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华记-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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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他之所以把家产托付给高升,就是想给顾家一个错觉,以为他把自己的身后事全都托付给了高升,把顾家人的注意力转移到高升身上,为女儿分散一点压力。
第三十七章 、画
从春晖院出来,谢涵回了自己房间,刘妈妈带着两个婆子抱了一堆东西?33??过来了,奶娘带着红棠正帮着清点。
见到谢涵,刘妈妈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她没想到谢涵办事这么快,昨儿刚和她提了要买两个丫鬟,今儿就把人送了来,且还带去给老爷姨娘见过面,她一个管事妈妈还能说什么?
“小姐,奴婢已经按照二等丫鬟的旧例把东西送了来,你要不要亲自看一眼?”
谢涵瞅了她一眼,“不用了,不过是两个丫鬟,刘妈妈还能屈待了她们不成?”
“那是,那是,要说还是夫人有远见,早早就把家里的事情定了例,给奴才们省了多少事,什么事情查一下旧例便出来。”
谢涵听到旧例这二字,神色动了动,“那如果没有旧例呢?”
“这也好办,那就比照着国公府降一等二等办,说起来夫人的旧例也是比照着国公府定下来的,要说还是这些世家大族好,到底是有上百年的底子在这摆着,规矩全着呢。”
谢涵听了微微一笑,没有附和她的话,反而问了一句,“如今这旧例在谁手里?”
“自然是在方姨娘手里,奴婢不过是一个管事的,如今后院的事情是方姨娘说了算,小姐是不是想看看那旧例?”刘妈妈说完看了谢涵一眼。
她也是有点摸不准谢涵的心思了。
不过有一点她已经肯定了,那就是眼前的这位大小姐绝对不能小觑了,连方姨娘那样的人都被罚跪了,一点情面不讲,她们这样的人估计就更没什么老脸了。
想到这,刘妈妈打起了精神,越发显得恭敬了。
谢涵没有忽略刘妈妈的神色,忽然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冲刘妈妈嫣然一笑,“不了,我还小,也看不懂。这些事情就劳烦刘妈妈和赵妈妈多帮衬方姨娘一二。我爹说了,让我只管自己吃好喝好玩好,有空的话就多写几篇大字。”
说完,谢涵特地大声招呼司棋进屋帮她磨墨。
刚刚父亲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那就是让她暂时不要插手家里的事情,只照顾好自己,所以,该收敛时她就得收敛。
可问题是,她收敛了,顾家会放过秋月肚子里的孩子吗?高升会一直坚定地护着她吗?院子里的这些奴才下人们就一定没有私心吗?
她也没有答案。
郁郁寡欢的谢涵进了书房,刚要去抽那本《全唐诗》来看看父亲到底给她留了什么谜语,忽一眼瞥见了地上的画缸里多了几幅卷轴,她蹲下身子拿起一幅打开了,竟然是她的画像,应该是父亲思念她的时候画的。
这是一幅写意画,画中的谢涵穿着一件白底红花的裙子,正趴在后花园的水塘边采莲花,有大半个身子横在了水面上。
谢涵的眼泪刷地一下落了下来,她想起来,这是去年夏天的事情,当时的她为了采那朵莲花差点掉进了水塘,可巧父亲从旁边经过,把她抱了起来。
因为怕母亲责罚,父女两个达成了默契,这事谁也没说出来。
只是谢涵没想到父亲还记得这么真,居然把她画了下来,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错。
卷起了这幅画,谢涵又打开了另外的一幅卷轴,这是一幅母亲的画像,是工笔画,画中的母亲站在春晖院的大门前,母亲的眉毛又细又长,是真正的峨眉淡扫;母亲的眼睛弯弯的,好像在笑;母亲的鼻子细细巧巧的,还带了点尖;母亲的双唇微微往上扬了扬,是真正的樱桃小口。
谢涵的手缓缓地抚摸过母亲的面容,眼泪也一滴滴地落在了上面,洇了开去,这才惊醒了谢涵,忙掏出丝帕来擦了擦眼泪,并吩咐司棋把这幅画卷了起来。
