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帷+番外 作者:司幽(纵横12.10.20完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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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逍千辛万苦爬起来,一边捶着两腿一边答道:“自然是……为了反省,我回去认真想过了,当日之所以惹得公主大发雷霆,下令将我吊在树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这个和尚当得不太称职,该静的时候静不下来,所以决心狠狠惩罚一下自己,就来这儿坐禅了。”
对于他的避重就轻,沉水已经十分熟悉,遂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本也不能指望他答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答案,自己三年后死在这儿的事,他又怎么会知道,怎么可能避嫌。
倒是天逍对她的亲自到来受宠若惊,反问道:“你呢,怎么想到来这里,是来找我?你一个人跑出来的?云姑娘会生气吧。”
沉水淡淡回道:“她生不生气关我什么事,我是公主,娘不在宫里,就是我最大,我爱上哪儿去上哪儿去,她还管得到我了不成。”
这话与她平日对云解忧的态度大相径庭,天逍嗅出了几分不对劲,便拖着两条抽筋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坐下,认真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这么说她?”
018、黑锅
云解忧自沦为孤儿的那天起就住在碧落宫中,虽名义上是御医,是皇族的臣子,但沉水却待她如姐妹,一向很听她的话,这会儿却说出“她管不到我”这样的话,实在是离奇了。
天逍抹抹头上的汗,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专程跑来找我,不是发呆给我看的吧?”
沉水笑了笑,但笑容转瞬即逝,她双臂搁在膝头,手中玩着裙摆的流苏,不咸不淡地道:“我可能错怪你了。”
天逍一愣,摸头不着脑,奇怪地道:“你是来道歉的?不用不用,我不会生你气的,不过你有这心……”
“我上午列了一张名单,”沉水冷静地打断他的自恋,“上面有我在碧落宫中养着的绝大部分面首的名字和他们不为人知的过去,但是吃过饭我再想找这张名单,它已经不见了。”
天逍有点明白过来:“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很重要,还是很危险?”
“很危险,”沉水说着,转过头也看着他,“宫里除了我,我娘,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自己的过去,那名单上是我的字迹,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拿走名单的人胸有成竹地威胁他们,为他办事。”
天逍默然,沉水又道:“也许你是对的,我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虽然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要谨慎,不可掉以轻心,但当需要怀疑的人是和我交情匪浅,关系亲厚的人时,我却怎么都狠不下心来。”
两人在游鸿殿前默默地并肩坐着,含月大概已经命人将情况报告给了云解忧,但云解忧并没有心急火燎地赶过来抓人,按说这样沉水能有更多的时间通天逍交换意见,她是应该高兴的,但内心深处,她又情不自禁地去怀疑,莫非解忧拿了名单,做贼心虚所以才不敢来抓自己?
担惊受怕,胡乱猜疑,这才没几天,脑袋就开始疼,接下来可怎么办,沉水烦恼地揉揉太阳穴,心说自己过去真是很傻很天真,导致现在就算想要万事多思量也有点力不从心,当真是一口吃不成胖子。
正胡思乱想着,两边太阳穴上按过来一双手,稍微用力,带着三分真气为她按摩起来,沉水微愕,但并没有拒绝,只调笑道:“你还有这手艺。”
“像我这样成天到处跑的人,急救按摩一类的本事多少都得学点,皮毛而已。”天逍难得地谦虚了一回。
有他的真气相助,沉水觉得脑袋里清明多了,思维也顺畅了不少,才又把名单丢失前后的大小事对他说了一遍,天逍听完,并不急着给出意见,而是反过来问她:“你是一国公主,将来还会接寰舒陛下的位做女帝,这碧落宫中,谁会和你有深仇大恨,非要与你为难?这名单丢失,往大了说,确实可能会被坏人利用,但往小了说,其实就是一张纸,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担心?”
沉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因为我知道未来有人会背叛我?这显然说不过去,自己一无预言天赋二无高人辅佐,这空穴来风的话说出来,除了让周围人人自危之外还真没什么别的用处。
天逍见她不答,又道:“你就没怀疑过不是他们,而是别的什么居心叵测外人做的?”
这回沉水果断地摇了头:“不是外人,就是这碧落宫里的人。”
天逍再次一针见血地问:“你怎么会这么肯定?”
