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江南-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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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怦然一动，佟峰虽是驻守峪垅关多年，朝中消息却也不断。如今见那身份复杂的御北侯都对这位监军大人带了敬畏，心中更是倍加谨慎。
“为国效力，佟峰在所不辞！”说完侧坐在梓魈旁边，亦是恭敬小心，“末将刚送了折子回京，请御北侯尽快前来统领其名下的八万大军，没想到这么快就到达，怕是在路上与大人错过了。”
梓魈心中冷笑，拿起手边热茶浅沾一口转头看着佟峰，“佟将军，那八万大军不好调配吧！”
“这……”佟峰心中一颤，那八万大军原属李家旧部，李家又是被现今圣上灭族，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难免有怀着旧情而阴奉阳违的。不想落井下石遭人非议又实在怕耽误军情坏了前途，心中犯难口中已是斟酌。
梓魈看着那犹豫了然一笑，“一味姑息也总不是办法！佟将军，日后这左右十八万大军可都在你的指挥下作战，你心中也要有个主意！”
佟峰明显一愣，“都？那八万不是御北侯……”
“佟将军，皇上岂会为个人恩怨让将士浴血！不过是借着那个理由罢了，你也知道，御北侯年纪轻轻经验有限，又毕竟是从漠北过来的，皇上终归不会放心……开疆扩土指望的自然还是你们这些浴血多年的忠君将士！他日破了硖关，你便是一代名将！皇上也绝不会寡恩于有功之臣……”
梓魈缓缓而言，肃目中的寥寥数语已让佟峰心中激荡的噗噗急跳，眼中亦是一亮。
“我这个监军当然也不会在此指手画脚扰了将军运筹帷幄，不过是带着御北侯在军前做个样子，乱乱漠北的军心。初战之后便会与御北侯一同归京，向皇上禀奏战况也正赶上太后寿辰……”
佟峰听着这略带了调侃却又含着诸多意思的话语连忙陪了笑容，梓魈却一转话锋，“说到初战……听说硖关已到了统帅，漠北的镇北将军苏宁海！”
心下惊异，这消息自己才刚刚知道还未上奏，监军竟已知晓，想着忙回话，“是，但那苏宁海数年镇守漠北北疆，对天朝边关并不熟悉，这次漠北竟派了他来……”
“佟将军不要小视这个苏宁海！”梓魈微皱眉头已起身打断了佟峰，“硖关军心浮乱皆由古家而起，这个苏宁海却是漠北太子的嫡亲舅舅，与古家有着极近的姻亲关联，由他来顶替古谚多少也稳了硖关的军心！对我军并不是有利的形势……况且，听闻苏宁海心思细密，域守漠北北疆多年也从未出过差错！”
“是……”佟峰心中一紧神情严峻起来，也忙起身，“末将险些轻敌，幸亏大人提醒！”
“佟将军，那苏宁海初到硖关……若再过数日让他准备就绪，怕是不好办……皇上可是对这次初战相当重视！”梓魈淡淡说着便是一笑。
这话说的已是再明白不过，又确是实情。佟峰看向梓魈束腰暗带上挂着的御牌，‘如朕亲临’几个钢劲大字更是压在心头。
“大人请放心，末将这就召集众将领仔细部署！”
“佟将军为国尽心尽力，实在让人敬佩！至于那八万大军……既然还未调配明白，不妨慢慢来，不过这头功可要被佟将军独占了……”
“谢大人提点！”这话中话听的佟峰微微愣神，随即明白过来忙恭身一礼，转身陪着梓魈一同出了大帐亲自送到营帐，心中已满是兴奋窃喜。
军营中灯火辉煌，戒备森严。御北侯及御使监军的营帐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两个贴身护卫早已将将帐内弄的炭火熊熊，难得的暖热干爽。梓魈脱去潮湿的外袍径自沐浴休息，连日纵马奔波早已疲惫不堪，靠在枕上听着帐外巡营军士不时传来的轻梭脚步声却也睡不塌实。苦笑着心中一叹，若古须云知道自己带人冒充他来战前扰乱漠北军心，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心思！脑中隐约出现的竟全是古须云或笑或恼，或是自顾出神，或是暴跳如雷的样子。
