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明夷-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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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九日,斥候来报,再造共和第二长老郑昭前来。听到这个消息,薛庭轩下令全军齐出,在楚都城东门迎接。
郑昭这一次前来,由申士图的亲报队护送,穿过了朗月省而来。本来从昌都省前往西原路要好走得多,但昌都是北方控制,他只能走上了当初五德营西遁的老路,从朗月省觅路而来。他年事已高,这一趟走得更是辛苦,路上风餐露宿,人也憔悴了许多。当楚都城派出的迎接之人与他接头,送他过来,远远看到草原上矗立着的一座巍峨孤城,郑昭不禁暗暗赞叹。
西原都是游牧之部,并无城池。据说再往西去也有城池,很久以前,中原曾有兵马跨过西原远征,但数百年来,再无中原人出现此处。没想到五德营一支残军,在异域之地竟然造就如此一番基业,当年的“天下第一强兵”称号,信不虚也。
虽然天气和暖,但郑昭突然感到了一阵寒意。本来他也知道,和五德营接触,自己实是最不恰当的人员。自己和这支人马的仇恨有多深,他比谁都清楚,到现在他们中肯定还有昔日老兵,定然恨不得将自己食肉寝皮。自己身死事小,这次谈判却牵涉到再造共和联盟的生死存亡,误了大事,一切都大事已去。只是此时的郑昭也另有一番想法,郑司楚再不理睬自己,视自己如同路人,让郑昭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孤独。虽然当初师傅传自己读心术和摄心术时,曾经说过修此秘术,必将一生孤独,但他一直没往心里去。后来知道自己不会有儿子,虽然有点沮丧,可是有一个爱自己的妻子,以及把自己完全当成父亲的儿子,他从来没觉得孤独。现在,却真正地感到了无比的孤独。
司楚,如果我失败了,那你将毫无希望。他想着。这一次冒险而来,他想的仍然是郑司楚这个已不认自己为父的儿子。世事就是如此纠结,你真正父亲留下的这最后一支力量,又将是拯救你的唯一希望。虽然申士图跟他说过,郑司楚提议和句罗结盟,但郑昭知道与句罗结盟会远比与五德营结盟为难,即使成功,也非短时间的事。而这段时间里,若无五德营从后方牵制住大统制的重兵,再造共和是不可能再逃过一劫了。
这真的是最后的希望了,但愿我能成功。
郑昭想着。本来他有两个顾虑,第一个是五德营不肯谈判,第二个是五德营的实力不足以给南武造成威胁。现在第一个顾虑已不存在,当看到楚都城的城池时,第二个顾虑也不复存在了。
不管怎么说,重建起来的五德营当能与南武一战,给五羊军带来一线生机。想到这儿,他在马上直了直腰,向边上的沉铁道:“沉铁兄,走吧。”
沉铁本来见郑昭经过一番奔波,已是筋疲力尽,现在却又精神大振,暗暗佩服,说道:“遵命。”
走到离楚都城尚有千步左右,只听城头一声炮响,一队举着“楚”字旗的士兵飞马过来,到得近前,骑者在马上躬身一礼,齐声道:“楚都城恭迎郑大人大驾。”
郑昭见这些士兵神采飞扬,与他先前想的那支在异域苦苦求生的残军形像完全不同,在马上点了点头道:“多谢。”却见这队人马两边排开,随行左右。走了一程,又是一声炮响,这次打的却是“薛”字大旗,马上骑者盔明甲亮,一样气宇轩昂,马上骑者又行了一礼道:“薛元帅恭迎郑大人大驾。”
这般走一程,便是一声炮响,一队人马出来相迎。接下来的是仁、义、信、廉、勇五字营,随后则是四个胡人营。这四个胡人营却是以马色为番号,当头是黑马营,然后是红马营,再是花马营,最后是白马营。虽是胡人,但上前行礼问候的胡人个个口齿清楚,相貌虽异,军容竟然也不比五德营逊色。这般前后十一炮,到得城下,又是一声炮响,只见当先一骑带着五个手执金枪的骑者走出城来,所有士兵全都举起刀枪欢呼。
