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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最后一个夏天 [苏] 康斯坦丁·西蒙诺夫-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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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莫吉廖夫只俘虏了两个将军——一个是防卫区司令,另一个是师长。据俘虏说,昨天包围圈合拢时有五个将军。一个负了伤的,昨天夜里从莫吉廖夫机场用“施吐尔赫”飞机送到明斯克去了,不知道有没有飞到。另一个在路上遭到我们的强击机的袭击,在车子里烧死了。还有一个,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大概是在城郊的某个地方被打死了。

  这是可以相信的!我们也常有这种情况嘛。

  当然,令人遗憾的是,这两个将军都不是他,而是他的左邻俘虏的。白天,我们把这个城市分成两部分,后来又一分再分,两个将军都恰恰在友邻集团军攻下的街道区里。

  后来,当谢尔皮林和友邻集团军司令在莫吉廖夫相遇时,友邻集团军司令向他提到了这个德军的师长。这个师长当年指挥一个团,参加过攻打莫吉廖夫的战斗。他向侦察员供认了这一点。

  “哪一个团?”谢尔皮林问。

  友邻集团军司令叫来了侦察员,向他问了那个团的番号。

  “不错,”谢尔皮林说。“参加过。我在战争初期抓到的第一批俘虏就是那个团里的。”

  象抓到第一批俘虏这样的事,是会久久地印在脑子里的。

  “那他正是你的老对手罗,”友邻集团军司令说。“我还没有把他们送到方面军司令部去呢。你要不要同这位老对手交谈交谈?”

  谢尔皮林拒绝了。虽然他心里很想这样做,但感到不好意思。何必去审问别人的俘虏呢?而且也问不出什么奇迹来。那个人过去是德军的一个上校,指挥一个团,攻下了莫吉廖夫。后来当上了将军,就在这个地方开始指挥一个师。开始是进攻,后来是撤退……

  要说有什么奇迹的话,它还是出现在我们自己身上。当时,德国人的第一个打击,我们是怎样经受下来的?怎样挺住的?我们是怎样不放他们进入莫斯科的?以后的一切是必然的趋势!当然,其中也不无偶然的因素。比如说,命运终于安排他来收复这个当时被他放弃的莫吉廖夫。至于说到其他,那么,凡是从四一年活了下来的人,不管战争把他调派在什么地方,都有一种同样的感情;每个人现在在进攻的时候,都会回想起当时他在什么地方,放弃了哪个城市……

  友邻集团军司令赶到警卫司令部去了,他要去检查一下,他所任命的警卫司令是怎样展开工作的。谢尔皮林见到了巴久克,巴久克是来看看被他的方面军所收复的莫吉廖夫城的面貌的。

  同巴久克的谈话证实了谢尔皮林的设想:他的集团军要继续向明斯克推进。

  攻克莫吉廖夫比规定的时间延迟了几个小时。在莫吉廖夫还没有攻下的时刻,不论过去还是今天,巴久克一直在施加压力。打电话来也好,亲自乘车来也好,他一开口总是离不开这个话题。现在谢尔皮林向他汇报了基尔皮奇尼科夫的最近进展情况:基尔皮奇尼科夫已经在一天之内推进了二十多公里,并保证先头部队在天黑之前强渡德鲁特河,直奔别列津纳河。这时,巴久克不再为莫吉廖夫而责备他了,也不再计较他占领了几个街区,友邻集团军占领了几个街区……

  对这个问题己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人家已经默认他做得对——他在今天一早,甚至在今天之前,就对他的两个右翼军施加了压力,命令他们向西,朝别列律纳河推进了。

  书面文件尚未下达,大家都在眼巴巴地等着。不过巴久克不喜欢弄得人摸不着头脑,对他的两个集团军司令更是如此。所以在莫吉廖夫会面时,他马上就告诉谢尔皮林,他已收到高频电话通知,他们的方面军要同友邻方面军配合作战,立即乘胜向明斯克进攻!

  “果然不出你所料,”巴久克说。“我为了收复莫吉廖夫拖迟而把你痛骂了一通,可你却一点也不在乎,已经想到明斯克了。你以为我没有看到这一点吗?我是看到的。”

  “难道您自己没有想到过吗,司令同志?”谢尔皮林问。

  “我的处境要好得多。不论哪个集团军打下莫吉廖夫都成,反正两个集团军都是我的!而你在这件事上表现了坚强的性格,能够沉得住气!我曾为莫吉廖夫而骂过你,但由于你有远见.我应当表扬你!”

