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之道-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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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才八岁。楚谦去世不久,她就跟着成公来到这深山中来。可是成公却不怎么管她,山林间不缺吃喝的,楚离就自己觅食。那时候,他们的房子还只是个茅草屋,十分简陋。不过好歹能遮风避雨。她秋天的时候到深山来,第二年夏末的时候,成公带了另一个女孩回来,那就是石霂。
可那时的石霂远不是现在的模样。楚离第一次见到她时吓了一跳,幼时的石霂从脖子到脸上都有一道深深的血痕,看起来很狰狞。比这血痕更让楚离不适的是,石霂整个人散发着阴郁死寂的气息,一双眼睛里带着宛如死人的冷漠。小小的楚离看着她,吓得暗自咽了口水。
成公对楚离说,这是石霂,是你师妹。
没错,一开始的时候,楚离才是师姐。尽管她比石霂小了四岁。可谁让她入门早呢!
楚离强自按下心中怯意,走上前去说,“师妹,你好。”
可石霂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完全没听到她说话似的。楚离忍不住哆嗦了下。
成公就幽幽一声轻叹,摸了摸石霂的头,柔声说,“石霂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这是你的师姐楚离,虽然她比你小了点,但以后会好好陪你的。”
楚离躲在成公身后,探出脑袋来看着石霂,接口道,“嗯!师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可惜石霂根本没反应。
不过楚离还是很高兴,八|九岁的楚离还不能翻越高山,没有临山友人。所以对于年幼的楚离来说,多了一个人陪她玩耍,她很开心。可显然石霂并不喜玩耍。她整日只是冷着张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小小的茅草屋里,楚离和她睡在正对面。成公就在门外守着。楚离在床上不老实,总爱翻来滚去的,直到睡着才会安静下来。可石霂不一样,石霂很少待在床上,只有夜深时才和衣躺下。悄无声息的,在床上也安静地恍若不存在。
楚离有时候半夜醒来,都觉得哎呀,这个师妹怎么这么安静。又寡言少语的。楚离跟她说话,她很少带理的。
不过石霂干活却不会偷懒。在这深山里生活,衣食住行都得自己动手。她们的茅草屋后有一块稻田,左侧有一块菜地,稍微高一点的山上还找到平地种了小麦。这些都得成公和楚离自己动手栽种。楚离发现,石霂虽然话少——不,确切的说,几乎不说话,只有成公问她话时才勉强开尊口。楚离很多时候都是自说自话,反正石霂听见也不回答——但做起事情来却是丝毫不含糊的。
楚离还记得石霂主动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喂!”
没错,就是这个字。那天她们去后山采药,石霂可能没爬过山,一脚踩空崴了脚,疼得直冒冷汗。楚离急的手忙脚乱,像个怪力萝莉一样背起她就走。石霂一句话都没说,任由她背着下山,回到草屋里,楚离乱翻草药,整个草屋都快被她拆了。
然后疼得脸色发白的石霂主动跟她说了第一句话,“喂!”
楚离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惊喜地转身看她,“师妹!”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石霂微微侧了侧脸,低声说,“川掌莲在你药篓里。”
楚离这才发现,被自己挂在腰间的小小药篓里露出一株针状绿叶,恍然道,“难怪我找不到呢!”她嘿嘿一笑,跑到石霂身边,“谢谢师妹!”
石霂皱眉,动动唇却没说话。
楚离有些失望,不过反正她也习惯了。先给她冷敷脚腕,嘱咐她躺下别动,就自己跑去煎药。
待到入夜,楚离强撑着困意走到石霂床边,要帮她脱鞋袜。石霂挣扎了下,争不过也就由她去了。一直到半夜,楚离难得醒了过来,在床上滚了滚,迷迷糊糊地下床去看石霂,谁知道不看不打紧,一看石霂竟然浑身直哆嗦,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楚离顿时吓得睡意全无。连忙叫她,“师妹,你怎么了?”
她喜欢叫她师妹,虽然暗地里楚离总叫她木头人。对这个师妹,楚离渐渐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她好像很开心自己有一个妹妹一样,处处让着石霂照顾她。所以整天师妹不离口,叫的可欢。
然而石霂听着却一点都不开心。被一个小自己那么多的小人儿一口一个师妹叫着,那人还一脸洒满阳光的笑,让她渐渐愈发不乐意这个称呼。
所以那晚又听到楚离喊她师妹,她头一次发作出来,“不许这样称我!”尽管她声音如此虚弱,可楚离还是听见了,“啊?”
