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突围-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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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像一尊尊雕塑背手叉腿站在高大的玻璃窗前;身穿裙式制服的海关小姐和年轻
的侍应生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或帮旅客推拎行囊,或搀扶老人,动作和表情都显出
夸张的热情和亲切。他猜想这些人十有八九全是特工。在出境口处,几名海关人员
正仔细而温和地查验每一个入境旅客的携带物品和证件;一名身材高大的白人坐在
旁边,在他面前的金属三角架上摆着台摄影机式的仪器,当旅客停下来接受检查时,
他便调整着操作杆进行“拍摄”。他发现在另外三道出境口也都有同样的“摄影机”
在进行同样的“拍摄”。平谷三九郎像只看见套夹的老狼立时警觉起来,他不知道
这是什么仪器,但显然是在探测一种东西,一种用肉眼难以发现的“危险品”。他
正迟疑的当口,一个戴着小黄帽、套着黄背心的黑人清洁工走到他面前。“先生,
需要我效劳吗?”
他打量着来人:“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清洁工扬起一条黝黑的胳膊朝大厅一侧指了指。
“你能为我拎一下皮箱吗?”
黑人小伙子望着他点点头,接过皮箱,随他走进洗手间。
他方便完,洗过手,将一张十元的美钞插进清洁工的黄色背心内。
“谢谢您。”小伙子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他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问:“我不明白,那帮‘蠢猪’为什么要给每个旅客拍
摄?”
“不,那不是海关的人。”黑人清洁工自得地压低嗓音,“以前我从没见过他
们,一定是情报局和调查局的,听说是在搜查一种微型炸弹,有人又要暗杀总统。”
“哦,是这样。”他真想再赏给黑人一张美钞,甚至想托他把“东西”带出机
场,但他立即就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他推着一辆轻巧的小推车来到行李自动输送台前。几十名神色疲惫的旅客坐在
输送台两侧的皮椅上正等候领取随机托运的物品。他很快就找到了理想的目标,在
一个穿高领鹿皮夹克衫的小伙子身边坐下。对方一头灰黄细软的头发和深凹碧蓝的
眼睛都告诉他:这是一个典型的日耳曼人。果然,在小伙子脚旁的旅行袋上挂着一
张德国航空公司的纪念卡,上面写着:“斯图加特椝绽枋罈华盛顿。”
“你好。”小伙子用流利的英语友善地打着招呼。
他点点头,回报一个亲切的微笑,展开手中的报纸默默地浏览着。他不想开口,
免得自己蹩脚的英语给对方留下特殊的印象。他也不能呆得太久,必须在几分钟内
完成设想的行动。
他装作一名等候领取行李的旅客急切地等待着下手的时机。时机终于来了。
平谷三九郎手中的报纸仿佛无意中掉落下来,正落在金发小伙子的旅行袋上。
他趁弯腰捡拾报纸的当儿,敏捷地将两粒椭圆形的“糖丸”塞进旅行袋内。随后站
起身走到行李输送带前,帮一位身材瘦小的中国老太太将一只鼓囊囊的大皮箱拎到
手推车上,又一起推着朝出境口走去。
第八章 嫁祸日耳曼小伙儿(二)
由于手续齐备,平谷三九郎很顺利地通过了海关人员的检查。也许自负的“山
姆大叔”太相信自己的仪器了,那些穿着海关制服的“蠢猪”对他的皮箱看都没看
就签证放行了。他走出海关通道并没急于离去,而是来到候机楼大厅,在一楼的酒
吧间找了个靠近窗口的位置坐了下来。他要了杯马蒂尼酒,边饮着,边等待着“目
标”的出现。他选坐的位置很理想,既能清楚地看到海关的出口,又能欣赏窗外的
景致。他两眼紧紧盯着海关出口处,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窗外,天已渐渐暗了下来。不远处的停车场上一群人正举着标语牌在示威,呼
啸的寒风刮来阵阵参差不齐的口号声:“打倒共产党!”“打倒卡特!”“美国不
欢迎邓小平!”“台湾必胜!”架在一辆米黄色的大轿车上的两只高音喇叭也高一
声低一声播放着蒋经国的讲话录音:“……美国决定与共匪伪政权建立外交关系,
不仅严重地损害了中华民国政府及人民之权益,且将对整个自由世界产生严重之影
响,其因此所引起之一切后果均应由美国政府负完全责任……”
这时,一辆闪着红灯的警车驶到候机楼前停下,几名海关警察和身穿便衣的特
工扭押着那个日耳曼人从侧门拥出来,一名机场小姐拎着那只红色旅行袋跟在后面。
小伙子奋力挥动着被铐住的双手连声呼喊着不知是喊“我不是!”还是“我不去!”