  李沃夫继巴久克之后也来到了莫吉廖夫,在他们到师长那儿去喝茶的时候碰头了。这个师长攻下了最后的几幢房子和火车。逢到解放莫吉廖夫这样的大喜事,师长名义上虽说请喝茶,实际上当然不是喝茶,而是喝酒,但巴久克却拒绝了:

  “你请我们喝茶,那就喝茶吧。晚上以前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你今天的事已经结束了,我的还刚开始呢。”他又转过身来问谢尔皮林:“你说对不对,集团军司令?”

  李沃夫没有喝茶。他走进这间窗玻璃打得精光,但已草草收拾了一下的房间,瞧了瞧那些用来喝茶的杯子——也许是他不喜欢那些杯子,嫌它们不够卫生,也许是他真的不想喝茶。他在靠边的一把椅子边上坐了下来,就这么一个人坐着,等巴久克脱出身来。他坐下去的时候,皱了皱眉头:他在进攻之前扭伤了腿,一直没有痊愈,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原来李沃夫今天白天也到了谢尔皮林到过的地方,不过谢尔皮林并不知道这一点,大概是因为大家在忙乱中忘记告诉他了。李沃夫兜了一个大圈子,到了两个集团军的接合部,再穿过谢尔皮林左邻的地区返回莫吉廖夫。

  “他们向我报告说,今天我跟您错过了二十分钟,”李沃夫说。

  “那您是战斗结束后不多一会儿就来的,”谢尔皮林说。“我等战斗一结束就离开了。您看到了战斗的结果吗?”

  “战斗的结果看到了,战斗也赶上了,只是跟您不在一个地方罢了。”

  “是嘛,”巴久克插话说。“今天早上我接到报告说,集团军司令不在司令部,到他不该去的地方去了。我本来想把你找回来,好好跟你讲讲道理的。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又接到报告说,方面军军事委员也在那里,从那里打电话给参谋长,叫他注意各个战利品管理大队的工作。还叫方面军管理战利品的勤务主任立即亲自赶到战场!伊里亚·鲍里索维奇搭救了你,”他把头朝李沃夫一摆。“如果把你骂上一通,那么也得批评方面军军事委员啦!不过,批评他嘛,也太过分了。而如果只批评你一个人呢,又显得不公平……”

  李沃夫不动声色地听着,仿佛这番话完全与他无关。他只就自己认为重要的一点说:“我早就说过,管理战利品的勤务主任必须挑选勇敢的人担任。他要善于在战场上,在炮火底下把战利品管理得井井有条。否则就不适合做这个工作。我们不能要公墓管理员来做勤务主任!”

  巴久克没有作声。可能是他对方面军管理战利品的勤务主任另有看法,不过不愿当着谢尔皮林的面跟李沃夫争吵起来;也可能他认为谈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谢尔皮林同志,我想听听您的意见,您对您的集团军政治部副主任巴斯特留科夫有什么看法,”李沃夫突然向谢尔皮林提出这么个问题。“您跟他经常发生冲突吗?”

  “我怎么可能跟他发生冲突呢?”

  李沃夫的所谓“发生冲突”多半是指另外的意思,但谢尔皮林认为有必要说说清楚。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李沃夫不耐烦地说。

  “我跟他在一个集团军里共事已有好久了,但在日常工作中同他直接打交道的机会很少。我想,由集团军军事委员向您报告他的工作情况,要比我更合适些。”

  谢尔皮林避不作答,他对这一点并不特别感到内疚。因为关于巴斯特留科夫其人,扎哈罗夫会说些什么,他是很清楚的!

  “这我知道,”李沃夫说。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他对谢尔皮林的答复感到满意还是不满意。“我只想在一个问题上听听您的意见:您是否见到他有过胆怯的表现?”

