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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六爻-第14部分

小说: 六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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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潜很快发现,不是他怕耗子精,而是耗子精怕他,他往前走一步,那大耗子就往后退一步,同时呲牙咧嘴地对他做出恐吓。

    敌人一弱,他心里更有底气,不退反进,倒是那耗子,一发觉恐吓无效,立刻判断对方是个硬茬,居然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万物有灵,修行不易,好不容易成了精,谁不惜命?

    见一只跑了,另外两只虽然没弄清怎么回事,也谨慎起见地跟着跑了。

    这一小撮耗子精抱头鼠窜,兵败如山倒。

    李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终于得以闲暇,专心致志地抽起筋来。

    不过就在他们打败了第一波敌人,一口气没松开的时候,严争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奇怪的动静,远处的程潜好像看见了什么,对他叫道:“小心!”

    严争鸣本能地往前一扑,利索地使了第二式里的一招“周而复始”。

    他将佩剑狠狠地挥了出去,正撞在了某种利器上,而后响起了一声嘶哑的咆哮。

    严争鸣狼狈地捏住剑柄后退,转身定睛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猞猁轻巧地落在距他几步远的地方,原地化成了半人形——那妖怪身材高大,除了尖爪外,几乎都变成了人形,甚至还阴森森地开口笑了笑,猩红的舌头舔着嘴唇。

    怪不得那几个耗子精跑得快,他们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严少爷细皮嫩肉,一看就很好吃,猞猁精兴奋地用脚尖蹭了蹭了地面,下一刻,它闪电般地向他扑了过来,有力的前爪近乎刀枪不入,迎上佩剑的刃,连皮毛都没有伤到。

    猞猁利爪一按,便用蛮力将他的剑压了下去。

    严争鸣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着往后跌去,猞猁精见状大喜,当空化为原型,一只爪子按在他身上,张开了血盆大口。

    李筠和程潜本来就离得远,这边匆匆交手又迅捷如兔起鹘落,两人完全救援不及。

    情急之下,李筠伸手往怀里一探,也没看清自己摸出了什么,便胡乱向那猞猁精扔了过去。

    程潜余光扫见:“二师兄别……”

    可是他这制止已经晚了,小瓷瓶精准地砸到了猞猁头上,里面剩的大半瓶水劈头盖脸地全洒在了猞猁身上,皮毛光亮的猞猁就这样被原地点化成了一只庞大的癞蛤蟆。

    一时间,连猞猁自己都呆住了。

    猞猁惊怒交加,似乎想开口咆哮,结果只发出了一声拖泥带水的“呱”,它甚至不由自主地吐出了舌头,被那细长的舌头吓坏了,居然忘了怎么收回去。

    舌头垂在猞猁蛤蟆胸前,堪堪挨到了严少爷细密嫩肉的脖子,死里逃生的严少爷当场就疯了,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地怒吼:“我真服了你了李筠!”

    随即,他仿佛突然间有了无穷的力量,一脚将自己身上那巨大的蛤蟆给踹翻了,把什么“木剑法”“铁剑法”全撇在了一边,毫无章法得像个准备揪人头发的泼妇,不分青红皂白地向那猞猁精挥去。

    变成了蛤蟆的猞猁显然没有了之前那钢铁般的利爪,也还没来得及学会怎么用蛤蟆的四条腿腾跳转挪,被严争鸣无比仇恨地一剑捅了个对穿,在一阵歇斯底里的挣动后,猞猁终于恢复了本来面貌,然后死不瞑目地不动了。

    行凶者严少爷本人看起来却比死猞猁还不想活了,他拿着佩剑,几次三番地在自己脖子附近比划,险些想不开刎颈自尽。

    程潜和李筠动手扶起了“叫花韩渊”,七手八脚地将他身上已经干了的泥块敲下来,露出里面泥土斑驳的赤/身/裸/体,程潜上下扫视了他一番,转头向羞愤欲死的大师兄报告了自己的发现。

    “大师兄,你不是问小师弟从玩过蛤蟆那天开始,是没换过衣服还是没洗过澡吗?”程潜道,“我知道了,他是没洗过澡。”

    严争鸣:“……”

    他面无表情地收起了佩剑,感觉更应该自尽的应该是韩渊才对。

    韩渊看见他们简直喜极而泣,哭哭啼啼地道:“师兄……小潜……”

    他企图冲上来给谁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可惜他的三位师兄没有一个人想和满身臭泥的光屁股小叫花亲近,全都做了鸟兽散。

    严争鸣一边努力地忘记他惨遭玷污的脖子,一边气急败坏地指着韩渊道:“你要是不想回去就被清理门户,就给我抄一辈子经吧!”

