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狐传-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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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三个孩子就和丁然在竹林中,砍竹,削竹,编竹。到晚上四人下山的时候,就只编好一个小竹筐,还背了无数的竹条下山。累得三个小娃娃筋疲力尽。丁然精神很好,笑着拍拍他们的头,和他们约好第二天再去。
丁然回到客栈收拾了一下,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就往那小巷跑去。这时候天还没黑,但那里那府周围也几乎没有行人了,走进小巷更比外面略黑一些。秋天的闷热在这条死巷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不一会丁然就满头大汗,望望墙头,他嘿嘿一笑,轻身一纵就跳了上去。
满眼所见处,全是一片绿色,果然如店小二说的一样,这是云中镇大富之家的房子。后院居然有这么大,除了中间一片水池开着一片青莲外,极目望去就是一片清绿,星星点点的花朵夹杂在里面。这个月份,夏荷还未开完,金桂正飘香,无数的芙蓉花在下午已经变成粉红色,而枝头的月季、玖瑰、木槿……都被料理得很好。就连青青草地都油绿油绿的。还有另一边还种了很多的药材,紫苏,佛手,甘桔,香叶等等,似乎就像一座植物宝库。
丁然心中一片清凉,跳下来顺着小路慢慢往里走,穿过圆门,走过小桥,而这满园中居然只有一间小小的院子。四合院内靠南的那间屋顶上升起青色炊烟,丁然微微一笑向那边走去。
云娘一人那房间里,厨房的蒸笼上正上着滚滚热气,身边案板上各式颜色的面粉被模版印出一个个有形的饼块,靠墙的大架子上放了好几笼刚出炉的店心还在冒头热气。气味顺着一丝风传到丁然鼻中,他深深一吸,是莲子做的千层酥。
将最后一块压成饼状的云娘把手洗干净,褪掉身上的围裙,便坐在旁边的木凳上从包里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她似乎很专心,在这样闷热的厨房里汗水从她额前滴下落到书上,她却只关心的擦掉书上的痕迹接着往下翻。时不时的还用一只手抵住下巴思考一下,摇摇头又再往下看。
丁然站在屋外看着她安静的样子,想着孩子们说她平时古怪的性格,似乎觉得有点不可能。头上的太阳已经西落,他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门外站了很久。而房内的云娘看会书,把做好的饼子冷在一边,又架起火烤其它的饼子。一个人安静在的房内。黑暗笼罩这片小院的时候,他们才同时望了望天,才发现时间就这样悄悄溜走。
丁然估计她差不多要出去送饭了,正准备走,却听到房内很重的敲击声。他转过头去一看,双眼睁得大大的。云娘正用擀面棒将她做好的无数点心全部打烂,然后再将这些碎块一齐倒进一个蒸笼上。丁然看着那熟悉的蒸笼,想着白天小天跟他说的云娘扔掉的东西都这么好吃,不知道没有做坏的饼子是不是天上才能吃到的仙品,再次笑了。
不过丁然显然高兴得有些早了。当第二天他在桥头等到中午还没有见到三个小鬼的影子的时候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去他们住的小庙里也没有找到他们,转了整个小镇也没有找到他们。最后没办法,只得又去小巷,希望晚上能见到他们的影子。
果然,天刚擦黑三个小影子远远的就投进了小巷。
“你们三个……今天跑到哪里去了?害我找了你们一天。”见到他们过来,丁然立即关心的跑上去。见到三人都无恙才放下心来。
那三个孩子见了他先一愣随即就往外跑,丁然心中一惊不知道他们搞什么,一跃就挡在了他们前面。
“你们这是干什么?见到我就跑。”
“小虎哥哥说不跟你学编竹子了。”还是小天最天真,一问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为什么?”这下丁然反倒愣住了。
“小虎哥哥说太累了,还不能睡懒觉。”小天又脱口而出,还想说被小虎拦住了。
“你们……你们居然为了睡懒觉就……”丁然顿时火大起来,就为了这样的理由,自己还为他们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天还没黑就坐在角门石梯那里等他们,就怕出了什么事情。
