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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我是猫-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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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他送的?真是没事干了。” 
  “不过,东风先生可非常虔诚呢。甚至认为他那样做是理所当然。” 
  “正因为有这样的人,事情才糟……另外,还有更逗趣的事哪!听说最近有人给她邮去了一封情书。” 
  “哟,缺德!是谁干出那种事来?” 
  “据说不知道是谁!” 
  “没写姓名吗?” 
  “姓名倒是写得一清二楚。不过,据说是个没人知道的陌生人。还有,那封信写得好长好长,足有六尺哪。据说写了好多花花事儿,什么‘我爱慕你,宛如宗教家对神灵的憧憬’,‘为了你,我愿变成祭坛上的小羊,任你宰割,这将是我无上的光荣’,‘心脏是三角形的,三角形的中心插着丘比特的箭。如果是吹气的玩具箭,那就百发百中了……’” 
  “这就叫虔诚?” 
  “当然是虔诚啦。真的,我的朋友当中就有三个人看过这封信。” 
  “讨厌!那玩艺儿还拿出去炫耀?她想要嫁给寒月先生的,那封信若被人们传开,岂不糟糕?” 
  “有什么糟糕的,她才万分洋洋得意哩!下回寒月先生来,可以告诉他。寒月先生还一无所知吧?” 
  “谁知道呢。那位先生整天到学校去磨玻璃球,大约不清楚吧!” 
  “寒月先生真的想娶她?可怜!” 
  “为什么,她有钱,一旦有事,就有了依靠。这不是很好吗?” 
  “婶子张口闭口总是钱呀钱的,多俗气!难道爱情不比金钱更重要吗?没有爱,就不能结为夫妻。” 
  “是啊。那么雪江,你想嫁给谁?” 
  “这,天晓得!连点影子都没有呢。” 
  当雪江小姐和婶子就婚姻大事发生激烈舌战时,一直表现得不懂却又洗耳恭听的敦子,突然开口: 
  “我也想嫁人哪!” 
  对于这大胆的期望,就连洋溢着青春气息、理应深表同情的雪江都有些惊呆了。妈妈还算比较冷静,笑着问道: 
  “你想嫁给谁?” 
  “我呀,说真的,本想嫁给‘招魂社’①,可是,我讨厌过水道桥②,正发愁哪!” 
   
  ①招魂社;明治初各地建立,祭奠明治以来为国殉难的英灵。一九三九年改称“护国神社”,但惟有东京一处称“靖国神社”直至今日。 
  ②水道桥:东京都千代田区北端横跨神田川的一座桥。 

  妈妈和雪江听了这不平常的回答,觉得太过分,连再问的勇气都没有,齐声笑得前仰后合。这时,二小姐澄子对姐姐问道: 
  “姐姐也喜欢招魂社?我也非常喜欢。咱俩一同嫁给招魂社吧!喂?不?不同意就算了!我自己坐车很快就去啦。” 
  “丫丫也去!” 
  终于,丫丫也决定嫁给招魂社了。假如三人一同嫁给招魂社,料想主人也会高兴的吧! 
  忽听车马声止于门前,立刻有人传来雄壮的声音:“您回来啦!”大概是主人从“日本堤”警察分局回来了。车夫递出一个好大的包袱,主人叫女仆接过,便悠然跨进了客室。 
  “啊,来啦!”他边和雪江打招呼,边将手里一个类似酒瓶的玩艺儿啪的一声扔在那个闻名的长方型炉旁。说是类似酒瓶,当然不是纯牌的酒瓶,可也不像花瓶,不过是一个奇特的陶器罢了。无以名之,才不得不这么称它。 
  “奇怪的酒瓶啊!这玩艺儿是从警察分局拿来的?”雪江边将那个摔倒的玩艺儿扶起,边问叔父。叔父边看看雪江的脸边自豪地说: 
  “怎么样?样式美吧?” 
  “样式美?那个玩艺儿?不怎么好。一个油壶,拿它干什么?” 
  “哪里是什么油壶?说那种没趣的话,真糟!” 
  “那,是个什么?” 
  “花瓶嘛!” 
  “作为花瓶来说,嘴儿太小,肚子又太大。” 
  “因此才有意思哩!你也并不文雅,和你婶子不分上下,真糟!” 
  他自己拿过油壶,向纸屏方向望去。 
  “反正我不文雅。我不会从警察分局拿回来个油壶的。是吧?婶子!” 
  婶子哪里顾得上那些,她打开包袱,瞪大眼睛,在点检失盗物品。 
  “啊,真意外,小偷也进步了。全部拆洗过了。喂,你看呀!” 
