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 by 宁江尘-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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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灿若走过去,“未知梅妃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陆饮雪道:“来求证一件事。”
“哦?那是否得到想要的答案?”沈灿若走到她身旁。
陆饮雪道:“托皇後娘娘的福,已然清楚。”
沈灿若眼中利光一闪,“那可否见告是怎样的答案?”
陆饮雪弯起嘴角,轻笑出声,“原来饮雪还道娘娘是神人,能转换乾坤阴阳易体,现在看来,却也不过是一招暗渡陈仓。”
寒光乍现,她一惊,三尺青锋已横在颈项前,而她根本就没看清对方是何时出手的。她心下骇然,沈灿若的功夫竟然已到如此登峰造极化有形於无形的地步了。从剑上散出的杀气,令沈静如她也不禁心生寒意,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那样纤弱的身体里蕴含著多少隐藏的力量。
然,这个时候,剑气又有了变化,沈灿若将剑收回,“我想梅妃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无须多言便知怎样行事吧。”
陆饮雪升起一股不甘愿的意气,“这可不一定,娘娘就这麽相信自己的判断吗?也许你见到的都不过是假象。”
沈灿若笑出声来,望著她,“若真是假的,我也认栽了。”
陆饮雪被他看得心慌乱跳,转身就欲走。
沈灿若出声道:“且慢。”
“怎麽,娘娘还有什麽指教?”陆饮雪将“娘娘”二字咬得极重。
沈灿若道:“我又不会吃人,梅妃何必如此。只不过想问一句,刚才你为何出声阻止。”
陆饮雪道:“那药……总之有鬼,信不信由你。”
“我信。”沈灿若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簪,前端略黑。
“不染簪!”陆饮雪略惊,“原来你早有防备。”
不染簪,试百毒而本身不染一尘,传说是皇族保命的必备之物。
“此毒无色无味,一般试毒之物察觉不到,未知梅妃是从何处得知?”沈灿若正色道。
陆饮雪正欲回答,忽闻帐幔後传来呻吟之声。沈灿若脸色一变,闪身入内。她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没想到他除了皇帝,还能对别人如此关心。
寒烟额前冒汗,“好痛好痛……”
陆饮雪道:“看她模样,莫非是要生了?”
沈灿若呆怔,“不是……离预计的时间还有些日子吗?”
陆饮雪道:“你道生孩子是坐关练剑吗?例外多得是。快些传御医来吧。”
沈灿若回神过来,“哦,好。我马上去。”
寒烟闻言,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主子,别,别传御医!”
沈灿若握著她的手,“你不用担心,御医早已知晓内情。不然我病得这些次,他难道连阴脉阳脉都号不出来麽。”
寒烟道:“但是……此事关系皇子……”
沈灿若道:“正因如此,才要谨慎从事,不能有万一。御医在才能保得你们母子平安。”
他说完,陆饮雪挡在前面,“我去传,现在你不能去外面。”
沈灿若深深地望著她,“谢谢你。”
陆饮雪点头,转身而去。
李鉴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宫女们全被赶到外面。
“娘娘说了,有我与寒烟即可。”陆饮雪丢下一句话,拖著御医进去把门关上。
里面隐约传来痛呼声,重重帘幔,听不能太真切。
沈灿若站离开,看著寒烟痛苦的样子,攥紧了拳头。
陆饮雪端热水过来,问道:“怎麽样了?”
御医擦著汗道:“看来是难产了。胎儿位置不正,母子难以同存。”
沈灿若只觉手心发凉,出声道:“御医,两个都不能出事!”
“老臣,老臣尽量。”
“御……御臣……一定要救孩子……一定要救孩子!”寒烟大口吸著气,痛得脸都发青了。
沈灿若冲上前,“寒烟,你要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想想尉青!想想晋州!”
“奴婢……奴婢记得……尉青还要等我们去……”寒烟望著上面,“可是……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它是公子唯一的希望啊!”
(86)
一声啼哭传来,李鉴面露喜色,往内室冲去。
门由里推开,陆饮雪抱著孩子走出来,御医跟在旁边,“恭喜皇上,皇後娘娘诞下皇子,国之有望啊。”
李鉴看那小孩眼睛滴溜溜乱转,甚是灵动,心喜诸多。且他初为人父,千般感情涌上心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凑近去看,小孩的手在空中乱舞,一下打在他的鼻子上,软软乎乎的。
他望一眼内室,“里面怎麽样了?”
