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明夷-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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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军还有一战之力?一瞬间胡继棠几乎要以为城破也是天水军的诱敌之计了。但除了缺口处,另的地方尽是攻城一方的欢呼,城头上的喊杀声已渐渐稀疏,守军显是开始逃亡。他还想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十余骑敌军已卷着尘土向他疾冲过来。
那是丰天宝和他的亲兵。丰天宝一直在城头主持战事,本来守得有章有法,但他听得后方竟有敌军杀进来,心一下凉了。
清穹城能坚守至此,靠的就是地形的险要,只需防守前门,别处都不必多管。但如今从最不可能出现敌军的后方也杀来了敌军,那清穹城的末日也已到了。
趁现在还不曾崩溃,马上逃走方为上策!丰天宝立刻就有了这个念头。可是很快,乔员朗的命令也来了。
死战到底。
乔员朗的命令只有四个字,而那面“乔”字大旗也依然翻舞在城头,丰天宝明白乔员朗已准备赴死了。他是乔员朗的副将,跟着乔员朗也已很久,看到这长官决心一死,丰天宝心中亦只剩下赞叹。
乔将军,你终于死得像个英雄!
丰天宝的胸中,亦仿佛有烈火在燃烧。胡继棠现在肯定以为己方已在四散奔逃,正准备大获全胜,我丰天宝偏不让你如意。就算死,也要让你死在我之前!
乔员朗以前私底下闲聊,说起丰天宝,笑说自己这副将有点亡命之徒的习气。丰天宝也确实爱冒险,一旦打定主意,便不顾一切,现在更是一个念头。以前想杀胡继棠,那是根本没有可能,但现在天水军崩溃了,杀胡继棠的机会也来了。
本来他应该指挥天水军退却,但丰天宝脑子一势,再不顾别个,见城头一破,便带着几个亲兵直冲出来。外面的攻城军见清穹城终于破开了一个大洞,正在欢呼着要杀进去,哪知从里面先行杀出一彪人马,措手不及之下,被丰天宝连挑数人,一马当先,便向胡继棠杀去。
两百步。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丰天宝冲到胡继棠面前五十步时,胡继棠的亲兵仍然没反应过来。他们亦不曾想到敌军居然还会有这等亡命之举,好不容易有个亲兵高声叫道:“保护胡”话未说完,丰天宝一马如飞,长枪一伸一缩,正从那亲兵嘴里扎入,将他刺倒在地。
三十步了。胡继棠只见来的敌将身影越来越大,大得仿佛一座山一般,眼前亦是一阵晕眩。在三元帅五上将中,胡继棠是个异数,另外七人都是枪马娴熟,胡继棠却是半路出家,枪马并不怎么强,强的是拳术刀法。而断腕后,他连骑马都不太习惯,因此临敌向来坐的步辇。抬步辇的四个亲兵倒是忠心耿耿,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就算丰天宝已冲到面前来也还是不动分毫。
二十步了。对于马来说,二十步的距离只不过一两步而已。丰天宝在马上挺枪欲刺,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果然这孤注一掷要成功了。他想着。虽然自己已绝对不可能再有生路,但杀了胡继棠,丰天宝之名亦将万世传颂。
能杀胡继棠者,唯有丰天宝。丰天宝已经想好了后世传颂自己的话,手中长枪挺得更准。就在这时,他只觉肋下一痛,人几乎要落马,但还是一咬牙,双腿将马腹夹得更紧。
那是边上的亲兵放出一箭。这亲兵箭术最强,出手最快,一箭正中丰天宝肋下。见丰天宝中了箭仍然猛冲,那放箭的亲兵亦吓得呆了,不过他来不及放出第二箭,另外的亲兵也放出了箭。但丰天宝浑若不知,任由箭矢射到身上,他手中的长枪仍然直直刺向胡继棠。
胡继棠的脸色也已变了。半生征战,他还从未遇到如此险境。慌乱中,他伸手要去按步辇,便待趁势跃起,闪过这一枪。他的拳术非常强,不过成为上将军后,练得也不多。以上将军之尊,在士卒面前大翻跟头,未免太不庄重了,因此他虽然早有闪躲之心,却一直没动弹。可到了这时候,再不躲也不行了。但他的手一按,却是一空,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的一腕早就断了。
胡继棠征倭成功,倭人称其为“断腕之名将”。这个特征整个共和国尽人皆知,偏是胡继棠自己在危急时已忘了个干净。他手按了个空,人已跃不起来,脸更是白了。眼看着丰天宝的长枪枪尖越来越大,胡继棠闭上了眼。