  “我怎么会从警察分局拿回来个油壶呢?是因为等得太无聊,就在那一带闲逛,这中间在地里挖出来的呀。你们自然不懂,那可是件宝啊!” 
  “宝的过火了。叔叔到底在哪儿闲逛?” 
  “哪儿?日本堤境内呗!还到吉原去过。那儿真热闹!你见过吉原的大铁门吗?没有?” 
  “我怎么会看得见呢?我没有缘分到吉原那种下贱女人住的地方!叔叔身为教师,竟然去了那种地方,真吓死个人!是吧?婶子,婶子!” 
  “嗳,是啊。件数总好像不够。全都还了?就这些?” 
  “没还的,只有地瓜。本来叫九点钟去,可是一直等到十一点,这还像话吗?因此说,日本的警察就是不像样子!” 
  “若说日本警察不像样,那么,到吉原去闲遛,就更不成体统。这种事若是传开,会被革职的呀!是吧?婶子。” 
  “嗳,是吧!喂,我那条带子缺了一面。就觉着缺点什么嘛!” 
  “腰带缺一面,就算了吧!我干等了三个小时,宝贵时光糟蹋了半天。” 
  主人说着,换上了和服,靠在火炉上,泰然自若地玩赏那个油壶。妻子也觉得只好算了,将返还的物品放进壁橱,便回到自己的座位。 
  “婶子!还说这个油壶是件宝哪!多脏啊。” 
  “是在吉原买的?哟——” 
  “‘哟’什么!还没了解真相就……” 
  “那么个小壶,何须到吉原去买,到处都有吗?” 
  “遗憾的是没有啊!这可是个罕见的东西哟!” 
  “叔叔太像那个地藏菩萨了。” 
  “你还是个孩子,口气可怪大的。近来的女学生嘴太不济。读一读《女子大学》就好了。” 
  “叔叔不愿意参加生命保险吧?你对女学生和生命保险,最讨厌的是什么?” 
  “保险,我并不讨厌,那是有必要的。凡是想到将来的人,都要参加。而女学生,却是没用的废物。” 
  “没用就没用吧!可你还没有参加保险呀!” 
  “下个月就参加!” 
  “一定?” 
  “一定。” 
  “算了吧!参加什么保险!莫如用那笔钱买点什么倒好。是吧?婶子!” 
  婶子笑眯眯的。主人可绷起脸来。 
  “你是想活一百年、二百年,因此才那么四平八稳的?待理性再发达些,你瞧吧,会感到参加保险的必要,这是自然的。下个月我一定参加生命保险。” 
  “是啊,那就没说的了。不过,你有前些天给我买雨伞的钱,说不定参加保险更好些呢。人家一再不要不要的,可你偏给买。” 
  “你是那么不想要吗?” 
  “嗳,我不稀罕雨伞。” 
  “那就还给我好啦。刚好敦子要。就给她吧!今天带来了吧?” 
  “啊?太过分了,不觉得太刻薄了吗?好不容易给我买来的,又往回要。” 
  “你说不要,我才叫你还的呀!一点也不刻薄。” 
  “我是不要。不过,你太刻薄了。” 
  “净说些混话!你说不要我才叫你还给我,这有什么刻薄的?”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还是刻薄。” 
  “真蠢,一句话翻来覆去的。” 
  “叔叔不也是一句话翻来覆去的吗?” 
  “是因为你一句话翻来覆去的,我有什么办法。刚才还说不要雨伞吗?” 
  “我是说啦。不要倒是不要,但是不想还给你。” 
  “怪啦!又混又犟,真没办法!你们学校不教逻辑学吗?” 
  “算啦!反正我少教育!随便你说吧!叫人家把东西还回来!即使外人也不会说出这种冷冰冰的话的。你哪怕像一点儿傻阿竹也就好了。” 
  “叫我学什么?” 
  “叫你学得正直和坦率些!” 
  “你这个蠢材,想不到这么固执。因此,你才降班了呢。” 
  “降班也不跟叔叔要学费!” 
