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政治学-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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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的情况下,一些人就是通过这种途径成为僭主的,在更早的时期,一些野心过重的君王僭越世袭的权限建立了更加专制的统治,遂以另外的方式成了僭主或暴君。还有一些僭主出身于经过选举担任了重要官职的人(古时候平民们给民政官或祭监以很长的任期)。另一些人成为僭主,起因于各种寡头政体推选某一人主管数种最重要的官职的做法。在上述的任何一种情形下,一个人只要心生此念,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建立僭政,因为身为王者或位居显要,他已经是大权在握了。阿尔戈斯的斐多以及另外几人就是例子,他们本为君王,后来都成了僭主。另有一些人,如伊奥尼亚诸僭主及法拉里斯,则是从高官显位爬上僭主之位的。又如勒昂底尼的帕奈修斯、科林斯的库伯塞罗斯、雅典的佩西斯特拉托、叙拉古的狄奥尼修斯以及另外一些人都是以同一方式成为僭主的,即他们均是平民领袖出身。
正如我们所说,君主制依照了贵族政体的体例。因为它依据的是价值或才能、个人或家族的德性、勋业以及与此俱来的势力。所有享此殊荣者或者是功业卓著,或者是有能力为城邦或民族建功立业,他们中的一些人使其城邦免受奴役,就像科德罗斯一样,另一些人如居鲁士则使其邦国获得了自由,或是像斯巴达诸王及马其顿人和摩洛人的诸王那样,开拓或占领过一片疆土。设置君王的用意是保护那些既得财产免遭侵害,并保护平民不受暴虐。然而,正如多次说过的一样,僭主或暴君置公共利益于不顾,如果他还有所牵挂的话,那就只是他的私利。寻欢作乐是僭主或暴君心中的寄托,而君王的目标则是高尚。因此,僭主贪图多多益善的财物,君王则更加看重能带来荣誉的事物;王室的卫兵都是本邦公民,而僭主只好从外邦招募卫士。
显而易见,僭主制或暴君制兼具了平民政体与寡头政体的恶德。它从寡头政体中学得了以财富为目的,因为惟有如此僭主们才能供养其卫队和维持其奢纵的生活;再就是不信任群众,因此收缴了群众的武器,寡头制和僭主制两者都肆意祸害群众并把他们大批逐出城市,疏散到乡野去定居。它从平民政体那里学会了向显贵阶层开战,秘密地或公开地处死他们,或者是予以放逐,原因在于这些人是僭主们的互知底细的对手,是他们权力道路上的绊脚石。而且,密谋不轨之人也正是出在这些人之中,他们或者是想自己夺取统治权,或者是不愿臣服现行的统治。因此伯里安德劝谕斯拉苏布罗时,击落了黍田间那些最高大的黍穗,示意后者除掉城邦中妨碍了他的杰出人物。如方才所述,君主政体发生变更的起因与其他各类政体的情况一样;臣民们起来反对他们的君主,往往有三个缘由:不公正、恐俱与蔑视,(不公正最主要地表现于暴虐,)有时候也表现为没收私人的财产。
无论是僭主制还是君主制,起事者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因为君王们拥有巨大的财富和荣耀(名位),而这两者恰是一切人之所欲。有时,叛乱的锋芒直指统治者其人,有时指向这种官职或职位;由暴虐而生的叛乱自然会针对统治者的人身。暴虐可分许多种类,而每一种暴虐都能激起愤慨,盛怒之下,大多数人的举动都是为了报复,而不是为了出人头地。例如,佩西斯特拉托家族由于当众凌辱了哈尔摩狄乌斯的妹妹并羞辱了哈尔摩狄乌斯本人而招致了报复;哈尔摩狄乌斯的行为是为了他的妹妹,而阿里斯多格顿挺身而出则是为了哈尔摩狄乌斯。针对安布拉基亚的僭主伯里安德的一次阴谋的原委是,当他同他宠爱的一位少年共饮时,戏问这位少年是否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鲍桑尼阿斯之所以要谋刺排力浦王,是因为后者纵容阿塔罗斯一伙人侵凌了他自己;而德尔达之谋弑小阿蒙塔,亦是因为后者向人张扬自己曾狎占过少时的德尔达。