死就在眼前了。活着的这一刻,多么好啊。
谁也不知道胡继棠最后在想的是这个。丰天宝的长枪已刺到胡继棠的前心,枪尖没入了他的心口,就在这时,边上忽然飞来一枪,正中丰天宝的肋下。
那是夜摩千风。夜摩千风给陆明夷当向导有功,但胡继棠对此人实是不信,不想再用他,因此夜摩千风现在也没兵权,只能在边上观战。看着清穹城已然告破,自己在这一战中寸功未立,夜摩千风几乎要吐出血来。但马上又看到丰天宝冲出城墙缺口,直取胡继棠,他心惊之下,打马过来解围。只是虽然有心解围,终是慢了一步,他的急三枪虽然将丰天宝挑落马下,算起来丰天宝还比胡继棠先死片刻,但他的长枪余势未绝,也将胡继棠钉在了步辇之上。
共和二十五年一月三十日寅时正,正是天边微白,曙色微现之际,天水军中军丰天宝刺死北军陆军主将胡继棠,自己亦同时被夜摩千风刺死。
清穹城,这座南军目常掌握的前线重镇,也于此时正式陷落。
第363章 燃眉之急1()
共和二十五年一月三十日凌晨,清穹城陷落,天水军彻底覆灭,但北军主将胡继棠也于此役战死。这个消息,一月三十一日卯时便以羽书传到了邓沧澜的座船上。此时正值邓沧澜率领水军向五羊军发动了第五次攻势。
胡继棠也死了。邓沧澜看到这条消息时,心里无比的空虚。虽然与胡继棠交情并不算深,但同为开国八大将帅中仅存的在职军官,一想到此后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邓沧澜便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胡继棠也是以生命换来了最后一次胜利,自己难道也要以生命为代价换取胜利么?这个悲观的念头仅仅在邓沧澜心中闪现了一下,便对一边的中军许靖持道:“靖持,击鼓,发冲锋令!”
以傅雁书为首的诸舟督正在与南军恶战,大江上,已漂满了死尸和破船片。五羊水军与东平水军,这两支共和国最为精锐的水军旗鼓相当,不论哪一边都无法取得决定性的优势。然而邓沧澜明白,五羊军的崩溃已经就在眼前了。五羊水军确实没有败,可是驻守东阳城的五羊陆军却已经快要抵挡不住北军陆战队的如潮攻势。
鸣雷,你若死于此役,也算死得其所吧。邓沧澜想着。现在自己的这两个得意弟子就正在面对面地进行殊死战,不论哪一个战死,邓沧澜都会如同失去了一半生命那样痛苦。他看了看天空,天空里清清朗朗,连云都没有,而江面上则弥漫着硝烟,上下之间便如两个世界。他忽然高声吟道:“快哉风!把红尘扫尽,放出一天空。”
这是当年闵维丘过访,自己设便宴招待他时,闵维丘给自己写的。当时傅雁书和宣鸣雷都列席在座,傅雁书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宣鸣雷却很是喜欢,经常会自弹自唱,邓沧澜也听过好几遍了。他其实并不很喜欢闵先生给自己写的这首诗,只觉诗意虽然豪迈,却也渐走衰颓一路,而邓沧澜向来没觉得自己老过。虽然头发也渐渐有白的了,可在心里,他总觉得自己依旧是当初那个英气勃勃,不可一世的年轻人。
然而终究是老了。邓沧澜想着。现在,已是年轻人的世界,此时正在交错缠斗的双方将官,也应该都是些四十岁以下的人,自己无论如何都已经老了。地,火,水,风。曾经的帝国军校四个最杰出的年轻人,也只剩下了自己一个。
往矣。往矣。
如雷的进军鼓声,邓沧澜听来也觉得如此苍凉。而这鼓声传入宣鸣雷耳中,带来的却是心惊肉跳。
师尊发动总攻了。这也意味着,东阳城马上就要陷落。
当初郑司楚反对夺东阳城,就是因为夺了也守不住,纯属得不偿失。可是由于余成功的坚持,加上夺取东阳城后,也确实对北军造成了相当大的威慑,宣鸣雷便没有执意反对。现在看起来,郑司楚说的还是正确的,坚守东阳城,确实得不偿失。因为当大江通路被阻断,东阳城得不到东平城来的支援,就只是一座没有退路的孤城。那个时候,郑司楚最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形,而这正是眼前的实况。师尊并不需要击溃自己,甚至不需要两支水军决出胜负来,只消在江面缠斗,东平城援军就无法开赴东阳城,甚至东阳城一旦失守,驻军想逃都逃不掉。
不行,必须当机立断,要余成功弃守东阳城了。宣鸣雷想着,对身边的副将道:“向余帅发信号。”
宣鸣雷的副将,便是崔王祥的表兄赵西城。赵西城本来也是个舟督,但因为佩服宣鸣雷之能,自觉才能不足以独当一面,自愿来给宣鸣雷当中军副将。不过赵西城这人虽然战术平平,但人细心谋慎,做舟督不是很称职,做中军却极为优秀,宣鸣雷有他辅佐,亦觉如虎添翼。听宣鸣雷说要发信号,赵西城问道:“说什么?”
