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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欢喜冤家 (明)西湖渔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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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枕边一看,见一双女鞋。元娘道:“你说家中无妻,此物何来”?蒋青道:“家中便有妻子,带此鞋来何用,这是昨
夜神明梦中付我的道:”若他不信,你可把此鞋与他为证,自然从你,完此姻缘。‘你拿到灯下认看。“元娘拿灯前一
看,果是无差。”昨夜那里不寻到,怎么有这般奇事。“心下有几分信了。
    蒋青道:“你如今心下如何?”元娘道:“既是前缘,料难逃去。我身怀孕三月。在家时,与丈夫便隔绝了此事。
待我分娩后,从你罢。”蒋青道:“虽不做,同我睡亦不妨。”元娘不语。蒋青又劝着酒,元娘只得坐下。又吃了一杯
酒,那是入口松的。一来空心酒,二来酒力狠,一时头晕起来,坐立不住。连忙到床边,换了鞋儿,和衣睡倒。蒋青见
他说头晕,也知其故,自己斟酒,吃了几杯。想道:“亏我说这一场谎梦,竟自信了。”心下十分快活。堪堪酒兴发了,
走到床边。听见元娘声响,见他朝着床里睡的,推上一推,全然不动。他便携起上边衣服,去解他裙带。把手衬起了腰,
扯下来,露出大红裤儿。真个动兴。又如前法,露出两只白松松的腿儿,一发兴高。把裙裤放在薰笼里,自己除了巾,
脱了衣,放下罗帐,扒在元娘身上。猥手推开两腿,云雨起来。元娘初时睡熟,这后阴雨一阵阵的流出,便自醒了。口
中叹口气,因下边正在痒的时节,把那些假腔调一些也不做出来。蒋青大喜。脱了元娘衣服,弄得赤条条的,元娘道:
“且息了灯火来。”蒋青道:“且慢。”把元娘两腿搁上肩头,着实奉承。附着耳问道:“可好?”元娘点头。蒋青吐
过舌尖,元娘含住。两个一时间弄得酣美。须臾雨散云收。
    蒋青茶炉内取了开水,倾在盆内,净了手。元娘披了衫儿,下床洗刮。蒋青又扯他吃酒。元娘道:“吃不得了”。
问道:“多少年纪?家中还有何人?缘何这般大富?来到安阳县何干?”蒋青道:“年方二十五岁。家中止有憧仆妇女,
共五十馀人。因祖上收买一乡宦家铜香炉一十馀个,不期都是金的,将来变卖了数千金银子,代代传下,渐渐的积将起
来。到父亲手内,有了百万之数。因往省下寻亲事,并无标致的,故此转来,偶然看花,见了你姿容,又赐梦兆,果遂
良缘。但愿天长地久。”元娘道:“你如今要我回去,把我怎样看成。”蒋青道:“是我填房娘子。难道把你做妾不成。”
元娘道:“上盖衣服,并簪髻全无,怎生好到你家。”蒋青道:“先室衣饰有二十馀箱。任凭你受用。到家时,我先取
了几件衣服之类,打扮得齐整了,到家便是。”元娘因不穿下衣的,要去睡。蒋青强他吃了一杯酒,自己又吃尽了盘儿,
二人上床,重整鸾俦,直至夜分而睡。
    且说刘玉在家,着人满城叫了一夜。次早写了几十张招纸,各处遍贴。一连寻几日,并无踪影。那刘玉素重关帝,
他诚心斋沐,敬叩灵宫。跪下把心事细诉一番道:“若得重逢,乞赐上上灵签,求得第七十一签。诗曰:
    喜雀檐前报好音,知君千里欲归心。
    绣阁重结鸳鸯带,叶落霜飞寒色侵。
    想道:诗意像个重逢的。乞再赐一签,以决弟子之疑。“跪下又求得第十五签。诗曰:
    两个家门各相当,不是姻缘莫较量。
    直待春风好消息,却调琴瑟向兰房。
    看罢,一发疑了,道:“两家门户是混的,不免再求一签。”跪在神前,诉道:“弟子愚人,一时难解,如后得回
来,诗中竟赐一回字。”又把签筒摇个不住,双双的两枝在地。捡起来看,一是第四十三签,一是七十四签。那四十三
签诗意儿:
    一纸文书火速催,扁舟速下泪如雷。
    虽然目下多惊恐,保汝平安去复回。
    见一回字,道好了。又看第七十四签的诗意道:
    崔巍崔巍复崔巍,履险如夷去复来。
    身似菩提心似镜,长安一道放春回。
    刘玉见两枝签俱有回字,去复回三字,明明道矣,拜下道:“着得夫妇重回,双双到殿,重新庙字,再换金身。”
许罢,出了殿门。归到家中,只见亲朋们纷纷来望。也有置酒解闷的,也有空身来解劝的。这且不提。
