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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这些年,二哥哥很想你-第29部分

小说: 这些年,二哥哥很想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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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大哥一定很后悔。 
两天后,某杂誌送我两张电影《断背山》的特映票,我兴致冲冲地邀了女孩去看。 
搭火车到台北前,我在家门口亲了妈妈一下。 
Puma慵懒地趴在地上,妈牵著。 
平常我都会蹲下来摸摸Puma,用手指轻轻敲一下牠的脑袋,说:「敲一下。要乖乖听奶奶跟妈妈的话,等二哥哥回来跟你玩。」 
但那一天没有。 
要赶火车,我只是仓促地将背包调整一下,看著趴在地上的puma说再见。 
Puma吐著舌头。 
看完《断背山》的隔天,原本中午就要回彰化,但难得约会,我跟女孩又多看了一场电影。看电影时我将手机关机。却不知怎地,整个看电影的过程中我都心神不寧,身体怪怪的,有种快要感冒了的病感。 
搭火车回彰化的途中,我才想起要将手机打开。 
等待我的,是爸爸的留言。 
Puma走了。 
奶奶牵著Puma在巷子裡散步,突然Puma不走了,全身发抖。 
最后是妈妈抱著牠,让一直等不到二哥哥回家的Puma慢慢闔上眼睛。 
我在火车上大哭。 
在厕所裡打了通电话给毛毛狗,毛毛狗也大哭。 
「公公,Puma会很好的……」她抽抽咽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麼我没有在牠的旁边,我答应过牠的……」我悔恨不已,明明就只差了几个小时,为什麼我就是不在牠旁边? 
困在缓慢移动的火车上什麼也做不了,我打开电脑,写著给Puma的信。 
眼泪不断落在键盘上。 
回到没有铃鐺声的家。 


Puma被妈妈用粉红色的大毛巾包著,那是牠洗完澡后专用的大毛巾。 
牠的样子不只安祥,还很可爱。 
Puma的舌头一如往常露在嘴巴外面半截,好像在笑。 
我抱著牠一直哭一直道歉。 
十几年来我一直在Puma耳边说:「Puma,你死掉的时候,二哥哥一定会在旁边陪你喔,不会让你害怕……不过你要努力等二哥哥回家喔!」之类的话都做不到。 
我知道你有一天一定会死,但我真的不知道你死的时候,没有我在你身边。 
大哥回家了,三三也回家了。 
轮流抱著Puma痛哭,低声说著只有他们懂的回忆。 
Puma被妈妈放在纸箱裡,我将纸箱靠在床边,牠陪我,我陪牠。 
我一直都很怕鬼,很怕很怕。但我恨不得睡到一半忽然感觉到Puma又在床上走来走去,恨不得突然闻到一股令人无奈的尿骚味,恨不得鼻子裡突然伸进一条溼溼软软的舌头乱吃我的鼻涕。 
但都没有。我只是哭。 
哭累了就睡,睡到一半就忍不住开灯,坐在纸箱边不断摸摸牠。 
以前,我总觉得电影裡的生离死别都演得很假。什麼「求求你醒过来啊!」「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妳只是睡著了对不对?对不对?」之类的对白真是假到噁心。但我不断摸著牠、跟牠说话、向牠道歉,真的很期待牠忽然醒过来,摇著脖子上清脆的铃鐺…… 
隔天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整理Puma以前的照片,看著脚边。 
脚边空荡荡的,我的眼泪又滑了下去。 
Puma昨晚睡在我的床下,模样真可爱,好像小地藏一样。 
隔了一夜,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很平復,但今天早上起床吃麵,看见麵裡的碎肉时,我的眼泪就爬满了整碗。我们家,吃的东西裡要是有肉,一定会记得捡给Puma吃,尤其是妈。 
太多的生活缝隙都有Puma的身影。 
就连刚刚我开门回家,都还是无法压抑喊了声Puma。 
我一直坐在纸箱旁跟Puma说,二哥真的好伤心。念了我写的信给牠听,喂了牠吃鼻涕,剪了牠身上三搓毛,称讚牠连睡著的模样都好帅。 
宠物火葬场的人先来收走Puma,奶奶哭得很惨,妈也是,爸很沉重。 
