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迷路-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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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知道我是写小说的,因为,我实在很难向左邻右舍启齿。即使现在,我仍然在职业栏里填自由业,虽然,我不太了解自由业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露出不安的眼神看着我。
「可以和妳一起走一小段吗?俗话说,旅行一定有伴,步行也应该找个伴。」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快步走在绿意盎然的住宅区中。
「我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张大。已经七十多年了。以前,这里根本没有这么多漂亮的房子。」
我所住的地方被称为高级住宅区,但是物价却很便宜,很适合居住。
「妳对这一带的历史很了解?」
「对啊,我还记得东京大空袭时,哪里幸免于难。说起来很奇怪,被烧掉的地方发展很迅速,没有烧掉的地方仍然像以前那样老旧破烂。」
我看着天空中流动的云,适时的附和着。我对这一带的历史没有太大的兴趣。
「以前,车站那一头住了许多有钱人和外国人,车站的这一头是普通上班族的独门独院房子。妳知道那里有一家鱼店吗?」
她快步走在我的身旁,说出了我家旁边的鱼店名。那是一家老店,店门口放着一个装了泥鳅的水桶。
「那家鱼店的女儿和车站那头大房子里的大臣儿子私奔,闹的沸沸扬扬。当时讲究门当户对,如今,只要双方喜欢,就可以在一起,时代真是进步了。」
她再说话时,一直左顾右盼,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不断看着周围的电线杆、招牌和门牌。她是在担心什么事吗?但是,我不是那种神经大条的人,不会把别人的事情说出口,我只是保持不是了的态度听她说话,陪她一起走而已。
走了四、五分钟,回到我所住的街区,看到我所住的那幢看起来还很新的公寓时,她慌忙说:
「咦?那不是妳家吗?对了,邮局在哪里?」
肃然她并没有正眼看我,但声音很认真。邮局在距离我家走路不需要九十秒的东方,她家应该就在邮局后面。
「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我有事要去邮局,却不小心迷路了。」
我感到一阵揪心。看来她应该是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在到处寻找时,偏离了平时的散步路径,走到隔壁的街区。我没有看她,很自然的问:
「妳今天走了很久吧?」
她的笑容很僵硬。
「对啊,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都快累坏了。」
「是吗?邮局就在附近,我陪妳过去。」
她顿时很开心,一扫阴霾的表情,如同那一天阴晴不定的天气。我们稍稍放慢了速度,走向邮局。她说了女校时代的事。那时候,还没有游泳池,东京的河里有许多地方都用木板和竹帘围起来,小孩子都在里面游泳。水很清澈,透明的白鱼在清澈的水中悠游,好像投射在水中的影子。据说,她的皮肤又白又有弹性,丝毫不输给白鱼,经常收到男校不良少年的情书。
邮局的红色邮筒有一半被篱笆遮住了,她站在那里,抬头看着我。
「今天谢谢妳。」
「不、不客气。」
她伸手进上一口袋,递给我一个用白色怀纸包⑨着的东西。我接过来代开一看,原来是艾草麻薯。
「我不知道年轻人喜不喜欢吃。改天再一起散步。」
她没有去邮局,直接走进了小巷。我目送着黄色风衣的背影,之后才转身回家,在路上吃的艾草麻薯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吃起来暖暖的。
注释:
⑨日本人带在身上,常用来包点心的纸。
第十二个故事 一条腿