  雪江把话说到这里,似乎不胜感慨,不禁一掬清泪,潸然滴于紫色裙裤。主人好像在研究那泪水是从何种心理出发,在呆呆地凝视着雪江的裙裤和她低垂的脸。这当儿,女仆人在厨房,却将红赤赤的双手伸到门内说:“有客人来了。” 
  “是谁来了?”主人问道。 
  “是学生。”女仆侧脸瞧着雪江的泪面说。 
  主人到客厅去了。咱家为了采访并研究人类,便尾随着主人转到檐廊。为了研究人类,如果不选择波澜乍起的时机,那将毫无收效。素日平常的人都很一般。因此,听其言、观其行,无不庸庸碌碌。平平凡凡。然而,到了紧急关头,那些平凡的现象突然由于某种奇妙的神秘作用,一些奇特的、怪诞的、玄虚的、荒谬的情景源源而来。一言以蔽之,足够我们猫类日后三思的事件到处丛生。像雪江的红泪,便是其中现象之一。雪江有着一颗不可思议的玄机莫测的心。这一点,在她和女主人谈话的过程中并不怎么突出,但是当主人归来而扔下油壶时,便像用蒸气泵给一条死龙注射了氧气似的,她那深不可测的、巧妙的、美妙、奇妙、玄妙的丽质便猛然发挥得淋漓尽致。然而,她的丽质是天下女子通有的,遗憾的是轻易不得发挥。不,倒是整天不停地发挥,只是不曾这么显著,不曾这么惶惶然发挥得淋漓尽致。幸而咱家有一个动不动就逆抚猫发的别扭的怪主人,才得以欣赏这出好戏!只要跟着主人走,不论到什么地方,台上演员肯定会不知不觉中也跟着表演的。幸亏一位有趣的人做我的老爷,咱家的短暂一生中,才能有丰富的经历,谢天谢地!这回来的客人又是个干什么的? 
  展眼一瞧,来者年约十七八岁,和雪江年龄相仿,是个学生。他坐在屋子的一个角落。好大个脑袋,头发剃得光光的,几乎根根见底。脸心盘踞着个蒜头鼻子。此人没有别的特征,惟有脑袋特别大。即使剃个秃子,脑袋还不见小,若是像主人那样蓄起长发,就会更引人注目的。凡是长了这样脑袋的人,一定没有多大学问,这是主人一贯的立论。事实上,也许真的如此。不过,冷眼看来,他很像拿破仑,十分壮观。衣着和一般学生一样,看不出那是萨摩产的,还是久留米或伊予产的花纹布。总之是一种花纹布的夹袍,袖子很短,穿得还合身。里边好像既没穿衬衫,也没有穿背心。虽说穿空心夹袍和光着脚倒也风流,但是这位学生给人以非常不洁之感。尤其他像个小偷似的,在床席上清清楚楚地印下三个脚印,这是他赤足的罪过。他在第四个脚印上端坐,畏畏缩缩的。假如本来是个胆小鬼,这样老老实实地坐着,倒也不必大惊小怪。然而,像他这个推平头、秃亮亮的野蛮家伙,竟也如此诚惶诚恐的样子,总有点不大对劲儿。这家伙即使路遇主人,也不会施礼,还会以此而自豪。现在他却和一般人一样坐着,哪怕只坐半个小时,也一定很难受的。他坐在那里,仿佛是个适得其所的谦恭君子或盛德长老;谁管他自己是否吃苦头,反正从旁看来,样子非常滑稽。一个在教室里或操场上那么吵吵闹闹的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约束着自己?想来,既可怜,又好笑。 
  这样一比一地相对而坐,不论主人怎么顽冥不灵,对于学生来说似乎还多少有些分量的。大约主人也很是洋洋得意吧!常言说:“积上成山。”区区学生,如果大量纠集起来,也会成为不可欺侮的团体,说不定会搞起抗议运动或罢工的。这大约和人类中的胆小鬼喝下酒去就变得大胆起来一模一样吧!不妨把恃众闹事,看成人儿喝得烂醉以致丧失了正气。否则,那名与其说是诚惶诚恐,莫如说悠然自得地紧贴在纸屏上的穿萨摩条纹布的学生,不管主人怎么老朽,既被称为老师,就不该予以轻蔑,也不可能冷落得太过分。 
  主人递过去一个座垫,说:“喂,请铺上!”秃小子却像个僵尸似的,只哼了一声,动也不动。那个开始褪色的洋花布座垫找到了个自己的位置,并不道一声“请坐在我身上”。它身后呆呆地坐着个喘气的大脑袋,场面可真绝。那座垫是为了给人坐的,女主人绝不是为了供人欣赏才从商场买来的。作为座垫来说,如果不是给人们坐,等于毁坏它的名声,这对于让客的主人也要丢几分面子的。至于秃小子,却宁肯瞪眼瞅着座垫,使主人丢面子也在所不惜。他绝不是厌恶座垫。说实话,除了为他爷爷举办祭祀活动外,他有生以来还很少在座垫上端端落坐过。因此,他早已坐得两腿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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