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暖 作者:何暖暖(晋江2012-08-30完结)-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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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去了雁门关。
我旁听这故事也明白,祁翾的所有作为都是为了逃脱与呼延家的婚事。
呼延家与祁家都是本朝开国功臣,呼延家封国公,祁家封侯,呼延家比祁家官爵高一级。现呼延琼大将军统领军权,为人正直端方,在朝中很有威望地位,皇帝从来都是尊重有加。如今出事的就是他的五儿子。
所以教育是大问题啊。这呼延五公子年岁十九,走马街头,踏死一民妇,毫不停留,回首来一句类似“我爸是李刚”的名言。
坊间人敢怒不敢言,民妇遗下的十二岁的孤女抚尸哀戚哭泣,惊动了一江湖女侠。
女侠带着那孤女在天子狩猎时拦驾告了御状,天子威怒,下旨严办。今天上午,呼延五公子在与祁翾等人饮酒赏花时被官府缉走,呼延大将军去皇宫请罪,京城震动。
我当故事听,觉得女侠做的对,太了不起了。——丝毫没有政治敏感度,与苏弗上车离了京城,还一直津津乐道的。
苏弗却一直微锁眉头,他有心事。
苏弗就是这点不尽人意,他太喜欢沉默,有事情很少讲出来讨论。我问他:“你想什么呢?”他说:“没有什么。”我再追问,他就说:“你不要这样,让我很紧张。”坦白思想他会紧张,我只有尊重他的习惯,不再问。
那晚我们一直赶路,苏弗驾车,我倚在他身边,迷迷糊糊睡觉。醒来时已在深山老林,清爽的晨风沁人心脾。苏弗停了车,将我从车上抱下来,亲昵说:“没睡醒吧?要不要我抱着你?”
“要!”我当即说。
“小心啊,林中有蛇、豺狼虎豹……”
吓得我抱紧他,他就笑。苏弗有时候也跟孩子一样。可他有心事,他瞒不过我。
晨间密林里到处是湿漉漉的露珠水汽,我们的薄衫很快打湿了,到山顶时他放下我,我放眼一看,见到了熟悉的木屋鸟巢,“天,这里是桃源!”我惊叫。
苏弗难以置信:“你不会才知道吧?”
“本人顶级路痴。”我嘻笑。
他轻掐我脸颊:“将你卖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多留点心。”
“有你在身边嘛。”我分辩,然后说:“嗯?对我不满意了?比不上祁府的小姐们聪慧?”
他一脸无辜懊恼:“你又来了,我对天明誓——”
“跪下,跪下才显得真诚。”我撺掇。
他故作苦笑四面看:“报告夫人,地面泥泞得很,为夫怕衣服脏了你还得洗。”
笑得我捶他。他忽然不再笑闹,轻拉我衣襟,低声说:“你看,阿微接我们来了。”
山下一条河流,阿微划小舟而来,朗润的晨光中,白衫少年俊美如画,袍袖携风,姿仪挺秀,水波映影,飘然若仙。
☆、阿微有罪
大半年多时间过去了,阿微就似世间精心栽培的花,转年绽放,成长之后的美丽,愈加亲切璀璨。
他,是他自己培育的。
苏弗牵了我的手下山去。我发现苏弗在阿微面前倒是一点也不避讳。
阿微站在岸边,非常谦恭和气亲切地唤:“二哥,二嫂。”一如以前苏弗的招牌笑容,无比的深道行的表演。如今我已经被苏弗训练出来了,能看得清他们兄弟间的真心假意。
苏弗完美无暇地温和点头,转身殷勤扶我上船。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会掩饰做作。他们都在乎对方,因隔了旧日的一堵墙,谁也不好走过,便这么累的对耗着,等待着另一人率先投降。阿微接我们来,已是做了一个姿态,但苏弗还不肯罢手,继续逼迫阿微。可怜的阿微只好继续放低姿态,恭候我们上船,谦卑地坐下来摇浆。他的雪白衣衫在晨风里拂动,如青山碧水中寂寞飞舞的白蝴蝶。苏弗握着我的手只温存地向我笑,安静的水声中,阿微只好没话找话地说:“二哥,昨日苏娘说枝头喜鹊叫,应有好事到,今天一早你们便回来了。”
“苏娘阿凡可好?”苏弗的话语中有了一丝亲和。
“苏娘很好,阿凡开春逃了,一直没回来。”
“你就让他走!”苏弗严厉了语气。
阿微垂下头去:“他有腿脚,我拦不住他;他每日闹,我也心烦。”
“他现在在哪儿?”苏弗问的语气好像阿微一定会知道似的,果然阿微答:“在京城。我给他兑了一个酒楼,他在那儿做老板。他的志愿是喝遍天下的美酒,这可不是如愿了?”
