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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乱世宏图-第69部分

小说: 乱世宏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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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物资。

    于是乎,泽潞两州就更加彻底地成了“飞地”,朝廷不管,汉王不问,老百姓日子过得朝不保夕。倒是“有名望和能力的乡贤”,一个个如鱼得水。看上哪块土地就随便往自己家划拨,看上谁家的女儿就直接拉回院子,说出的话来就是王法,踩在别人头上拉屎都算“恩典”。只要他们不公开扯旗造反,攻打县城和州城,这些“有活力的民间组织”,就是官府拉拢的对象。哪怕他们有时候做得出格一些,把本该上缴给官府赋税,也搬到自己家里头,为了息事宁人,地方官员们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最近,乡贤和豪强们,心里头都多少有一些不踏实。刘知远当皇帝了,泽州和潞州两地,无法再起到太原和汴梁之间的缓冲作用了。原来的刺史和防御使大人头上,忽然又多出了一个泽潞节度使。并且据说这个节度使大人的来头还不小,居然是刘知远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把子兄弟,六军都虞侯常思。但奇怪就奇怪在这儿,按道理,汉王做了天子,老兄弟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着也该当个宰相或者大将军吧?怎么反而被派到泽州和潞州这两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

    很显然,常思不是高升,而是被明升暗降了。他失了宠!聪明人哪都不缺,特别是泽州和潞州这种混乱之地,凡是能成为堡主寨主,并且能让自家所在堡寨不被周围势力吞并的,个个都算是人精。乡贤们略加琢磨,就将常思出任泽潞节度使的幕后真相推测出了个**不离十。

    这下,许多堡主寨主们,心里头立刻乐开了花。倘若常思依旧被刘知远器重,大伙自然做任何事情都得掂量掂量,以免招惹了常思,折了朝廷脸面,惹得刘知远不惜派大军来地方上替老兄弟撑腰。可若是常思已经失宠,大伙就没必要自寻烦恼了。该维护家族权威就得维护家族权威,该辣手惩戒刁民就该辣手惩戒。免得有些刁民心生妄想,以为换了个朝廷就变了天。

    国家大事上,乡贤们不能跟朝廷争。可地方上,却必须继续由乡贤来做主。当然了,该给节度使大人的“面子”,大伙还是会给足的。无论是白花花的银锭还是黄澄澄的铜钱,只要他能说出个准数,大伙肯定将他喂得肚饱肠圆。

    本来,如果常思不主动“生事”的话,也就是夏粮入库后十天半个月之内,便会有一大笔“礼敬”,非常自然地送进他在潞州城内的府邸。谁料,常思偏偏不肯安分守己,居然冒冒天下之大不韪,向地方下达了税赋催缴令。并且不仅仅当年的要全额征收,以往各地积欠,也责成有司和县尉、税吏们想办法尽快补足。

    这下,可算是捅了潞、泽两地的马蜂窝。当即,众乡贤们就聚集在了一处,决定给新任节度使大人点儿颜色看看。而这个颜色,也必须把握住尺度。既不能让朝廷觉得,地方士绅们有举旗造反的威胁,又不能让姓常的感觉不到疼,今后再继续“为所欲为”。

    所以,乡贤们商量来,商量去,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十数家规模颇大的堡寨联合行动,以“打冤家”为名,从潞州城旁“经过”。这个距离不能太远,远了起不到展示实力的效果。这个距离也不能太近,否则被人添油加醋上报给朝廷,常思肯定要滚蛋了,那些各家族安插在州衙、团练衙门的翘楚们,少不了也要吃一些挂落,弄不好还得丢官罢职。

    “刺史和团练使大人,倒是真够仗义!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把队伍带过来,呵呵,看,你们快看,姓常的出来了,出来了,常思终于按耐不住,出来了。唉吆,队伍还挺齐整,就是人数上寒碜了些!”议论声一**从脚下传来,让宁子明心头一片冰冷。

    按理说,乡贤们的目标是常思,收受贿赂的官员也是刘知远的臣子,无论跟他宁子明,还是石延宝,都没半点儿关系。然而,他依旧忍不住将腰间的刀柄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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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蓬篙 (五)

    第二章 蓬篙 (五)