引来一群围观者。警察们并不言语,抓胳膊摁头动作熟练地将他塞进警车,鸣响警
笛疾驰而去。围观的人很快散去,示威的人又开始喊口号。
他呷了一大口浓烈的马蒂尼酒,随后长长吁了口气,心里既感到一种庆幸,也
感到一种沮丧。他不明白美国的情报部门是从什么渠道得到了“斯大林糖丸”的秘
密和此行的计划。他把自己的整个行动过程又细细回想了一遍,仍没发现任何破绽,
一切都进行得严丝合缝,滴水不漏。看来问题出在德黑兰的老板身上,一定是那里
走漏了风声,好在那些笨蛋都以为梅茵霍芙的英雄只会用“糖丸”杀人,他们并不
知道老子还有第二方案,第三方案,还会用别的手段杀死迪姆虎。就让美国特工们
先围着那两颗“糖丸”得意吧,等他们查清了那个倒霉的日耳曼小子的真实身份,
老子早就大功告成,名扬天下了。
他将杯中的马蒂尼酒一饮而尽,正准备起身离去,忽觉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扭头望去,见身后站着一个打扮娇艳的少女,裹着一件仿貂皮的宽领大衣,一头乌
黑的卷发蓬松地披散着。虽然颧骨微凸的脸盘抹着厚厚的香粉,已看不到原本的肤
色,眼窝和双唇也被涂染得又黑又红,但那身段和眼神仍带着东方女人的韵味。他
猜想她可能来自韩国或泰国。
“你是日本人?”她忽闪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用纯正的美国英语问。
他打量着她点点头。
“到了美国,不想开开心吗?我会使您满意的。”她有意撩开裘皮大衣的下摆,
露出里面的迷你式皮短裙和套着羊绒紧身裤的大腿。
他深深吸了一口醉人的香水气味,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姑娘从精巧的皮包中掏出一张名片,插进他的西服口袋:“如果需要,请打电
话,我会随叫随到。”她说罢,冲他做了一个甜甜的媚眼,转身扭着滚圆的臀部款
款而去。
他要了一辆大型黄绿两色的雪克牌出租汽车,沿着波多马克河边的高速公路朝
华盛顿市区驶去。
他先让司机把车开到宾夕法尼亚大街,赶到白宫新闻处办理了采访许可证。然
后又沿十七号大街拐弯向南驶去,绕过白宫,来到建在康涅狄格大街上的谢拉顿。
帕克饭店。由于这里距白宫和国会山都很近,又有先进的通讯设备,历来被新闻界
人士所青睐,只要华盛顿有重大活动,这里都会成为新闻中心。此刻,大厅里挤满
了从世界各地赶来的记者,熙熙攘攘。
一名身穿白色燕尾服的侍者迎到他面前:“先生,欢迎您光临。”
他出示了证件。“我是《朝日新闻》的记者,五天前在这里预定了房间。”
“好,请跟我来。”侍者将他领到服务台前。值班小姐查阅过证件,笑盈盈地
递给他一张磁片钥匙卡,“您是K705号房间。”
“谢谢。”他接过钥匙卡,乘电梯来到705 号客房。刚放下皮箱,摆在床头小
柜上的电话就发出一串悦耳的铃声。他以为是服务台的小姐打来的,便走过去抓起
话筒:“喂,你找谁?”
“梅茵霍芙。”话筒中传来一个男人粗哑的嗓音,“乌丽克。梅茵霍芙。”
他一怔,忙压低声音应道:“我就是。”
“你好!雪茄带来了吗?”
“当然,我是专程来送货的。真正的俄罗斯大雪茄。”
“可你还带了私货!”对方语气阴冷地斥责道,“你们为什么不按规矩办事?”
