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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栖凤帷+番外 作者:司幽(纵横12.10.20完结)-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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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她这番话,玉止霜反而慢慢地平静下来,虽然还在哭,却不再吼叫,丫鬟们有的给他擦鼻涕,有的去打水来给他洗脸,忙进忙出,沉水一直就这么坐在椅子里看着,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一直到他终于哭够了,发泄完了,两只眼睛肿得像李子那么大,含光再拿热毛巾给他敷眼睛,被他推开了。
“你们出去。”他瓮声命令。
含光等人不知该不该听,沉水便点了点头,丫鬟们才大大松了口气,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玉止霜揉了揉哭得红肿的眼睛,从冷冰冰的地上爬起来,沉水这才舒了口气,招招手让他走近,然后伸手抱住他:“地上凉,回去记得喝点姜汤,别染了风寒。”玉止霜也抱着她,点了点头。
“现在可以冷静下来说话了吗?”
“嗯。”
玉止霜在她旁边的椅子里坐下,用哭过后还带着些黏稠感的声音说道:“其实我是有想过要瞒着你们的,我想做的事,会让姐姐难过,可我还是要做,谁也阻止不了我,所以黑衣人来敲窗子的时候,我放他进来了。”
沉水问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找你的?”
玉止霜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道:“在你第一次遇到刺客前不久,就几天前吧,然后后来也断断续续来过几次,我不信他,所以每次都只聊了几句,龙磐阁的守备森严,他大概也不敢久留。后来死秃驴大概发现了什么,老来盯着我,风雨无阻的,黑衣人又被他撞破过一次,就没敢再来,前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又出现了,倒是和之前不是同一个,但从话语上看,是一伙儿的。”
“他们这次找你又是为的什么?”沉水最担心的其实是这个,上次黑衣人在独秀阁约见止霜,商量的是刺杀龙涯的事,这回黑衣人又想干什么呢?刺杀她,还是刺杀玉寰舒,又或者,拔掉天逍这个眼中钉?
猜归猜,沉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玉止霜给了这样的回答:“黑衣人交给我一包东西,要我设法放进那个受了伤的君无过每天喝的汤药里。”
“他们要你投毒杀君哥哥?”沉水陡然惊出一身冷汗,天啊,幸好今天的事被双全意外发现,否则自己每天去给君无过喂药喂汤,万一哪天玉止霜得手了,自己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君无过死在自己眼前?这简直——
玉止霜却又说:“还有,他们说这次我肯帮这个忙的话,他们会在保全你性命的前提下让姨母自动退位让贤。祥国虽然历来是女子为帝,但倘若王室只剩下男子,照样可以荣登大宝,将来生了女儿,就可以做太上皇。”
沉水听得背上直冒冷汗,声音都不稳了:“你答应了?”
“那是当然,否则我刚才也不用抵死隐瞒,”玉止霜说起来,颇为忿忿,“要不是那死秃驴师徒俩从中作梗,我迟早会帮他们完成心愿,他们也会替我做我做不到的事。”
一只手忽然伸到眼前。
沉水目光坚定地命令:“拿来。”
玉止霜眉峰一扬:“我不。”
沉水用力一拍桌:“止霜!你要和我娘争皇位争天下,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你要下毒杀我都无所谓,君哥哥是无辜的!他只是为我挡了一刀,阻碍了他们的行动,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你不要去为难一个已经受了重伤、还和你无冤无仇的人!”
哪不知玉止霜哼了一声,冷笑起来:“无冤无仇?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来历不明,身份低微,但却分走了你大部分的注意力,自从他进宫以来,你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他那样一个人,根本不配抢走你,所有和我抢你的人,都和我有仇。”
沉水简直听呆了,她分明看到弟弟那双还稚气未退的大眼睛里跳跃着濒临疯狂的火焰。这个自幼丧母,又被软禁在龙磐阁之中,终日与机关为伴的少年,被剥夺了亲情和友情,剥夺了身为嫡公主之子应有的荣耀,他一贫如洗,只有心地善良的姐姐还愿意关爱他,时时来探望他。
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却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对别的异性感兴趣,收养面首,寻欢作乐,渐渐将他抛在了脑后,有时候甚至几个月才来看他一次。
他被最后的希望所抛弃了,每一个分走姐姐目光和微笑的人,都是他的仇人!