    烦躁,厌恶,乃至痛恨,一瞬间,各种各样的灰暗情绪交缠着从宁小肥胸口涌起,令他简直恨不得立刻从树上一跃而下,挥刀砍飞山羊胡子的首级。

    至于这些灰暗情绪因何而起,他自己也非常诧异。张嘴咬下一片树叶缓慢而又用力地咀嚼了片刻,才勉强将发自内心的冲动压制下去。避免自己被树下的人发现,乱刀砍成肉泥。

    “我今天这是怎么了?”当苦味刺激得舌头发麻,他的心态也彻底恢复了平和。弓着已经淌满了汗水的脊背,扪心自问。“我为什么要如此痛恨这些人?他们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如是种种,诸多疑问纷扰而至,他却找不到任何答案。无论是在瓦岗山白马寺做山贼期间,还是在云风观做道士期间,他都未曾跟地方豪强们起过任何冲突。至于二皇子石延宝,如果他果真是前朝二皇子的话,更不可能跟这些人发生接触。

    皇家自有皇家的礼仪,哪怕骑马外出踏青,皇子身边都会有大队的侍卫们前呼后拥。任何普通百姓,无论是乡贤还是荣养的官员,都绝对不准靠近,以免他们粗鄙的言行扰了皇子殿下的雅兴!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官道上,忽然又响起了一串嘈杂的马蹄声。紧跟着,四匹高头大马并辔而至,马背上,两双身穿重甲的武将扯开嗓子大呼小叫,“何人在此聚众闹事?难道尔等眼睛里没有王法了么?识相者就速速散去,以免冲撞了刺史大人车驾,拿你等军法从事!!”

    说罢,四只粗壮的手掌按住刀柄,挺胸拔背,不怒自威。

    只可惜,这套把戏,吓唬寻常百姓可以,对山羊胡子等见多识广的豪杰乡贤们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只见刘老大把眉头微微一皱,立刻有两名身穿明光铠的家将持枪飞奔出列,转眼间冲到重甲武将面前半丈内,猛地一带马头,大声断喝:“放屁,你别信口雌黄!我家刘庄主只是从带领乡亲们从城外路过,怎么就成了聚众了?滚回去找个会说人话的过来,再啰嗦,别怪庄主爷对你们不客气!”

    “这,这……”四名重甲武将的身形,顿时就矮下去了大半截。期期艾艾嘟囔了好一阵,才有其中一个人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完整话来,“别,别闹了。朱爷,魏爷,你们两个跟刘庄主说说,多少给点儿面子。眼下节度使新官上任,我家刺史大人也被烧得很为难。要不这么着,你们先稍微把队伍分散些,顺带着把长兵器也都藏起来。等会儿我家刺史和团练使到了,双方好歹也有个说头!”

    “狗屁,我说张都头,你不会忘了自己是吃哪口井水长大的吧?”被唤作朱爷的家将撇了撇嘴,吐沫星子四下飞溅,“我家庄主爷给刺史大人面子,刺史大人给我家庄主爷面子了么? 你们几个拍着胸脯想一想,平素潞南各家庄子,什么时候给你家刺史添过麻烦来着。你家大人怎不能看着我等温顺,就专门拿我等当软柿子捏吧!”

    “那能呢,哪能呢?这不,这不今年情况特殊么?我家刺史大人,也知道众乡老们很仗义。可,可朝廷刚刚新换了天子,怎么着也得对付一些新气象出来。”张姓武将佝偻着腰,像被打断了脊梁的哈巴狗一样不停地作揖,“两位,两位哥哥,麻烦给刘老爷带个话,就说,就说我家大人日后必有补报!”(注1)

    “两位哥哥,麻烦给带个话,都乡里乡亲的,我们也不容易!”其他三名武将,也一块儿摇尾乞怜。明明距离山羊胡子只有几丈远,却根本鼓不起勇气直接跟对方交涉。只管央求两名家将代为通禀。

    也不怪他们丢人现眼,整个潞州上下,从刺史、团练使到各位参军、指挥、都头,有谁没从地方豪绅和乡贤们手里拿过好处?细算下来,他们每年得到的“礼敬”,比朝廷实发俸禄的三倍还多。而团练队伍中的各级将校们,更是大多数都出身于周围的庄子和堡寨。万一他们不小心得罪了刘老大这位乡贤头领,按季供给的“礼敬”立刻会被掐断不说,他们自己和家人,弄不好都有性命危险。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服软做小,朱、魏两个家将,就是不肯松口。四人求了又求,口干舌燥,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拨转坐骑,回去给自家上司报信。片刻之后,又是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却是四位参军,陪同着地方军队的最高长官,潞州团练使方峥亲自跑过来了,隔着老远,就拱手向山羊胡子作揖,“哎呀,我还以为是哪位神仙过路呢,原来是刘庄主,尹寨主、薛堡主……哎呀,还有许四老爷。您这老寿星怎么也被惊动了,晚辈最近几天正琢磨着,登门给您拜个寿呢。哎呀,折杀了,折杀了,真是折杀了!”