  “请您允许我换一个说法:在他的身上我没有见到过勇敢的表现。”

  听了这样的鉴定,巴久克不由得哈哈大笑。但李沃夫并不觉得其中有什么可笑之处,倒是认为这个回答是很切合实际的,所以微微点了点头。他问巴久克是否准备返回方面军司令部,知道方面军司令还要在莫吉廖夫耽搁一会儿之后,他就做出一副样子,暗示要同司令单独谈谈。谢尔皮林按例请巴久克允许他出去执行任务……

  其实,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任务需要执行。谢尔皮林走出屋子,与走到跟前的师长打了个招呼,让他继续去干他的事,而自己却在台阶旁边站停下来,站在破损不堪的人行道上,望着这条通往西南郊区的街道出神。在四一年,还没有同德国人打仗,

  还在布置防线的时候,他曾多次沿着这条街道来往于团部、师部之间。当时,这条街道是完好的,住在这条街道上的人们,

  还过着介乎和平与战争之间的生活,对和平生活并不疏远,对战争生活尚未习惯。在人们的头脑里,不要说是市民,就是军人,就是他自己,也根本没有想到,德国人竟会在这里待上整整三年;也没有想到,德军的城防司令部竟会设在这里斜对面,仅仅隔开两幢房子。这个城防司令部现在已成了一片废墟:地下工作者在地下室里埋了一枚定时炸弹,把城防司令部连同城防司令一齐送上了天。

  城里现在还有人住着。他们一直保存着红旗,他们又出来迎接亲人了。一小队游击队员背着枪、扛着红旗在街道上走。女人和孩子都从地窖里爬了出来。又是眼泪呀,又是拥抱呀!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可怜巴巴的礼品——一个用面粉和野菜烤成的大圆面包。当人们把这个放在毛巾上的大圆面包端上来时,师长竟为这件礼品和女人的眼泪激动得放声大哭。这种眼泪是有传染性的。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太太哭哭啼啼地抱住了谢尔皮林,不管他忙着有事,她还是慢条斯理地吻了他三次,把他的头抱到自己胸前,仿佛她抱着的不是一位将军,而是一个迷途知返的浪子。这时,谢尔皮林自己也不禁热泪盈眶。

  当谢尔皮林还站在台阶旁边时,突然传来一阵刹车的声音。他转过身去,看到巴久克的副官巴拉班诺夫从一辆吉普车上跳下来。他是奉巴久克之命从什么地方出差回来的。谢尔皮林虽曾多次同巴拉班诺夫打过照面,但这样贴近地碰在一起却还是头一回。而且他也是头一回注意到,巴拉班诺夫竟是又老又瘦,颧骨高高突出,脸上好象只剩了一张皮。

  巴拉班诺夫向他行了个军礼,准备走过他身边到司令那里去,但谢尔皮林把他叫住了。

  “你怎么啦,巴拉班诺夫,病了吗?”

  “病了,溃疡病又犯了。”

  “得上医院去治治。”

  “暂时还挺得住。如果因为这个溃疡病再住进医院的话,我怕又会大喝一通的。”

  “干吗要大喝一通?”

  “我知道自己的脾气,将军同志.”巴拉班诺夫说。

  谢尔皮林突然感觉到,他虽然没有对巴拉班诺夫负疚——不,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对不起这个人的地方,——但既然碰上这个机会,那么,能够借此消除彼此之间的某种隔阂也是好的;因为在战争中,人与人之间是不应该存在这种隔阂的。

  “我希望你不要抱怨我,巴拉班诺夫。”

  巴拉班诺夫抬起了眼睛,在这以前,他是一直瞧着自己脚底下的。

  “我现在一直遵守我的诺言,给他的寡妇寄军饷。假如我认为您不对的话,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接着,他请示说:“我可以走了吗?”

  李沃夫微跛着腿从台阶上走下来,他朝谢尔皮林点了点头,就坐上他那辆“爱姆卡”走了。这辆有两个驱动轴的高顶“爱姆卡”,外表是不大好看的。

  谢尔皮林回到屋子里时,巴人克还在桌子旁边坐着。巴拉班诺夫正在向他汇报,原来他是奉巴久克之命去取勋章的。巴久克打算就在莫吉廖夫城里,把勋章和奖章授给俘虏两名德国将军的战士和军官。

  “我们要在明天之前写好作战报告,”巴久克站起来说。他已经准备走了,大概是由于去颁发勋章,使他谈起在列宁格勒方面军作战的儿子来:“今天接到的高频电话里,提到了我的儿子。他第二次负了伤。我们是在二十三月才发动进攻的,凑巧就在那一天,在穆斯塔拉赫齐,已经在维堡市的外围了,他被弹片打伤了手。他二次负伤都没离开部队,因而得了一枚‘勇敢’奖章。我这个儿子长得可棒呢,是个举重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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