川端康成有一篇名为《手臂》的短篇小说。这篇描写男人借用了女人的一条手臂抱着睡觉的幻想小说,散发出不安定的氛围。年轻女人的手臂好像变戏法似的可以轻易拆下来,不会流一滴血。看了这篇小说后,我也想挑战一篇礼赞它。既然川端康成写了手臂,呢我就来写腿吧,一定很有意思。其实,我对女人的腿并没有特别的癖好,所以,只好去买了一大堆写真集,好好研究一下。为了写这个短篇,竟让蒐集了十几本写真集,感觉自己好像蠢蛋。而且,清晰拍摄出脚底和脚趾的照片少之又少,每一本最多只有一、两张而已。所以,关于腿的细部描写,都是我不断叹着气,参考许多写真集写出来的。如果没有这个机会,我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女人脚的小拇指背面的形状,所以,算是受益匪浅。由于太好玩了,所以这个短篇分成了上、下两次连载。不过,写完之后,我全都忘光光了,只是,最终还是无法培养出恋足癖,小有遗憾。
那是星期六有点晚的上午。我打开房内所有的窗户,清扫积了一个星期的灰尘。虽然一房一厅的室内看起来很干净,但吸尘器还是吸出一团像小猫的头那么大的灰尘球。
初夏干爽的风从窗户沿着墙壁除了进来,拂过地面的凉爽天气让赤裸的脚尖感觉很舒服。接着,我仔细的铺好了床。取下昨晚睡的素色床单和床罩。换上了她喜欢的五彩条纹床单,好像百货公司的包装般仔细地对准四个角落,铺成完全没有一点皱褶的长方形。
回到客厅,仔仔细细地擦了两次枫木桌。我的胸口越来越闷,仿佛心脏内还有另一个心脏,以有些微偏差的节奏跳动着。
甩了甩昨天下班回家时买的铁砲百合上的水分,插在玻璃花瓶内,放在桌子中央。纯白的花瓣伸出,炫目的鲜艳黄色花粉掉落成了一座小山。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的时钟。时间差不多了。我惴惴不安的低头看着绽放的鲜花,门铃响了。我从椅子上跳起了五公分。
宅急便的男人站在玄关,纸箱斜斜的竖在推车上。细长型的纸箱长约一公尺。宽和高大约三十公分左右。我签完字,从身穿制服,额头上冒着汗珠的男人手上接过箱子。沉甸甸的分量令我倍感欣喜。男人有一滴汗水滴在纸箱上,令我有点不悦。
回到客厅,把纸箱轻轻放在桌子上。我没有用美工刀割开胶带,而是用指甲小心翼翼的从一角撕开。
打开纸箱,里面是用麻布包着的包裹。我面带微笑的享受着表面粗糙的手感。她的肌肤很敏感,对所有合成纤维都会产生过敏反应,就连内衣裤也都必须是天然材质。
桌上只剩下麻布包裹。我屏气凝神的拆开每一块布。她的右脚绽放出光芒,出现在我的单人房内。膝盖微微弯曲着,脚踝前端显得格外柔弱,形状完美的修长趾尖也充满生命的光环。趾甲超过了脚趾,涂上了比气色很好的肌肤颜色更深的珍珠粉红。虽然我常常叫她不要涂指甲油,但她很顽固,送教上门时,总是特地为趾甲化妆。
在唤醒右腿前,我退后一步,尽情欣赏曲线优美的整条腿。她的腿不粗也不细,是长度,质量和力度十分协调的完美柱体。大腿在膝盖上方三十公分的位置被切断了,刚好是朝向腰骨开始变细的位置,由于前端空空的,反而令人联想到古代雕刻品般的完美无缺,剖面柔顺的肌理朝着中心的大腿骨收缩隆起,看起来像是无法一口吞下的大型手工制作的烧卖。
我的脸颊滑过冷冰冰的大腿。她已经年近三十岁,来自内侧的肌肉张力,和表面略微干燥的脆弱肌肤搭配得刚刚好,甚至会令人觉得难过,膝盖骨旁的皱褶好像极细的砂纸般,在我的脸颊上产生了稍稍的阻力。
她小腿胫骨的粉嫩肌肤上有一个像是邮票大小的淤青,她有时候做事有点鲁莽,这个淤青很可能是撞到了书桌第三个抽屉时留下的。我光是这么想象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用食指和大拇指摸着她的胫骨,好像在测量骨骼粗细的变化般,小心的滑向脚踝。
她的腿最漂亮的地方,就是普通人通常会忽略的脚踝以下的部分。她的脚趾底部十分白皙,而且形状整齐,好像贝壳纽扣般发出微微的光。脚底的拱形好像抛物线般高高隆起,形成没有皱纹的苍白天空,尖尖的小拇指前端完美无缺,让所有有关美丽的美学疑问全都失效。
我叹着气,将嘴唇靠近大腿中央。她的大腿和我的嘴唇一样柔软,亲吻的重量令肌肤微微凹陷下去。虽然我很想一直欣赏她沉睡的右腿,但我必须遵守和她之间的约定。她的腿部表面闪过一道微光,宛如水中的涟漪反射着阳光。右腿苏醒了。
「终于到了。啊,百合的味道好香。妳今天有没有趁我右腿睡着的时候,做什么奇怪的事?」
右腿在桌上微微伸展着膝盖,以脚踝为中心转动着脚。可能是长时间维持相同的姿势,令她感到有点疲惫吧。我沉醉的欣赏着由她的肌肉和肌腱所形成的细微图案。她的右腿是一件作品,是完整无缺的世界。