御医低下头去,陆饮雪道:“寒烟……没能撑得住……”她深吸口气,“皇上,现在请不要去打扰皇後娘娘,给他一点时间安静下来。”
李鉴摇头,“朕不能放他一个人胡思乱想。”他把孩子交给陆饮雪,“你先照顾著。”他提步走了进去。
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陆饮雪有些慌,抱著孩子望向御医,“这……这要怎麽……”
“传几个老嬷嬷,她们应该知道怎麽照顾。”御医也是一副无从下手的模样。
婴儿的哭声响著,不知他是在哭泣生命的开始,还是结束。
寒烟被秘密地运出宫,葬在一处山明水秀的僻静之地。从那里,可以看到整个京城,看到她的骨肉以後要护卫的辽阔国土。
皇子名璨字明煜,封太子,全国大赦,普天同庆。永康王朝未来君主的历史,由这一刻开始谱写。
敕封时,沈灿若怀抱太子,俯望朝臣百姓,威仪之态令人心生崇敬,山呼之声回响良久。
陆饮雪随侧观礼,她的眼睛里,沈灿若的影象生了根似地定在那里。他是一个如此耀眼的存在,以致於整个天地都仿佛成了他的陪衬。他种种悲天悯人和济世爱民的情感,在这巍峨的皇城中显得那样曲高和寡。她轻声道:“沈灿若,你待错了地方。”
她偏头,望向某个方向,陆虹城正在那里,用很复杂的眼神注视著,她心道:父亲,你也注意到了吧。有沈灿若在的一天,李鉴便成不了真正霸气无情的帝王。你想要除掉的是自以为的皇上的优柔寡断,但也是他能成为一代明君不可缺少的良知。
茫茫一眼望过去,她突然心生无措,芸芸众生,都有各自的前程与道途,自己的却在哪里。她允文允武,自诩不凡,然时至今日她又做过些什麽。有一天,她离开这个世界,又能留下些什麽。
她有些恍惚,耳边的声音还有继续,但她的思绪已经飞得很远了。
凤仪宫。
蝶舞翩翩,作为苍鹰堡传递消息的使者之一,它们是最不容易被人注意的。
沈灿若伸出手,指尖涂有的特殊香料令蝴蝶停驻,只一眼看了完全,反手一拢,美丽的蝴蝶完成了最终的使命就此香消玉殒。再张开手时,粉末随风飞去。
“娘娘,梅妃娘娘应旨前来拜见。”
陆饮雪带来的还有一柄玉箫,宫女捧来古琴放在他的面前,沈灿若道:“近闻梅妃箫艺上佳,不知可否同奏一曲?”
陆饮雪道:“娘娘有此雅兴,饮雪自然从命。”
她不知对方目的为何,然心无一丝慌乱。在她的想法里,眼前这个人恐怕是世上唯一无须将自己丑陋的心机加诸其上的人吧。
琴声先行,乃是一首略生僻的古曲。她稍一沈吟,便启音相和。
曲子表现的是两个萍水相逢的行客,他们谈论著各自的抱负与理想,发现彼此有太多的相似,惺惺相惜相见恨晚。调初时跃动很大,交杂著平和与激昴,後渐渐杂揉交错,明明相悖的曲调结合在一起。
进入第二段的时候,一阵如耳语般的轻声传来,她略惊,望向沈灿若,仍是自顾自地抚琴。然那声音却是真切得不容错认。
“沈某有事相求,梅妃请勿停奏,只听便可。”
陆饮雪知其用的是“传音入密”,稍定神,续吹奏下去。
“实不相瞒,沈某不日即将远行,中宫之位不可空,请劳卿接任。太子亦托卿好生看待。”
寥寥数字,在陆饮雪心中却像炸开一般,她凝神,运功相问:“娘娘请三思。眼下万事皆定,正是你与皇上开创盛世,一展鸿图的时候。”她箫声稍急,几不能相和。
沈灿若手一抚,一串琴音掩过,“正因万事皆定,在下也该功成身退。沈某身上罪孽重重,实不因立於此位,只是自己情关难过,才一错再错,连累诸人,实是万死难辞其咎。眼下储位已定,宫中纷争告一段落。若在下还恋位不走,不知还会筑下多少错事。”
“你就放得下皇上?”
