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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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一个新建成的住宅小区,女工们更是成堆成堆地守候在那里,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活干,一天下来能挣个十几块二十块的,大家就像过节一样地高兴。但在新装修过的房子打扫卫生,活是很重的。先要把剩在房子里的沙子水泥地板砖碎片木料残渣一趟一趟地背下楼去,然后才擦洗拖抹,一天干下来确实够呛,衣服被汗水浆得又黑又硬。一个暑天里,刘英在一个新住宅小区那里挣了四百多块钱,按说孩子开学要用的钱是该够了。可前几天她的母亲偏偏住院了,要做胆结石手术,兄弟姐妹好不容易才凑齐了老人的手术费,到了孩子上学报名时,钱显然是不够了。
《沉浮》三十(2)
先一天晚上,孩子在整理书包时刘英就在犯愁。她给男人说:“要不你先去问谁借点,让娃把名报了。”男人抽着烟说:“我借不来。”她知道男人因为她给了老人做手术的钱这些天一直不高兴,就没有再说什么。钱这东西,拿回来了人总高兴,拿出去了谁也不高兴。她就不吭气地自己出去借钱,一连走了三四家,竟然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没有借来钱。第二天一早,丈夫还在睡觉,她做好早餐给孩子说:“你到学校给老师说一下,报名费我再想办法,这一两天就交,看行不行?”她知道学校不可能给孩子减免学费。企业不行了,大家一个比一个困难,给一个人减免了,大家都会要求减免怎么办?孩子倒是听话,就到学校去了。她觉得对不起孩子,吃着馒头还在考虑到哪儿再去借钱。不大工夫,孩子又回来了,告诉她“老师说不行”。她于是领着孩子一块儿到学校,先找到班主任老师。班主任说不行,他没有这个权力。她又去找教导处,教导处主任说,这是学校统一定的。她只好又去找校长,校长果然是那一套话,校长说,现在企业垮了,没人拨一分钱,学校就是靠收点学费勉强维持的。如果大家都拖欠学费的话,这学校就没法办了。她说就宽限一两天,她再想办法。校长说,那就想出办法了再让孩子到校吧。校长又解释说,制度是对大家的,学校也没有办法。刘英只好又带着孩子回到家。这时丈夫已经起床,他嘟嘟囔囔地说:“你还以为你的面子多大呢。明明知道娃要开学了,非要给家里钱。”她说:“老人的病眼看着不做手术不行了,咋能见死不救呢?”“你救得好,这下娃报名你去找钱,去找啊!”“我给老人看病的钱还是我出牛马力挣来的,你挣的钱呢?”两个人越争越上气儿,男人一出手把她推倒在床上。她呜呜地哭了半天,孩子在一边不住地安慰她。她给孩子说,妈出去一下。她没有再去找人借钱,而是在大街上徘徊良久,后来就来到漠谷河大桥上。
“刘英的情况可以说简单一些,着重还是要说说张建武同志的英雄事迹。”孙晋廷说。
陆天翔和赵科长带人从医院了解情况回来以后,一起到孙晋廷办公室进行汇报。
“好。下面我就着重汇报一下张建武同志的英雄事迹。”赵科长说。
刘英从大桥上一跃跳入漠谷河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那时候桥上看水的人已稀稀拉拉,大多数人都回家去了。她又冷又饿,更重要的是心灰意冷。“跳下去”的念头是从什么时候产生的她已说不清楚,只记得这个念头折磨得人心慌气喘头都要炸开一般。她说,当她终于决定了的时候,她反而感到了宁静。准确地说她不是“跳”下去而是“溜”下去的,桥栏离水面其实只剩下一两米远了。几个目击者说,他们是听到哭喊声才看见有人翻越栏杆的,起初他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到弄明白是真的时,人已经在水里了。他们说,想不到人掉到水里并没有响声,要不是及时看见,后果真不堪设想。刘英是从桥北头靠河堤路的地方跳下去的,如果是跳入湍急的河心,那情况便不堪设想;她又是从桥的东沿跳下去的,如果是西沿,要被河水冲入桥洞底下(河水那时候一直塞满桥洞),情况更不堪设想。她是哭喊了一声脱离开栏杆落入水中的,她说当她知道自己已经跳入水中却没有立即死去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她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她大叫了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目击者在桥上惊呼:“有人跳河了!有人跳河了!”人们围上来问:“在哪里?在哪里?”随着目击者的指点,大家看见了在昏暗的水面上隐现挣扎的人,一齐惊呼起来。一辆要过桥的小车停下来问明情况,忙把车子一拐开到河堤路上,车头向东,把车灯照在河面上。后面跟上来的几辆车也拐到河堤路上,一齐用车灯照亮河面。大家在河堤路上奔跑,追赶被河水疾速向东冲去的落水人。
