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电影志 作者:蒋峰 鬼鬼-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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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没有花香
从没有打过麻将。不是自视清高,连大观园里的黛玉都会吆五喝六地猜拳行令,何况我这样泥捏的骨肉?只是觉得不过都是无聊时的消遣,暇时和朋友打打牌也就够了,所以一直懒得学它。看了杨德昌的《麻将》,才晓得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麻将桌支起来,围坐开打,竟渐渐露出狰狞残酷的面目来,以人为牌,勾心斗角,欺诈利用,直至血肉相搏,生命尊严作了筹码,天地不仁,人早已互目为刍狗。这一局麻将,岂止搭上了几条人命?简直就搭上了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的炎黄子孙的美丽未来。
关于《麻将》的故事,看过的甚或打过、经历过的人,不会比我知道的少,用不着我再来清汤寡水地描述它的规则,它的开始、过程以及终局。我想说的只是从一个局外人的眼里看见的它的残酷和荒谬,那些起初以为一切皆在掌握中的人,旁若无人地坐下来,洗牌,摸牌,开打,结果却发现没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完全把握的,这个世界的麻将游戏,冷冷地戏弄着每一个人,自以为玩得最溜的人,最后会伤得最深。
杨德昌的手术刀,又一次从最柔软处下手,几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台北暗夜的霓虹,青春伤口被无情地剖开,绝没有现在的都市人病态沉溺的暗地妖娆、诗意颓废,有的只是胎死腹中的童年,未曾绽放即已凋萎的青春,腐败的气息在夜风中悄悄传送。
那只是一群孩子,却要与成人世界游戏,并且自以为比所有的成人都知晓游戏的秘密,到头来,终有些无法了解的事横亘于前,那一张张年轻的脸,愕然,扭曲,绝望,只有靠暴力来寻找解脱,鲜血四溅,青春终结,这个社会的青春期一天比一天提前,直至有一天,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已成年。而红鱼的那三句格言,将成为所有新人类新的圣经
不要动感情,只要动脑子。要用你的脑子让别的人动感情,那他们只有听你的份儿。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你如果告诉他们要什么,他们只会对你感激涕零,任由摆布。
世上的人只有两种:傻子和骗子。骗子骗傻子,傻子甘愿被骗。
可是,到了游戏的最后,红鱼自己都已经憎恨起这些让他成为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的强者的教条,以及曾经把它们传授给自己的父亲,如果他知道谁第一个发现了它们,我想,在一声凄厉的长嘶中,他一定会用轰死邱董的那把枪,把那个混蛋打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世界毕竟不是钢铁丛林,在幽蓝冰冷的金属光泽中,有微弱的橙光在忽闪,等着与他们相遇,或者无情地掐灭它,在黑暗中无尽沉沦;或者小心呵护,终有一团火轰然亮起,照亮某个灵魂,或世上的某个角落。
牙膏是四个人中最为无心的一个,直接,嚣张,可是仅仅因为艾丽丝的一吻,就气得暴跳如雷,再也不碰这个差点让她变〃衰〃的女生。感情在他身上是永远阙如的,甚至伤心,甚至恐惧,吝啬到不能够为自己付出。就是这样的孩子,游忍有余地骗人,却只是动物性地生存,连人最基本的心智都不具备,最简单的交流都不会。当电影给我们一个光明的尾巴,在明亮的街灯背后,刀枪不入的他又在向着装更为怪异、更年轻的同伴传授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