郑昭并不曾见过薛庭轩,但也听说这人曾与郑司楚斗枪,一手被郑司楚刺残,见来人左手五指有点变形,臂上套了个皮套,定是薛庭轩了。他上前行了一礼道:“敢问可是薛大帅么?老朽郑昭有礼。”
那人自是薛庭轩。薛庭轩小时便听陈忠和曹闻道说五德营的几大仇人,对这排在第二位的郑昭,陈忠和曹闻道说起来都有切齿之恨,有时也漏出来,说他曾经与楚帅交情还算不错,但最终却背信弃义,将楚帅擒去。那时他想像着郑昭定是个獐头鼠目之人,但一见之下,见他相貌清癯,颌下只有几缕稀疏的花白胡子,完全是个士人模样。他脸上声色不动,还了一礼道:“郑大人客气,本帅薛庭轩,请郑大人入城。”
城门口,楚都城的军队已排列得整整齐齐,军容极为严整。郑昭走进城门时,几乎有种走进中原某座名城的感觉。这座城造得当真不错,规模虽然不如中原名城,但城墙高大厚实,城砖上还留着一些硝烟与削砍的痕迹,自是先前胡继棠与方若水、毕炜三上将远征时留下的。共和国三大名将,率领绝对优势兵力,最后还是铩羽而归,可知五德营的强悍终究并没有成为过往。
第372章 东征中原2()
郑昭正想着,一边打马入城。刚进入城里,却听得有人喝道:“狗贼!”有个人影突然从两边人群中冲了出来,手执利剑刺向郑昭。沉铁一直守在郑昭身边,见状大吃一惊,手在马鞍上一喝,厉喝一声,人已跃到郑昭马前,从腰间拔出短剑。“当”一声,两剑一交,沉铁却觉那人手中长剑忽地一颤,竟然从自己短剑下穿过,仍然刺向郑昭。
在楚都城竟有刺客!郑昭同样大吃一惊。他在马上见那刺客也已有点年纪,冲出来时一脚有点瘸,但出手还是如此之快。他心头一凛,正待一提气,以摄心术制住这人,但提气之下,却觉胸口空空荡荡,明白定是长途奔波,体力不支,一时竟用不出来。他心头一凉,心想:“谈还没谈,我就要死了”
他这念头刚起,却见一道黑影忽然如闪电般射来,从那刺客臂边一掠而过,“嚓”一声,刺客臂上衣服被撕了道大口,鲜血立时溅出,将郑昭的马也染得斑斑点点。几乎就在同时,有几道金影已插到郑昭马前,直如布成一道电网,正是薛庭轩的金枪班。他这金枪班还有五人,跟随薛庭轩已久,格斗之技极强,五人齐出,五支长枪架在那人身上,将他逼得离开郑昭坐骑。
当先的刘奔见突现刺客,也吓了一大跳。逼离了刺客,他心里还在想着:“这人是谁?有没有伤了他?”但定睛一看,更是大吃一惊,叫道:“魏老!”
这魏老名叫魏风,乃是昔年楚帅身边的护卫十剑斩中仅存的一个了。十剑斩本有十人,但屡经战阵,陈忠之女陈星楚继任大帅时,只剩了五个,到现在则只剩魏风一个。薛庭轩不喜剑士,因此护卫没选十剑斩,而是选了金枪班,那五剑斩的传人便成了司徒郁的护卫。魏风因为年过五旬,身上又有旧伤,早就在城中养老,教教剑士。虽然魏风也不是军官,但资格如此之老,又曾是楚帅的近身侍卫,城中人人对他十分尊敬,刘奔没想到今天竟是魏风全来行刺郑昭,扭头看向薛庭轩。
魏风突然冲出来行刺,薛庭轩亦是吓了一大跳。郑昭若是一死,那谈判当然也再不用谈了。紧急之下,他放出风刀撕伤了魏风手臂,一时并没发现是他。此时风刀停在他手臂上,他见是魏风,打马过来道:“魏老,你这是为何?难道没人向你传过本帅之令么?”
魏风二目圆睁,金枪班不得薛庭轩号令,仍是出枪压着他,但也不敢太过用力,因此他仍然站在地上。听得薛庭轩问自己,魏风喝道:“薛帅,这郑昭狗贼乃是楚帅大仇,不杀了他,我死也不甘!”
当初五德营第一任大帅楚休红进雾云城谈判投降之事,结果大统制背信弃义,在谈判前将他擒下,魏风正是唯一逃出去报信的一个。也正是有他的报信,五德营曾率军冲击雾云城的二十余万大军,险些将楚帅救出囚牢,但也因此役伤亡大半。魏风这些年来,最恨的还不是大统制,而是郑昭,虽然也曾听得薛庭轩下令不得对郑昭失礼,但他怒火中烧,不顾一切也要来行刺。薛庭轩听他这么说,喝道:“魏风,你疯了!”
魏风叫道:“薛帅,我没有疯!魏风此生,若不能手刃此獠,死有余恨。”
薛庭轩本想说这魏风乃是个疯子,这样就坡下驴,给郑昭一个交待,但魏风毫不通融。他心头更怒,声音沉了下来道:“魏风,你可知有令不遵者,杀无赦么?”