    且说蒋青船只已到岸口,他便别了元娘,先到家中。男女见了,道:“新娘到了,快治酒筵。”一面着人各处请亲
友邻居。上楼取了首饰,着小使拿了,抬了一乘绢围四轿,同到船边。蒋青下船,将首饰付与元娘穿戴。不一时,打扮
完成。上了轿,竞抬至堂上。两人同拜着和合神,家中男女过来叩首。都称大娘娘。元娘上楼归房,看了房中,果然整
齐。二十四只皮箱,整齐齐两边排着。房中伏侍使女四人。三才的妻子叫名文欢,他原是北京人。这三才原是个北路上
响马强盗,后到了北京。见文欢生得标致,一双小脚,其实可爱。在路上骗他同归寓所,后来事发,官司来拿,他知了
风声,与文欢先自走了。直至镇平县,闻得蒋青是个大财主,夫妻二人靠了他。蒋青的前妻,极喜文欢。道他又文,又
欢喜。故此取名文欢。他如前边主母一般,故此独到房中伏侍。元娘见他小心伏侍,倒也喜他。这日,诸亲百眷,只说
他在省城中明公正气婚娶的这个标致女子,并不知此道来的。故此人人敬重。元娘初然心中不平,后来到了蒋家,见比
刘家千倍之富,况蒋青又知趣,倒也妥贴了。
    光阴似箭,不觉年终,又是春天。他园中也有百花烂漫,季春也有牡丹,未免睹景思人,未觉眼中偷泪。又是初夏
时,但只见腹中疼痛起来。蒋青分付快请稳婆。须臾已到,恰好瓜熟蒂落,生下一个儿子。眉清目秀,竟似娘母一般。
元娘暗喜。未免三朝满月,蒋青竟认为已子。亲友们送长送短,未免置酒答情。不必言矣。
    只因元娘产妇未健,蒋青寂寞之甚,常在后园闲步,只见文欢取了一杯茶,送到花园的书房里,放在桌上,叫:
“大相公,茶在此”。说了便走。蒋青见是文欢,叫道:“转来,问你。”文欢走到书房。蒋青坐下吃茶,问道:“你
丈夫回也未曾?”文欢道:“相公着他到府中买零碎,昨日才去的,回时也得五六日,怎生回得快。”蒋青道:“你主
母身子不安。我心中寂寞。你可为我解一解闷。”文欢脸上红将起来,就走。被蒋青扯住,搂了亲嘴,文欢低头不肯,
蒋青叫道:“乖乖,我一向要与你如此。不得个便宜,趁今日无人在此,不可推却。”文欢道:“恐有人来,看见不便。
晚上在房中等相公便了。”蒋青放了手道:“不可忘了。”文欢笑嘻嘻的去了。只见到晚,蒋青在元娘面前说:“今晚
有一朋友请我,有夜戏。恐不能回了。与你说一声。”无娘说:“请便。”蒋青假意换了一件新衣,假装吃酒腔调,竟
自下楼,悄悄走到三才房门首。只见房里有灯的。把房门推一下,拴上的。把指弹了一下,文欢听见,轻轻开了。蒋青
走进房中一看,房儿虽小,倒也清洁有趣。文欢拴上房门,拿了灯火,进了第二透房里。见卧床罗帐,不减自己的香房。
蒋青大喜,去了新服,除下头巾。只见文欢摆下几盒精品,拿着一壶花露酒儿,筛在一个金杯之内,请蒋青吃。蒋青道
:“看你不出,那里来这一对金杯。”文欢道:“还有成对儿哩。”蒋青道:“你有几对?当时不来靠我了。”文欢将
三才为盗,前后事情,对他一说。蒋青说:“怪道前番抢元娘一节事,这般有胆。”二人坐在一处。蒋青把文欢抱在身
上,坐着吃。文欢道:“你再停会快进去。恐大娘娘寻。”蒋将前事一说,文欢笑道:“怪道着了新衣出来。”蒋青看
了文欢说笑,动了兴,把文欢拦腰抱到床上。但见:
    罗裙半卸,绣履双挑。眼朦胧而纤手牢勾,腰闪烁而灵犀紧凑。觉芳兴之
    甚浓,识春怀之正炽。是以玉容无主,任教蹈碎花香。弱体难禁,持取番
    开桃浪。
    文欢兴动了。这是北人,极有淫声的。一弄起,便叫出许多妙语来。须臾,两人住手。文欢去取水,洗了一番。收
捡桌上东西。与蒋青脱衣而睡。未免要撩云拨雨起来。
    自此常常托故,把三才使了出去,便来如此。文欢见三才粗俗,也不喜他,故此两人十分相好。
    不觉光阴似箭,那刘玉个小娃子,长成六岁。家中请了一位先生,教他读书。元娘主意,取名蒋本刘。这小使倒也
聪明,读过便不忘记。恰好一日蒋青不在,有一算命的人,叫做李星,惯在河南各府大人家算命的。是蒋青一个朋友荐
他来算命的。元娘听见,说:“先生,把本刘小八字一算。”道:“这个八字,在母腹中,便要离祖。后来享福,况富
贵不可言。”完了,又将蒋青八字说了。李星道:“此贵造,也是富贵双全,只是一件,子息上少,寿不长些。”元娘
把刘玉八字说了,李星道:“这个贵造,倒像在那里算过的了。待我想。”元娘道:“既如此,你且先把女命来排一排
看。”说出自己的时辰八字。李星打一算,把手在案上一拍道:“是了,是了,这两个八字,在安阳县里刘相公府上算
来。这女命有十年歪运。死也死得过的。若不生离,必然难逃。幸喜他为人慈善,留得这条性命。缘何府上与他推算?”