隔天就要火化Puma,我开始分配哪些东西要跟著火化,哪些东西我想留著当纪念。大家让我全权决定。 
我打算烧了一本在作者照片裡放著Puma照片的小说《功夫》,跟记录我们家温馨故事的《妈,亲一下》,让Puma在另一个世界依旧拥有我们共同保存的一切,不管那将以什麼形式延续下去。 
更重要的,我摸到橘色跟蓝色两条绳子,这两条绳子让Puma没有绝对的自由,让我们之间的关係有了主从之别,却也让我跟牠之间有了奇妙的羈绊。一条想烧了,一条我想留著。铃鐺我想Puma自己带走,因为那声音陪著牠也十四年了。每一念及「不知道要不要烧这个碗,不然他会不知道怎麼喝水」这样的句子,我就很痛苦。 
我将在火车上写好了的信列印出来,奶奶高兴又难过地签了名,爸也写了几个句子,妈则留了几句捨不得。过了一个小时妈从厨房裡走出,再次接过我的笔多留了几句,要Puma多等几年,等爸跟妈。 
妈就是妈,老是不放心Puma这条傻理傻气的儿子狗。 
《二哥哥很想你 58 我的最软弱,也是我的最坚强》
回想起来有很多徵兆,跟巧合。 
接到消息我一回家,就闻到香水百合饱满的香气,我还以为是爸妈买来供Puma的,没想到竟是哥哥婚礼上的花苞绽开,就像是菩萨特地来接Puma的节奏。 
奶奶哭得很惨,让我很不知所措。 


今后奶奶跟妈妈一定很寂寞。奶奶说,她习惯在睡前牵Puma在外面走一走,现在没了,她悵然若失。奶奶一直哭,还硬说是眼药水。 
妈妈曾说,我们三兄弟都在外面读书的时候,都是Puma陪她顾店。若是买大原蒸饺回来吃,妈都净吃水饺皮,让Puma大快朵颐水饺肉。我回家,妈常得意洋洋展示她从Puma身上抓来的蝨子尸体,一隻一隻躺在卫生纸上。 
爸爸再也不必担心一早起来,踩到Puma的尿跟大便了。 
「虽然你不在,但这几年都是妈妈陪Puma最多,Puma死在妈妈怀裡其实很幸福。」爸爸这麼安慰我。 
我知道爸说的对。 
家人对Puma的遗体都没有不乾净的避讳,伸手就摸就捏,大家都对Puma真心真意的好,因为牠真的是我们生命的一大部分。 
我是充满幸运的人。签书会那天真的很感谢春天出版社跟信义诚品,让迴光返照前的Puma能参与我们家重要的一刻。 
哥哥说,或许Puma早就不行了,牠之前撑了这麼久,就是努力想要看看我战斗多年所看见的世界,更重要的是,拚了命也跟全家人再出门玩一天。 
俗话说:「死猫吊树头,死狗放水流。」 
不管这句话有什麼根据或来由,要将我十四岁的弟弟冲进河裡我绝对办不到。 
我们选了一间外表看起来很简单的宠物灵骨塔,位於雾峰山上,环境挺好,很多猫猫狗狗的都睡在那裡。Puma的火化也在那裡。 
火化当天,当Puma的遗体放进焚化炉,门关上、大火将点前,仪式者要我们大声提醒Puma的灵魂快走,免得被大火一起吞噬。 
我们大叫。 
「走!」 
「Puma快跑!」 
「走了Puma,不要怕!」 
从焚化炉慢慢晕开的蒸气烫著我的脸。 
彷彿听见熟悉的铃鐺声,我大崩溃了。 
一瞬间我想到,每次带Puma出门散步,我也是简洁有力地喊了声:「走!」 
而Puma就会迅速抖擞精神,摇晃脖子上的铃鐺,兴奋地冲向我。 
走! 
现在,你快走! 
鞭炮声你会怕,这火你也一定很怕吧? 
快点跑,走了!来,二哥哥在这裡… 
「对不起,对不起…二哥哥没有在你旁边…对不起对不起…」 
我一直哭,一直哭:「Puma你乖乖听好,如果你等不及了,可以先投胎给大哥当儿子也没关係,如果生出来头上有一小撮金毛的话,那就是你。」 
「如果没有金毛也没关係,要是二哥哥擤鼻涕,你远远就跑过来说要吃,二哥哥也知道是你!不要怕,记得要跟菩萨讲!要跟菩萨讲!」 
我很喜欢《海贼王》。 
一年多后我看到鲁夫高举火把,要将一路陪伴他们的黄金梅利号烧掉时。 
「梅利,海底很黑,也很寂寞,所以我们要为你送行。」鲁夫这麼说。 


草帽一行人各自怀念与梅利号的共同记忆,旁观的我也无法克制地嚎哭起来。 
后来在悲伤的大火中,黄金梅利号的灵魂竟然说话了。 
「对不起。本想永远和大家一起冒险的。但是我…很幸福。」 
草帽一行人先是震惊,然后是英雄泪决堤。 
「大家一直很爱惜我,谢谢。我…真的…很幸福。」梅利号微笑,消逝。 
看著那一期的连载,我在泪水中得到了巨大的安慰。 
希望Puma也觉得自己很幸福。 
Puma火化时大家一直哭,轮流陪著牠,其他人去烧纸钱。 
大火过后,剩下的骨头好少。 
毕竟Puma不是驍勇善战的壮狗,而是搞笑幽默的型狗。我们开始取笑牠实在是太瘦太小了,连骨头也长得好可爱。 
