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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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真说不准。”你笑着说。
她又偎在你的怀里,拉住你的手。“你别坏了。你就是大灰狼我也不怕。不过,我有男朋友的。”
“那有什么奇怪?要没有才奇怪呢!”
她转身把两手搭在你的肩膀上,黑亮的眼睛盯着你一闪一闪地说:“这么大度?”
“这怎么能算大度?”
“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一个人吗?”
“当然想知道。”
她进屋去拿出来一个影集,抽出一张照片说:“看看小伙子怎么样?”
你接过照片。小伙子很精神,也很正气。你说:“你的眼力还能有错。谈几年了?”
“我们是中学同学,彼此有好感有几年了吧。但明确下来做朋友才是近一半年的事。”
“他在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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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在上海。大三了。”
“对你怎么样?”
“他对我特别好,在一起时帮我把什么都干了,连袜子也帮我洗。”
“上海和杭州近啊。”
《沉浮》十三(3)
“他春节后提前到校,在杭州住了几天。”
“怪不得迟迟不归呢!”
她拍了一下你的手说:“还说你不在乎呢,这下露馅了吧!”
“现在的年轻人嘛,都是正常的。”你装作不在乎地说。
“你绝对又想复杂了。我要给你说我们现在还是一张白纸的话你肯定不信。不过,拉过手,也接过吻。”
“呵呵。”你笑了一声。
“你笑还是不相信啊。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她嗔怪道。
“我信,我信。”你搂住她的肩膀,“你继续说吧。”
“他在杭州待那几天住我房间,我是一直跟我妈睡的。”
“你父母满意吗?”
“啥没见啥呢,都已经替他说话了。我妈在水房里见他洗的衣服里有我的一双袜子,就把我嚷去非要我自己洗。他却一再解释说他是洗自己的衣服捎带帮我洗的。那天晚上我妈还数落了我半天,说我自己考不上大学还不学会多干点活儿,老指拨人。唉,这人跟人之间没有办法,他那人从小没话,跟我在一起总听我呱叽,还听得很高兴。”
“你没看我每次也都听高兴了。跟个八哥儿似的,谁不喜欢听啊!”
“去你的吧!还九哥呢。”她推了你一把。
“就没有过冲动?”
“有过。就是年后在杭州期间。他想要,我没给。我才刚满二十,太早了没意思。他那人这点好,什么事儿从来都不勉强我。”
“就不怕别人半道把你给抢走了?”你故意说。
“才不会呢!我既然要跟他结婚,这第一次肯定要给他留着,谁也别想,包括你。”她又拍了一下你的手,站了起来,“好了,我不跟你说了。都怪你惹我。不行,我得冲个澡去,身上难受……唉,算了,等你走了再冲吧。”
“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你说。你觉得,让她这么一说,你也感到自己底下一种冰凉难受的感觉。
“你要这么说我还真要去冲澡了。”
“你去吧。我不会偷窥的。”
“那你就坐这儿喝茶。我很快的。”
“我可以看看你的影集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你可别笑话我啊。”她往里走,回头又说了一句。
朴树的碟什么时候转完了也不知道。你就重新让它转动起来,那一份年轻人式的淡淡的忧伤又弥漫了开来。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你翻起了叶青的影集。这是她的个人影集,有一些和父母、姐姐、同学的合影,但大都是她一个人的照片。从小时候那个圆头圆脑的小婴儿,到一年一年长大成一个漂亮姑娘,按时间顺序排放得很整齐。每张照片底下还别着标签,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青×岁,某年某月某日”。小的时候,她老是张着嘴笑,留着不长的头发,就是显得耳垂大。她也的确够捣蛋的,照片上正儿八经的时候真不多,不是做着怪动作,就是做个怪模样。有一张四岁上幼儿园的照片,穿着白色的小连衣裙,偏偏要撅起屁股对着人,把脸拧过来吐舌头做怪相,并用手把连衣裙撩起来,露出白色的小三角裤头。你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看到照片底下的标签上写着“1986年6月1日”,想到那一年自己已是个大二的学生了。时间,的确是太快了。到了十一二岁,她就一下子出脱成一个大姑娘似的,开始正儿八经地照相,嘴唇老是紧抿成一条线,上挑的嘴角过早地透出一种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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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看得蛮认真的。笑话我了吧?”