    韩渊没敢反驳,眼珠叽里咕噜乱转,企图寻找一个盟友,最终,他求救的目光落在了程潜身上。

    程潜木然地用仅剩的袖子擦干净一脸血,此时又渴又饿,简直没有了装模作样的力气,因此本性流露地说道:“师弟,修行之前,你确实应该先治治脑子。”

    韩渊震惊地看着这“温良恭俭让”的小师兄,一天之内,身体和精神同时遭到了重大的伤害,最后还是李筠出头给他解了围,李筠微微抬了抬手里的木板,建议道:“师兄,我看我们还是先去临仙台吧?”

    严争鸣冷哼一声,已经率先抬腿走了,李筠想了想,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分给了韩渊,省得扶摇派弟子在妖谷落下一个不喜欢穿衣服的名声。

    镜照谷和临仙台相距不远,很快,浓重的血腥气就顺着风传来了,李筠手中的木牌上陡然冒出一团一人多高的黑雾,翻滚的黑雾勾勒出了一个不怎么鲜明的人形,一瞬间唤起了程潜忘记的记忆。

    这个人他梦见过!

    韩渊吓了一跳,扯着嗓子叫道:“哎哟娘啊,这是什么?”

    那黑影没有回答,他端正地悬在半空中,站成了一条肃穆的影子,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程潜就是觉得,这人身上仿佛有种准备献祭似的平静与凛然。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你……是不是就是北冥君?”

    “北冥?”黑影轻轻地笑了一声,低声道,“何人配冠北冥之名?那都是鼠目寸光的凡人们妄自尊大罢了。”

    程潜忍不住将他这句话在心里转了几圈,分析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这是承认了。

    可是“北冥君”不是传说中最大的魔头吗?怎么会附在一块木牌上呢?

    他又究竟是附在了那块平安无事牌上,还是附在了师父的符咒中呢?

    难道师父刻的符咒既不是引水的,也不是引雷的,引的是大魔头?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符咒吗?

    这些事程潜都是两眼一摸黑,他这才发现自己对修真界的事知之甚少,什么都不明白,对眼前一切不可思议也都无从猜测。

    一路有这黑乎乎的北冥君保驾护航,大小妖物们不是根本看不见他们,就是望风而逃——想来方才他们几个大战耗子精和猞猁精的“惊险”情景,大概被这位大能视为了“小孩跟小猫小耗子打架”,根本没打算出手管。

    说不定在这位前辈眼里,那吓得李筠腿肚子转筋的大耗子精和真正的耗子没什么区别。

    临仙台是一个人为的祭台,不知谁建的,位于妖谷谷底最深处,突兀地凸了出来。

    临仙台上空荡荡的,群妖不能近,可围着它的一圈谷地眼下却已经成了个修罗场。

    严争鸣他们已经在镜照谷里看见过了这般情景,多少有了些心理准备,韩渊却惊呆了。

    直到此时,韩渊才意识到自己闯了个什么地方,师兄们又是为了他进了一个多么危险的境地。他能活到现在,完全就是因为群妖谷中大妖们都在忙着自相残杀,没工夫管他!

    这时,李筠手中的木牌蓦地裂开,符咒上流过一层浅淡的光辉后,归于了死寂,一身黑雾的北冥君蓦地脱离了木牌的束缚,整个人的形象也清晰了起来,只见这是个身着乌黑长袍的瘦高男子,袍袖在风中猎猎如鸦羽,一双惨白修长的手露在外面,指间还能勉强看见一枚样式古朴的戒指。

    唯有脸看不清,他的脸藏在黑雾中,只露出了一个下巴,那是同手如出一辙的苍白颜色。

    程潜莫名地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某种说不清楚的亲切感,可是还没等他看分明,那男人身上突然有灼眼的金光划过,下一刻,他化成了一团黑雾,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山谷,只留下了一句轻轻的“尽快回去”,便再不见了踪影。

    程潜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不会再回来了。

    “我知道了!”精通各种旁门左道的李筠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了!他身上的金光就是暗符!”

    连严争鸣都有些出神,轻声道:“流水烟云皆能为暗符,但是……也可以刻在人身上吗?”