又如,塞浦路斯的欧阿戈拉斯为一位宦臣所弑,原委是他的儿子拐走了这位宦臣的妻室。一桩桩弑逆事件的发生,大多是由于臣民在人身方面受到了某位君主的羞辱。譬如克拉泰乌斯之进犯阿克劳斯,前者因受侮辱一直耿耿于怀,原本就足以因小的纠纷引发拼争,偏又出了这种事情:阿克劳斯许诺以二女之一许配克拉泰乌斯,却自食前言,让后者一个也没娶上;在同西拉斯和阿拉班的战争中形势吃紧时,他把大女儿嫁给了埃利梅亚的君王,随后他又把小女儿嫁给了他(同前妻)的儿子阿蒙塔,认为这样一来后者同他与克利奥帕特拉所生的儿子相争的可能性就大大减小了。克拉泰乌斯以这件小事为举事的借口,其实他也完全可以找更加微不足道的一系列其他借口来掩盖其身为嬖臣的真正的难言之隐。又如,拉里萨的赫兰诺克拉底的谋叛也出自同样的原因,狎占其青春年华的阿克劳斯曾许愿送其还乡而终究食言,于是他觉得他们间的这种狎合不是出于情爱而毋宁是出于暴虐。又如,蒲松和爱诺斯的赫拉克里戴为了替他们的父亲报仇杀死了科图斯;而阿达马斯之所以要背叛科图斯,是由于遭受过后者的虐待,在幼年时就被阉割了。
不少人由于恼恨体罚,视之为一种羞辱,遂有一些人杀死了或因受凌辱试图杀死城邦的官员或王室成员。在米提利尼就有这类事情,麦加克勒斯及其朋友路遇彭茜卢族的人以棍棒殴打邦民,便群起而攻之,杀掉了后者。后来,斯麦尔德由于受到彭茜卢王的鞭笞并被从妻子身边带走,愤而杀死了该王。又如德坎尼科斯之成为反叛阿克劳斯的领袖,也是因为先前曾有切肤之痛。其忿愤的缘由在于,阿克劳斯曾把他解送到诗人欧里庇德斯那里受其鞭笞,因为他曾说欧里庇德斯鼻息浊臭,使得后者大为难堪。出于这类原由的就逆与谋叛事件,还可以另外举出许多例子。
同样,恐俱也可以生事,因为它是引发事端的诸种缘由之一。它在君主政体中的作用正同它在一般政体中的作用一样。阿尔塔帕尼之所以要谋弑克塞克西斯,就是因为他违背后者的旨意缢杀了大流士后心怀恐惧…做这件事时他觉得在宴饮之间提及此事,或许克塞克西斯就会忘掉这事而不予追究。
轻蔑是滋事的另一缘由;以萨尔达那帕罗斯为例,有人曾看见他同一帮妇女在一起梳理羊毛(如果讲故事的人没有说错的话;不过即使不是他,也确实另有某人真有其事)。狄翁由于轻蔑袭击了狄奥尼修斯二世,他看到后者成天沉湎醉乡,同样受到了公民们的轻蔑。甚至僭主或暴君的朋友们也会因心生轻蔑加害于替主本人,因为他们深受信赖,便无所顾忌,不把僭主放在眼里,并觉得这样做了也没有谁知道。又及,那些自认为有能力登上权力宝座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会因轻蔑而举事,有能力的人蔑视危险是因为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取权力,正如统率军队的那些将军们一样,居鲁士之袭击阿斯图亚哥,就是轻蔑后者奢靡的生活,觉得后者的力量正在耗散殆尽。又如色雷斯人苏泰斯本是阿马多库斯王的一位将军,同样也倒戈犯上。
有时人们举事也可能是出于多种原因,例如米士里达特斯反叛阿里奥巴扎尼就是既出于轻蔑又出于贪婪(生性剽悍之人若是被君王们委以军事重任,就极有可能由此而生叛乱之心,因为剽悍骁勇就在于获取权力),两种动机兼备,他们已然是无往而不胜,自然要犯上作乱了。
在以上述及的这些之外,追逐名誉是致使人们滋事的另外一种缘由。不像有的人刺杀僭主或暴君贪图的是将会到手的厚酬和高位,每一追求名誉之人甘愿铤而走险却是出于我们以上所说的原因,即为了成就一番令他人自愧弗如的壮举,借此在世人中声名远播;怀着这般抱负,他们谋刺君主绝非贪图王位,其一心向往的只是名声。不过,有此番抱负的人可谓是屈指可数,因为一旦事败,毕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故这种人必须置生死于度外。他们应当效仿狄翁的果敢:当狄翁率领一小队人马前去攻杀狄奥尼修斯(二世)时,慷慨陈言:"不论他前进到什么地方,这番成就都足以令其心满意足,哪怕是一踏上(叙拉古的)土地生命即告终结;这样的死对他来说高尚而又壮烈。"可惜大多数人难得有他这样的心情。