“放不下也得放!”沈灿若将手一放,琴音顿止。
陆饮雪亦停箫音,怔怔望著他。她真的不懂这个人,多情如斯,绝情如斯。然多情也罢,绝情也罢,怎样都怨不了他。命运诸多安排,他以一己之力在其中挣扎以求一条明路,只能让人生出无限敬佩。
她传音道:“沈灿若,你托的事我不能答应你。”
沈灿若望向她。
“和你一样,我也不适合这个皇宫。而且,我对皇上没感情,对皇後之位没兴趣。今日我来,本是向你辞行。”她略停,续道:“无论怎样,皇上对你的感情谁也替代不了。你有你的打算,但有没有想过他?你这一走,把诺大个天下扔给了他,後果会是如何呢。”
沈灿若沈默不语。
陆饮雪出声道:“看来娘娘无心再奏,饮雪先行告辞了。”她行罢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凤仪宫。
她望上去,外面的天空很高。
沈灿若,我很期待你的选择,希望这一次你不会让我失望。
这时,凤仪宫里又传出一阵琴声,舒缓自然,意味深远。
“看来你已经知道该怎麽做了。”陆饮雪垂首,轻笑。
琴声隐约,然後慢慢清晰起来。
李鉴走入凤仪宫,看到夕阳从窗口泻入,洒在沈灿若的身上,端丽的宫装与眉宇间的气韵,能将人的目光一下子锁定,无法再移开。
他站在有著些许距离的地方,静静地欣赏著。
很久以前,他没想到自己会爱上男人,更没想到会与之相守一生。然而现在,他对上苍充满了感激之情,遇到沈灿若,是他此生最可满足的事情。这样看著,这样相守著,真的再无所求。他眷恋著这样的温暖,好似追求了很久,心底最深的那种。他放不了手,怎样的痛苦都要紧紧抓住。
“皇上,你回来了。”沈灿若抬起头,对他露出了微笑。
(87)
浮香殿,皇后娘娘到访,熏香冉冉。
谢问蝶巧笑倩兮,“问蝶好久没去问候娘娘,还劳娘娘来此,真是罪过。”
“无妨,我只不过想出来走走,顺便就逛到你这来了。”沈灿若笑道。
“对了,娘娘,前日里家父托人捎来家乡的茶叶,问蝶这就去泡给娘娘品茗。”谢问蝶吩咐人取了茶叶及器具,以茶道之法仔细泡煮,“娘娘也试试与寒烟不同的手艺,看是否别有一番味道。”
提及寒烟,沈灿若眼神稍黯,也不过一闪而逝。他出声道:“问蝶家乡是……晋州吧。”
“娘娘好记性。”谢问蝶提壶熏杯,以便茶香渗透。
“晋州是个好地方。”
“哦?”谢问蝶道,“娘娘在那里待过还是有相识的人?”
沈灿若盯着她,“有一两个相识之人。”
“娘娘不妨说来听听,问蝶兴许知晓。”谢问蝶含笑道。
“昔日永康王府总管白千鹤——”
只听清脆的破碎声,茶杯掉在地上摔得裂成数片。
谢问蝶低头道:“请娘娘恕罪,问蝶这就是去换来。”
“不必。”沈灿若望一眼周围,宫女们领会得躬身退出。他走上前,“白谢两家本是晋州富户,世代交好。至你出生之后,便定下儿女亲事。后白家随永康王爷举家迁移,临行前约定了迎娶之期。”
谢问蝶抬起头来,脸上神色已非恭顺模样,“原来娘娘已全部省得。没错,千鹤是我的未婚夫。我为了他不惜同入杏花林,被中蚀骨盅。我天天盼望着他来迎娶我的那一天,谁知道——竟被你全部毁掉了!”
沈灿若道:“白千鹤助纣为虐,我杀他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谢问蝶冷笑出声,“好个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是成者王败者寇罢了。”
沈灿若道:“你要如此想我也没有办法。但是,你为了复仇,以杀害月妃来嫁祸于我,还下毒于安胎药中,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过分?哪里过分了?”谢问蝶道,“我要为我爱的人报仇,我要你们血债血偿!我哪里过分了!沈灿若,你大仁大义,为个情敌向我问罪,真是笑话。你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谢问蝶绝不皱一下眉头……唔!”她捂着肩膀,痛得额头冒冷汗。
沈灿若上前,出手频点,谢问蝶惊叫:“你要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