贤,登时又瘫倒了近四分之一。余者则以头跄地,放声嚎啕。

    按照此刻的民间行情,三分利的确不算高。众豪强和乡贤们为了谋夺别人的家产,四分,四分半,乃至借二还三,借五还十的阎王债,都曾经放过。可那时他们都是债主,不是高利贷的受害人,感觉不到切肤之痛。此刻猛然间身份掉了个,顿时明白借债人当时心中是何等的绝望!

    “都给我闭嘴!”常思被众人哭得心烦,板起脸来,大声断喝:“嚎什么嚎,老夫又没逼着你们借?!你们自己能拿出六年的积欠,老夫这里还巴不得省些心思呢!来人,给我传令地方,从今天起,凡借贷五十贯以上者,任何当铺、商号,都不得答应!违令者,便军法从事!”

    “是!”亲兵们强忍住笑,齐声回应。然后假装要连夜去传令地方。躺在地上众豪强和乡贤们,却立刻从“昏迷”中恢复了清醒。一个个连滚带爬地上前,挡住亲兵们的去路,哭泣着求肯,“不要!诸位军爷开恩!常节度开恩啊。我们借,我们愿意借,今天当场打条子签字画押!”

    众亲兵做出一幅为难模样,回头看向常思。后者的肥肥圆圆的脸孔上,瞬间又从彤云密布恢复到了阳光明媚。搓了搓手,低声道:“那就先缓一缓,给他们个机会,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老夫也不好把他们往绝路上逼。这样吧,利息方面,老夫也给诸位乡贤打个折,凡是送一个亲生儿子到老夫帐下效力者,利息就在三分的底数上,下降两成。没有儿子,嫡亲侄儿也算。谁家要是能送十五嫡亲子侄来老夫帐下,老夫就不收你利息,白借!”

    “谢大人!”

    “大人公侯万代!”

    “大人今日之恩,草民没齿难忘!”

    “大人,您真是万家……”

    众豪强和乡贤们,从无边的黑暗里头,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争先恐后跪直了身体,大声致谢,敲砖钉脚。

    这年头讲究多子多福,凡是地方上的顶级大户,谁不取十几个老婆,生一大堆嫡出庶出的儿子?!嫡出的儿子,自然舍不得拿给常阎王当人质。庶出的儿子们正愁找不到出路,何不打发到军中谋个出身?即便哪天他一不小心战死了,那也是他自己命不好,怪不得别人。他们的父亲连抱都没抱过他们几回,当然也未必有多心疼!

    一片虚假的感激声中,常思的话语听起来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记住,是嫡亲儿子和侄子。不是能是远亲,也别想着拿庄户来冒认。万一被老夫发现了谁李代桃僵,可别怪老夫将利息再翻上一番!”

    “不敢,草民不敢!”

    “不敢,大人,草民即便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骗您啊!”

    “大人给了草民一条活路,草民若是不知道感激,那,那……”

    众豪强和乡贤们齐齐打了个哆嗦,争相表态。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虽然被切断了找佃户冒名顶替的念头,可舍几个庶出的儿孙出去,毕竟能将钱息降下一大半儿来。况且武胜军的勇悍,大伙刚才也曾亲眼目睹。仅凭着三千新兵能将三万多绿林好汉打得落荒而逃,自家庶子混在军中,只要不是倒霉透顶,也未必就会战死。三五年下来,凭着他们肚子里的墨水和健全的肢体,少不得也能混个百人将当当。到那时,武胜军跟大伙就又不分彼此了,大伙在乡间,就又可以大摇大摆横着走!