就同其他每一种政体一样,僭主制或暴君制覆灭的方式之一是外有敌患。一旦有某一政体与其相反而又更为强大,这种事就会发生。由于施政方针上的对立,其外部的政体显然会有进犯该政体的愿望,而且只要力所能及,谁都会这样去做。有几种政体都与僭主制相反对,甚至平民政体也在其中,正如赫西俄德所说:"陶工厌恨陶工。"因为最末一种形式的极端平民政体已然是一种僭主制。君主制和贵族制由于施政方针上的对立也都与僭主制为敌,由于这一缘故斯巴达人消灭了大多数的僭主制,而叙拉古人在内政清明时也奉行了同样的政策。僭主制或暴君制覆灭的另一种方式是内部失和。在这种情况下,统治集团内部发生党争,就如葛洛家族及现今的狄奥尼修斯家族一样。在葛洛家族中,希厄若诺斯的兄弟斯拉苏布罗阿诀葛洛之子,使其陷入荒淫的生活之中,为的是自己篡权夺位,葛氏家人合谋保全整个僭主体制并除掉斯拉苏布罗,然而这一合谋团体中的一些人趁此良机,把僭主一伙及斯拉苏布罗悉数逐出了城邦。狄奥尼修斯家族的嫡属狄翁起兵犯主,并借助平民的力量,终将狄奥尼修斯二世逐出城邦,自己不久后也为人所杀。
人们攻击僭主制,最主要的缘由有两个,那就是仇恨与轻蔑。其中之一,即仇恨,永远伴随着僭主制或暴君制,而轻蔑往往会导致众多的僭主制倾灭。可以以此为证:那些艰苦创业者大多保住了他们得到的权力,而那些凭靠继承获权者可以说都纷纷在转眼之间失去了权力;因为生活奢华安逸就很容易招致轻蔑,给那些欲兴师问罪之人以许多可乘之机。愤怒也可以归结为仇恨的一个部分,因为在某种意义上二者能导致同样的行为。在很多时候愤怒甚至比仇恨更能催人奋起,人们更容易愤而生事,因为这种激情支配下理性就失去了作用。而暴虐最有可能引发人的生命的激情,佩西斯特拉托和其他许多僭主就是由于横施暴虐而招致灭顶之灾的。相形之下仇恨就比较容易忍受,因为愤怒总是伴随有痛苦,因而不易听从理性支使,但憎恨却可以没有痛苦。
提纲挚领地讲,以上述及的导致纯粹的也是最末一种形式的寡头政体与极端的平民政体覆灭的那些缘由同样也适用于僭主制或暴君制。其实,这两种形式的政体已然是僭主体制,只不过充当僭主的人各不相同。君主制则最不受外部势力影响乃至为之颠覆,多数的时候君主制灭于内患,大多数君主制都是这样覆灭的。其覆灭的方式有二,其一是王族内部自相倾轧,另一方式是君王竭力谋求更具僭政性质的统治,在这种情况下君王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多更大的超出法律范围之外的权力。如今君主制不再见得到了,要说有这样的政体,那也更接近于僭主制。其原因在于,君王所统治的是甘愿顺从的臣民,在较为重要的事情上拥有决定权,而如今大多数人彼此不分上下,没有人能杰出到足以配得上王位的至尊和高贵。所以今天的人们因此不堪忍受君王的统治,假若有人凭借欺诈或暴力强迫人们接受王治,他这样做时就已经俨然是一位僭主了。世袭制的君主政体之覆灭,除上述原由外还另有起因,即世代相传的君王常常受人轻蔑,他们本来只拥有王权,并无僭主那样的权力,却时常欲行暴政。这类君王随时都可能被废黜,因为只要臣民不复顺从,他们就立刻不复为王了;然而即便是臣民不情愿,僭主照样还是僭主。
各种形式的君主政体之覆灭,就出于上述这些原因以及同类性质的另一些原因。
五11
简而言之,通过与上述相反的原因或途径君主政体显然就能够得以保全。分而论之的话,首先君主制可以因谦恭有度得以保全。凡王权范围越小,其王位必定都能维持更长的时间。因为这样的君王更容易同常人平易相处,不致奉行极权专制,而且也较少或较轻受到臣民们的妒忌。正是出于这一点,摩洛人的君主制才历世而不坠。与此相仿,斯巴达人的君主制也经久不衰,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把王位一分为二,而且后来特奥庞波又进一步对王权采取了其他种种节制措施,并用监察制来限制王权。他削减了王权,但是延长了君主制的寿命;从某种意义上说,他非但没有压缩君主制,反倒是对其有所扩展。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