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明夷-第9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申士图摇了摇头道:“南武不是太阳,共和的大旗也没有倒。你忘了,当初苍月公揭共和之帜,多少英烈前仆后继,屡北屡战,方才能有今日。那时你说过,在帝制之下,帝君昏庸,天下百姓只能任其涂炭,但共和制却不同,元首无道,仍可纠而正之。共和国已经有二十二年了,以民为本,以人为尚,这两句话早已深入人心,南武这样做,实是逆天而行,他想做帝君,民心不会答应的!”
听到申士图说到“民心”二字,郑昭心头便是一动。曾几何时,他与丁亨利曾在私下有过一番对谈。那时自己说对民心所向,当可用之,但丁亨利有点不以为然,说民心其实相当靠不住。假如民智已开,民心所向确是大势所趋,但民智不开时,民心却只能是权谋者的工具而已。当年苍月公刚揭共和之帜,号称人人平等,南北百姓却大多认为苍月公大逆不道,竟敢说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在一般百姓看来,达官贵人是天上之云,百姓只是脚下之泥,二者岂有平等之理。所以与其说些人人平等的空话,不如脚踏实地,一步步做来,以开启民智为第一要务。那时郑昭却觉得丁亨利的想法太过冬烘,不过说得也并没有错。现在共和国已经进入了二十二个年头,民智当真已经开了么?想到现在南武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实是比当初的帝君有过之而无不及,所谓开启民智,实是任重而道远。但申士图这般说,他也多少恢复了一点信心,低声道:“士图兄,五羊城的民心如何?”
申士图微微一笑道:“郑兄,五羊城是共和的发祥之地。这些年来,我便是将争取民心排在首要之位。现在城中共和各类学校七十余所,适龄学童由官方斥资入学,因此现在的年轻人全都信奉共和。当大统制解散议府的消息传来时,我暗中让人去各处打探过,绝大多数皆认为大统制此举不妥。郑兄,民心可用啊!”
郑昭皱了皱眉道:“那些年纪较大的呢?”
“这个你也放心。我十多年前便发起一个改良戏曲运动,命人将旧戏旧曲大加整改,主题尽是宣传共和真谛。那些年长之人虽不识字,但听戏唱曲却都是喜欢的,潜移默化之下,除了七老八十的还觉得大统制便是当年的帝君,一般人都觉得人人平等,天经地义,大统制不是不会犯错的圣人。”
郑昭吃了一惊,顿了顿,才叹道:“士图兄,你才是大智大能之士。唉,这些年我都在雾云城,也一直不与你联系,若早知你有这般好的经验,南武现在也不能一手遮天了。”他想到在雾云城里,虽然人人都觉得共和比帝制好,但好的也仅仅在于共和国下没有那么多光吃饭不做事的宗室权贵,那些人的心底仍然觉得大统制仍是帝君,只不过是个英明无比的明君罢了。
申士图笑了笑道:“另外城中官员我也一直在注重提拔那些有真正共和信念之人,因此现在各部之中靠得住的人居多。一旦五羊城起事,不会有太大的阻碍。”
听到这儿,郑昭又吃了一惊,低声道:“士图兄,你要起事?”
申士图点了点头,左手握拳在右掌上一敲,沉声道:“共和国是一辆大车,人人皆是车上的乘客。假如掌车之人走错了方向,人人都有权站出来纠其偏差。郑兄,五羊城现在就是这个站出来的人。”
郑昭道:“士图兄,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准备怎么做?”
第157章 自立门户3()
申士图微笑道:“事不宜迟,现在万事俱备,我等的便是你的到来。这两天,我要召开一个各部会议,公开提出此事。郑兄,以你的威望,这件大事就又多了几分胜算。”
他越说越是兴奋,眼中也已发亮,伸出一手道:“五羊城工、刑、吏、礼、兵五部,我兼吏部,工部的特别司长是你连襟,刑、礼二部也是我们同道中人,唯有兵部的余成功是魏上将军旧将,可能稍有点曲折,但他也不是大统制私人,向他晓以大义,余成功会理解的。五部一致,何愁大事不能成。”
广阳省因为地位超然,又是最为富庶的一个省份,因此五羊城几乎是把雾云城的政制全盘搬了过来,一样有工、刑、吏、礼、兵五部,只不过比雾云城的五部司名义上低一个等级。其中工部属于特别司,地位更是与共和国工部司平级,部长称特别司长,是郑司楚的姨父陈虚心。其实这是因为五羊城都是共和军发展壮大的地方,应该说共和国的政府编制是在五羊城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申士图兼任吏部,城中大小官员的任命全都可以自专,只需向雾云城发一个备案即可。正因为如此,申士图才如此信心十足。郑昭道:“余成功这人现在有什么倾向?”