    “来人,替老夫送客!”常思的全部目的都已经达到,便不再想多浪费功夫,挥挥手,命令亲兵们将“客人”们尽数赶走。随即,又从营门口等待的队伍中,挑出了第二波“客人”,继续抖擞精神与他们周旋。

    有的豪强和乡贤们,先前已经主动向地方官府或者韩重赟等人,缴清了三年积欠。对于这些聪明者,常思就大加慰勉。并且从帐下拿出实实在在的空白告身,让聪明者们自己推荐子侄当官。有冥顽不灵者,试图继续保留自己以往不向官府缴纳赋税,并且能在乡间一言九鼎的特殊地位。常思则该杀头的杀头,该加倍罚款的罚款,绝不手软。很快,第二波“客人”,就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起什么侥幸或者对抗心思。

    第三波“客人”等候的时间稍长,有足够的机会从第一波退出来的“客人”嘴里,打听到常思的手段。因此被召见后,不待常思威逼利诱,就主动宣告投降。无论是借高利贷,还是遣子为质,都百依百顺。见他们如此“识趣”,常思也不过分为难。约定好了交清“积欠”的最新期限,然后命人将大伙送出门外。

    如此一来,剩下的其他豪强和乡贤们,岂会不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做?顿时,纷纷收了犄角和倒刺,向武胜军节度使常思亮出了柔软的肚皮。于是乎,召见“客人”的进程大幅加快,没等到天明,所有在泽州当地排得上号的“头面人物”们,已经完全被常思掌控在握。整个泽潞两州,除了极其偏远闭塞的零星几处堡寨,和山区的土匪窝点之外,其余尽纳入武胜军治下。

    所有手段,常思都是当着麾下的弟子门生们的面,一一施展。期间没让在场任何人回避,也没打发任何一个年青的将佐外出执行任务。把众人看得一个个是目眩神驰,点头不已。就连宁子明这种绝对的新手加门外汉,都受益匪浅!

    待打发完了“客人”,常思却没有立即让将佐和幕僚们退下休息。而是把大伙召进中军帐内,让伙房上了一份宵夜。然后一边吃,一边笑着问道:“都看清楚了?对付恶人,你一定要比他更恶才行。两头狼在一起,谁都不会咬死谁,如果一头狼和一头绵羊在一起,即便绵羊再良善,待狼再客气,最后也难免成了对方腹中一餐!”

    “多谢师父教诲!”

    “谨受教,我等必不敢忘!”

    众将佐和幕僚们纷纷方向宵夜,起身拱手致谢。

    “不必多礼!”常思笑着挥了下手,和颜悦色地补充,“老夫不光是为了教你们本事,而且是为了老夫自己。咱们五百弟兄,想在泽潞这混乱之地站稳脚跟,就必须都打起精神来,一个人当十个人使唤!你们个个都能独当一面儿了,老夫这个武胜军节度使,也就做安稳了。如果你们当中有一成人关键时刻拉了稀,老夫,老夫恐怕非但节度使当不成,想保住妻儿老小的性命,恐怕都很困难!”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平平淡淡,好像是在开玩笑一般。众幕僚和将佐听在耳朵里,却宛若惊雷滚滚。一个个再度跳起来,七嘴八舌地安慰道:

    “这……”

    “大人这是哪里话来?”

    “我等竭尽全力便是!大人,您切莫如此失望!”

    “大人,浮云蔽日终有散时,您早晚有一天……”

    “没时间了!”常思叹了口气,轻轻摆手,“否则,老夫今日,又何必对那王德痛下杀手。老夫宰了他,并不是因为咱们武胜军现在人马比刚到潞州时多了数倍,本钱充足了,所以才嚣张。老夫宰了他,是告诉某人,不要想把爪子往老夫这边伸。否则,别的节度使敢做的勾当,老夫一样都不差!”

    “这……?”大多数文武都听得满头雾水,不知道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令常思的反应如此激烈。只有韩重赟、杨光义、王政忠和宁子明等少数几个,警觉地抬起了头,两眼当中精光四射。

    “师父,是不是二皇子和皇后两个,又玩出了什么花样?!”稍作迟疑,韩重赟低声追问。“您且放宽心,有史枢密和郭枢密两人在,皇上未必就会对他们偏听偏信!”

    杨光义紧随其后,愤怒地唾骂:“那个刘承佑,做事不行,坑人坏心眼,却比谁都多!还有那个郭允明,当初,老子真该偷偷一记冷箭结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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