他沉稳地笑着解释道:“这正是我们的规矩:为了保护货主的安全,送货人必
须随时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
对方似乎相信了他的辩解,语调也变得温和了许多:“我很钦佩你的勇敢和忠
诚。明天晚上八点请带货到阿林顿军人公墓,有人在第75号墓碑前等你。”
“好的,我记住了:晚上八点,阿林顿军人公墓,75号墓碑。”他习惯地将交
货的时间和地点重复了一遍。
“明天晚上见。”陌生人“咔嚓”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等了一会儿,确信对方不会再讲话,才缓缓地摁下话筒。他用手指轻轻敲打
着红色电话机,继续回想着接货人下达的指令:阿林顿公墓,晚上八点。为什么要
把交货地点选在阿林顿公墓呢?他想起刚才从机场赶往市区时路过的那片阴森森的
墓地,那里距华盛顿市区约两公里,紧靠九号高速公路和波托马克河,四周是一片
浓密的橡树林,环境非常肃穆幽静。可美国人把交货地点选在那里绝不是为了肃穆
和幽静,而是为了便于杀人和处理尸体:公路上的车祸、河湾里的溺水,都是最好
的灭尸方法。他可不想到美国的第二天就成为一场车祸的牺牲品。仅仅几分钟之后,
他已知道自己该怎样对付这个陌生的美国人了。他拎起皮箱走出房间,又来到一楼
大厅的物品保存处,向值班小姐租了一只保险柜,将皮箱塞进去,然后仔细地拧紧
密码锁。当他正准备乘电梯返回七层的客房时,忽然好像察觉到什么又在电梯门口
停下来:大厅中的喧嚣声戛然而止,一片沉寂,静得像一塘池水。他诧异地问站立
一旁的白衣侍者:“出了什么事?”
“邓小平。”侍者伸手指了指,“白宫又在发布邓小平的最新消息。”
第九章 一丝不祥的预感
邓小平副总理今天在阴历新年的头一天离开这里前往美国,在此之前发生的戏
剧性的假起飞使他很生气。他对美国的九天访问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中国最
高领导人第一次访美,这对巩固1 月1 日建立的中美新关系将具有重大的意义。耽
误他动身的是一次小小的意外事件,中国民航公司的一架波音707 专机已被拖到跑
道上并准备起飞时,出人意料地又回到了停机坪。所有前来祝邓先生一路顺风的政
府官员以为他已经动身,所以都离开了机场。邓的小女儿告诉他,指挥塔收到了上
海雾大的消息。上午9 时44分,这架飞机起飞了。晚点1 小时40分钟。
法新社北京1979年1 月28日电(记者比昂尼克)
一1 月28日。晚7 时。
机翼上涂着国徽的波音707 专机已在浩瀚的太平洋上空飞行了近十个小时。
罗新华来到连接驾驶舱的过道,拉下临窗的弹簧软椅坐下,将脸贴在舷窗玻璃
上向外遥望着。苍茫的夜空仿佛一张洇了淡墨的宣纸,混混沌沌,朦朦胧胧,但在
极远的边缘却有一抹耀眼的亮光,那是太阳升起的东方。专机从上海虹桥机场起飞
时正是中午,晴空万里,阳光灿烂。凭窗俯瞰,碧蓝的天空和碧蓝的海水连成一片,
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海。这景象竟同三十年前一模一样。当时,天也是这样晴,
海也是这样蓝,在遥远的天海相拥处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并不是去考察和批判腐朽的资本主义制度,也不是去旧地重游,寻亲访友,他是肩
负着整个民族和国家的重托,去执行一项艰巨而神圣的使命。当他望着身裹黑呢大
衣的邓小平步履稳健地踏上飞机时,他心中的这种使命感便越发强烈和凝重了。
专机起飞很不顺利。邓小平同前来送行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一一握手告别后,又
俯下身亲了亲小孙女的脸蛋,然后和夫人卓琳一同走进机舱。宽大的波音707 已被
拖上跑道,送行的党、政、军领导人也已陆续离去,机组人员全部各就各位待命起
飞,这时从指挥塔却传来“停止起飞”的命令。原因是刚刚接到上海的报告:机场
雾大,不能降落,请耐心等待。真是的,早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才报告,罗新华不
满地想。他对民航局的拖沓作风早有耳闻,今天也算领教了。出师不利,还没启程
就遇到了麻烦,他心中兀自增添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邓小平在机舱里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指挥塔才发出可以起飞的信号。
远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