“那个丁哥哥,你看昨天我们忙了一天。才学会基本的几种编法,你看我们三个劈竹子编竹子手都肿了。连一个小簸箕都没有做出来。一定不能靠这个生活下去的啦。等我们长大了,我们去给米铺扛米,去码头搬东西。只要有力气什么活都可以做的。”小虎一咬牙冲口而出。
“好好好……俗语果然说得不错啊。当惯了花子懒做官啊。你们小小年纪就知道偷懒耍滑。”丁然指着他们好半天才平复心情,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讲。
“丁哥哥,我们知道你是对我们好。可是这么精细的活计我们都没有耐心啊,等我们有了力气,抬一袋米就给一次工钱多爽快。我们情愿给镇里的大嫂们跑跑腿什么的也不想爬老远的山砍几株竹子回来坐在庙里就编几天这样的生活。”小虎边说边拉着小天他们往角门走。
“是啊……哈哈,你们现在有吃的有住的。哪里肯跟着我去□力是吗?哈哈,丁然你就是个笨蛋。知道吗?丁然你就是个笨蛋。”丁然气急了,双拳狠狠打在墙上。
当天晚上丁然又压下火气来跟几个孩子说了好半天,可他们就像认定了一样不管他怎么说就是不动心。回到客栈后将门一关就蒙着被子睡了过去。想着第二天醒来就结帐走人,以后再不管这些莫名其妙的破事了。
第二天睡了一觉起来后,清醒了很多。虽然想着那三个小孩子难免叹气,但知道这世间最难得的就是强人所难,只好做罢。
走在街上秋风阵阵,天已经开始冷了,想到早上从客房出来时看到掌柜的站在台前算帐,最后自己只吩咐小二送了一碗面过来,还是没有结帐走人。唉,不知道还在留恋什么。这镇子不大,这两天早已经把能逛的都逛完了,见到四处张灯结彩人人脸上喜气洋洋才想到原来今夜才是中秋。来这里不过才第三天。
‘碰……’想着事情不小心转角就跟从另一边过来的手推车撞到一块。丁然腰上被对方的车撞了一下,而对方推着车显然没有留意到转角会突然冲出人来,手把一拐,车子歪到一边又没有力气掌握好,自己跟着也拖到地上。
“对不起,你没事吧。”丁然也不管自己身上的痛,连忙走上去扶。
“咦……云娘,是你!”待见到倒下的人抬头时,丁然有些讶异。
丁然见云娘惊讶的看着自己,心中底笑,莫不是她很惊讶自己怎么会认得她吧。看着云娘手足无措的样子,脸上一红立即挣开站到一边,他也心中慌乱不知道该如何。
“呵呵,那个你做的饼子味道很好。我很喜欢。”丁然想给自己一脚,真是没话找话。
云娘仍然低着头没有回答,轻轻走过他身边,将车重新架好,那车上放着的几担面粉这会也已经被歪到地上。看来她是刚从粮铺里采买回来。正走到这里就和自己撞上了。丁然偷偷的想着。
“那个刚才车反弹回去,你没受伤吧。”丁然见她的白底蓝碎花裙角被地上的泥沙脏了才立即问道。
云娘轻轻摇摇头,走过去准备抬面粉袋。丁然立即抢在她前面将一袋袋的面粉重新搬回到车上,堆得整整齐齐的。
“不好意思。是我走路没留神,不然你推着车过来我应该可以听到的。”丁然再次道歉。
云娘还是不说话,只是将车弄好后对他轻轻一点头,就准备推着车子走了。
“我帮你……”丁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句话就冲口而出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握着车把。而云娘却已经闪到车子的一边站着了。
他也觉得好笑,嘿嘿笑了两声后见云娘并未拒绝,慢慢的走在前边。就推着车子跟了上去。
其实小镇很小,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很多都已经回家准备过节了。但见到一个看轻小伙子居然帮云娘推着车,还是惊异的在他们身后指指点点。而丁然似乎对这些并不介意,只是小心的架着车跟在云娘身后。但他可以感觉到云娘每次从别人身边走过时身体的僵硬和听到别人在小声说话时偶尔停顿的脚步。丁然无奈笑笑,也许今天大家忙着过节,但到了明天,整个小镇都会传遍有个不怕死的后生居然跟云娘这么接近。
那是丁然第一次从正门进入云娘的家。一路走来虽然已经见过各式花草,还是忍不住叹息。这么大的庄院,她一个女子把里边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而修葺得好好的花木更是一片繁荣。
从始至终云娘都没有跟他说过任何一句话,等丁然把所有东西搬进厨房要离开的时候,她只是用手巾包了几块做好的月饼送给丁然。送他出门后顺手就关上了大门,似乎这个刚才帮过她的小伙子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丁然对她的表现有些失望,但又从心里为她难过,十年来一个人孤独的生活着,怕是早已经忘记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了。关上大门,也关上了她的心。
