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在夏日里的泪-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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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记得不清楚呢?”张妈在心里说。
“她应该还没有过过什么像样的生日,”张妈眼部的血管迅速扩张,“明天给你们多炒几个菜。”
“甜橙子阿姨最好了,”小影跑到电话机前,高兴地说,“我给南飘打电话。”
——喂,小女巫!
——我爸妈出差了,你明天来我家玩吧?
——没事,还是甜橙子阿姨让我叫你来得。
——太好了!我明天在家等你。
——你今天晚上唱什么歌啊?
——《也许》?就《花样年华》的主题曲?
——好想听啊,改天也要唱给我听啊!
——呵呵。。。。。。拜拜。
挂了电话,回到房间,小影反复听着CD机里播放的那首《也许》。哀伤、沉隐的旋律让她不禁想起《花样年华》留下的令人痛惜的遗憾。
也许,也许,也许
我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追问你
何时,何地,又该如何
你却总是回答
也许,也许,也许
时日就这样飞过
我的绝望与日俱增
而你,你却还是这样回答
也许,也许,也许
。。。。。。
——小光哥哥,我不要令人痛惜的遗憾,我只要光与影永远在一起。
小影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4)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4)
“小也,跟我一起去吧,反正小影的爸妈又不在。”南飘极力地劝小也。
“我和她又不是很熟,怎么好意思啊?”陆小也假装推辞。
“去吧,”南飘似笑非笑地看着小也,“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小影家那栋很有情调的别墅吗?”
“恩。。。。。。”怎么可能不想看呢,“那就去吧。”
穿越整个夏日的凶狠阳光把矗立在城郊的乳白色别墅笼罩在金色的光圈中,如同一座金色的城堡。宽敞的庭院里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植物,阳光把每一片叶子都照得发亮;泼墨一样浓郁的爬山虎一直爬到了二楼朝南开着的窗户前,与乳白色的墙面交织在一起,宁静而又别致;花园里种着洁白的百合和其它一些不知名的开着白色花朵的花儿;一条石子铺成的小径从大门口一直延伸到了房间前面的台阶处,深幽而又曲折。整幢别墅里,白色和绿色是主色调,干净利落,又自然而然地增加了几分仙气。
像是一首永远不会改变旋律的梦幻的歌。
陆小也环视着别墅的四周,感慨道:
“果真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看,小影的房间!”南飘指着二楼朝南开的一个房间。爬山虎爬到了窗台上。
“……”陆小也怔怔地盯着那个房间。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女生的半边侧脸,阳光下有些破碎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涌上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那我们进去吧。”南飘按了门铃。
张妈从屋里跑出来,看着已经有一年没见的南飘,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阿姨好。〃小也和南飘两个人礼貌地跟张妈打招呼。
“你好久都没来过了,”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男生,问,“男朋友?”
南飘羞赧地点头。
“挺好。”张妈的眼睛里闪着慈母般温和的光芒,“小影在房间里。”
“阿姨,那我们俩上去找小影了。”
两个人相跟着上楼,南飘推开了小影房间的门,小也跟在后面走进去。从窗口倾泻进来的阳光直直地射在他们脸上,刺得眼睛生疼。
念小影背对他们坐着,耳朵上戴着耳迈,显然没有发觉有人进来了。她安静地坐在画架前,手里抓着一只染料笔,临摹一幅叫《繁花》的作品。画的风格像极了凡高的《向日葵》:蓝色和红色的颜料仿佛挤在画纸上的一样,后经涂抹,从中间向四面八方没有尽头地连绵不绝的延伸,粘稠而又稀释在纸上绽放出蓝红色的诡异花朵。
陆小也看呆了:女生坐在窗口,阳光白花花的,大把大把地落满了她的全身,她用纤细、玉一般白嫩的手指涂抹着画纸上粘稠的蓝色和红色的颜料。脸上始终带着宁静、安然的笑容,眼睛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美丽得不像是尘世中的人。阳光在洁白的纸上留下了宁静的淡黄色光。
“小影,小影……”南飘喊了数声也没得到回应,跑过去拔掉了连接着耳迈的插孔,“小影,你居然还会画画?”
