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风暴-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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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新襄逐渐起步的工业,向着落后甚至倒退的愚昧野蛮人喷出的愤怒。这是一个触着未来曙光的民族,掀起的可怕金属风暴!
最为逼近的三艘建虏战船上。再也没有一个完整的人能站在甲板上,没有死的。也已经血肉模糊,嚎叫不止。不过是三十到六十米的距离,正是散弹发挥最佳效果之射程。
这场金属风暴,让逼近到华清号身边准备射击的建虏遭到沉重打击,而且因为它们横在前面,后边的建虏船不得不改向,免得与它们相撞。当它们调整好方向后,就看到华清号也已经在第二次调向。…;华清号的船首正对着他们,而那船首处,同样有一门船首炮。
因为结构不同的缘故,华清号上的火炮,比起连波号要大上一号,所以,它其中装着的弹子也更多,正面覆盖式轰击下,造成的杀伤力远胜过华清号。
这是第二轮金属风暴,它彻底断送了劳萨获胜的信心,这个时候,劳萨已经没有闲功夫去考虑后果了,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自己的船掉头,离开这两艘恐怖的妖船。
没有办法接近,就没有办法用火攻船,也没有办法发挥八旗旗丁肉搏的优势——虽然在这个时候,劳萨心里甚至犯忤,那妖船之上妖炮如此厉害,会不会还有一群妖兵妖将?
若不是妖兵妖将,在京畿之战中,俞国振又是凭什么击杀了扬古利?
可怜的家伙,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只是俞国振帐下的一支偏师,虽然是海军主力,但实际上无论是将岸还是俞大海,都不能算是整个新襄武力中的最核心部分。
而且他在这个时候想要逃走,为时就有些晚了。
就连有巴图鲁之称号的劳萨都起了逃走的念头,那些建虏哪个又有那胆量,在他们并不熟悉的海面上坚持与敌人作战?故此,现在不是那些鲜人水手要将船驾走,而是船上的建虏逼着他们逃跑了。
这种完全没有章法的逃窜,结果是几处都发生了碰撞,而劳萨相当倒楣,他上船时特意挑了一艘个头最大的,个头越大,转向越是不便,又是慌乱之中,哪里能拿捏得住,顿时与几艘船撞在了一块儿。
这样的碰撞,虽然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害,却也足以让它们一时缠在一起,不能迅速脱离。
华清号当然不会让它们如此轻易逃离,而劳萨所乘的又是最大的一艘船,因此很快他就成了华清号上炮手们瞄准的目标。
“瞄准了没有?”
“早瞅准了那个乌龟壳子!”
“那好,放!”
虽然敌舰比华清号还要高大一些,但看在华清号的射手眼中,只不过是一个飘浮在海中的乌龟壳罢了。简单的号令之后,又是三炮齐鸣,这次是老天也站在了将岸这边,三发炮弹竟然一齐命中,分别击在了劳萨座舰的三个位置。
实心弹是砸不死多少人的,可怕的是实心弹在船上造成破坏之后,飞溅起的木头碎片。这些家伙在船上横冲直撞,穿入任何没有防护的**,破坏身体里的组织器官,将人的肢体生生扯裂!
劳萨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同时也是撕心裂肺的悲鸣。
能被老奴赐予巴图鲁的称号,他的勇猛与刚毅是毫无疑问的,他也同无数大明忠勇将士作战过,甚至在大明都城之外的德胜门阵斩数十人,耀武扬威而去。但现在他绝望了,他发现,他面临的是一种他根本不懂也没有办法把握的战争。就连对手的皮都没有摸到,他就败了,毫无还手之力!
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从一开始,对方那两艘妖船出现,他就被对方牵住了鼻子。当时若他转身逃走,对方最多击沉击伤部分船,他的主力还能保住,可现在,他至少损伤过半!
但他已经没有必要为这个损失去操心了。
一段被击开的木楔,从他右肋下贯入,自后背透了出来,将他钉在了身后船板上。他已经努力了几次,却都没有以将这木楔掀出来。…;若不是在海上,他身上哪里会只有一层棉甲,哪里会给这区区木头穿透!