随着话音,叶青已来到客厅。你抬头看去,她头上套着浴帽,那一头长发一被套起来,就越发显出刚洗浴过的脸色润洁,皮肤细腻。脖颈和圆匀的肩膀构成美妙的曲线,通向那被红色棉绒浴衣裹着的身体,两只耳垂很大的耳朵这下子完全地露了出来。你方才还满脑子都是那个穿连衣裙撅屁股的小人儿,这会儿猛不丁看着这个一身成熟的出浴美人,一时间觉得如梦如幻一般。
《沉浮》十三(4)
“你这副样子才更像小时候了。”你说。
“像小时候?”她边说边往下卸浴帽。
“先别卸,我再看看。”
“这样子好看?”她把手停在头上。
“你看你这副样子跟小时候像不像?”你指着她小时候留短头发、挺着大耳朵的照片。
她站在茶几对面躬了身子看。一股因洗浴而蒸发出来的浓郁的体香传进了你的鼻子,让人欲醉。她说:“没有感觉到哪里像啊!”
你摸了摸她的耳朵:“还不像啊!”
“噢,你是指我的耳朵像啊。不知道怎么搞的,耳垂长得太大了,弄得我都不敢留短头发。”
“耳垂大好啊!福相哪儿找去?”
“呵呵,还福相呢。”她把浴帽卸掉,让头发又瀑布一样地直泻下来。她坐到你的旁边。
“你是越长越跟小时候像。中间有一段,大概应该是当中学生那一段,好像要充大人似的,老把自己绷着,显得不是真正的你了。”
“你还研究得深啊。没人这样说过。”
你又翻回到她穿白色连衣裙、撅屁股的那张照片:“这神气跟你现在像绝了。”
她自己也哈哈地笑起来:“去你的吧,我现在就是这神气?这是我那年六一节在幼儿园表演节目,父母也去看,完了之后我爸给我照的。小时候很张狂吧?”
“有点。但重要的是真。”
“现在就不真了?”
“还行。这个影集只到中学,后来的呢?”
“这影集还是我妈给我整理的,我姐也有一本。怎么样,她这人细心吧?还有她老人家的字也写得好吧?我后来的照片才多呢,都让我胡乱放着。”她说着站起来,去里屋又拿出来一个带纸盒的大影集,打开来,除了影集里插满照片外,盒子里又散放了好多照片。
“这是你的同学?”你指着她和另一个女孩的合影问。照片里她们俩的合影很多。
“这是我同学褚红霞,我们俩从初中到高中可一直是形影不离。怎么样,她长得够漂亮吧?”
你拿起照片看了一阵说:“是漂亮,不过……”
“她那时可是我们长宁纺织中学的校花。”
“不过,她这人可有一点苦命相。她现在干什么?”
她吃了一惊似的说:“你这人倒跟神一样!你凭哪儿说她苦命相?”