不自觉的笑意中带了宠溺，恍惚着又是那夜，古须云全无防范的熟睡在自己怀里，平稳鼻息轻拂胸前，黑亮的发丝散发着幽淡寒香令人难以自制的怦然心动。
“云儿……”轻柔喃语中默然沉睡，心中满满的只有思念。
* * *
一桶冰凉冷水从头顶倾盆而下，猛一个寒颤，李翔宇胸膛起伏急喘着甩头擦去面上浮水，脑中这才冷静下来。
绝不能一时冲动乱了方寸！刺杀……漫说梓魈自己，就是那些护卫也不易对付，怕是还没碰到梓魈就已陷入重围了，那时即便高喊出梓魈的真实身份，又有谁会相信！反过来，若被抓到，逃匿李家、刺杀监军、扰乱军心、妖言惑众哪一项不是死罪，自己投靠三皇子忍辱偷生至今又为了什么！
不能，绝对不能！终有一天琦轩和梓魈会付出代价，却绝不是现在。
心中定了主意，这才开始思考下一步。那营中的御北侯到底是不是古须云本人？这里除了自己和梓魈怕没人见过古须云，冒充也有可能，若真是他本人……想起自己答应漠北太子的条件，李翔宇已紧皱了眉头——那就真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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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里有 墨玉米 大人写在JJ/BBS上的评文，转载过来，因为也是连载所以不全。（虽不代表猫猫的所有想法）但猫猫觉得很多地方都写的入木三分，再次感谢！（注：猫猫没申请转载，希望玉米大人别追究……）
第 104 章
但佟峰未等李翔宇证实御北侯的真伪，便已暗中召集了自己的部下，火速定出一套初战计划，梓魈看后又旁敲侧击着做了些改进。当李翔宇看着无数鸟雀被网罗待尽在灶营笼中挣扎嘶鸣时，暗自猜测，想着送信去硖关警示，却已是太迟了。
那夜刚下过一场冷雨，天空乌云密布的无星无月。四处静宜，只有近处火把呼呼的撕扯声和身后兵士巡逻走动的踏步声不时传来，依稀夹杂着远处枯树枝条间摩擦着的哗哗做响。巡视过后，苏宁海一身战铠立在墙头上眯眼看着远处那连营几里的耀眼刺目，披风不时被吹向身后，袍角亦是上下翻飞。
燕昊在和皇上深谈的那夜就已将事情的前后大概告诉了自己，明白了当年古谚痛不欲生的苦衷，明白了古家目前的尴尬处境，不明白的却始终是燕昊的刻意维护和在谈到古须云时眼中偶尔流露出的那丝微妙变化。隐约了解那丝似曾相识的变幻，却始终是不可触及的陌生。燕昊、古须云……两个当年看着混打在一起成长的水火不容，如今又有了怎样的改变？
长叹口气，突现的白雾飘摇着消散在这如水一般的寒夜中无影无踪。正胡乱想着，搭在冰冷城墙上的手指却轻微一震。苏宁海莫名一愣，猛警醒过来转身向城墙下奔去，带的身后跟随的侍卫纷纷一愣正要跟上，却被苏宁海狠狠一挥手停了脚步。只见苏宁海跳落平地，向四周一摆手已伏身趴在带了冰碴的湿漉水地上，周围几个正督促兵士搬运箭翎的将领纷纷明白过来，也忙伏身细听，那使大地轻颤的低沉轰隆却不容质疑的已如阵阵潮水般汹涌而来。
首战！
突袭！
* * *
无数泛着幽光的三棱锐芒如雨撒下，却终未挡住城下杀戮脚步。火光冲天中焦烟弥漫，火星迸射。刀剑碰击声，人喊马嘶声，箭羽的呼啸声，伤者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和着战鼓号角响彻云霄。
被射的刺猬一般的尸体随处可见，闪着诡异光亮的暗黑浊血汩汩而出，在城下流成大片血潭，又迅速伴着团团白雾被冻结，践碎。如狼似虎的突袭兵士发疯似的，在漫天呐喊中踏过无数残肢哀号，争先恐后的攀上云梯，在己方射手的掩护下翻滚进硖关早已血肉横飞的城头，挥刀肆意砍杀，惨烈异常。
佟峰的先头部队不但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更是占了先机，纵是苏宁海反应迅速，硖关亦被那迅猛劲头冲撞的带了狼狈。