“止霜……”沉水不知还能说什么,她总算明白了为何这孩子对天逍、对乐非笙、对双全,都怀着那么强烈的敌意,原来在他心目中,这些人都是抢走自己的罪人。
玉止霜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个纸包,放在她面前,然后什么也不说,跳下椅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098、暗流
由于双全的误打误撞和玉止霜对沉水的不忍,投毒谋杀君无过的计划算是流产了,在宫中陆续发生了两位面首被栽赃陷害的事件后,嫌疑最大的君无过终于也还是遭到了毒手,而且这回证据确凿,玉止霜对所有面首都怀恨在心,根本不会去替君无过作伪证。
黑衣人给的那包毒药,沉水交给了天逍去查验,他既然能识别醉蛇,又知道七步倒的特性,说不定对毒物也十分有研究,不过意外的是双全看了这包药粉,突然对岐黄之术产生了兴趣,缠着天逍问来问去。
“师父师父,我以前听人说,有一种草捣成浆可以把断了的骨头粘好,是不是真的啊?”
“你以为你的骨头是黏土做的啊?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慢慢养的。”
“那我们村西有个女人,死的时候浑身都是红色的溃烂,是怎么回事呢师父?”
“那是绝症,治不好的,问了也白问。”
“还有啊师父,吃砒霜死的人是不是看起来都像睡着了一样,特别安详?”
“你是想吃给我看,还是想我吃给你看?”
“哦对了对了……”
沉水终于崩溃了,笔一摔怒道:“还让不让人做功课了?问问问,哪儿来这么多问题,让你走梅花桩,是不是太轻松了,还有工夫说话,要不背个十斤八斤的米再走?”
双全赶忙求饶:“师姐饶命,我不敢了哎哟!”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从一尺高的梅花桩上摔了下来,脑袋撞在木桩子上,磕得眼冒金星。
“该的,谁让你做事不专心,”沉水幸灾乐祸了句,见他歪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又有点担心,“怎么了?快点起来,走完了梅花桩还要打木人呢,一会儿赶不上吃午饭,晚上可是要等戌时才能入宴,当心饿晕了走不动路啊。”
双全抱着脚踝痛苦地嘶嘶道:“我扭到脚了……”
沉水嘴角一抽,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好了,这样就没事了,”给徒弟敷了药缠上绷带后,天逍将药箱一盖,“接下来半个月你什么也别做,哪儿也别去,好好休息,知道吗?”
双全虽然平时刻苦,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一听有懒可偷,顿时心花怒放,猛点头:“好!”
沉水却若有所思地在他身后走来走去:“半个月不能走动,那就是说除夕、元旦……一直到元宵你都不能出去玩,哎呀呀,真是可怜可怜呐。”
“……”双全反应过来,一把扑上正要回房放药箱的天逍的腰,“师父我错了!我以后练功再也不会三心二意了,好容易盼来过年,我不要呆在房里出不去啊!”
“现在知道师父为什么平时总让你做事要专心了吗?”天逍一本正经地教育起来,手指用力点着他的脑门,“连梅花桩都走不好,还想学飞檐走壁,白日做梦。”双全嚎啕着抱着他不放,天逍最后没奈何了,只好说:“只此一次,去去去,该挑水挑水,该扫地扫地,该干的活儿一样不许少!”
看着双全一瘸一拐地奋力朝后院走去,沉水失笑摇头:“他都跛成那样了,你还奴役他。”
天逍深表赞成地点点头:“你也觉得于心不忍是吧,那我把他叫回来,还是床上歇着去。”
“哎哎哎,你这个人怎么总是矫枉过正,”沉水白他一眼,去拿了今日临的贴来给他看,在一旁道,“你既然对医毒也有点研究,那我问你,吃砒霜死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旁人是否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是怎么死的?”
天逍一张张检阅她的字,心不在焉地回答:“砒霜中毒者会恶心作呕、腹痛便血、浑身抽搐甚至昏迷。——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沉水当然不会说是因为玉止霜之前提及,而是推给了双全:“双全刚才不是在问吗?我也有点好奇,就顺便问问了。”
但这话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天逍,他眼一抬,揭破:“他还问了接骨草和狼斑,你却只对砒霜感兴趣,怎么,你怀疑黑衣人给止霜的那包药粉是砒霜?”