“颧骨,还有下巴。我也是瞎说呢,一种感觉罢了。”
“你知道她?”她继续带着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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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啊!”这回轮到你惊讶了。
叶青这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说:“褚红霞上高二那年,她妈得了病,是|乳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晚期了。她妈是国棉六厂的挡车工,那时候已经下岗,一月只拿百十元的生活费,厂里对她们这类人根本就不重视,看病不肯给钱。红霞她爸也在厂里,虽没有下岗,但一月也就四五百块钱。她还有个弟弟上初中,家里负担很重。为了给母亲看病,到处借钱,背了不少的债。但没过半年,她母亲还是死了。她就退学在厂里办了顶替。像六厂那样的企业,产品又没有销路,只运转一部分织机,工人轮流上班,一月只有半月有活儿干。红霞刚上班时一月只拿###十块钱,一年后转正定级,也才拿不到二百元,连吃饭都不够的。”
叶青好像进入了红霞的境遇,脸上那轻松欢快的神情一下子看不到了。
“第二年,她爸又成了家。”她接着说,“都说后妈难处,再加上这后妈也是工人,下岗领生活费,又没多少文化。人没钱了是不是就生分了?过不了多久,这个家就因为要还红霞她母亲看病欠的债引发矛盾,很快朝着穷困加刻薄的方向发展了,整天闹得不可开交。先是继母和孩子发生矛盾,接着是父亲和继母发生矛盾,再下来是父母和孩子发生矛盾,红霞慢慢地就连一张安稳的床也没有了。她那一段跟我一见面就说钱,她说将来一定要有钱。后来她就连家也不愿意回了,经常到我们家跟我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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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十三(5)
你听得很认真。你发现叶青已完全沉浸在她的讲述中。
“红霞觉着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就想着另谋一些路子挣钱。她弟弟那时上初三,学习很好,她想无论如何得让她弟好好学习,将来能考上一个重点大学,也好告慰母亲。她摆过小摊,又学过美容美发。我当初也给她垫过钱。刚到美容美发厅干时,由于她长得漂亮,经常遇上男人动手动脚的事,有的干脆很明确地提出进一步要求,她害怕极了,她那时候才十七岁。她那一段就住在我们家,那时候我爸已去了浙江,我妈还留在长宁,要等我参加完高考再去。开始的时候,她还经常给我说说在美容美发厅里遇到的事,过了一段,她好像已经习惯了,一回来很快就呼呼地睡着了,睡得真香,她看来的确太累了。再过了一段,她时不时就不回来住了。说是怕影响我学习,跟同事去住了。有一天她很晚回来,显得很兴奋的样子,我这人睡觉灵醒,她一回来开门我就知道了,但我一般总是迷糊着想很快重新入睡。她以往都是在店里洗漱完毕回来很快就躺下睡了,可那天却磨磨蹭蹭地不想睡,磨蹭了好一阵子躺下了又来回翻腾,我也一时没了睡意,就问她有什么事儿?她噌的一声坐了起来,两眼放光地说:‘叶青,你说这个年龄跟人好早不?’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她又说:‘到时候让你见见,他人不错。’我说:‘现在的人复杂,你可小心点儿。’她说:‘你到时候见了就知道了。他人精干、聪明,在一家银行里当营业部主任。’我一想能当主任什么的,年龄恐怕不会太小了,就问:‘年龄不小了吧?结过婚没有?’她说:‘不到三十,离婚了。关键是他有钱,又有房子。’我说:‘情况倒是不错,就看人品怎样。再说,你现在才十七岁,要到结婚的年龄还得好几年呢,别被人涮了。’她说:‘我已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得先有一个稳定的住处,再就是有钱供我弟上学。再说,你剩下半年就高考了,让我成天这么搅扰你也不行啊。’其实,我妈待她真跟亲女儿一样。我上学走得早,她一般睡到九十点,我妈每天都再做一次早餐。”
叶青顿了一会儿,用手不停地转着茶杯。
“没过多久她就彻底搬走了。过了几个月再见到她,人已经很憔悴,脸上过早地有了那么一种沧桑感。她说他们分手了,她堕过一回胎。问她眼下怎么过,她满不在乎地说还能没地方去,咱这青春饭咋也吃他个十年八年的,她那时候已经变了。那年高考我没考好,本来说复习一年再考吧,但我已经没有信心了。加上眼看着红霞才一两年工夫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让我对人生算有了一些认识。再加上我要再复读的话我妈就得在这边再绊缠一年。我爸看我不想复读了,就托人活动。你也知道现在这社会‘活动’得拿钱活动,好在我爸那时候已经有钱了。就这样,把我裹入省里的银行子弟参加了银行学校的定向招生,两年混出来就在银行上班了,很顺利吧?”
“人这一辈子也是个命。”你说。
“就连我现在也慢慢地信命了。”叶青拿起她和褚红霞的合影看了看,“你说都在同一个家里长的吧,人家我姐现在在美国,我让家里人花了一来回钱就谋到这么个工作。再说红霞吧,我们从初中起就形影不离,她妈要不死,一家人虽说艰苦,但艰苦的人一茬子呢,熬出来说不定就是好日子。可她妈一死,一切都乱套了。真是可惜红霞了,多好的自身条件。人常说谁是好姑娘,谁是坏姑娘,把谁没逼到绝处谁不知道。这红霞不就是一个好端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