“因为……”沉水犹豫了下,还是不愿把实话对他说,“因为我模糊地感觉到身边有人要害我。也许是我这次受伤以后……变得胆小了吧,我也不知道,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夜里都睡不踏实。”
天逍吁了口气,道:“是因为那个把你引诱到独秀阁的小丫鬟吧。”
沉水默然点点头,喃喃自语道:“上次下毒的事,怎么看君哥哥都是无辜的,但这一次名单丢失,尽管我不想,可他仍然是有嫌疑的人之一。如果不是他,那又可能是解忧,这更加不合逻辑,解忧如果想害我,疗伤的时候稍微马虎大意一点,就可以给我留下顽疾,犯不着下毒。四个丫鬟都是附近农家的姑娘,字都不认识几个,说她们会偷名单,连我自己都不信,要是下毒,背后也一定有人指使。”
“怪就怪在为什么是醉蛇,对吧?”天逍笑着问,接着一手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道,“其实这名单丢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要解决起来很容易,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沉水讶然望向他,自己还在思考是谁偷的,他已经有解决之道了?
天逍一捶手心,神采奕奕地道:“其实你无非就是害怕,那么这样好了,我,住到你楼里,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保护你,这样你就不用害怕了。”
这算什么馊主意?刚觉得他有点靠谱,又开始犯浑了!沉水磨着后槽牙,阴恻恻地道:“你可知道在我及笄之前,君哥哥都不敢留在素竹小楼过夜,更何况你——一个不学无术油嘴滑舌的色和尚,想住到我楼里来,美你的去!”
天逍立刻双手合十,做出道貌岸然状:“阿弥陀佛,出家人四大皆空,公主将贫僧当成路边的一颗小石子便好,摆在房里,无非占巴掌大块地,却能换得夜夜安稳睡觉,岂不妙哉?”
“妙你个头!”沉水愠怒道,同时抬脚在他小腿上狠狠踹了一脚,“第二个办法呢?”
天逍被她踢痛,赶忙收敛起无耻的嘴脸,自觉地往旁边挪了两寸,陪笑道:“第二个办法更简单直接,既然你害怕他们被人利用,那就索性全都撵出宫去,永绝后患。”
沉水脸上怒意不减,气鼓鼓地道:“这个我想过,但是之前和君哥哥商量的时候,他以为我遣散面首是为了乐先生,还跟我吃起醋来,如果真的要现在就把人全送走,难道真让乐先生背上祸水的骂名?那他不得念死我。”
天逍闻言哈哈大笑,挤眉弄眼道:“阿弥陀佛,送死你去,背黑锅我来,这红颜祸水的罪名既然他君无过无意拦在自己头上,那就贫僧委屈一下,顶着唾沫替公主排忧解难吧。”
“你?”沉水顿时跟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鄙夷地看向他,目光在他脸上一顿,又转开一旁,漫不经心地哼哼道,“那随便你,你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回头我被娘骂了也要算在你身上。”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那张英气逼人的脸确实也还对得起“红颜祸水”这四个字,并不会辱没了她祥国公主的眼光。可烦就烦在,这家伙是个和尚,一天之内他也长不出头发来,到时候要如何向所有人解释?
天逍只笑得眼都弯了,合掌施礼道:“能让公主为了我遣散所有面首,这是贫僧的福气,怎能叫泼脏水,分明是天降甘霖才对。”
沉水又没好气地瞥他一眼,然后想了想,道:“你说你喜欢我,现在又要背这个祸水的黑锅,那就消了法号还俗吧。”
“阿弥陀佛,贫僧无意还俗,”意外的是,天逍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我曾发誓一生修行不近女色,可现在不近女色似乎是不可能了,那一生修行就说什么也得坚持下去,况且我所以能察觉到你有劫难将至,亦是托了前面十年苦心修行的福气,还俗这种半途而废又忘恩负义的事,贫僧觉得还是不做为好。”
“你——!”沉水瞬间怒得站了起来,直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明明是他自己毁了当年立下的誓言,腆着脸非要赖在自己她身边,现在又说得好像自己情非得已似的,他倒是一边剃发修行一边沉湎女色了,让外人怎么看她这个公主?
沉水被他这话气得够呛,站在原地喘了一阵,方冷笑一声,道:“为了一个不愿还俗的和尚遣散宫中面首,别人一定以为我疯了!”说完一扭头,气冲冲地丢下他快步走了。
019、撵人
为了一个不愿还俗的和尚遣散宫中面首,真这么做了,旁人会怎么想?