又见石霂虚弱之极地郑重看着她道,“不许喊我师妹。”
哎呦,楚离那颗稚嫩的少女心哟,听见她这么冷冰冰又决然的话,霎时间碎了一地。她撇撇嘴,眼睛就模糊了,却还固执地嘟囔,“师妹师妹,就是师妹!”口里说着,还是不忘去探石霂额头,见石霂额上冷汗直冒,却没有发热才稍稍放下心来。又去探她脚腕,脚腕处也并无一样,草药也上的好好的,所以,刚刚她是在哆嗦什么?而且声音还这么虚弱。
“你怎么了?”楚离委屈归委屈,却不能不管她,还是开口问,说着却又不甘心地故意加了句,“师妹!”
石霂被她气到,竟然渐渐安静下来,也不发抖了。
楚离等了半天不见她回应,也恼了,转身就回自己床榻。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故意端着架子大喊一声,“师妹,睡觉!”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好转。
楚离因为不放心,第二天半夜也醒了过来,结果发现石霂还是那样屏息凝气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额上还是冷汗连连。接连好几天,都是这样。楚离大惊,才意识到,难道石霂每天晚上都是这样?
等到第六天,楚离干脆不说话了,整个人直接钻进石霂床上抱住了她,“你怎么了?”
石霂一下安静下来,闷声道,“放开我。”
楚离不答,反倒打了个呵欠,“师妹,我又困又冷,你快别说话了,好好睡觉。”
石霂推了推她,楚离反而愈发用力抱紧了她。推了几次没推动,石霂累得手酸。她自然比不上楚离力气大的像小牛犊。
于是两人一夜安眠。
第二天楚离醒来时,石霂已经不在床上了。不过被子还是好好地给她盖着,楚离咧嘴一笑,觉得自己的师妹还是很懂事儿的。
接下来几天,楚离每到半夜都跑到石霂床上去,刚开始石霂还推一推,后来都懒得理,甚至还主动给她留出了位子来。
直到有一天,楚离想睡觉就直接跑到石霂床上去了,没过一会儿就被石霂推醒,“喂。”
楚离揉揉眼睛,“你应该叫我师姐,”她嘟囔着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拍拍一旁的空位,“上来吧,师妹。”
石霂也就依言躺了上去。可没过一会儿,楚离就觉得不对劲,手臂上有个又凉又滑的东西绕来绕去,她睡意正浓,不耐烦地伸手去抓,一抓到眼前,绿油油软腻腻一条,“这是什么?”
石霂面无表情地躺着,“蛇。”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楚离顿时吓得惊跳起来,差点没蹿出去。
石霂安然躺着,看她在一旁手足无措地乱跳乱扭。
楚离一下扑在她身上,“师妹师妹,快救我!”
难得石霂面瘫脸上露出笑意,“叫我师姐。”
楚离哪儿还有脑子思考,从善如流地大喊,“师姐,师姐,救我,快快!”
石霂岿然不动,“我救了你,以后你要喊我师姐。”
“好好好,师姐师姐,你快,你快!”楚离要吓哭了。
石霂这才手一抬,揪住那翠青蛇扔了出去。
楚离已经吓得虚脱了,缩在石霂怀里一动不敢动。
石霂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师妹,别怕。”
楚离带着哭腔,虚弱地说,“师妹,我中毒了,我要死了。”
石霂忍不住一声轻笑,“翠青蛇无毒,还胆小怕人。另外,你要叫我师姐。”
“什么?”楚离这才抬起头来,抹了抹眼泪,“为什么叫你师姐!你是我师妹!我好不容易有个师妹。”
“唔,你刚刚答应我的。”石霂歪头笑了笑,满是得逞的欢快,“师妹,你忘啦?”