    “那肯定不是人,”李筠斩钉截铁地道,“是魂魄,我看见过有一本奇闻异志上记载过,以前有一个魔修大能是符咒高手,能在人的三魂七魄上刻录看不见的暗符,他在很多人的魂魄上落下了暗符,让这些人生生世世都无法摆脱他的驱使,北冥君肯定也有这样的手段……”

    “李筠,”严争鸣终于回过神来,眼角瞥见韩渊和程潜正屏息凝神地听魔修的事,立刻喝止住他,“闭嘴——我们走。”

    整个临仙台及其谷地全都被黑雾笼罩,黑雾将这杀戮丛之地与周遭隔离了,他们几个站在一侧的山顶,发现方才的喊杀声与血腥味居然一点也感觉不到了。

    突然,一簇火光缓缓将黑雾弥漫的临仙台照亮了一角,随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一边蔓延。

    严争鸣心中一凛,喝道:“闭眼!”

    几个人在这一刻下意识地遵从了他的指挥,可那强光仿佛隔着眼皮都能烤得人眼球通红,整个世界都似乎被拖进了一片火海。

    强光与烈火不知过了多久才平息下来,唯有临仙台上盘踞的黑色浓雾仿佛亘古无边,纹丝不动。

    程潜最早试探着睁开眼睛,他眼前还有点发花,用力眨了几下才勉强能看见东西。

    他看见几个人面前有一颗蛋,正款款地向他们……滚来。

第17章() 
韩渊已经一天一宿水米未进了,腹中空空可想而知,一见这近两尺来高的蛋,顿时本能地咽了口唾沫,一脸饥渴地问道:“这……这是什么?”

    “不知道,”严争鸣后退半步,警告地瞥了韩渊一眼,“别动!群妖谷里的东西不能乱碰,把你的哈喇子擦干净,我们快回去,师父要等急了。”

    天确实是要黑了,妖谷中危机四伏,回去途中也没有那块附着北冥君的木牌保驾护航了,比来路还要凶险。

    几个人都没敢耽搁,严丝合缝地顺着来路往回走去,连最聒噪的韩渊都没吭声。

    混江湖的最讲义气,师兄们这个情他心里记着。

    那颗蛋见他们要走,仍然不肯放弃,努力地避开地上一干石子硬物,克服重重困境,将自己翻滚成了一缕蛋旋风,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

    李筠回头看了一眼,惊疑不定地道:“这是什么妖怪的蛋,跟着我们想干什么?”

    程潜拎着狗熊精的大尖牙,凉凉地道:“可能是想变成煮蛋。”

    蛋旋风不知是听得懂人话,还是感觉到了他言语里的恶意,当场打了个哆嗦,原地逡巡片刻,最后磨磨蹭蹭地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地避开程潜等人,滚到了严争鸣脚下,可怜巴巴地不动了。

    严争鸣脚步一顿,先是铁石心肠的绕路前行,可是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怎么的,他从那颗蛋光溜溜的蛋壳上看出了浓浓的失望,可怜巴巴的。

    于是严少爷再次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犹豫了片刻,他指着韩渊道:“你去……嗯,把它捡回来吧。”

    韩渊直眉楞眼地反问道:“啊?你刚才不是还说让我别碰吗?”

    李筠也奇道:“大师兄,为什么?”

    这问题怎么回答呢?

    严争鸣一皱眉,总不能说是他看那颗蛋挺可怜吧?

    当下,他灵机一动,搪塞了一个煞有介事的借口,道:“那个紫鹏真人不是让我们将临仙台上的东西拿去给她么?据说妖修都上不了临仙台,我估计她其实也不知道那台上有什么,就拿这个去糊弄她一下。”

    几个人一路走过来都已经心力交瘁,早把糊弄紫鹏真人的那茬子给忘了,被他一提方才想起来,纷纷认同了这个说法。

    只是他们都觉得,不着四六的大师兄这次缜密得有点不同寻常。

    说来也怪,回程虽然没有北冥君保驾护航,却反而比来路还要消停,几个人紧张了半晌,一路只遇了几个没成型的小妖,匆匆来去,虚惊一场,便顺利地回到了紫鹏真人的洞府。

    巨禽依然俯卧在洞府原处,头顶上漂浮的女人却不见了踪影,一时间拿不准她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严争鸣回头冲师弟们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谨慎地上前探查——私心上,他希望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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