申士图道:“他是个武人,向来不太管政事,但他的副手是他外甥,却是个年轻人,是在五羊城军校成长起来的,应该认同我们。”
郑昭“哦”了一声道:“是他外甥么?”郑昭向来不喜援用私人,因为这样有结党营私之弊。听得余成功的副手竟是他的外甥,不觉得对余成功亦低看了一线。申士图道:“郑兄,你别看不起这年轻人,他是现在五羊城少壮派军官之首。还记得当初的七天将么?”
七天将是共和军的一个称谓,分前后两代,第一代七天将还是当年苍月公麾下的老将,现在早已一个不剩了。第二代七天将便是以丁亨利为首,共和国的三元帅五上将中,有五个便是这第二代七天将。郑昭道:“现在又有一代了?”
申士图笑道:“七天将这名号,是共和军的光荣。虽然早已废除,但五羊城里对他们仍是记忆犹新,因此现在又有了第三代七天将。余成功的外甥便是这第三代七天将之首,在军中很得年轻军官尊崇。”
郑昭叹了口气道:“大江后浪推前浪,现在也确实该又是一代了。士图兄,你准备哪天召开此会?”
“五月十五,砺锋节那天,所以我一直急等着你的到来,好在你赶到了。”
五月十五,是当年苍月公第一次揭起共和大旗的日子,也是“共和军”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世上的一天,因此共和军将这一天定为砺锋节,与七月十七的建国节并列。“五一五,砺锋扬旗卫国土;七一七,铸剑为犁四海一。”这两句儿歌是童校的第一课,便是没上过课的老人也能倒背如流,正是大统制亲自题写的。申士图选在这一天召开会议,实是颇有深意。郑昭想了想,道:“如此甚好,但士图兄,你事先千万不要漏出口风,到时,我出场的时机要拿捏准。”
申士图道:“郑兄,你准备如何出场?”
郑昭道:“人多眼杂,这些人也定不会铁板一块。事先在后院安排下一批好手,当你说出要举旗之事,然后我再出来。若有人不服,当机立断,立刻拿下他!”
申士图微笑道:“郑兄与我不谋而合,我也正是如此想。只是有点担心,这些人当场不说,背后恐怕要出花样。”
郑昭心中暗笑。自己会读心术之事,申士图亦不知晓。凭自己这门秘术,哪个人也别想出花样,此事实是十拿九稳,更要担心的倒是举旗以后南武的对策。毫无疑问,南武会派遣大兵前来讨伐,而这支军队最有可能的正是邓沧澜的东平军区。好在邓沧澜长于水军,而五羊城中亦是水军实力最强,邓沧澜虽是天下名将,倒也不必过于担心。他道:“好,我们再来商议一下细节问题。”
申士图与郑昭在内室商议,外面的郑司楚、宣鸣雷和申芷馨三人则在闲聊。申芷馨对郑司楚参加过的几场战事很感兴趣,问得很详细,郑司楚便原原本本地说了。说到五德营之强,申芷馨很是吃惊,问道:“这些前朝余党竟然还有如此实力?”
郑司楚叹道:“他们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朗月省一败,才过了没几年,到了西原竟然就已全然恢复,比在朗月省时还要更强一些。现在三上将远征失败,十年之内,已无力再次远征了。”
申芷馨惊道:“若再过十年,他们一定会发展得更强大了。若是到时打过来,那该怎么办?”
郑司楚一怔。他根本没有想过五德营反扑中原之事。在他心目中,实已觉得五德营不算什么敌人。同文同种,甚至连老师都曾是五德营的一员,五德营的陈忠更是放过了自己两次,他对这支远在西原的叛军越来越有种亲近之感。他道:“五德营再强,也同样不具这个实力。他们真要反扑中原,我想起码得有百年的时间才够。只是百年以后,天晓得会如何了。”
宣鸣雷在一边笑了笑道:“不错。昨日的朋友,今天可能就成了敌人;而今天的敌人,明天说不定又成朋友。将来的事,谁说得清。对了,申小姐,您是教音乐的,能不能麻烦你借我一面琵琶?”