那夜丁然嚼着那淡色手巾包着的月饼却如同嚼蜡,走出房门来,小院中的供桌上摆放着也是从流云斋买来的糕点,几缕轻烟缓缓飘浮。月神也许此刻正望着世间苍生,望着他们团聚分离……
丁然此刻突然很想回家。虽然那里有严厉的父亲总叫他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还有众位师叔们见到他就长篇大论的说什么将来,什么苍生之类的他不想听的东西,还有师兄师弟们投来崇敬的眼光,而自己却并不如他们想得那般好,从心底渗出的心虚……可是这些都无所谓了,在这样的异地小镇,这样的清烟环绕下,他却很想回去。哪怕是看到一个和自己认识的人也能让他的寂寞减少一分。
丁然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害怕的拨足狂奔,没有用一点内力与灵力,就凭着自己的力气往外冲。等盾入黑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条小巷。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见到云娘。他自嘲的一笑。原来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潇洒,平日间的无所谓其实只是伪装的假相。自己迟早是要回去担负起那一片责任的,只是一直不愿去想,见到云娘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当初提出要闯荡江湖时,父亲立即就同意了,师叔们把能准备的都给他准备了,而师兄弟们送了他一程又一程。原来,自己是生活在怎样的幸福之中呢……
翻身跳进围墙内,除了一片花香四周一片黑暗。主屋楼上明明灭灭的亮着灯,遥远又虚无,似海市蜃楼一般不可触摸。慢慢往那个方向走去,走到小院门口才发现院中也同样摆着祭桌供满祭品,只是月神的牌位却没有立在中央。而是五尊长长的灵牌供在上面。
院中没人,丁然小心的走过去。望着那有些年代的牌位一个个细看过来,分别列着云娘的父母和与她有过关系的三位男子。牌位上极简单,除了父母牌位写了尊语,另三个上面只简单的写上了三个名字。神香的轻烟划成圈一荡一荡的往上飘,烛台上的蜡烛偶尔爆出几只火花‘劈劈’的响,一阵风过吹得小小的火苗偏向了一边却又带来无尽的香味。
丁然的心情平复了许多,甘脆就坐在了房门口的石梯上出神。月上中天,银色的月光铺满整个小院,不知道是因为月光的关系还是适应了黑暗,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清晰起来。一花一树,都鲜活起来。他享受着这刻的宁静与温柔。
不知道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月亮已经偏到另一边了。房内响起脚步声,他慌忙站起来,一跃跳到房顶上。
还是一身的白衣泛着淡蓝色的碎花圈在裙底。云娘开门走出来。供桌前的香烛已经燃烬,她将供桌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收拾好,又把几个牌位细心的一个个请回偏厅的房间内。一切似乎已经做了很多年,简单又熟练。等一切做完后,她安静的回到自己房中,一会房内烛火熄灭,大院中唯一的光源就此消失。黑暗再次笼罩。
这次丁然不再害怕这些黑暗,他微微一笑,从房上跳下来望瞭望那间房子,纵身跳出墙外回到客栈。桌上还放着咬了一口的月饼,再拿起来吃上一口,味道香淳,甜而不腻。他满意的抬起椅子坐到窗边望着无边月色轻声哼唱起来。
第二天丁然就跟客栈老板协商着租下客栈的一间房间,打算住上个把月。当时客栈老板望着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同情、了然、惊讶、无奈。他只得心中苦笑,想必这小镇的人都知道昨天他帮云娘推车的事情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似乎很平淡,每天丁然都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吃点东西就在外面闲晃。到了下午他就从小巷的角门那里翻墙进去,走到小院附近后翻身跳上房顶从房顶上望着厨房里忙碌的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