楚离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迷迷瞪瞪地忽然就心软了。她之所以每晚蹭摸到石霂床上来,其实是猜到石霂在害怕。也许是害怕黑夜,也许是害怕独睡,又或者是害怕别的什么,楚离不知道。她只是心疼她。她拿这个长她四岁的木头脸当亲人,当妹妹疼爱。楚离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她如何看不出石霂的硬撑和要强,所以对此只字不提,只赖皮地每到睡觉时跑到她床上去,把她抱在怀里。
这时她们相识相处半年了。半年时间,楚离第一次看见石霂的笑,还笑的这么欢畅,她没来由地心里就软的一塌糊涂,俯身吧唧一下亲到石霂脸上,欢快地大喊一声,“师姐!”
石霂顿时红了脸。一把推开她,“不得无礼!”
“那我还叫师妹。”楚离伸出手,又把她拉到怀里去了,“反正我可喜欢有个师妹了。”
石霂哼了哼,“难道你有师姐吗?”
楚离摇头。
“那不也是好不容易有个师姐?”她们肩并肩躺着说话。
“可是师妹好玩啊。师妹师妹,多好!”
“不行!我比你大!”
“我比你先入门!”
“师父说,你根本没拜在他门下。”
“谁说的!反正我比你早。”
“你耍赖,叫我师姐!”
“好的,师妹。”
“……”
她们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不过后来楚离还是沦为了师妹,因为石霂竟然较真地专门去找了成公,问成公楚离到底有没有拜在门下。楚离在一旁挤眉弄眼,成公乐呵呵地答,当真要算的话,离儿还没哪。
石霂意味深长地看楚离一眼,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师妹!”
楚离黑了脸,“石霂!”反正就死活不叫师姐。
不过石霂有成公撑腰,楚离再也不能耍赖喊她师妹了。
好好一个师妹变成了师姐,楚离心里可不痛快,于是整日里和石霂作对,两人斗智斗勇,楚离渐渐地习惯了在外人面前顺她的意。不过私下里,她还是一句句喊石霂,有时候发腻地喊霂霂。
十年光阴转眼过,石霂再也不是当初刚来时的模样。楚离却还是当年的楚离。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啊。陷在回忆里的楚离回过神来,嘴角噙着笑意。眼珠一转,她从床上爬起来,起身去找石霂。
而石霂,正在后池沐浴。
忽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顿时抽了嘴角,“楚离,你给我滚出去!”
可是说话间,楚离已经露出头来,灿灿一笑,“我也要沐浴!”
“……”
第32章()
“你就不能等会儿再来?”石霂强自按下心头羞意,气恨地一指头戳在楚离额头上。
楚离笑嘻嘻地倚在石壁上,任由温热的泉水浸润全身,被石霂戳的歪了歪头,“那我也不舒服嘛!身上都是土,还甜腻腻的,招蜜蜂!”
石霂扭过脸去不搭理她。
楚离戳了戳她白玉一样的后肩,娇娇道,“师姐,你帮我捏捏肩膀嘛!又酸又疼。”
“不。”石霂言简意赅,始终背对着她。
楚离说,“那我先给你捏好了。然后你再给我捏。”手就搭到了石霂肩头。
石霂僵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下来,享受着楚离灵活轻柔的指尖在她肩上按揉。
“师姐,你……”楚离在她背后皱了皱眉,“你怎么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凉了?”石霂素来冰肌玉骨,一年四季像个冰雕人儿似的,楚离都习惯了她常年冷冰冰的双手和肌肤。可这次,她却隐约觉得石霂身上不止是冷,而是在冒寒气。
石霂神情一顿,便如常道,“大概是天气冷了吧。”
“可以前冬天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冰啊。而且现在都是春天了……”楚离嘟囔着,“是不是旧疾未愈,伤了元气?这也太冰了。”其实她也不知道石霂的旧疾是什么,只是好像打小起,石霂就体寒,越是入夜越是冰寒。楚离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能明显感觉到石霂冰凉的体温。楚离自己像个小火炉,但是也要暖上好一会儿,才能让石霂的温度稍微高点。
她曾经问过,但石霂语焉不详,只说是怪症,言语间很是不想提,楚离也就不再多问。是以她钻研医术,博览群书,只可惜这深山里没有人,她没处练手,而且她也没有找到符合石霂症状的疾病。也就只能当做是怪症了。
不过幸而后来石霂和楚离一起好好调养身子,那怪症也就渐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