念小影愣在原地,双手僵在空气里。优美的乐符从CD机里蹦了出来,在沉闷的空间里飘扬:
你在你的画板涂上色彩
看着这夏夜
用你深邃的双眼
那夜繁星点点
你在画板上涂抹着灰与蓝
夏日里轻瞥一眼
便将我灵魂的阴霾洞穿
。。。。。。
反应过来时,念小影迅速地伸手关了CD机。
“南飘,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呢?”小影迅速地收拾着画架和其它画画的材料。
“啪。”
那本《文森特。凡高画集》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陆小也一步跨上前,帮女生捡起了掉在地板上的书,拿在手里看着封面。
“谢谢,”念小影触电似的抢过男生手里的书,慌忙地解释,“一本漫画书。”
陆小也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书皮上的“文森特。凡高”几个大字。
“想不到你还看漫画书啊。”怕女生尴尬,陆小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就是无聊的时候随便翻翻。”
“你临摹的那幅画叫《繁花》吧?”
“你也知道那幅画?”女生有些吃惊。
“知道,是去年全国绘画大赛的B组一等奖……你喜欢那幅画?”
“恩,非常喜欢。”说完又赶紧加了一句,“我不会画画,乱涂的。”
“你画得很好,”陆小也咽了口唾沫问,“它的作者是?”
“小影,你还画过我们两个啊?”南飘拿着一幅名叫《左岸。右岸》的画,兴冲冲地喊道。
“恩,小时候乱画的几笔。”念小影勉强拉着嘴角形成一个微笑。
陆小也等待的答案淹没在了南飘的喊声中,他有些恼怒地看了南飘一眼。
“小影,这幅画让我保存吧?小也,你快看啊!”说着,把画塞到小也的手里。
画中。湛蓝的海像是一面巨大的明镜,天空是透明的蓝,像玻璃一样,随着画面的移动,海水的蓝和天空的蓝渐渐延伸成一个平面。无边无际。
一望无际的海滩上,一个身穿红底白花的的确凉衣裤,脚穿红色塑料凉鞋,脸上沾满泥土,头发散乱的女孩踮着脚尖在一个身穿洁白公主裙,脚穿白色蕾丝鞋子,脸上干干净净,扎两个精致辫子的小女孩耳边低语。
一个箭头从红衣女孩的嘴里拉出来,连接到一个椭圆形的框,框里工整地写着14个字:海的左岸是天堂,海的右岸是地狱。
画的笔法稚嫩,但可以看出作画者潜在的画画天赋。
“小影,你居然画了这么多?”南飘翻着画架旁边的玻璃盒子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叠画,“让我和小也看看吧!”
“看吧,不要让甜橙子阿姨知道就行了。”知道制止不了,小影干脆同意。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5)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5)
阳光一寸一寸地从房间的地板上退出去。
小影坐在华丽光亮的纯白色钢琴前,修长的专属于弹钢琴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跳动。西下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她的右边脸上,皮肤上一层浅浅的金色绒毛像是在脸上笼罩着一层柔光。
小也和南飘趴在铺着干净的白色被单的软棉棉的床上,看着小影的画。
小也怔怔地盯着挑出来的两幅画,一幅是《光影》,一幅是《永远的天使》。
《光影》中。小男孩和小女孩并肩坐在海岸上,西下的夕阳从他们的身后照过去,呈现出睹红色的两个人的剪影。两个人的脸上都有温润如玉的笑容。小女孩的目光定格在小男孩的脸上,脸有一半阴影,以致看上去笑容像是被割碎了。小男孩的目光定格在远方,一张干净而又完整的脸。
光与影。完整与破碎。
陆小也知道,这幅画在去年全国绘画艺术大赛中获得了二等奖。是他最喜欢的一幅画。
《永远的天使》中。灰色的潮湿云朵浓稠地布满了整个铅色的阴霾天空,雨水像从天上倒下来似的倾泄了整个世界。穿白色衣裙的女孩弯下腰,用柔软潮湿的小手擦掉坐在雨水里,穿白色衬衣的小男孩满脸的泪水。女生的眼睛里也闪着亮亮的东西。
一个箭头从女孩的嘴里拉出来,连接到一个椭圆形的框上,框里工整地写着十二个字:你一定会找到你永远的天使。
陆小也的心猛地凝固住,像是漏掉了一拍。
——念小影,你真的是十年前的女孩吗?