“快救人啊!快救人啊!”有人在失声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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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三十(3)
后面一长串人也跟了上来。
还好的是河心的激流不断地压向河边,落水者始终在靠岸两三丈远的地方起伏。
跑在前面的人已经试图下水。但落水人又被水流冲到前面……唯一有效的办法是从落水人的前面下水拦截,才有可能把人救上来。
“快救人啊!救人啊!”这回是有人在朝前面的人呼救。他们发现在河堤路前面还停了一辆车,在车旁边有一个人影。对了,不是一个,是两个,在一顶伞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在呼喊声中,那两个人分开了,是一男一女,他们俩这才看见了水里的人,几乎就在他们的身边。躲闪已没有机会,从桥头跑过来的人群已越来越近。只见那男的把伞往女的手中一塞,就冲入水中。人群杂沓的脚步淹没了女人的惊叫。人群中几个人也跟着下入水中。那男的一扑往前游去,一把就抓住了落水的妇女,其他几个下水的人接应了他。河堤边那个修补轮胎的铺子这时候帮了大忙,一下子抱过来好几个充满了气的汽车轮胎,抛给水中的人们。河岸上一片欢呼声。紧接着就来了救护车,把被救者和救人者一起送往医院。
“张建武的事迹还是了解得不够,太简单了。”孙晋廷说。
赵科长在往本子上记。
“他在扑入河水英勇救人那一瞬间究竟有什么思想活动,也应该了解一下。”孙晋廷说,“对了,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女的是谁?是他的对象?”
赵科长说:“不是。他已经结过婚了。”
“可以找她谈谈。要把张建武思想和行为的丰富性挖掘出来。”
“张建武不愿意透露她的情况,所以也没法找。据当时在场的几个人讲,她一起到了医院,一直守在张建武身边。后来,张建武的妻子赶到了,她就不声不响地走了。这几天一直没有再露面。”
孙晋廷说:“这件事在长宁电视台报道以后,市委刘书记十分重视,认为这是长宁精神文明建设的一大成就。我们不是成天说没有英雄吗?这不就是现成的?刘书记指示一定要把张建武的事迹宣传出去,产生强烈效应。后面咱们还要和省市新闻机构联合组成采访团,集中进行采写宣传。不说像当年孔繁森那样产生全国影响吧,起码也要在全省叫得响。”
孙晋廷又说:“刘英的孩子上学夫妻冲突等家庭细节问题以及她的跳河就说到咱们今天这个范围为止,因为那些细节与英雄舍己救人没有什么关系。对外面的统一口径,就是刘英是不慎落水的。另外,跟张建武在一起的那个女的,与英雄舍己救人的行为没有直接关系,也就可以不再提及。”
从孙常委办公室出来,赵科长有点兴奋,不相信似的问陆天翔:“咱们一直寻找的英雄典型就这么出现了?”
陆天翔点点头。
一个星期以后,《长宁日报》在头版刊出了由省市几家新闻机构联合采写的长篇特写:《漠谷河畔英雄歌》,全面报道了张建武英勇救人的英雄事迹。三天以后,省报全文转载。随后市委市政府又召开了命名表彰大会,连续举行了几场大规模的英雄事迹报告会。
英雄的事迹迅速在长宁大地上传播开来。
刘英平生第一次坐上大会主席台。她在一次又一次声泪俱下地向人们报告了英雄舍己救人的事迹以后,又回到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人们记住的理应是张建武这个英雄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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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三十一(1)
小荷一回来就跟小韵忙了起来。小韵放弃了外出旅游,小荷要把旅游的钱发给她,她说啥也不拿。她说:“就算是欠我一次旅游好了。咱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呢!”