阿弥陀佛,大家一定会觉得这公主性情骄纵,逮着漂亮的,就算对方是一个出家人也不放过,仗着权势便要强人所难。
那混帐家伙打的如意算盘,就是要这口黑锅把她也一并拖了进去,一个是红颜祸水,一个是逼良为娼,谁也没好过谁去,将来就是沉水想反悔,把他一脚踹开,说不得还要再添一道“始乱终弃”的薄情罪名。
沉水气得一夜没睡着,在榻上翻来翻去,快天亮时候就心力交瘁地起了床,也不唤人来伺候自己更衣,而是提笔写了一封信,将养在窗外的鸽笼打开,把信绑在鸽子腿上,趁着大家都还没醒,放飞了出去。
这鸽子是军营里培养出来专门送军报的,龙涯临行前送了一只过来给她,好让她如果遇到大麻烦可以和远在华国的他们联系上,毕竟一国之君御驾亲征,打不下外面是小事,窝里反了那可是大事,须得防着。
为这么芝麻绿豆大的事动用军鸽,沉水心里多少有点愧疚,但若是不说,将来出了乱子更加麻烦,还是说一声为好。
天亮以后,含光含霁上来伺候她洗漱用膳,沉水便叫含光去把宫中所有面首召集到辕台上等候,含光答应着,又多问了一句:“乐先生也叫上吗?”
“叫上,他若是不去,就着人打晕了扛过去。”沉水抿了抿胭脂,头也不回地吩咐。
有了昨日发怒的事情,今日她再要出门,便无人敢阻拦,沉水登上辕台时,二十余名年轻男子早已等候多时,见她到来,纷纷跪下迎接。
君无过和乐非笙也在人群中,相隔数尺,各自以探寻的眼神看着她。
内侍端来了椅子,沉水便在游鸿殿前坐了下来,一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然后转头问含光:“怎么不见天逍?”
含光“咦”了一声,讶然反问:“也要叫他吗?”
“当然要叫他,他可是今天的主角,他不来怎么行。”沉水故意把音量控制得既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又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故意为之,她这一说,人群中君无过的脸色就微妙地发生了变化,其余面首还在小声交头接耳,猜测公主召集大家的用意何在,他已悄悄退到人群最后,不动声色地绕到了乐非笙身旁。
乐非笙大概是刚从被窝里被传召出来,正笼着手打呵欠,忽地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乐先生。”回头一看是君无过,便一脸不耐烦地操着南疆方言问:“整喃?”
君无过拱了拱手,恭敬地问:“公主召大家来此,事前可同先生说过?”
昨日他才和沉水商定,要等玉寰舒回来才遣散面首,今天却突然急不可耐地就把所有人召集到一处,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横了一条心,要立刻打发所有人离开,也一定找到了背黑锅的人。
“你太抬举我了。”乐非笙不屑地抛给他一句,然后就转过身去不搭理他了。
君无过眼中掠过一道寒意,嘴上仍保持着谦谦风度:“失礼了。”然后回到了远处。
把人从宫里撵出去可不同于放生一两只乌龟,没有个理由,是难以服众的,就算沉水可以不在乎这群怨夫到了民间乱传谣言,内务府那边要登记,也不能没个说法,所以这黑锅是一定要有人背的,如果不是这个新来的乐师,那么就只可能是……
没一会儿工夫天逍就小跑着来了,当着一众面首的面儿径直跑到沉水的座位边,笑容灿烂地问:“什么事一大清早的叫我过来?”
既然要做戏,那就得做得让人相信,沉水见他跑得一头是汗,便掏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温声细语地道:“何必跑得这么急,快擦擦。”
天逍被她的温柔搞得一愣,接着飞快一瞥辕台上那一众人,脱口而出:“今天?”
“今天,”沉水见他不接,便挽了袖子,亲自替他擦汗,“我既许诺了你,便会守诺。”这一言一行,意味明显,台子上那些干晾着的面首们顿时心里都明白了七八分。
公主这是寻到了真爱,要将他们从宫里除名了。
习惯了宫中养尊处优的日子,谁还愿意到外面去自己奔波?众面首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哭声震天:“公主开恩啊!”
沉水丝毫不为所动,眼色示意含光,含光便大声喝道:“都安静下来!”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