剩下的三幅画都是写意画,画中的谢涵不是笑逐颜开地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就是摇头晃脑地在父亲的怀抱里念书,彼时的谢涵脸上全是灿烂的笑,眉眼飞扬,小脸也肉嘟嘟的,十分的惹人疼爱。
这些画显然是不久之前画的,因为谢涵发现这几幅画都没有装裱,略思忖了一下,她把这几幅画都卷了起来,让司棋抱着,两人出了房门往外走去,红芍见了忙跟上来,并主动从司棋的怀里接过了几个卷轴。
谢涵也不解释,带着她们两个往外院走去,出了二门在前厅处碰上了顾琦。
“涵姐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去?”顾琦问。
“二舅,我想找高管家去帮我把这几幅画装裱一下,这是我父亲画的,我要把它们装裱好了挂起来,这样以后我想母亲的时候就可以看看画像。”
顾琦听了从红芍手里抽出了一幅卷轴,打开一看,见确实是谢纾的笔墨,便重新卷好放回去,刚转身走了几步,不知怎么又回转过来,“高升这几天好像特别忙,这事二舅找个人帮你就是了。”
“真的吗?那就多谢二舅了。对了,二舅是要出门吗?”谢涵见顾琦换了一身宝石蓝八宝图样的宋锦直?,腰间的带子上用金线绣了一圈繁复的祥云花纹,身上挂了一个同色的香囊,外加一块通体没有一点杂色的婴儿手掌般大小的羊脂玉,端的是一个翩翩贵公子。
顾琦听了拍了下谢涵的脑袋,“二舅是打算出门转转,对了,你父亲今日如何?”
“仍是精神不济,早起只用了半碗燕窝粥,二舅,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名医,能不能给我父亲寻一个名医来?”谢涵一想到这个就忧心忡忡的。
父亲的病这几天非但不见一点起色,反而一日不如一日,谢涵预感到自己的回归依旧改变不了父亲的命运。
“别着急,我已经给你外祖父去信了,看看京城那边能不能送一个好郎中来。对了,这几天,你也别到处乱跑了,好好陪你父亲说说话,别等着他有事要交代你时却找不到人。”
其实,顾琦想说的是让谢涵问问她父亲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或者是这几天她父亲交代了什么没有,可一想到谢涵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这话肯定会过到谢纾的耳朵里,反而会弄巧成拙,他也就换了一个说法,即便要从谢涵嘴里套话,也得等谢纾没了之后再说。
谢涵自然清楚顾琦的算计,不过什么也没说,只是腹诽了几句,倒是笑着跟他告辞了。
第三十八章 、公开(一)
顾琦是五天后抱着那几幅画轴进春晖院找谢涵的,他进门的时候,谢涵?34??坐在窗户下焚香准备抚琴。
这几天,谢涵哪里也没有去,除了睡觉和父亲会客的时间,她基本都在父亲房里待着,父亲有精力时便和父亲探讨一下诗词歌赋,父亲累了,她不是给父亲念经就是给父亲抚琴。
而说来也是怪,谢纾在女儿的琴声或者是经文中总能得到放松,也能找到一种支撑自己的力量,让他相信女儿可以平安、健康地长大。
当然,这五天顾琦也没闲着,他也会了不少客,有盐政官署的人,也有扬州府衙的一些官员,用的仍是谢纾朋友的名号。
即便如此,这些人也很快知晓了他的身份,毕竟还是有人时不时地进谢家看望谢纾,找谢家的下人随便一打听也就知道顾琦是谁了。
因为谁不清楚当年鼎鼎大名的玉面探花郎被定国公府榜下捉婿成就了一段好姻缘的故事?且谢纾的平步青云也着实羡煞了天下不少的读书人。
因此,知道顾琦身份后这些人对他无一例外都很恭敬,可恭敬归恭敬,顾琦想知道的事情却依旧是一点风闻也没有。
顾琦在外忙了整整五天一无所获,也就死了这条心,可巧今儿回到府里碰到装裱店的伙计来送那些画轴,他便取了回房又细细研究了一遍,依旧什么也没发现,这才给谢涵送来。
谢纾自然也听说了顾琦这几天日日早出晚归的,也猜想他肯定是出门寻找线索去了,只是他真没有精力去操心这些了,这五天,顾琦不来烦他,他和女儿安安静静地守着彼此说说话,谈谈诗,弹弹琴,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因为他知道留给他们父女相聚的时间不多了。
“二哥,好几天没见你,想是出去游玩了?”谢纾见到顾琦,虽不太欢喜,可毕竟是亲戚一场,他也不好摆脸色给对方看。