元娘道:“你几时在他家算来?”李星道:“今年二月内又算过了,那男命也不好,行了败运,前年娶了一个姓诸的妻
房,又是个犯八败的命。一进门,把一个使女打死”。被他父亲定要偿命,告在本府。府官明知他是个财主,起了他二
千两银子,方才罢手。一应使用,费了三千两。不曾过几时,他房中失了火,把屋宇烧个精光。房中细软,尽被人抢得
干尽。“元娘道:”这般好苦。“哭将起来。李星道:”还好。“元娘注了泪道:”有何好处。“李星道:”他速连把
山地产业尽情变卖,重新造屋,复置物件。不期过得一年,这犯八败的命极准,又是一场天火,这回弄得精光。连这些
家人小子也没处寻饭吃,都走散了。“元娘又哭起来。李星道:”还好。“元娘止住哭道:”什么好处?李星道:“没
甚么好。我见你哭起来,故如此说。”元娘道:“如今何以资身?”星道:“我今年二月,在一个什么袁家里算的命,
说是他岳丈家里。”元娘道:“这个人后来还得好么?”李星说:“这个命目下就该好了。只是后妻的命不好,紧他苦
到这般田地,还有一个那妇女的命,目下犯了丧门绝禄,只怕大分要死。死了,这刘先生便依先富了。”元娘道:“先
生几时又去?”李星道:“下半年。”元娘道:“我欲烦先生寄封信去与他。若先生就肯行,当奉白金五两”。李星听
见一个五两,道:“我就去,我就去。”元娘叫文欢取了纸笔,上写:“
    妾遭茶毒手,不能生翅而飞。奈何,不可言者,儿郎六岁矣,君今多遭艰
    难。“
    正写著,报到官人回了。元娘把纸来折过了,便进内房,添上“书不尽言,可即问李星士寄书的所在。你可早来,
有话讲,速速。袁氏寄。”即胡乱封好,取了五两银子,着文欢悄悄拿出去,与他寄去,不可遗忘,文欢寂寂的,不与
蒋青知道,付与李星道:“瞒主人的,你可速去。”李星急急出了门,往安阳地方而去。
    不只一日,到了县中。他一竟的走到袁家,见了刘玉道:“镇平县里一个令亲,我在他家算命,特特托我寄一封书
来与你。”刘玉茫然不知。拆开一看,见是元娘笔迹,吊下泪来道:“先生,他在镇平县什么人家?”李星道:“本县
第一个财主。在三都内蒋村地方。主人蒋青,是个监生。”刘玉想道:“大分是强盗劫去,买与他家的了。”道:“寄
书的,是怎生打扮?”先生道:“他在屏后讲话,并不见面,声口倒似贵县乡音一般。蒙他送我五两银子,特特寄来的。”
刘玉想道,“有五两银子与捎书的,他倒好在那里。可惜没有盘费,去见得他一面方好,李星道:”别了。“刘玉道:”
因先室没了,茶也没人奉得。“李星听说没了,道:”好了,好了。那个女命,向来不可在你面前讲得。是犯八败的。
死得好,死得好,你的造化到了。“刘玉道:”造化二字,没一毫想头。“李星道:”镇平令亲,有百万之富。你若肯
去,有一场小富贵,决不有误的。“刘玉道:”奈无盘费。妻父家中,因亡妻过世,又累了他,“不敢再启齿得。如之
奈何?”李星道:“不难,不难。蒙令亲见赐五两,一毫未动。我取二两借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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