苏弗轻笑:“酒楼叫什么名字?”
“惠惠。”
“惠惠?”
“他自己改的名字。姜家将他打出来,险些要了他的命,还是我将他救回来。姜家姑娘就站在那里看他被群殴都没出手。阿凡现在每日醉酒,说自己是亘古伤心人。”阿微上岸系船绳,看苏弗扶我上了岸,阿微说:“二哥,并不是每人都幸福如你能遇到二嫂。”他站在苏弗面前,容颜真挚。他再努力向前欲和缓一步,那真纯的眸子任谁看了都心软,苏弗却只是转头向我一笑,扶着我向前走了,将阿微遗落在那里。
久久,我听见阿微的脚步声跟上来。我忽然觉得不用记恨阿微了,因我听了他孤寂的脚步声都是心酸。
苏弗欢喜见了苏娘,他见苏娘并不行礼,我也只好微笑点头致意,苏娘的喜悦隔着面纱都能令我看到,那真让人心暖。
苏娘转瞬端上来可口早餐给我们吃。苏弗陪着苏娘说了好半天话,全是过年话,将天山的日子美化得幸福无比,他不提我师父的过世,只说我如今做了天山掌门,无比以我为荣的样子;还说了去雁门关和京城认亲,好像祁家已认了他一般。我就在旁边他说这些也眼不眨,脸不红,连我都被他说的童话般美好感动了,以为生活果真那样祥和美满。
苏弗原来还是编故事哄人的天才。
我由衷觉得苏娘幸福,因为她有阿弗阿微阿凡。
我们回至苏弗的住处休息。屋子里纤尘不染,显然一直有人打扫。我安置东西的时候苏弗出去了,很久也没有回来。我想他大约是找阿微去了吧。
果然,许久以后,他和阿微一起出现。阿微的白衫外罩了件柠檬色外衣,那衣料是极飘逸的夏绸,鲜亮雅致,他的脸色却被映衬得近乎苍白。他右手托着食盘,盘上一只紫砂小碗,我一见了那碗,心咚地就跳起来。
阿微低垂着眼睑,微抿了唇,走到我面前,屈膝跪了下来,我一惊,阿微已清晰开口道:“阿微有罪,对不起二嫂,请二嫂随意责罚,只不要打死我,因我明年还要给你熬这药汤。”
他说得艰难,我更是听不下去,眼中莫名的转上泪。我不知道苏弗怎么逼迫的阿微,眼前的阿微就似一个被逼着认错的孩子,委屈,不甘,还有一丝倔强在里面。他又那么美,容颜表情就愈发让人心碎。
我接过汤,咕噜喝下,汤极美味,可我恶心欲吐,苏弗来扶我,我拉住苏弗衣衫,对阿微道:“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阿弗好,我不怪你,阿弗也不怪你的,我知道。你快起来。”
阿微的鹰眼蒙了雾,他站起来,目光一直在地面的青砖,稍停片刻,转身冲出去了。
我抓住苏弗,不知为什么自己竟是在哆嗦,苏弗有力地抱住我,在我耳边不住地说:“对不起阿期。”他其实比我还难过。
我无意间触到他手腕,被纱布包缠了一圈,我忙缩手,苏弗说:“阿期,你有世间谁也比不过的宽大的心,你这么纯洁善良,让我——还有阿微愧悔自责。我不能让时光回头,你原谅我。”他何至于如此沉痛内疚?我抬手轻抚他的额发,笑着说:“没关系啊,我喜欢。对了,我给你讲吸血鬼的故事好不好?”
我笑着讲故事,直到他肯笑为止。
苏弗开始安排接苏娘去京城住,因苏弗说要带苏娘去看她的家人。我毫不怀疑此前阿微在京城兑酒楼,与苏弗的认亲也相关。阿微做事从来都有目的,不知他的父母何人?
