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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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刘彦直点点头,看看冯茹。
“是我做的担保。”冯茹面色灰白,“现在他们找上我了,我把车子房子都卖了,连利息都不够,对不起,不该牵连到你。”
“是高利贷吧。”刘彦直已经猜到了几分,面向几个大汉,“你们放高利贷是违法的知道不,不过看你们混社会的也挺不容易,这点东西先拿去,当利息吧。”
一箱子卫生巾丢到了大哥面前,大哥面色变成了猪肝。
“和他废什么话,扣车!”一个小弟走向驾驶室,拔下了车钥匙。
刘彦直从冯茹眼中的期待看出来,这是早有预谋的,他不想管,但是总不能放任别人把自己的汽车开走吧,于是他拿出了手机,选择报警。
人家根本不怕他报警,开车扬长而去,刘彦直注意到,他们驾驶的是一辆套牌卡宴,车牌号码是四个8,虽然嚣张跋扈,但是一看就是套牌,近江的土豪们喜欢开四个8的车,光是这个号牌起码在三辆车上见过,分别是卡宴,X5,奥迪A8。
停车场上恢复了平静,刘彦直的长城SUV被人讹走了,地上只剩下一箱子卫生巾,保安远远看了他俩一眼,走了。
冯茹难掩失望之色,咬着嘴唇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这一切都是你预谋的吧。”刘彦直问道,“你是病急乱投医,觉得我是安太财团的高级助理,能帮你搞定五百万是吧,所以急着确定关系,又那我骗来帮你对付放高利贷的,当一回护花使者什么的,对吧。”
冯茹灰白色的脸庞上飞起两朵红晕,刘彦直毫不客气的质问让她羞愧难当,她眼中噙着泪水辩解道:“我承认是想利用你,但是同样我也爱上你了。”
“什么时候?”刘彦直道,“我柳下惠的时候?”
“不,是你在餐厅接住盘子的时候,从那一刻起,我想我是爱上你了。”冯茹豁出去了,索性全部坦白,“我以前有一个男朋友,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他喜欢赌博,把我们准备结婚的钱输光了不算,还弄了十几张信用卡,透支了一百多万,从高利贷那里借了三百多万,全都输光了,输光了……”
“合着我就是个接盘侠啊。”刘彦直自嘲地笑笑,“算了,你把我妈哄得挺开心的,和我聊得也满投机,我帮你一点,这车开了不到半年,还能值个十几万,权当付利息了。”
“这怎么可以。”冯茹大惊失色,“那是你的车,咱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我会和他们说清楚的,让他们把车还给你。”
刘彦直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这笔高利贷你是担保对吧,刚才你说欠了三百多万,怎么他们又说是五百万。”
冯茹说:“起初是三百多万,高利贷的利息太高了,利滚利,还不上就不停地往上涨,已经涨到五百万了,再还不清,他们就要去骚扰我奶奶了。”
“报警不行么?”刘彦直道。
冯茹刚要回答,一阵警笛声,警车来了,他们是接到刘彦直的报警电话前来出警的,两名警员询问了报警缘由,说你们这是经济纠纷,不算抢劫,还是自己协商解决吧。
警察丢下这一番话就走了,冯茹一摊手道:“警察对我也这么说,那个人渣跑了,不见踪影,他们就找我,因为是我担保的,这回他们只是在楼下堵我,下次就到公司来找我了。”
刘彦直点点头:“高利贷嘛,人家就吃这一碗饭的,不过那个男的实在是太人渣了,他叫什么名字,身份证号码多少,你告诉我,我帮你把他揪出来。”
冯茹面露难色,叹口气说:“警察和高利贷都找不到他,你也没办法的,算了,是我前世欠下的孽债。”
手机响了,是冯茹的电话,她接了之后心急如焚:“坏了,我奶奶心脏病犯了!”