“南飘,你想看什么就随便拿啊!”小影招呼南飘。
“那我就看……”南飘想了半天说,“你的相册。已经有一年没看过了。”
南飘顺手打开床前的柜子,翻出了躺在柜子深出的相册。
陆小也看着南飘一连串连贯的动作,心里一片怅然。
——她们好得仿佛是一个人,应该谁也不会拿走对方的幸福吧!
小影继续练琴,手指在琴键上跳着美丽的舞蹈。
南飘和小也依然并肩趴在白色的大床上,看着小影从周岁到现在的照片。
“看!这个男孩就是洛小光,让我们小影一直痴痴等待的白马王子。”
陆小也看着照片上的男生。
——像是一个完美的存在。
一张脸俊美异常。泼墨一样浓黑的短发挺立着,干干净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星光流淌;睫毛很长很温柔地覆盖在眼睛上面,漂亮得不像话;嘴角勾出干净、纯粹,温润如玉的笑容,和念小影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洁白的衬衣没有一丝污渍,像是一面白色的小旗帜。简直是童话里可以吻醒睡公主的王子。
——应该是所有女生的梦想吧!
“看,很与众不同吧?”南飘看了一眼正在弹琴的女生,“只有我们小影才配得上他。”
“有什么不同啊?像个女孩子似的。”陆小也嫉妒地说。
“小也,你吃醋了?”南飘笑得姹紫嫣红,“放心,我肯定只喜欢你一个人。”
“……这个小女孩是谁啊?”陆小也指着一张照片,激动地问。
“小影七岁时的靓照,很漂亮吧?”南飘高兴地问。
陆小也的眼睛渐渐红起来,像是被火炙烤着一样。
——原来你真的是我十岁时每天跑到那条街的那个路口等待的小天使。
十年以后。
你十七岁。我二十岁。
我们又在那个路口重逢。
只是,你已经有了深居在你心里的天使洛小光。
只是,我的世界里有了另一个我自己——向南飘。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6)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6)
“开饭了。”张妈在楼下喊。
三个人闹腾着下楼,走进了餐厅。
“阿姨,今天的菜好丰盛啊!”念小影看着满桌子色、响、味俱全的菜肴张大了嘴巴。
“再过三天就是南飘的生日了,阿姨今天提前给你们张罗。”
“甜橙子阿姨最好了。”南飘的眼睛里闪着亮亮的东西,顺势卧在了张妈的怀里。
“……”张妈的手僵了一秒,然后把南飘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无价之宝。
“……”南飘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慈母般的陌陌温情。
那是小影见过的南飘少有的感动。
甜橙子阿姨最好了。
眼睛里闪着亮亮的东西。
卧倒在张妈怀里。
脸上洋溢着轻盈得像要飞起来的幸福。
那一刻,小影甚至想把张妈抱在怀里说一千句、一万句谢谢。
后来,当真相在那样一个悲伤填满整个世界的时刻残酷地指出时,念小影忽然想起一句电影台词:一个人总是反复做着同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必定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他有一个秘密。就像一个人刻意地对一个毫无关联的人好,也必定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他有一个秘密。
她清清楚楚地记着她的生日是六月十四日。
她为了她的生日忙了一整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