高大英俊的香港,正像他那个物化的名字,他本人已经物化为性工具,为了钱,为了报复,为解决同伴的性欲,四处下饵,以色相诱人,甚至不分男女。他总是成功,因为他的漂亮,也因为不动感情,他没想到的是,还有比他更聪明、更不动感情的女人,把他当傻子、当笼鸟来玩。面对那三个成年女子,香港伏地大哭,无助而年轻的声音穿透整个世界的黑暗,镜头在台北水泥森林的夜空盘旋,好像突然一脚踩虚,雁足空悬,17岁的香港要重新经历一片空白的童年。
如果没有父亲的跑路和死,红鱼应该会成为一个比他父亲更卑鄙也更有钱的骗子。他有脑子有胆识,17岁就养得起一班朋友,天生具备领袖气质,一切尽在掌握,甚至可以鄙夷和教训父母。可是他所有教条的传授者就突然背弃了他奉为圭臬的一切,用死向他打开了一扇他从未曾涉足的门,门里透过的那道光眩目强烈到让他的世界瞬时崩溃,全部信条突然落空,世界成为一个恐怖的黑洞。〃老爸,你怎么这样告诉我!〃要用死亡来证明另外的规则,这个已经习惯了欺骗和不动感情的孩子怎么能够?鲜血染红了白墙,他对自己举起了枪。杨德昌的镜头一改急促和近迫,在狭小的房子里慢慢上升,俯瞰着这个一下子变得这么软弱的孩子。如果还有人说杨德昌只会狠狠地解剖和批判,这时,你会触摸到他内心的道道伤痕,看见他的满脸悲容。
身量瘦小、有孩子般表情的杨德昌,却是华语影坛一把最为犀利、最有济世热肠的手术刀,他的镜头从未离开当下,他说,他拍悲剧是出自关怀,希望人们在银幕上的悲剧里找到现实人生的止痛剂,不要有太多期望,以免期望落空后要承受的痛苦会更多。看他的电影,不会感动得你热泪盈眶,那种带血的关怀让你像红鱼那样震惊、绝望,然后在绝望里看见一丝异样的微光,找到新生如果一切都还来得及。
所以,再也不用理会会不会变衰,还是接吻了,少男少女忘情相拥,杨德昌的希望也是如此直接,不懂含蓄。随波逐流的伦伦没有失去自己,最相信爱情的是异国的少女,来自异邦的真爱盛开在台北的街头,这份希望对黄皮肤的我们,却仍然有着一丝遥远的漠然。
在屏幕又一次变黑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毕竟,仍有希望。
看过《麻将》,我无端想到那些在这个感恩的时代拍着些〃关怀普通人情感〃、〃和平永恒〃的电影的导演,这是个有选择的时代,有人愿打有人愿挨,他们尽可以去拍,去煽情,去媚俗媚雅,或感天动地,或义正辞言,用批判来颂扬,用眼泪赚取同情,但请他们不要动不动就祭出〃关怀〃〃人道〃的幌子而用散发着伪人道的僵尸气或意识形态臭气的电影来蛊惑观众,制造新的教条,如果那样,杨德昌尽可以像红鱼用枪指着邱董那样用摄影机对着他们喊:给我闭嘴!可是我想,经历了《一一》的杨德昌可能是不会那样喊了,而是抱以落寞、无奈的一笑。那么我,还算年轻,在需要的时候,还有没有向世界呐喊一声的血性呢?
一场没有开始的结局就这样在慌乱的世界里,发生着……
片名:《青少年哪咤》/译名《Rebels of the Neon God》
导演:蔡明亮
主演:李康生
任长彬(Chang…bin Jen)
陈昭荣(Chao…jung Chen)
类型:剧情
片长: 106 分钟
出品地区:中国台湾
上映日期:1992年
剧情介绍:
小康突然决定不考联考了,拿了一笔补习班退回来的学费,跑到西门町去晃荡,他遇到阿泽。阿泽这个典型的不良少年,整天不是打电动,就是骑着一辆重型机车在街上呼啸,一把大锁永远挂在车头架上,看谁不爽,抓起来就砸,小康记得很清楚,这个家伙就曾经砸过他老爸的计程车。
小康跟从阿泽,当阿泽跟冰宫上班的阿桂旅社开房间的时候,小康在滂沱大雨中把阿泽心爱的机车给砸得稀巴烂。
阿泽发现自己走霉运了,车子被砸烂不说,最好的朋友阿彬,在他们去售货时,被恶人打得只剩下半命,最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爱上他老哥的马子阿桂。
小康的运气也好不到那里,老爸知道他退费的事,把他赶出家门,他开始不知何去何从?
