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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词牌名的古典风情如梦蝶恋花-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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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年少时候读到他这首词,顿生英雄美人之感,再联想他的“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就如同读到辛弃疾“红巾翠袖,揾英雄泪”一样,恨不能立刻变身千年前的女子,可以伴在他的身旁。这样豪气冲天的将军,却挡不住无边的孤寂。边塞诗除了建功立业,剩下的就是生离死别,我们想看到儿女情长而不只是英雄气短。宋词多细腻幽深,就算是所谓的豪放派中的好词,一定也有深切敏感的情思在里面。就像我们现在拍古人的电影电视,必得找出他们平凡人的一面一样,其实在宋词里我们不仅可以看到时代风貌,更可以看到人那颗幽微闪烁的心,体味那些从来不曾改变过的生之愁。就因为这个我才那么爱它们。
  范仲淹一生忠耿,为国为家,对外抗西夏,对内搞改革。从小苦出身,做官后把官俸拿出大半救济乡里,自己家人平时饭食决不吃两样有肉的菜,子弟只有一套出门的衣服,大家轮换着穿。以文士而出任边塞将领,有勇有谋,被西夏人称为胸中有百万兵,可惜朝中小人掌权,皇帝对他虽然一心未变,却总未能尽展才华。
  在写下这首《渔家傲》几年之后,他在一首垂钓诗表达了完全另一种心绪:“姑苏从古号繁华,却恋岩边与水涯。重入白云寻钓濑,更随明月宿诗家。”冲淡、旷远,出世归隐,淡淡愁绪入诗,却应了《渔歌子》的意境。《渔家傲》和《渔歌子》仿佛一个人生命的两面,一面是烈焰的红,一面是水墨的青。红是因为不舍不忍拼了命地抓住,青是恍然了悟之后的放手。生命中的绳索和羁绊,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放开的。做到极致都让人无比敬仰。
  同范仲淹一样,宋室南渡时期著名的抗金名士张元幹,因不满秦桧当权,不到四十岁就退居不仕。在壮志难酬的郁闷中面对玄真子的画像,他用《渔家傲》表达对那个独钓春江,流连山水的渔人的由衷向往:
  钓笠披云青嶂绕,绿蓑细雨春江渺。白鸟飞来风满棹。收纶了,渔童拍手樵青笑。 明月太虚同一照,浮家泛宅忘昏晓。醉眼冷看城市闹。烟波老,谁能惹得闲烦恼。
  醉眼冷看城市闹。烟波老,谁能惹得闲烦恼。其实张元幹何曾真正放开自己,这两句话说来还是有逞强之意,要得张志和真意,岂是那么容易。
  倒是后来南宋有个不怎么出名的词人洪适有一首《渔家傲引》,让这曲渔歌又回到了它本来的样子:
  子月水寒风又烈,巨鱼漏网成虚设。圉圉从它归丙穴,谋自拙,空归不管旁人说。 昨夜醉眠西浦月,今宵独钓南溪雪。妻子一船衣百结,长欢悦,不知人世多离别。
  洪适这笔下的渔人真是“为鱼”而忙的,他的醉眠与独钓有着深深的俗世的辛酸与喜悦。


  望海潮与鹤冲天

  柳永倚红偎翠的生活开始在他第二次来到汴京的时候。之前他随着父亲在这座繁华的城市曾经生活过将近十年,那时的他还是个孩子,开封城舞榭歌台的盛世繁华未尝没有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只是他没有想到,后来这个当时世界上最奢靡最欢腾的城市会因为他笼罩上一层更加柔靡冶艳的色彩。
  他滞留在开封城中的二十多年,在整个皇城的娱乐圈和文化界吹起了一股摇荡人心的风,喜爱他的歌妓们说,“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现,愿识柳七面。”他是城中最受欢迎的男主角,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结果,他比那些只做不说,或做十分说三分的士大夫们放得下身段。这一放一低也不过天性使然,却无端地搅得京城欢场纷纷扬扬,让人又爱又恨。
