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5年第5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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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中所透露出的气息并不一样,李傻傻在描写湖南湘西农村生活方面比沈从文那个时代所描写的湘西少了更多的矫情与狂热,而更多地透出作家个人对农村现实一种切肤之痛的冷静与关怀。
作为年轻一代的纯文学作家,李傻傻在他的文字中所铺就的底色就是他在农村成长过程中为生存与交流障碍寻找合适的解决方式,无论是有趣的童年生活,还是成人世界里的冷漠与肮脏,这都是李傻傻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所经历过的既含温情又富刺激性的农村生活。这样的一些事实也促使李傻傻在他的作品中保持一种童真,并倾注那些极富流动感的文字。一个人成长的过程就是童趣逐渐走向崩溃与瓦解的过程,它们被记忆重新唤起的时候,这样美妙的呈现本身就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李傻傻在描写那些可爱与可恨的人时,并不是把他们当作一个个孤立的人物,而过分沉溺于某种顾影自怜的书写与一种宿命的发泄,他在更多的时候是将其作为一种当下农村的普遍现象来审视与反思,以少年人的敏感质疑与挖掘成人世界里诸多的不和谐因素。
一个孩子眼中的成人世界,总是复杂与变幻莫测的,更多的时候孩子们只有用耳朵去倾听,用心灵去感受,有时甚至这样的机会也会被剥夺,而只能在默默无闻中猜测长辈们之间那些陌生的话题。童年的视角在李傻傻眼里是值得珍惜的,它与传统承续着清晰的画面与声音,所以它的真实性体现了作家一种善良与坚定的愿望,而不是表达那种浑沌与虚无的场景。于此,可以说李傻傻是以一种批判的眼光质疑了当下农村的现实,又以一种宽容的心态接纳了令人伤痛的记忆。
尽管年轻的作家对社会有着非同常人的关注与思考,但是媒体对几乎所有八*9誘后作家的“不成熟”、“幼稚”等软肋进行挑剔,这种声音似乎并没有引起评论界的质疑与反思。其实,这批年轻作家中间必定有成熟的或者正在走向成熟的,他们或许正在慢慢地浮出水面。在通向网络与纸媒之路上走得游刃有余的李傻傻可以说是在一片对八*9誘后的叫骂声中脱颖而出的,他没有以媚俗而煽情的写作方式来取悦于年轻读者,或者像那些张扬而华丽的戏拟派那样耍小聪明,而是以干净的语言与叙事的可靠性来与读者交流。就像李傻傻在他的短篇小说《蛇皮女人》的开篇所写的那样:“你知道,我并不无耻,只是因为一切都十足陌生,我才希望什么都能看透。”这句话用在李傻傻自己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他对于文学的敏感天性已经让他在最初的写作之路上走在了许多同龄人的前面,这是不言而喻的。
当年轻人疯狂地追求都市时尚,竭力摆脱自己的农村身份时,李傻傻却“不合时宜”地将自己农村的根通过富有魅力的文字部分地表现了出来,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有趣的现象。其实,商业时代中的李傻傻在自己“反其道而行之”的行为中充当了一个理想主义的角色,因此,他那些诗意但又不失真实性的文字不用被披上时尚的外衣,也足以唤起更多人对乡村童年的记忆。
“本色性”写作的体验
对八*9誘后作家炒作的闹剧还没有尘埃落定时,那些有沉淀下来的迹象的年轻作家们也渐渐发出了自己真诚的声音。在对青春期的迷茫与中学生情感教育进行关注的年轻作家李傻傻这里,文学作为一种创造性的艺术行为已经得到了较为清醒的认识,我们在他的作品中听到了单纯但又不失深刻的声音。