刘彦直本想一走了之,但是又感到自己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怎能见死不救,于是出门打辆车送冯茹回家,依然是那个江边的高档小区,单元门楼下横七竖八停了几辆车,几个闲着没事的中年妇女邻居牵着狗,穿着棉睡衣七嘴八舌的聊着什么,看到冯茹过来就都默契的闭嘴了。
冯茹家住在十二楼,一梯两户,从电梯出来,左边就是她家,此刻门开着,客厅里烟雾缭绕,一个白发苍苍的矍铄老人坐在太师椅上,面对一帮膀大腰圆,脑满肠肥的家伙,满眼都是大金链子,檀木手串,又是放高利贷的。
老奶奶没事,冯茹松了一口气,为首大汉开腔了:“冯茹,你欠我们的八百万什么时候还?”
冯茹歇斯底里了:“是安杰欠你们的!不是我!我只是替他担保,你们要闹也不要到我奶奶家来闹。”
大汉说:“你这话就不对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查过了,这房子是在你名下的,你把房证拿出来,跟我去过户,不然这房子你也别住了。”
老太太镇定自若,吐字清晰:“年轻人,你们懂不懂法律,放高利贷是违法的,这个合同本身就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大汉说:“老人家,如果法律管用的话,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我们都是专业人士,专门催债要账的。”
刘彦直根本不在意他们的争执,他的目光被墙上一幅照片所吸引,照片镶嵌在精美的玻璃镜框里,六寸大小,是一个明媚的连衣裙少女捧着花束站在道格拉斯DC3客机前。
银光闪闪的新型客机,似曾相识的少女,刘彦直想起了1948年最后一天,龙华机场跑道上的生死时速。
第四十四章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刘彦直盯着照片看了许久,他驾着罗孚轿车在龙华机场的飞机跑道上疾驰的时候,注意力全放在那架C97运输机上,没怎么留意女孩长什么模样,不过凭着第六感,他觉得照片中的少女就是那个帮助自己登上飞机的人,而且正是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争吵还在继续,这帮人是某财务公司的职员,说白了也是放高利贷的,安杰从他们这里借用了五百万,同样是冯茹做的担保,现在安杰跑了,人家找上门来,非要冯茹卖房子还钱。
正闹着,外面又进来几个人,穿着藏青色的西装,斯斯文文的不像是出来混的,他们是安太银行信贷部的,冯茹用房证作抵押借了二百万,如今连利息都不还了,所以他们来催一下,下一步就该是法院执行庭的人登门了。
家里这叫一个乱,但老太太却非常平静,她稳稳坐着,一言不发,而冯茹已经急哭了,刘彦直问老太太:“老奶奶,这照片上的人是您年轻时候?”
屋里太吵,所有人都在用最大的嗓门吵嚷着,老太太听不到刘彦直的问话,将手放在耳畔,摇摇头。
刘彦直做了个手势,双手堵住耳朵,老太太很聪明,慢条斯理的从膝盖上已经破损的小被子里揪出两朵棉花塞住了耳朵,而其他人依旧在吵闹,满屋子唾沫星子横飞,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全都闭嘴!”刘彦直气沉丹田,大吼一声。
屋子里人多,本来还算宽敞的空间变得狭窄无比,空气流通都成问题,刘彦直一声吼震得他们耳朵里嗡嗡的,眼前全是小星星,窗户玻璃也出现了裂纹,其实刘彦直没卯足全力,因为他怕伤到老太太和冯茹,真要敞开了嗓子吼,这屋里的人全都得耳膜穿孔变成聋子。
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懵圈了。
刘彦直继续问道:“老奶奶,这照片上的人是您年轻时候?”
老太太点点头:“是啊,我十七岁的时候,那是1948年,龙华机场迎来一架美军赠与的客机,大家都拍照留念来着。”
“您家是不是有一辆罗孚轿车?”刘彦直接着问。
老太太露出狐疑的神色,还是从容作答:“是的,那是国民政府航空署给我父亲配的专车。”
刘彦直点点头:“好的,那就是了,大家都散了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你他妈谁啊?”财务公司的老几横眉冷目,下巴挑衅式的向前伸着,“咋咋呼呼的,就你嗓门大是吧。”
刘彦直说:“对了,我嗓门就是大。”
那家伙伸手搡了刘彦直一把,被他顺势揪过来,挨着他的耳朵大喊一声:
“啊!”