  为了参加礼部举行的每三年一次的省试,或有机会直接参加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数的举子从四面八方拥进开封城。考试以文章取士,而文章的好坏全在主考官的好恶。日边消息空沉沉,拼命苦读可踩不准主考官的喜好,常常也是一场无用功。柳永的祖辈出身南唐官宦世家,父亡后家道中落。送父亲的棺木回乡之后,柳永也踏上了京城赶考之路,我想那个时候的他不会想到命运为他安排的是一条如此坎坷的路。考试不利,挥金如土,很快他就加入了流荡京师的举子队伍。
  桀骜不驯和敏感柔弱是所有没落的世家子弟独自面对复杂人世的通常反映。柳永没有归隐山林,没有依附权门高官,他风流的个性和精通作曲填词的本事搭救了他,他自觉不自觉地转过身,投入到带着狂欢意味的生活中。我读宋词每每感叹彼时的繁盛与绮丽,而表面的欢腾下有的是与生俱来的心忧和终将失去的无奈。我无法知道这是文人们赋予时代的特色还是那个时代给人的慌乱无助之感,看柳七浅吟低唱里青春的流逝,看柳七轻怜蜜爱中平生的惆怅总有彻骨的悲凉。他也曾怀抱着独立潮头和一飞冲天的渴望,只是后来的生活以另一种方式成就了他。
  从柳永离开家乡,到他入汴京赶考,中间有两三年的时间。这期间,他在杭州、苏州、镇江、扬州等地有过一番漫游。《望海潮》就作于这个期间。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在宋统一的过程中,惟独吴越国称臣于宋室,使得杭州避免了一场浩劫。南渡前的杭州已是东南形胜第一州,经济发达,文化繁荣。钱塘观潮历来是杭州盛景,比之西湖的静美婉艳,钱塘江海潮的雷霆震撼更刺激壮观。观潮风俗在宋时极盛,年年八月中旬,居民们倾城出动去江边观潮。江中激浪滔天,江岸上则绮罗珠翠、红男绿女,俨然一个盛大的节日。宋人本来就爱过节,城里人除了过农时节庆,更有许多这样自娱自乐的日子。从每年的初一直至除夕,元旦、立春、寒食、清明、端午、中秋、重阳、冬至,几乎月月有节,花市、灯市、药市、游湖,宴饮不歇,歌舞不断。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只要有个欢乐的名目,全城立即风行,真是把个日子过得兴兴头头。这样的风俗很像我的家乡成都,所以千年后这两个城市会为国内第一休闲城市的名头而争论。可惜前几年的成都人似乎觉得提休闲太不思进取,不够奋勇,一心想往国际大都市奔,一犹豫还是杭州人抢了先。不过再想想当年临安城中的消费与休闲水平,也就想通了。
  柳永从小喜欢民间俗乐,精通乐理,骨子里对红尘繁华由衷喜爱,路过杭州,不会不有所感触。自古写杭州的诗篇多不胜数,而他笔下的杭州,“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倒还罢了,偏不该说那“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引的那金主完颜亮生出无限向往。若是普通人还罢了,有雄心霸图的人一旦对什么人和事有了向往,麻烦可大了。血流成河算轻的,搞不好江山易主。当然我并不愿意这样无限夸大文学的力量,但我喜欢这样有人情味的联想。
  柳永的词大多和歌妓有关,这首《望海潮》也不例外。
  据说柳永小时候在汴京的时候和孙何相交并同在王禹偁门下游学,王禹偁是太宗朝翰林学士,也是北宋初期倡导诗文革新的重要人物。两人因王禹偁的关系,虽然年龄差了十几二十岁,还是成了忘年之交。后来孙何中了状元。柳永漫游杭州的时候,孙何正在杭州为官,柳永自然想去拜访,但没想到孙何门禁甚严,柳永连大门都进不了。后来得悉孙何常邀歌妓到府上歌舞助兴,于是柳永填词作曲写了这首《望海潮》,并找到当时杭州城里的著名歌妓楚楚,拜托楚楚如有机会到孙府伴宴,就唱这首词。词里“千骑拥高牙,乘醒听箫鼓,吟堂烟霞”歌颂的就是孙何的风采。果然不久,孙何在中秋月举行宴会邀请楚楚唱歌,楚楚也就唱了这首《望海潮》,并告诉孙何词的来历,柳永自然也就见到了昔日的学长。这个故事出自《古今词话》,有些不大靠得住。因为那个时候的柳永应该还不到二十岁,还没到他在开封城里的歌词创作的黄金时期,跟歌妓的关系还没有全面展开,所以可能还是后人附会出来的。