死亡降临的时刻,他却异常清醒,他看着自己的战船开始下沉,而船上即使还活着的人,也都在痛苦中挣扎呻‘吟,没有一个顾得上他。这呻‘吟声他不陌生,那些被他们的铁骑践踏过的土地上,没少有这种声音。
以前他觉得这种声音中一种享受,可今天……为何这么刺耳呢?
特别是他意识到,自己口中不甘的怒吼,也变成了软弱的呻‘吟,他就更加难以忍受,几乎恨不得自己立刻断气。
然后他就真的断气了。
俞大海并不知道自己的战舰击杀了敌军指挥官,这一战对于华清号来说,只能算是牛刀小试,但毕竟还是第一次出战,所以无论是他还是船上的水手,都很乐意拿这个当成练兵的机会。而连波号上的荀世禄也不甘示弱,虽然连波号并不是正式的战舰,可首尾的两门炮,总也能让船上的水手打打炮过过瘾。
毕竟在海上飘这么久,除了将岸,大伙都憋得挺辛苦呢。
又有几艘船被轰沉之后,便是一片白旗了,就是最英勇的建虏,面对这种局面,也是失去了战意,不得不同意投降。少数负隅顽抗者,其下场自然是变成海面的旋涡与碎片。
剩余的就是打扫战场,出于谨慎,俞大海没有让投降的敌船直接靠近过来,而是令他们将船上的建虏绑起,开始打捞水中的朝鲜水手。
被轰入水的敌军,凡是八旗旗丁模样的,没有人理睬。在又轰杀一批建虏之后,他们的命令得到了彻底的执行。
“接下来怎么办?”意气风发的俞大海,只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爽利过,此前当海盗欺负一下海商或者同行,哪里比得上现在,这可是一场足以书入史册的大胜,想必总有一天,他的子孙后代能在书上读到:崇祯十年正月春,俞大海于黄海大破建虏!
不过他没有昏头,知道自己只负责战术层面上的事情,战略上的事情,则要将岸来拿主意。
“接下来么,当然是上江华岛。”将岸很亲切地笑了。
俞大海却觉得一身恶汗,将岸这厮,可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三七九、嫁衣裁成孰可穿(一)
黄台吉的手在轻轻地抖动着。
周围一片沉寂,甚至能听到宫室之外风声呼啸。虽然鲜国比起辽东苦寒之地要暖和些,可这个时候的温度,仍然低得让人不愿意站在外面。
但现在宫殿之内黄台吉的神情,比起外头的严寒还要可怕得多。
经过十年的勾心斗角,黄台吉如今地位已固,去年称帝,更是让他达到了顶峰。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权力,还需要更多的胜利来支撑,所以才会有去年阿济格征明之举,才有如今伐鲜之事。
原本他以为,满清兵精将勇,明国内讧鲜国懦弱,这两场大战,都是手到擒来的,他还可以借着这两战的机会,敲打敲打国内那些反对他的力量,比如说两白旗的那些家伙。
但现在好,京畿那边吃了大亏,到了鲜国又吃了大亏,虽然折损千余旗丁,大多都不属于他的两黄旗,可是连劳萨这样的巴图鲁都折腾进去了,对于他的声望打击,远胜过削弱族内对手带来的好处!
“马福塔……你确认,劳萨已经阵亡了?”
“回主子爷的话,这个狗奴才亲眼见到,劳萨被木柱穿胸,与船一起沉了,这个狗奴才竟然不救,而是自顾自逃命!奴才原本是要将他杀了的,但想到主子爷可能要问话,便将这狗奴才带了来。”马福塔将路上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头深深埋在地上,不敢抬起。
黄台吉的目光转到马福塔所指的古尔马浑身上,这个鲜人自从投入满清之后,一直象只忠心耿耿的狗,也得到过他多次肯定。
他的目光让古尔马浑极是惊慌,古尔马浑一边磕头,一边哭诉道:“主子爷,不是奴才不欲救人。实是船沉得极快,奴才也是抱着一根板子,才侥幸被马福塔老爷救起……”
紧接着,古尔马浑就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起当时的情形,无非是明人“船坚炮利”啦,“火器凶猛”啦,听得黄台吉头昏眼花。他忍不住想要挥手让人把古尔马浑拖出去,但旋即又提醒自己。
要镇静。要镇静!