魏风喝道:“我活到今天,也够了,若不能杀了这狗贼,再活五十年又有何用?郑昭,你这天杀的狗贼,你不得好死!”他越骂越凶,口中不停,骂到最后,不但骂郑昭自己,连他父母妻儿也骂个不停。他却不知,郑昭的儿子实是他平生最尊敬的楚帅亲生之子。
薛庭轩听魏风口口声声在骂郑昭,直如在痛骂自己一般,脸色更是沉若死水,喝道:“拖下去,斩!”
刘奔一听,吓了一跳。魏风虽然名声不著,但因为是老人,有时也来军中传授拳脚剑术,听得薛庭轩竟要斩他,问道:“薛帅,是不是”
他还没说完,薛庭轩喝道:“斩!”
魏风听得薛庭轩要斩自己,不惧反笑,朗声道:“砍头又有如何,魏某这一生,活得也够了。身既死矣,归葬山阳”
他唱的,乃是帝国军昔日葬歌。这首歌现在很少有人唱,但很多老兵还记得就在歌声中冲锋陷阵的情形,不少人眼里都有泪水流去,心道:“薛帅,放过他吧。”但薛庭轩丝毫不为所动,连看也不看一眼。
郑昭虽然不认得魏风,但看他对自己如此痛恨,猜到定是昔日的五德营老兵。见薛庭轩定要斩了此人,不知为何,他心头一动,向薛庭轩躬身一礼道:“薛帅,此人不过意气用事,还请薛帅看在老朽薄面之上,饶恕了他吧。”
薛庭轩道:“五德营军令有云,违令不遵者,斩。郑公虽然为他求情,但不斩此人,我军纪何在?恕本帅不能从命。”
有行刑兵过来带着魏风前去。魏风一腿已瘸,走起来一高一低,口中却歌声不断,只是这歌声越来越远。听得一段唱罢,又唱第二段,薛庭轩面色更沉,向刘奔喝道:“为何还不行刑?传令下去,再不下刀,行刑之人亦是违令不遵,一同斩却!”
刘奔面有难色,看了看侍立在薛庭轩身边的刘斩。刘斩不敢去看弟弟,心想军令如山,不要说这是大帅亲口下令,只是微微颌了颌首。刘奔咬了咬牙,打马过去。这时那葬歌已唱到了最后一段,只听得魏风高唱道:“魂兮归来,永守亲族!”“族”字刚出口,便戛然而止,一会儿,刘奔提着魏风的人头过来道:“禀大帅,魏风首级在此。”
第373章 东征中原3()
看着魏风的头颅,薛庭轩眼里也险些要流出泪来。他和魏风虽然并不如何熟识,但星楚在日,常见他指导星楚的五剑斩。魏风已是楚都城里不多的昔日老兵,今日却是自己下令斩了他,他叹了口气道:“将魏老好生掩埋了吧。”说罢,转身向郑昭行了一礼道:“郑公,本帅驭下不严,有累郑公受惊,还忘见谅。”
郑昭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现在这支五德营,军容的确不下于全盛之时,但他总觉得似是而非。第一次,他有点怀疑自己此行是不是有意义。虽然仅仅是一眼,五德营的军纪严明也让他惊叹,可他脑海中总是盘旋着四个字。
外强中干。
郑昭并不知兵,可他隐隐觉得,这支五德营就算再强,实已不是南武的对手。如果南武看到眼前的情景,再不会不顾一切也要置五德营于死地了吧,因为他一定会知道,五德营再强,也不再是一个噩梦了。
往矣,五德营。
他想着,又看了看城头。城头上,“楚”字旗和“薛”字旗当中,也夹杂着几面五德营的大旗。旗号依旧,但他知道昔日的五德营毕竟已经消逝,再不会重来了。
五德营消失了,司楚,你肩头的份量也更重了。本来想依靠五德营给再造共和争取到宝贵的喘息之机,但现在郑昭可以断定,这喘息之机顶多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不过,无论如何,只要楚都城能够出兵,多少都能解决一点再造共和联盟的压力,那自己也就算不虚此行了。
要让楚都城出兵,谈判不是件容易的事。接下来十余天,楚都城每天都设宴招待郑昭。不过这酒宴人人都食不甘味,郑昭一直在酒席上与薛庭轩唇枪舌剑地交锋。虽然郑昭有读心术在身,但谈判时也感到这个年轻人的咄咄逼人。薛庭轩谈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