所有人全都迅速捂住了耳朵,他们并没有受到点对点的攻击,但是声波的攻击是无差别的,只是冲击没那么强而已,但也感到满心说不出的难受
被刘彦直直接声波攻击的可怜虫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完全傻掉了,脑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不断地回响,他耳朵里流出一股鲜血,耳膜破了。
刘彦直做深呼吸状态,全部人再次捂住了耳朵,可是他并没有再次狮子吼,而是轻轻说:“还不走?”
讨债的转瞬间走的一干二净,耳膜穿孔的老几也被同伴们搀扶着走了,这回遇到的情况太离奇,他们再不走,半条命都得搁在这儿。
屋里一片狼藉,冯茹惊魂未定,面红耳赤,她偷着将房证抵押的事情并未告诉奶奶,所以这会儿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去拿了拖把来打扫卫生。
刘彦直拉了把椅子坐在老太太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还记得我么?”
老太太将耳朵里的棉花取出来,问道:“您说什么?”
“你还记得我么?”刘彦直重复了一遍。
老太太仔细看了看刘彦直,有些困惑:“您是……”
“刘彦直这个名字你熟悉么。”
冯茹抬起头来,纳闷的看了刘彦直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和奶奶套起了近乎,不过这总归是好事。
老太太摇摇头:“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刘彦直提醒她:“1949年的元旦你有印象么,发生了什么事还记得么,那时候你在上海吧?”
老太太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去:“我记得,当然记得,那天晚上,龙华机场出了事,一架美国军机被人劫持,虽然后来飞机安全回来了,但是死了好些个人,飞机也受损严重,为此龙华机场和航空署很多人被惩办,我家也被牵连其中,因为是我帮着那个地下党的谍报人员爬上正在起飞的运输机。”
刘彦直无语,自己被当成了地下党特工,这肯定是那几个美国飞行员为了推卸责任胡说八道导致的结果,反正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国民党政权就逃台了,是是非非没人查的清,当年的小姑娘家境优越,坐司机驾驶的罗孚轿车,按说应该能迁往台湾的,可是今天老太太却坐在自己面前,说明他们家被牵连的很深,以至于滞留大陆,此类精英人士的下场可以参照邵教授的父亲,著名的民主进步人士邵林先生。
老年人喜欢回忆当年,一旦进入状态就停不下,老太太的思维还算清晰,她接着说道:“父亲被革职查办,保密局介入,差点把他枪毙掉,后来他那些政界商界的同学朋友出面找到蒋经国,终于将父亲营救出来,航空署的差使没了,调去了华航,再后来两航在香港起义,父亲参与其中,带领大批两航员工回归新生的共和国,而我也从香港回到上海,继续在圣约翰的学业。”
“是起义的啊……”刘彦直心中愧疚感大减,不过转念一想,谁混得如意还起义啊,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原因。
“解放后,起义人员被限制使用,我父亲本想留在上海,可是组织要把他发配到贵州去,好在他和陈子锟有旧,托关系调到了近江航站降级工作,就这样,我们全家都搬到了近江,父亲躲过了镇反,没躲过反右,57年就自杀了,母亲也跟着去了,好端端一个家,只剩下我一个人,还被下放到农村兽医站工作。”
圣约翰大学的毕业生,千娇百媚的资产阶级大小姐,被下放到兽医站伺候猪牛羊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以当年的眼光来看,想想都觉得过瘾,以现在的视角来看却是不折不扣的悲剧。
不知道什么时候,冯茹站到了刘彦直身旁,低声补充道:“奶奶终生未嫁,在农村工作到八十年代,收养了一个弃婴,就是我,这房子是奶奶一生积蓄所得,为了怕麻烦,才放到我名下,是我昏了头,拿去抵押借款。”
刘彦直全明白了,老人1948年时17岁,那就是1931年出生,到今天已经是87岁垂暮老人,终生未嫁,到头来收养的小孙女又是个白眼狼,把棺材本都赔进去了,临老连栖身的房子都要被人收走,实在是一场悲剧,而自己正是悲剧的始作俑者。
“这件事,我管了。”刘彦直道,“你们放心,没人能逼你们搬走,先这样,我走了。”
刘彦直匆匆离去,老人狐疑问道:“小茹,那个人是记者还是作家?”
冯茹说:“都不是,您怎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