苏弗说,阿微是在为师父入殓时在棺木底下发现了三个木匣,分别写有他们三人的名字,其中写着“弗”字的木匣里有一镂空“祁”字玉佩。苏弗见过祁翾的玉佩。他们对祁翾的身世稍加调查,就了解到祁府丢失长子一事,那是京城人尽皆知的旧事。至于阿微与阿凡的身世,阿微只告诉苏弗,阿凡是翰林大学士之后,因文字狱被诛三族,家中已没了人;至于他自己,阿微不说,苏弗也就没有深问。
阿微有许多事都自作主张,不向苏弗交待,苏弗也很头疼。天魔教旧部有一半在桃源,苏弗名义上是教主,具体事务却一向由阿微打理,苏弗对权力并不在意,他恼火的是阿微意图控制一切,包括他自己。阿微敢对我下毒触犯了苏弗的底线,再加上偷换假玉佩、擅自对我师父下毒,苏弗发觉已不能对阿微再纵容,因此此番回桃源开始强势地收回天魔教权力。阿微对苏弗不反抗,是因为阿微的挽天功级别低,全凭苏弗引领才能过关。我知道这一些后,感到的是惊心。我以为在世间生存有情感就可以了,苏弗待亲人那么挚真,却也需要用武力来控制兄弟间的关系。
阿微每天侍立苏弗身侧,乖觉谦卑,什么都不说,全凭苏弗做主。十日后,我们回到京城。
我们先来到惠惠酒楼,掌柜与跑堂的全是天魔教旧部,见了苏弗阿微都畏惧行礼。苏弗在楼上雅间里将醉得颠三倒四的阿凡揪起来,将酒坛踢出房间,勒令阿凡戒酒。阿凡还在那里卷舌含混不清地抗议,苏弗已对阿微道:“大哥交给你了,三天之后我要看到清醒的阿凡!”
阿微低头称是。
我觉得苏弗对阿凡的情义比阿微对阿凡要深。
苏弗勘察酒楼周边地形,看中了酒楼对面大约五十米处一座带有花园的宅院,院落不大,两进房屋,主人迁居欲售,苏弗便命人买下来,收整后入住。
苏娘说,她不会再去见父母的,只想在父母去庙里进香的时候远远地看一看。因此苏弗又带我去天宁寺。天宁寺是京城最有名气的大寺院,香火极盛,京城贵族官宦家庭祈福求婚求子乃至踏青都是到这里来。苏弗在寺庙旁侧看中一小院。那小院是庙产,苏弗由是结识了老和尚。他与老和尚对坐谈禅,相处甚睦,半日之后就成了忘年交,将小院低价买了下来。这是怎样的人品!
苏弗带我逛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我以为他是陪我游玩,后来才知道他是在熟悉京城地形。我换了男装,抓了苏弗的胳膊穿行巷弄瓦肆。那于我是非常快乐的经历,我对城市建筑风土人情有着极大的兴趣,每天用抒情的笔法记录下来,预备将来自己老了的时候看。苏弗问我在写什么大作,我说:“《乔期行记》。知道吗,这就是千百年后研究本朝生活的历史资料了。”
苏弗疑惑地问:“可以流传那么远?”
他成心,我用书稿敲他的头,他将功赎罪为我题写了“乔期行记”四字,他的字写得比我有风骨多了,虽也未见有多好,但因是他写的,我非常喜欢。
苏弗请我给小院起名字,我便说叫苏园。苏弗明白我的心意,给了我感谢的深深一吻。我请苏娘题写园名,苏娘极力推辞,最终由阿微题了园名。说实话,阿微的字比苏弗强很多,隽秀妩媚隐锋锐劲健,极耐看;而酒醒的阿凡则全力投入到苏园的修葺中去,每日指挥众人挖池塘垒假山移亭阁建小桥,更自己爬高登梯雕刻镶嵌。阿凡是绝好的工匠,且有数不完的创意,我觉得给他一百年的时间也不能将园子改建成让他满意。
很快一个月过去,苏弗根本没有去祁家打个照面。京城中却到处传扬呼延大将军被太学生联名上书要求惩处跪宫门请愿的消息。
“谁能想到,卫国公呼延琼大将军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竟贪污军饷中饱私囊?买官卖官收受贿赂?结党营私排斥异己?纵容子嗣欺男霸女,居功自傲目中无人……”酒楼中的人们谈论着。
像我这么政治不敏感的人都知道,只“结党”一词怕是祁家就要被牵连了。
苏弗将祁翾请到惠惠酒楼,我们夫妻请他一人。惠惠酒楼日常生意并不好,那一天苏弗将酒楼二楼雅间全清空了。祁翾应不知酒楼是苏弗开的,因为吃饭中间他下楼悄悄把账结了。
祁翾郁容愁颜,山雨欲来,他身为局中人如何不忧心?只是天意高深,宦海莫测,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弗说:“皇上要动卫国公是一定的了,祁家怕是会被牵连——”祁翾手中的酒一晃,险些洒落衣袖。苏弗问:“祁家可有打算?”
☆、袒护和温情
祁翾苦笑:“能有什么打算,听凭圣意了。当年沙岭一战,我爷爷我五个伯父为国捐躯,留下一门寡妇。祁家有今日凭的是举国皆知的忠心。”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