    “不敢当你方大团练的礼,老朽福薄,怕是承受不起啊!”山羊胡子身后不远处一个四人抬的滑竿上,迅速响起几句低沉的回应。沙哑无力,就像死去多年的僵尸忽然还了魂儿。

    骑在马背上的庄丁家将们,立刻迅速分开一条道路。让滑竿缓缓被抬到了整个队伍前。直到此刻,躲在树冠上的宁小肥,才忽然发现,刘老大等人身后,居然还藏着这样一头老狐狸。

    只见此人颤颤巍巍,颤颤巍巍,举起一只胳膊,用手指朝着潞州团练使方峥比比划划,好像随时都可能断气一般,偏偏就是不肯驾鹤归西,“我说小三娃子啊,你可是咱们几家老人亲眼看着长大的。虽然做了朝廷的官,可也不能帮着某些混账把乡亲们往死路上逼啊!这泥人都得有份土性,万一把乡亲们都逼急了,生出些乱子来。难道你这个大团练使,就能加官进爵了不成?”

    “那是!那是!四老爷您说的对。晚辈懂,这些道理晚辈都懂!”团练使方峥,像亲孙子般低着头,举起干枯的手掌不停地抹汗。“晚辈回头就去您那,负荆,负荆请罪。还请您老帮个忙,让大伙把队伍分散开些。那,那长矛和弩弓,也多少收拾一下。这,这自打大唐时起,就禁长不禁短,禁弩不禁弓。虽然,虽然眼下已经没那么多讲究了,可,可毕竟规矩还在那摆着,容易被人鸡蛋里挑骨头!”

    “随便挑,鸡蛋里甭说没骨头,若是有,照样扎得他满手是血!”白胡子许四老爷一伸脖子,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这四下里那么多土匪,你们官府管都不敢管,还好意思让我们不准使用长兵器和弩弓?你让他亲自来跟老夫说,看老夫会不会啐他一脸!”

    “您老当然啦,您老也是做过一任太守的人。当然有资格教训晚辈。可,可这不是互相给个面子么?您老高抬贵手,就当帮晚辈一个忙,就请帮晚辈一个忙。以后逢年过节,晚辈肯定登门去探望您老,绝不敢虚情假意错过!”团练使方峥被吓得向后躲了躲,继续拱起手来软语相求。

    见他态度还算孝顺,许四老爷歪脖子撇嘴斟酌了片刻,冷笑着答应,“行,就给你点面子,咱们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大刘,让孩儿们把长矛先都放在脚下头。弩弓也多少往身后藏一藏。至于队伍,大路朝天,还能不让人走了?谁觉得咱们碍眼,谁亲自过来跟老夫说!”

    “是咧!”山羊胡子拱了下手,转头派人去传达命令。很快,队伍中就响起了一片骂街声。众家将,庄丁们,一边将长兵器放倒,一边脏话如潮。仿佛刚刚遭受了什么奇耻大辱般。

    团练使方峥听了,额头上油汗更多。却不敢再提其他“过分”要求,硬着头皮又跟许四老爷寒暄了几句,策动坐骑回去找刺史王怒覆命。

    经他和四名武将来来回回这么一折腾,时间被浪费得飞快,双方大部队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在不被人注意的时候迅速缩短。又过了差不多小半刻功夫,地方团练大军终于抵达。隔着三百余步,压住阵脚,乱哄哄地开始整理队形,一个个就像丢了脑袋的苍蝇。

    身为一方大员,刺史王怒当然多少得要点儿面皮,不能亲自上前与众乡贤们见礼。然而他也不敢摆什么刺史架子,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之后,立刻将自己的长史柳元直派了过去,装模做样地询问大伙聚集在一起,堵塞官道的缘由。

    那朱四爷,刘老大、尹老五等人,是铁了心要给常思一个下马威。因此无论柳元直怎么问,都众口一词地说是从潞州城外经过,对地方上没有丝毫恶意。并且还非常大度的表示,沿途踩坏的庄稼,他们回去后会主动派人前来赔偿,绝对不会让田主落得颗粒无收。

    潞州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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