申芷馨听郑司楚说过宣鸣雷是个琵琶高手,倒也不意外,问道:“宣先生是琵琶好手吧?不知是哪一家的家数?”
宣鸣雷道:“琵琶家数,穆曹两善才,我是曹善才那一派。”
申芷馨笑道:“宣先生原来是北三才手一家。只是五羊城琵琶是穆氏所传,比北派要稍短一些,不知宣先生用不用得惯。”
穆曹两家是琵琶世家,代代都出名手,有南穆北曹之说,这一派的掌门便称“善才”。穆家世居五羊城,因此五羊城的琵琶都是穆氏的家数。因为南边人身材普遍要矮一些,手也要短,因此穆家的琵琶比北派琵琶要短半寸,音质也要尖一些,别的倒没什么不同。宣鸣雷道:“这个没关系。我在东平城时,穆曹两派的琵琶都用过。”他生平所好,最爱的是酒,第二便是琵琶。南逃时用惯的琵琶没带来,这些日子实是手痒难当,虽然听郑司楚说来也有趣,但实在很想弹上一曲。申芷馨道:“宣先生急着要的话,边上就有家学校,教音乐的是我同学,她那儿定有琵琶,我马上就去找她借一面。”
宣鸣雷喜道:“如此甚好,不知申小姐什么时候有空?”他不是个扭捏之人,说要就要,听申芷馨答应了,就打蛇随棍上,逼了一句。申芷馨见他这么急法,笑道:“很近的,我骑马过去,片刻即回。司楚哥哥,你和宣先生在这儿先坐坐,我去一下就来。对了,司楚哥哥,你带着笛子么?”
郑司楚见宣鸣雷逼着申芷馨去借琵琶,申芷馨却不以为忤,似乎乐于如此。听她问起笛子,便道:“我有一支。”
申芷馨抿嘴一笑道:“如此甚好,我还正想听听司楚哥哥演示一下花月春的手法呢。”
她说着便出门带马,走了出去。郑司楚等她走了,低声道:“宣兄,你也太不客气了,哪有逼着人家去借琵琶的道理。”
宣鸣雷抓了抓头皮,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郑兄莫要怪我,实在手痒得紧了。一直听说五羊城是穆善才的老家,不知申小姐认不认得他?”
宣鸣雷当初要灭螺舟上那几个士兵的口,郑司楚对他实是已有三分不满。但见他如此热衷于音乐,又对他有了几分改观,心道:“宣兄也是性情中人。他虽然有点不把人的性命当回事,但还不是一意孤行之人。”那一回宣鸣雷本要将螺舟炸掉,但郑司楚一求情,便只是将螺舟沉到了水底,事后螺舟中那几个士兵破门而出,仍可将螺舟升上水面,也没有胡乱杀人。他心想宣鸣雷性情直了点,毕竟不是以杀人为乐的狂徒。人与人自是不同,自己一味强求,倒也显得自己不够大度了,何况,宣鸣雷到底是自己一家的救命恩人。这样一想,他也微笑道:“只是小芷非要我吹笛,只怕我要出大丑了。”
宣鸣雷笑了笑道:“郑兄还在为我在林家那番话多心么?其实那回我只是去敷衍林公,你的奏笛之技,实是得名家传授,除了火候不够,别的无懈可击,多加练习,有朝一日定有大成。”
郑司楚心道就算能有大成,但蒋夫人对程迪文如此推许,自己想在吹笛上超过程迪文恐怕不可能。一想到程迪文,他不禁有点黯然。程迪文是他自幼相交的好友,又同在军中多年,实与兄弟无异。但程迪文的父亲是大统制的亲信,自己的父亲却已与大统制反目,两人只怕相见无缘了。他从怀里摸出那支铁笛,淡淡道:“但愿吧。”
宣鸣雷见他拿出了铁笛,想起那天他吹的一曲一萼红很是生涩,问道:“你吹得最好的是哪支曲子?别让申小姐笑话了。”他对音律之痴迷实不下于程迪文,隐隐觉得郑司楚出丑,连带着自己也似乎要出丑了。
郑司楚道:“我最熟的还是一首秋风谣,只是这曲子有点萧瑟,似乎”
宣鸣雷道:“秋风谣?这曲子我也很喜欢,来,去院子里练一下,我帮你看看,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