不过倒也不妨碍我们把他当作柳永的初露锋芒,小试牛刀。他没有想到,后来他要靠这门手艺在开封城里生活许多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柳永《望海潮》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都市盛景的描绘。山水不再是关注的重点,充满诱惑的都市可以满足人所有的欲望,奢靡的物质享受之后还可以提供精神沉迷的场所和氛围,我们享受它厌弃它可没有人可以离得开它。后来词人多用这一词牌描写都市的繁华富庶,都打他这处来。就像后来的秦观和晁补之笔下的扬州:
  星分牛斗,疆连淮海,扬州万井提封。花发路香,莺啼人起,珠帘十里东风。豪俊气如虹。曳照春金紫,飞盖相从。巷入垂杨,画桥南北翠烟中。 追思故国繁雄。有迷楼挂斗,月观横空。纹锦制帆,明珠溅雨,宁论爵马鱼龙。往事逐孤鸿。但乱云流水,萦带离宫。最好挥毫万字,一饮拚千钟。
  这种远景近景反复铺陈的景物描绘,不是词的特长,倒有点像以前的赋,说柳永开慢词长调之风确有道理。据说这个曲调“清新绵渺”,如果是小女儿持牙板在琵琶丝竹的伴奏下轻启朱唇,细声唱来,好像并不能唱出曲中声势。可惜柳七这一曲到底如何,终是不能闻了。
  柳永大概在公元一○○五年来到汴京城,到他公元一○三四年终于中进士,这期间他基本上是在这座弥漫着浓郁生活气息和享乐气氛的城市度过。才子词人终成白衣卿相。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如果只能记住一句宋词,我会选这一句:“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可是读到这首词的时机很不好把握。年龄太小,善感的心难免狂放任纵,年龄大些,如若世事不大如意,碰上个类似“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的事情,会不会后悔曾把太多的时间用在了浮名虚利上?人生没有事事如意,我们能怎样度过青春岁月?
  因为这首《鹤冲天》被皇帝御批:“且去浅吟低唱,要浮名何用!”他也就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了。“鹤冲天”一词出现在《花间集》韦庄的《喜迁莺》里:
  街鼓动,禁城开,天上探人回,凤衔金榜出云来,平地一声雷。 莺已迁,龙已化,一夜满城车马。家家楼上簇神仙,争看鹤冲天。
  “鹤冲天”和“喜迁莺”都是恭贺举子登第的吉言,一旦科举录取,人生命运即刻改变,苦尽甘来。那些平时相悦的歌妓们等的也就是这一天,如若平日里相好有意的举子中了榜,那证明自己的眼光真是不差。举子登第后,常常聚妓开宴,拥妓畅游。有些名妓,非新第举子不接。京城中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而柳永偏是有个性。就用个“鹤冲天”作了新曲的调名,填个抛却浮名的曲儿。谁能挡得住他的才华在当世已经一飞冲天?一颗心有凌云志,可风筝的线缠在多情枝蔓上,他放飞不了自己,说来说去,他还是读书人,还是一个忍字,说忍只是因为不忍不舍。秀香、英英、虫虫、安安的舞姿歌声旁,不知柳七的心里可曾快乐过?
  笔记小说里有一段“三妓挟耆卿作词”的故事。说的是开封城里最奢华的丰乐楼上,师师、香香、安安三人争着让柳永为她们写词,尴尬腼腆的柳七倒也左右逢源。我不知道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里的女主角是谁,当时为柳永把盏吟唱《鹤冲天》的是不是她?微醺的柳七是浪子,他的江湖是温柔乡里的翠襟红袖,是歌舞场中的凄恻悲凉。柳七是真的对她们好,这无边的红粉香幛不是他的选择,他未尝没有看透浮生的虚妄,如果人生只是无奈,青春也不过一朝的花期,这尘世为他准备的只有这一盅苦酒,怎么妖艳就怎么绽放,怎么痛快就怎么畅饮吧。柳永的《鹤冲天》是他为自己量身定作,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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