“可不,都说扬州是天下名城,不仅商贾云集,文人骚客也爱流连忘返,我也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附庸风雅,也沾惹点文气回来。”顾琦当然也清楚谢纾未必想见到他,只是目前他还不能跟谢纾翻脸。
“哦,看二哥手里抱了不少东西,想必收获颇丰吧?”谢纾这才看见顾琦手里抱着几个卷轴。
扬州确实是历来文人骚客流连忘返之处,崇尚文风,大街小巷的古玩店里经常能淘到一些好字画,谢纾自己就有这个爱好,可惜,他的身子再也起不来了。
顾琦见谢纾似乎又比初见时瘦了一些,眼眶眍?得越发厉害,眼神似乎也有点涣散了,心下一酸,也不计较那些了,忙坐了过去。
“妹丈,这是你的墨宝,是涵姐儿那天抱出来说要送去装裱的,被我碰上了,我打发人送去了,今儿刚取回来。”
“我的画?”谢纾寻思了一下,很快想起来是他在女儿房间作的那几幅画。
“这孩子也是,我本不善于此道,不过是心绪难遣时信手涂鸦了几笔,这样的东西也拿去装裱,岂不贻笑大方?”谢纾说完又急剧地咳嗽起来。
“爹,这东西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不值几文,可对女儿来说却是无价之宝,女儿看见这几幅画,就仿佛看见母亲在对女儿笑,也仿佛看见父亲抱着女儿手把手地教女儿念书写字,爹,这些对女儿来说,都是最值得珍藏的东西。”
谢涵说完走到了床边,接过了顾琦手里的画轴,本想打开来和谢纾一起观看,谁知谢纾却拦住了她,“这孩子,你二舅什么好画没见过,你就别拿出来贻笑大方了,你若真喜欢,就留着做一个念想,爹能给你的实在是太少了。”
“爹又开始乱讲了,爹给了女儿最珍贵的生命,给了女儿一份衣食无忧的生活,还教会了女儿念书认字,爹给女儿的够多了。”谢涵强撑着笑脸回了一句。
“说到衣食无忧的生活,为父倒是真要替你安排安排,趁着你二舅在,打发人去把高升、李福,三位姨娘,还有刘妈妈、赵妈妈,对了,还有你奶娘,一并都喊来吧,我有话对你们说。”谢纾喘着气说道。
原本,他是想等到自己老家来人再提这件事,可这两天他觉得自己的气越发的短了,精神也越发不济了,因此他估摸着自己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未必能等到自己老家来人,便想趁着清醒的时候把这件大事敲定了。
“爹,有什么话不能等明天再说吗?”谢涵看了看墙角的漏刻,已经过了申时,该用药了。
“孩子,没事的,先吃了药再说也一样的,左右吃完药也要等一会才吃饭。”谢纾冲谢涵虚弱地笑笑。
谢涵见此心下一酸,只得打发小玉司棋等去喊人,可巧冬雪也于今儿上午回来了,估计父亲也是见人都到齐了,这才动了念头要当众交代后事。
谢家本就不大,不一会,人就陆陆续续地进来了,第一个到的是方姨娘,她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谢涵和方姨娘伺候谢纾喝药时,秋月和冬雪两个也携手进来了,两人没想到屋子里还有一个外男,均是愣了愣,看向了谢纾。
“父亲有话要对大家说,两位姨娘要是觉得不自在,就先去屏风后面待一会。”谢涵开口了。
“罢了,你们有家事要谈,还是我出去吧。”顾琦说。
左右方氏在,还有赵氏和刘氏也会来,谢纾说了什么肯定会只字不漏地传进他的耳朵里,因而他没有必要在这担着这嫌疑。
“二哥也不是外人,非常时期,也就别讲究这么多了,你还是留下来听听吧,怎么说你也是涵儿的娘舅。”谢纾说。
论理,娘亲舅大,谢纾要交代后事,顾琦留下来也无可厚非,寻常人家在分家、丧妻时会特地把妻子的娘家人请来,为的就是请这娘家人给外甥外甥女撑腰。
当然,谢纾的情况特殊一些,妻子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庶女,又已经没了,偏偏这内兄还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身后的那点东西,别说撑腰了,能不算计死自己的女儿就不错了。
可问题是,顾琦来都来了,谢纾想推也推不出去,还不如干脆大大方方把家产公开,也省得某些人惦记,省得他们去谋害自己的女儿。
第三十九章 、公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