神奇的是,Puma的骨灰理发现一个深红色的心型石物。 
「这是舍利子吗?」我觉得好扯,明明Puma就吃了很多肉,哪有成佛的可能。 
「不是吧,这是…磨玻璃的砂刀啊。」大哥失笑。 
原来是不知某年何时Puma吞进去的、用来磨断玻璃针筒的爱心形状砂刀…靠,有够爱乱吃的,导致在火化后还出现那麼戏剧化的东西,写小说了真是。 
Puma的骨灰装在一个小盒子裡,暂时放在二楼空房间的角落,打算让牠陪我们过完农历年再送牠去灵骨塔跟其他的狗狗猫猫玩。(还记得除夕那晚,该给Puma的一百块压岁钱我用红包装好,压在牠的骨灰小盒子底,还放了一隻热呼呼的鸡腿在旁边。一点都没怠慢哩。) 
说来神奇,从火葬场回来当晚,我在家里一楼Puma经常的栖脚处用电脑写网誌时,桌上的ipod突然自动打开,放到周杰伦的〈简单爱〉,同一时间我的电脑突然当机,画面怎麼按都出不来,我只好重开。 
「是你吗?」我蛮感动的。 
我兴奋地拿起数位相机朝地上拍,看看能否拍到任性显灵的Puma。 
就这样了。 
Puma是我的最软弱,也是我的最坚强。 
超棒的,陪著我们家走过美妙的十四年,一条,只会吃肉干脚的忠犬。 
真希望再听到铃鐺声。 
但我知道,我失去了无比重要的羈绊。 
再没有狗狗儿,会眼巴巴坐在门口等我回家了… 
电影《史密斯任务》有句对白:「在结束的时候,你会想到当初如何开始。」 
藉著整理回忆,我彷彿又重新经歷了一次过去三十年的人生。 
很后设,也很丰富。 
此次我在《壹週刊》连载这篇长达十四年的、关於Puma与我们家的回忆时,共写了超过一年。从没有一个单篇故事让我写那麼久,真不愧是我的人生。 
连载期间毛毛狗打了很多次电话给我。有一次她跟我说,很感动我真的按照最后约定,清清楚楚记得那麼多两人之间的故事。 
有时她哭,有时她笑,有时她生气。跟以前一样又有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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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狗说,她想将最后集结的这本书送给她妈妈,间接告诉她妈妈那些年的她是什麼样子,跟我又是怎麼样起承转……分。 
「谢谢。」我闭上眼睛,注视著依旧坐在新竹客运上的她。 
胖胖的她脸贴著玻璃,依依不捨。嘴巴呵气,手指在晕开的雾气上画了爱心。 
骑车紧追在后的我用力向她挥挥手,说礼拜五再见!再见!再见…… 
毛毛狗在今年十一月结婚了,寄来的帖子上还附了一封长信。 
看了信,我感动到全身沸腾。希望她永远幸福。 
妈的身体状况不错,爸则有些欠安,家里药局生意还过得去,偶而会有读者试图到药局找我,说要买让你嘴巴乾净牙膏。 
三三当了高雄某高中的老师,据说学生都说他长得很像九把刀,简直是放屁,光眼神帅度就差很多好吗! 
大哥则在工研院服他的博士国防役,我们的政府真有必要研究一下这个制度会不会让役男过太爽。 
目前我出了四十七本书,这种事不值一提,因为我的梦想更远。 
重点是,我交新女友了。 
毕竟幼、稚、的、人、还、是、蛮、受、欢、迎、的。 
大嫂生了。大哥有了自己的孩子,叫Umy,在日文裡是大海的意思。 
奶奶整天都在玩Umy。 
Umy出生时头上没有一撮金毛,让我有点失望,很想问护士到底有没有抱对婴儿,不过怕被大家白眼我就一直强忍著。 
大哥很小气,大嫂也不开明,都很坚持我不能偷喂Umy吃鼻涕,不过每次我用力擤鼻涕的时候Umy都会楞楞地看向我,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想起来鼻涕是一种很好吃的东西, 
不过长大就懂了。我不急。 
柯鲁咪出现了,是一隻白色的拉不拉多,母的,长得很俏丽,个性憨直。 
牠小的时候曾短暂跟Puma玩过两天,现在牠住在我家,跟我的心裡。 
每次我回家,柯鲁咪都会咬著绳子,用撞倒我的力气向我飞奔过来。 
「柯鲁咪,战斗了!」 
我甩著绳子狂跑,领著嗑药了的牠在巷子裡来回追冲。 
偶而我会梦见Puma。 
十次有十次,我都是哭著醒来。 
但已经不痛苦了,我觉得能梦见P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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