姐妹俩又说又笑地到了家。她们又去浴足了。已经连续四五天了,她们每天晚上都要去一家没去过的浴足屋,到晚上九十点才回来。
家里照例不开电视。陆天翔在客厅里读从静仪那儿借来的《山之音》。儿子在他房间里写作业。陆天翔觉得,小荷和孩子一回来,他自己也像一个假装足不出户认真写作业的学生一样。
“有什么好事儿,这么高兴?”陆天翔合上书说。川端的作品虽然是东方式的表现,但比西方直接写Zuo爱之类的东西更能撩拨得让人兴奋。正像中式旗袍的摆缝里女人若隐若现的大腿比穿着运动短裤的女人大腿更神秘、更诱人一样。陆天翔这阵子被《山之音》中微妙的翁媳关系看兴奋了。
“当然有好事儿。”小韵做个媚眼说。
陆天翔从冰箱里给她们拿出冰镇的饮料。
小荷指指儿子房子轻声说:“在这儿说话影响儿子学习呢,咱们坐屋里去说吧。”
屋里开了空调很凉快。陆天翔坐在沙发上,小荷倚在床头上,小韵则盘腿往床另一头很舒服地一坐,又意识到什么似的把双腿之间的裙子往下拉了拉。
“帝都那家终于撑不下去了。”小荷说。
“怎么样,翔子哥,没出我们的预料吧?”小韵喝着饮料说。
“我跟孩子出去前他们就不行了。”小荷高兴地说,“当时就想着把它接过来。反正青果的影响在这儿放着,干脆连起来搞规模经营。但帝都老板好像跟咱们有仇似的,总觉得是咱青果抢了他的生意,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不愿意好好接触。再加上‘非典’之后,门面房行情看涨,那老板大概还想着在转让中把经营损失往回扳一把。这都能理解,咱们没开店之前,人家帝都可是老大,当时的星夜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帝都那老板一顶牛,我当时还想着找人迂回一下,既然已经打算接就接过来算了。可这下小韵却硬是挡住,说让我和陆驰先出去逛,暂时撂下不管。现在看来,我妹子的判断又对了。”
小韵不无得意地说:“我当时就想看看它帝都到底能有多牛逼。现在可不是它帝都在美容美发行当做老大的时候了,它有啥可牛的?咱青果现在的名气、实力和价格优势都在这儿放着,就跟一棵大树一样,谁敢在这大树底下再栽新树呀?除非他不想活了。我就料想这地方最终还是咱们的。怎么样,那老板磨蹭来磨蹭去,拖了一个多月,一看并没有真买主,这不又转弯抹角地反过来求咱们了。”小韵一说话白牙一闪一闪的,皮肤不白的人显得牙白,何况小韵的牙真的是又细又白,就越发的瓷白闪光。她打了一个响指,接着说:“嘿嘿,你反过来求我们就不一样了。就跟去商场买衣服一样,我一心想要是一回事,我假装不要你硬塞给我就成另一回事儿了。它帝都到时候能把投资拿回去就算咱照顾它了。”
“看不出来小韵还是个谋略家。”陆天翔说。
“什么谋略家,像我这笨人,要说都是前几年碰灵醒了。”小韵说。
“你要笨的话这世界上可就没有灵人了!”陆天翔说。
小荷不跟他们打嘴仗,她说:“帝都这块的房产也是属于开发商董老板的。他肯定愿意把地方租给同一家,整整在在的,房租也好收啊。到时候房租部分咱们再跟他谈,看能不能比青果再优惠一些。”
小韵笑得弯下腰,她说:“翔子哥,你说我姐这人咋越来越财迷了?青果这块地方当初是因为‘非典’,用很便宜的租金拿下来的。现在‘非典’过去了,人家不给你涨价、能用跟青果同样的价钱拿下来就算把咱照顾到家了。你看我姐还想着人家房租再往下降呢,怎么可能嘛!”
陆天翔和小荷都笑了。小荷对陆天翔说:
“我俩没给你说,原来想着把帝都这块地方拿到手后,跟青果并成一个店,整个儿都搞美容美发,现在不是顾客来了总要排队吗?许多女的要做特殊护理还得提前预约。后来跟小韵一分析,觉着现在这种卖方市场的局面其实应该说再好不过,咱要的就是这份人气。你真的要是把地方弄得宽宽敞敞的,说不定反倒没人来了。就跟开饭店的一样,许多人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