敌暗我明的夜战本已对垛口上的弩射相当不利，城头上不断冲破垛口爬滚上来的轻甲勇士更是成为弩射手最大的致命，只能依赖身后的战友抵挡住片片利刃，将寒光四溢的溅血翎羽不断劲射向城下如潮的狰狞。
震耳撕杀中，一队抱捧着‘破关’的彪汉在持盾重甲兵士的掩护下，低吼着，如一条扭动的粗大蜈蚣从幽暗处慢移到城门下。不多时，硖关厚重城门外便传来精铁碰撞的震天炸响，一声紧接一声，喧嚣着要冲入关内。无数锐箭顷刻破空而来却皆被阻挡在那双层厚盾外，无可奈何的悲鸣。天朝的冷箭更是躲在盾牌后的幽暗处趁机射向城头上探身出来的射手，失去保护的脆弱纷纷滚落城下，转瞬被吞噬的无影无踪。
苏宁海脸色冷寒，手持嗜血长刃呼呵砍杀着，战袍上早已血迹斑斑，汗水和着污血顺着被战火划黑的脸颊流了下来。喘息间盯着城下的黑色盾甲一声怒骂，转身奔到内侧向关内两个副将奋力一挥。
数队厚甲勇士早已向堆了丈高沙袋的城门扑将过去，莽壮身躯抵挡着那裂骨的巨震，口口鲜血翻涌胸前却无一人退缩。
没有时间，没有尽头。
咫尺间，或生或死！
直到东境浮青，胜负仍旧未分，突袭终变成僵持酣战。
远处高地上将旗滚卷白气团团，几匹高大战马不安的踏蹄甩头吐着鼻息，似乎要避开薄雾中浓浓的血腥味道。佟峰是经历过血山火海的人，此刻竟也脸色苍白，双拳紧握着呆呆望向战火硝烟的硖关战场出神。
噬人魂魄的血腥一夜，自己派遣的五千突袭精锐已是折损过半，硖关却依然高耸，顽强的抵挡着北去的唯一通途。往日里默不作声的入景巍峨，此时看来竟是如此的坚实可怕，强不可破！
“佟将军……”
冷肃声音清晰入耳，仿佛在嘲笑那默然中的悲祭。佟峰猛回过神来戥紧缰绳，深吸口冷寒雾气，手中猩红令旗高高举起。
“硖关之战，主上宵旰焦劳，万众翘首盼望。如今我天朝国威赫赫，兵精粮足，上天护佑！大丈夫立身于世，建功立业但待何时！”
“若有畏惧、退缩、不遵号令者——斩！”
厉声高喝下，士气大振，杀气四起！随那令旗奋力一挥，身后万计大军已伴着战马嘶鸣，乌云压境一般低吼着向硖关大举进发。
梓魈转过头亦是面若冰霜，心有所思。这个漠北的亲贵将军何止心思细密，简直称的上狡猾诡异。单看那及时撒出的铺天锐芒，就使得天朝士兵举步为艰破了几分冲勇，更是被迫亮起无数火把乱了脚步也暴露了身形引来无数杀身利箭！
……可即便如此，本王也一定会让硖关为北上大军敞开大门，更何况……一旦硖关失守，苏宁海的难辞其疚，身后牵扯的又岂是是苏氏一族，更会是太子燕昊！
燕昊！
眯目冷笑中一个眼神，身边白铠微一点头，随着那微颤大地的轰隆脚步，侧马而出。
* * *
小九大，哦有留言在104~
第 105 章
硖关城头，源源不断补充的利箭堆在无数大袋的箭囊中，赤白翎羽衬着满是血迹的暗色城砖洁白的刺眼夺目。苏宁海号令众将传令清理城头残尸，谨慎更替着血战一夜早已筋疲力尽、残臂伤肢的兵士。刚接过热巾仔细擦着面颊上的黝黑污血，浩长防线上密集排列的弓弩手却动作整齐的发出一片震撼的低沉哗声，手搭白翎，寒箭绷弩！
放眼看去，远处黑蝗一般的铁甲兵士已如退去海水般重新汹涌扑来，更加迅猛。
“有完没完！”
苏宁海恨骂着转身猛拿过亲兵手中装了滚热奶子的水囊，仰头咕噜灌下。眯眼摇动着脖颈，举起手中鞘内刚擦拭过的噬血长刃，一声高吼！
“我北国男儿，神勇无畏！满腔热血，只为家国！”
“荣我漠北，保我家园！”山呼海啸般的震天怒吼憾天动地，雄壮誓言激荡在每个漠北勇士的沸血胸膛里，无限澎湃！
双方皆是杀气冲天，怒目而向。转眼间，声声悲鸣号角，雷雷轰隆战鼓！箭雨交相穿梭间，寒刃闪亮云梯四起！
硖关本已满是伤痕的精铁城门再次被无情冲撞，爆裂一般的声音混杂着呐喊、惨嚎震荡在关内，冲荡的关内军士耳中阵阵轰鸣，心悬一线！
惨烈血战，亦是无休无尽的杀戮！
直到晨雾散尽，白铠银盔的年轻将军却在嘶吼冲杀中勒马缓缓而行，震天高呼中，终停在血流成河、残尸遍地的战场边缘。看不清表情，只身边禁军侍卫高打着的宝蓝锻面将旗在晨风中不时招展，遒劲的偌大‘古’字被难得一现的阳光照的透亮柔润，无情刺灼着硖关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