「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是哦,真无趣。虽说我们已经有约定,但稍微违反一下也没有关系嘛。」
右腿笑着说。小腿的肌肉微微痉挛着,仿佛抽筋似的。
「星期六的夜晚很漫长,我会好好享受妳的腿。」
「真令人期待,这种时候,就会觉得相隔遥远其实也有好处。」
我去厨房准备茶和热毛巾,或许是因为塞在狭小的箱子里的关系。右腿膝盖后方微微渗着汗,发出潮湿的光。
下午在轻松的聊天中度过。右腿从桌上移动到了木质地板上,然后又来到沙发上。虽然右腿无法从高处自己走下来,但我将之放到地面时,就可以自由的在我房间内走动。
当我突然抱紧她的时候,她笑着弯着膝盖挣扎说:「天还没暗呢。」这种时候,右腿的力气很大,好像鱼一样挣脱我的手臂,重获自由。
我决定在家里吃晚餐,虽然也可以预约餐厅,但当我带着右腿出去吃饭时,仍然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腿不吃任何东西,虽然可以成为交谈的对象,但还是等于独自用餐。既然如此,与其去高级餐厅,还不如轻松在家里吃晚餐。我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
沙拉里加了大量切成细丝的意大利香肠,我又做了一道加了鳀鱼调味的夏季蔬菜意大利面。牛舌冻拼盘放在冰箱过后,撒上无数切成宛如小骰子般的肉片。
「听了妳的菜色后,我进也煮了意大利面。闻道大蒜的味道,令我食指大动。」
我在阳台的桌上铺好桌巾,决定在户外用餐,右腿竖在对面的椅子的椅背上。大腿在夕阳的映照下,看起来红彤彤的,犹如燃起了什么之火。
「只有我的腿,妳会不会觉得无聊?」
应该说,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经常会想到她的右腿。有时候,爱某一个人的某一部分的心情会更甚于爱对方整体的心情。然而,我不认为这是一种背叛。这种纯洁,很率直,强烈的令人无法产生怀疑。
浴室内,我用已经摩擦出许多细泡的肥皂,细心的清洗着右腿。脚趾的缝隙,脚后跟、都会有新的发现。虽然我不认为生命有什么真谛,但如果可以对某件美好的事物维持不变的新鲜感,每天持续有新的发现,应该是理想的人生。
右腿沉入浴缸内,随着热水摇晃着,右腿弯着膝盖,从水面探出头说:
「我们洗鸳鸯浴的时候,妳从来没有帮我洗得这么仔细。」
「对啊。」我笑着点点头,从浴缸里把右腿报了起来,用浴巾轻轻吸干水分,带会卧室。
「天色已经暗了,可以开始了。」
右腿用沙哑的声音呢喃道。
夜风从敞开的去窗户吹了进来。铺得像家饰店般一丝不苟的床上,只有她的右腿静静躺着,室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有空的光线洒进卧室。都市的天空反射着地面的灯光,呈现模糊的暗粉红色。
右腿舒适的躺在整齐的床单上,在向四个角落拉紧的布上留下痕迹,昏暗的房间内,可以隐约看到那条白皙的腿,好像本身就是一个发光体。她沙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快过来。」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将口腔快要满溢的唾液吞了下去,一丝不挂的走向床边。再从床垫下方慢慢爬上床上。
「真不可思议,我们可以交谈,也可以问道妳的味道,却完全看不到妳。现在,我也很紧张,不知道妳会先碰哪一个部位。」
我跪坐在床上问:
「妳现在在干嘛?」
右腿羞涩的以膝盖为中心弯曲起来,富有弹性的大腿表面泛着红晕。
「我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迎接妳的到来。」
这一刻,令人心旷神怡。有人强烈的渴望着我。漫长的等待终于即将付诸现实。这种宛如近在眼前的风吹过的瞬间,正是最美妙的一刻。我低下头,吧右腿的小拇指含进嘴里。
「啊。」
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右腿下意识的缩起脚尖,试图弯起膝盖。我用力抓住纤细的脚踝加以固定,不让她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