去年扬古利在冷口关的阵亡,已经使得国内传来议论之声,此次海战失败,如果自己真的露出虚弱来,身边的那些狼一般的兄弟们,都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把他当成一块肥肉,一口吞了下去!
“确认是那个俞国振,大明的南海伯?”
“是,是,奴才自知罪孽深重,事后不敢立刻来见主子爷,而是乔装打分成鲜人,又上了一趟江华岛,知道来的确实是俞国振的手下!其中为首的。曾在去年作为锦衣卫秘使来过鲜国,鲜国悖逆就是他挑起的,此人名为将岸。另外两员水师大将,一个叫俞大海,一个叫荀世禄。”古尔马浑颤声道:“他们在获胜之后,便登江华岛,说是江华岛已经不安全,将鲜国君臣家眷尽数迁走了!”
虽然俞国振制定了一系列规矩,但俞大海手下水手里。终究是海盗出身。大的错不敢犯,难免会有嘴巴不牢。将他们的身份泄露出来的。而江华岛上人多嘴杂,他们又不可能将所有人带走,故此就给古尔马浑打探出来。
“好手段,好手段啊……没有想到,我算计了两个月,却为这个南海伯做了嫁衣。”
黄台吉不怒反笑,看上去似乎毫不在乎,在他身边,一脸阴沉的多铎撩起眉,看了他一眼。…;多铎前几日才被黄台吉好生训斥了一番,原因在于他向黄台吉提出,要自己驻留鲜国都城。他跟黄台吉说的理由是喜欢这里宫室华美,但实际上的理由是什么,只有他自己内心清楚了。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原是一母,阿济格年长些,黄台吉继承汗位之初,要用他来对付老奴留下的老臣和那些野心勃勃的兄长们,但随着这几年阿济格立下了不少功劳,黄台吉又开始利用多尔衮、多铎来分阿济格之势。虽然阿济格与多尔衮、多铎对此心知肚明,但谁都想踩着兄弟的肩膀向上爬点,让自己尽可能接近那个高位,因此兄弟之间,也就是多尔衮与多铎相互间有些情谊。
连同母兄弟尚且如此,遑论与黄台吉之间!
“奴才自知罪该万死,一心将功赎罪,故此想出了一个主意,奴才取了江华岛上几颗人头和几件物品来,又劫来了岛上的几个宫女太监……”
古尔马浑见黄台吉并没有立刻把他拖出去杀了,心中顿时一喜,只要没有当场杀了他,那就意味着他还是富贵可期。他大声道:“奴才愿带这些入南汉山城,劝说鲜国国主!”
“劝说?”
“只说他们家眷都已落入我大清手中,鲜国君臣,必无再守之心!”马尔古浑很肯定地道。
黄台吉眼前一亮!
这确实是好计,虽然他们并没有真正捕得鲜国君臣的家眷,但南汉山城被团团围城,城中的鲜国君臣,根本不知道此事!
只要做得细一些,确实可以诳得鲜国开城投降,等到他们知道上当受骗,那也为时晚矣。
想到这里,黄台吉盯着马尔古浑:“你的计策不错,此事便交给你与马福塔……朕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了。”
“是,是,奴才定不会再让主子失望!”马尔古浑大喜。
旁边的多铎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然后他的呼吸几乎就停了下来。
因为黄台吉已经转过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仿佛他脸上表情的变化,还有心中所思所虑,都落入了黄台吉眼中。
“多铎,你觉得此计如何?”黄台吉问道。
“郎君在担心北边?”
连着几天,方子仪都发觉俞国振似乎在忧虑什么,她从不干涉外务,却并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过问,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深知有的时候,当一个纯粹的听众,比起别的事情,更容易拴住一个男人的心。
俞国振点了点头。
从俞大海领着“华清号”北上,到现在已经足有三个多月,这段时间正是过年,新襄一片欢娱,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之中,但是俞国振欢喜之余,却还是对北边的战事有些担忧。
此前无论是什么大战,他都亲临一线,战局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这一次,他远在新襄,指挥全局的是将岸,虽然俞国振觉得将岸是自己帐下大局观最出色的人之一,无论他与罗宜娘的婚姻,还是这两年在安南诸势力间的穿针引线,都让将岸养成了从大局考虑的习惯——有时甚至还需要他牺牲一些自己的利益。
这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