李傻傻不同于其他八*9誘后作家的地方在于他不刻意追求城市时尚,也不刻意去追求那种“土得掉渣”的鸡飞狗跳也不放过的所谓“乡村抒写”风格(这种风格的散文写作以刘亮程为代表,后来又有一大批追随者将他的这种散文风格发挥到了无耻的极限,他们不是在玩弄辞藻,就是在粉饰中国农村当下的现实,那种田园式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构成极大的诱惑性,其实农村残酷的现实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会真正明白),一切都随意而自然,这种写作我们可以称之为“本色性”写作,那就是不刻意追求某种前人既定的风格,而只服从内心的需要。
正当那些解构与戏说历史或者疯狂地追逐时尚这样的写作方式被年轻的作家们所纷纷效仿时,李傻傻以他的“本色性”走进了中国当下的农村现实(书写湘西农村生活的散文)与中学生情感教育的滞后与匮乏(长篇小说《红X》),但他又绝不失其创作的纯文学性与对想像力的挑战(短篇小说),这些都是李傻傻作为一个本色作家所追求或者反对的东西。他的写作并不轻松,就像著名作家马原所说的那样:“他的文字充满弹性,永远带着暗示意味。”他的“本色性”写作所指向的并非是那种追求终极关怀之作,而是在表现人性与当下现实方面达到真实的境界。
他的散文中那种南方农村气息的诡秘与异样为他创作基调注入了一种感伤的味道,他总是试图在文字中找到能融合自己声音的自然状态,那就是极富生命力的农村生活的现实。儿时的玩伴小兰(《这样》)、被当作鬼的桐升麻子(《被当作鬼的人》)、一个喜爱无端出走的少年(《一个喜爱出走的朋友》)、多年在外打工的父亲(《火光》)等这样一些平凡的人和事却在那种触及灵魂的书写中为我们带来了特殊的阅读快感与神秘效果。偶尔,他也在他的散文中透露出一种单纯的无聊感,《女人》《苏东亮退学一事》《西安和流行病和青年》等都是对青春期的痛苦有着不屈的抗争的现实。其实在这样的一个商业化的社会中,从农村走出来的二十岁刚出头的李傻傻面对繁华而喧嚣的都市,处于青春期的他有失落感是难免的。行诸笔端的那种诗一般的文字也或多或少的弥补与安慰了他在都市中乏味而惆怅的心情。
李傻傻总是在表达自我的时候对现实社会有着理性的思索,一些富有真情实感的细节不时地让我们感到隐隐的疼痛,也不知这种疼痛来自我们自身的灵魂深处,还是来自李傻傻为我们营造的那种特殊的伤感的氛围,更或是来自两者的共鸣。《石磨》与《到楼台观》都是作者对乡村里已被许多人遗忘的事物与古迹的怀念与追思。而《我最难忘的一双女人的手》是李傻傻散文中比较特别的一篇,这种关于描写恋情的作品,古今中外都有人写过,其中不乏经典之作,但每个作家的作品都会因时代和国籍或者因不同读者的阅读兴趣而有各自的局限性,李傻傻的这篇当然也不例外。但相对他的写作经历来说,它没有一些著名作家那样的虚伪与圆滑、世故与投机,而是暗含着一种真诚地去爱的勇气。李傻傻在他的散文书写中所追求的自由并不是一种带有青春期颓伤色调的自由,而是真正的人性的自由。
在李傻傻的短篇小说里,他倾注了自己的才情与丰富的想像力,这显示了他作为一个纯文学作家所具有的叙事能力和创造性。我们在他的短篇小说中看到了一个优秀的作家所应具备的能力,他的戏剧化与迷人的行文方式消解了那些狂欢化的场景,从而避免了理性的破碎。不管是那种鬼魅的氛围的营造,还是语言上的清新与流畅,都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阅读享受。《一个拍巴掌的男孩》《蛇皮女人》这两篇小说都具有魔幻现实主义的风格,尤其是对于一个生长在南方的作家来说,故事的荒诞性与诡异性贯穿了他整个写作的过程。《雪地上的兔子》以多视角的叙述形式表现了人的丑陋与人畜之间爱的匮乏。李傻傻小说中的只言片语都可能给我们的阅读带来深深的伤感与疼痛,比如他的短篇小说中梦境一般的世界显得既阴沉而暗淡,又不时地透出一种困惑甚至绝望的情调,这是他在短篇小说艺术上进行不懈地思考与探索的结果。
可是在李傻傻的长篇小说《红X》中,虽然主人公沈生铁作为一个具有边缘情结的少年有着无奈的表现与精神困境,而他最终还是从噩梦中清醒了过来,走向了新的现实。这与他在其短篇小说与部分散文中所呈现的那种绝望与暗淡还是有相当大的反差的,这或许就是一个作家在以不同的方式去探讨人性自由的秘密。李傻傻在他的长篇小说的写作中充满了怀疑精神,即对当下的现实产生诸多的质疑,当然也包括被许多人所竭力恪守的游戏规则,这一切在李傻傻眼中都需要重新审视,所以他将叙事的触角伸向了自己更为了解一些的社会现实。人的精神危机不仅仅只会出现在成人世界里,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们可能有着更多的苦恼与困惑,它们长期的被压抑,然而得不到解决,这些精神危机同样也会让少年们承受过重的心理与生理重担,李傻傻恰到好处地为我们指出了这些长期为成人所忽视的现实危机,这一切都与他的“本色性”写作形成精神意义上的承接与关照。