我是谁
文/肖睿
在雨中,在冰冷的夜里,摄影机告诉我们,阿泽与阿彬是两个小偷创新拿着电钻偷盗与他们的生存状态一样卑琐,不被人注意的场所在灯光里,在没有声音的房间内,阿康犹如一个无顽童般凶残的用圆规扎死了那只是昆虫,只有压抑才会导致残暴,阿康想吓走窗户外的昆虫,但带有自残意味般的拍碎了玻璃,鲜血流在课本中的地图上,就好像青春在时光,里灭亡一样,我们明白了他压抑的原因:他是个学生,下一个十分钟内我们还会知道他压抑至病态的原因:他是个复读生,黄舒骏的《我是谁》响起,没有歌声,沉重的音乐里这部电影的名字出现了。
《青少年哪咤》,一个怒火青春般的名字,曾经屠龙的哪咤,妄想杀父的哪咤,割肉还父剔骨还母的哪咤,荷花做成的哪咤,无情无义的哪咤,终成正果的哪咤,在这里却与青少年根本无关,名字的畅快淋淳与影片中阿康那张痛苦的只有毁掉别人摩托车才能狂笑的脸,与在隔壁房间的声音里自慰的阿泽构成了强烈的对比,反讽由此诞生了。
亦或者,正如哪咤的最终结局一样,青少年就是哪咤,卡夫卡说:〃每一只笼子等待每一只鸟。〃而上天让这个世界出现哪咤的原因,就是要让李靖的宝塔镇压他,让菩萨的爱心感化他,所谓挣扎,只是为最后的被招安找一个理由罢了,甚至连招安都谈不上,像电影中的人物一样,只是被丢弃,被拒绝之后熄灭中的余烟与灰烬。
与候孝贤、杨德昌两位导演不一样,蔡明亮很少凝视青山绿水与人河流一般转瞬既逝的表情、意识,他的长镜兴只在人物生活状态最纯粹的时刻出现,镜头中的世界虽然重而压抑,但却是飞速流动的,电影与上面的两位同行相比,也更像一个〃故事片〃,而不仅仅是物质世界在银幕中的镜像还原。
故事是命运。每个个体的生活状态与内心的起承转合无懈可击般的合理,当他们搂抱在一起时,我们希望他们拥抱,当他们哭泣时,我们与他们一样在哭泣,但这仅仅是纪录片式的生活原生态展示,做为故事,《青少年哪咤》还呈现了混乱、焦灼、恐惧、卑琐相交杂的人物关系。《向左走,向右走》式的巧遇,离开或者会引起观众小资式的感伤,但《青》不仅仅让人感伤,它更容易使熟悉这种生活状态的畸零人士感动,让习惯了电影世界阳春白雪的做梦家们憎恨而又恐惧,因为青少年哪咤们在银幕里就好像生活在我们的身边,这个故事真实得与现实生活重叠在了一起,相互撕咬,宛如两头怪兽。
阿康从影片的一开始就是自已生活的反叛者,补习班里的人山人海使他渴望退出社会制定的游戏,但第一次行动(退学)时被打败了,阿康在这个故事中注定是个压抑的悲剧性角色,一个多小时的电影里他那废话与呓语一样的台词不超过五句,什么叫做〃痛苦〃?那便是阿康焦黄、病态的脸,当父亲在路边将食物分给阿康时家似乎成了受伤的少年最后的避风港,但真正流过血的人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母亲在晚饭里撒进了意味着冷漠、不信任与拒绝交流的符咒,她告诉父亲,阿康是哪咤,在这里,一个家庭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冰,每个成员的内心都是绝望的地狱,阿康在悲伤与愤怒中疯颠的舞蹈,母亲被自己的哪咤吓坏了,他人既地狱,阿康渴望在对至亲之人的折磨中自我治疗,获得救赎,但在物质世界中根本不存在神,父亲将碗狠狠的砸在了儿子身上(这一动作,正是李靖面对凶残的哪咤时使用宝塔的动作,神话与故事,与故事中的现实完成了天衣无缝的焊接),阿康在恢复冷静后又回到了代表着自我压抑、自我束缚的小屋,在这个家里,交流是根本不存在的,爱与亲情便被沉默与粗暴扭曲成了残酷的矛盾:控制与逃离的矛盾,丢弃与灵找的矛盾,如果阿康的父亲不是用碗,而是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抱住自己儿子的话,矛盾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无处不在?
如果电影的本质真是一场梦幻,那么《青少年哪咤》就是最惊悚的恶梦,在恶梦中,是永远没有如果的。
在另一条故事线中,阿泽与小桂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流,是在电梯中,在那之爱,小桂与阿泽的朋友做爱,阿泽在他们的喘息与呻吟中自慰时的眼神忧伤的像一个上帝,与阿康代表的压抑,被束缚、无处发泄相反,阿泽与他的男女朋友们是疯狂的、放荡的、失控的,如同阿泽与阿彬在深夜中飞车时的速度一样刺激,他们在白昼为了前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