“诶……我不懂毒药,砒霜恰好也是毒药,所以就……”沉水支支吾吾还没说完,天逍已翻完她写的字,将习字纸叠整齐放在了一旁,状似随口一说地道:“砒霜遇银,银会变黑,我验过了不是砒霜,不过从色泽形状和气味上来看,和我已知的毒药都不同,昨天傍晚已经交给赵大人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沉水默默点了下头,只把那事放在心里,和天逍道别后就照常去了棋居。
爆竹声声辞旧岁,瑞雪纷飞迎新年。
当晚便是除夕佳节,碧落宫中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筹备着过年了,只是因为发生了太多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所以沉水还没找到感觉,年就已经来到了门槛前。
过了大寒以后的王都时常飘雪,但都很小很小,撒盐似的飘几粒,落地就化成了水。
今天也不例外,天上零星地飘着雪碴,落在湖面,点出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沉水回素竹小楼换好了晚宴的礼服,就坐在戏鱼台上看雪。
过年是大事,身为公主,着装更加不可草率,含光早早便盯着内务府那边赶制新衣,终于在除夕这天为她做好了新的礼服——和以往的鲜艳明丽不同,已行笈礼的公主不再是小孩子,这回的衣裙一律用绛紫色的锦缎裁剪,裙摆上用银线绣着大朵的芍药,配上黑底金纹的腰带,朱红点翠的抹额,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成熟许多,沉水出神地看着倒映在湖面上的自己,这模样倒是和三年后的自己有些像了。
湖对面的画苑水榭上,寻点幽仍在孜孜不倦地作画,他的画案有一半的时间放在水榭上,沉水时常见他在寒风中咳得伏在案上,却仍然坚持不肯回屋,也不知是为的什么。
“已经数九了,还在外头吹风,真个不要命,”沉水抱着手炉尚且觉得冷,寻点幽还要提笔作画,手会冻成什么样,实在无法可想,“含霁,你去一趟画苑,让寻公子回房里去,今晚年宴御医们也都要参加,万一受了寒犯起病来可没人管他。”含霁忙就去了。
沉水又在戏鱼台上坐了不一会儿,就见对面屋里跑出一个小丫鬟,对寻点幽说了什么,将他劝了进去,心中还有些诧异,含霁的教程何时变得这么快了。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含霁回来了,告诉沉水寻点幽不在画苑里,丫鬟说他出去了。
出去了?沉水莫名其妙,自己打发含霁过去以后便一直在这儿看着,来回一盏茶的功夫,他怎么这么巧就出门了?
但又想碧落宫中到处都是侍卫把守,寻点幽身子不好,又是一个人出去的,也不会生出什么乱子,遂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再追究。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是,寻点幽屈指可数的几次主动踏出画苑的大门,这一次险些就让她后悔一生了。
寻点幽是接到丫鬟的通报,说碧落宫的御用画师近日新得一副前人大作,知音难觅,想请他过去同赏,他平日里除了作画便是赏画,一听那画的名字,立即决定过去一同鉴赏,走得匆忙,只随意披了一件貂裘,连个内侍也没带。
前来请他的是一个内侍打扮的男子,领着他七拐八绕,越走越偏僻,寻点幽鲜少出门,对碧落宫不熟,一直走到了独秀阁,看那烧毁后尚未修复的残垣断壁,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你带我来这里,想做什么?”想到可能会死,寻点幽非但不恐慌,反而露出了坦然舒心的微笑。
那名内侍转过身来,从怀里慢慢掏出一把匕首,话语声不闻任何情绪:“我家主人有话托我转告你。”




099、攻讦
庆春殿,每逢除夕佳节、女帝寿诞、王室嫡传子弟婚嫁,用来大宴群臣的宫殿。
今年也不例外,宽敞足以容纳上千人的庆春殿里外都被装饰一新,所有柱子窗棂重新漆过,梁上的彩绘也叫工匠补了色,被精心保管了大半年的红木酒案和崭新的富贵花开软垫都被安放得整整齐齐,十几盏大红的灯笼挂在檐下,象征着新的一年红红火火,人才走到阶前,便已听到殿内悦耳的丝竹声,那是王宫乐师在演奏象征着新春祥瑞的大雅之乐。
沉水身为独公主,理所当然地走在玉寰舒身边,和游鸿殿的掌事丫鬟一人一边搀扶着一身金红色龙袍的女帝,在群臣的唱喏声中入殿。
左武右文,百官分列两侧,大到宰相,小到校尉,都俯首贴耳,恭恭敬敬,随着她们的裙裾曳地,不断高颂着“吾皇万岁公主千岁”的赞词。
像这样的宴会,能进入庆春殿的只有王室成员和朝中有品级的文武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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