在初期的写作中探寻文学的价值
八*9誘后作家的叛逆与朋克精神渐趋符号化,现在正在寻找被体制所接受的契机(以目前的发展势头来看,这样的日子也为期不远了),他们的娱乐化态度与无所谓的消解精神其实掩盖不了他们本质上孤独的意识。在虚无的美学成为一种真正的时尚时,一些八*9誘后作家并没有像他们的前辈作家那样像苦行僧似的埋头写作,但是他们仍然感到无尽的渺茫与失落。他们中大部分人的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成名与获利,这是商业时代给年轻人带来的功利主义倾向,拥有理想主义的梦幻对于这些少年作家们来说甚至是一种奢侈的愿望。
李傻傻在这些年轻作家中间可以说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他需要对自己的写作进行不断的探索,这种探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反叛。他的反叛不是彻底与传统和同时代的写作决裂,而是与浮躁的心态决裂。因为他还在内心深处存有对文学的那种虔诚的精神与朴素的想法。从他的作品中我们当然也能够感受到他更忠实于纯文学的阵地,仅此一点对于刚刚走上文坛的李傻傻来说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从网络开始自己文学之路的李傻傻在写作之初就没有受到商业主义的操控,从创作散文开始,他就已经在自己的文字中呈现出了与他年龄并不相符的文学创作才能与罕见的成熟。李傻傻有着敏感的内心世界,所以他的散文中就时常蕴含着警觉整个社会的精神真相。在创作初期就形成的那种鬼魅的行文风格同样也在更大的程度上奠定了他不同于一般少年作家的浮躁与冷漠。尤其是在这批年轻的作家中,惟独李傻傻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他也是以描写农村生活而为人所称道。不过,他并没有极力地去排斥城市与时尚,也并没有像许多作家那样本身就出生在农村,却装模作样地在文字中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世代出身高贵的都市贵族。李傻傻不动声色地为乡村的人和事增添了些许的梦幻色彩与思想张力。
李傻傻在他文学创作的第一阶段以一种极为开放的姿态去探索散文写作的路径,他抛弃了那些在年轻一代作家眼中仍然还有着相当大市场的狂欢化叙事技巧,以冷静而又具有亲和力的写作保持了纯文学的价值。那些美文式的篇章有效地为阅读者营造了丰富的美学氛围,其无论从感官感觉上来说还是从理性思辨上来说都是难得的。在再现童年记忆与经验方面,李傻傻都给他笔下的人与事带来了一种新的表现形式与精神内涵。就像他在《火光》这篇散文中所说的那样:“一个被污染的人,一个多么乖戾的、神奇的人,他内心隐藏的只有两种物质,一种是苦,另一种也是苦……”李傻傻这种对世事的洞明就像一股涌动的潜流一样埋藏在文字之中。他的写作的纯粹性就是提示人类所遭遇的苦难,而给予他们现实的关怀,这是一个处于创作初期的作家摆脱浮躁与游戏性最好的方式。
李傻傻在走向纯文学的道路上清新而踏实地行走着,而他又恰如其分地排除了那些在成名背后所掩盖着的焦虑与浮躁,这是一个优秀作家在写作之初所应该具备的良好心态。他拒绝浮华掩盖下的平庸,以否定的姿态去回避那些精致的陈词滥调,而又以肯定的精神去维护文学传统中的暧昧与含蓄,双重的体验让李傻傻在进行创作的时候不至于孤芳自赏,从而向世俗妥协。他理解底层人的卑微与隐痛,他的文学所依附的根基就是对底层生活的体验与对社会的清醒的思考,那些碎片化的书写在稍嫌单薄的表达里恰如其分地达到了文学那种飘渺与迷离的境界,这种书写对于李傻傻来说不啻于是一次真正的文学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