宣鸣雷想了想,说道:“战况危急,东阳已不可守,请余帅及时退兵。”
东阳城里有着好几万陆军。如果这些人被北军消灭,五羊军陆军实力便损失一半,可谓受到毁灭性打击了。宣鸣雷战到现在,越来越没了取胜的信心。东平水军便如一块粘在手上的胶一样,既甩不掉,也吞不下,宣鸣雷已经很清楚五羊水军没有能力击溃卷土重来的东平水军了。战事延续得越久,就对己方越不利。上之上策,就是趁早退却。
赵西城听宣鸣雷说要余成功退功,不由一怔。现在战事正酣,虽然邓沧澜的水军并无败像,但他们也休想击溃五羊水军。在这个当口要弃守东阳城,以余成功的性子,只怕会怒斥说是胡说八道。如果宣鸣雷不是申士图的女婿,赵西城都猜得到战后余成功定要治宣鸣雷一个自乱军心之罪。他追问了一句:“要余帅退兵?”
宣鸣雷呆了呆,颓然道:“算了,余帅不会听的,而且这样发下令去,只会自乱军心。”
赵西城没再说话。的确,余成功的性子他也明白,要他知难而退,那是不可能的。当初要夺东阳城,军中很多军官都觉得不太现实,但余成功还是坚持执行。到了现在,什么都晚了,只能是硬顶下去。以东平水军这样只求乱不求胜的进攻法,如果东阳城能守住的话,便只是白费心机。
可是,东阳城能守住么?
宣鸣雷是在大江上鏖战,并不知道东阳城北门外的外况。此时的余成功已是焦头烂额,好几次,他都要下达撤退令了。
东阳和东平的联合防御体系,只有在大江防线无虞的情况下才能发挥作用。可现在大江上炮声隆隆,东平援军根本过不来。甚至连东阳城的伤兵都退不回去。再这样下去,东阳城势必会被全歼。
真的错了!余成功现在才算真正明白当初郑司楚为什么会说现在取东阳是操之过急。一个防御体系,必须有各方面的配合。只是现在的五羊军尚不足以占据绝对优势,想要让东平东阳两城组成一个固若金汤的整体,实是力有未逮。邓沧澜正是看到了五羊军这个软肋,现在东阳城已是骑虎难下,东平城的援兵上不来,东阳城的伤兵也退不下去,而北门外,北军的攻势却越来越强。
现在的北军陆战队名义上是下将军聂长松指挥,实际上指挥者却是新提拔的都尉霍振武。正横枪立马于东阳城下的霍振武看着正不住攻城的军队,心中却有点焦躁。
这一次攻势,邓帅将指挥的实权交到了自己手中,聂长松仅仅挂了个旗号。这固然是自己的机会,但也是一付千钧重担。霍振武年纪虽轻,却向来老成持重,可攻到现在,这个老成持重的年轻勇将也终于焦躁了。
根据细作禀报,余成功这人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上一次就是他决意强攻东阳,若不是郑司楚和宣鸣雷临阵变计,掉头奇袭,余成功上回策划的攻击将一败涂地。当时率先看破郑司楚奇袭目的的正是霍振武,不过当时他对郑司楚只有赞叹,因为郑司楚的行动显然是仓促间的权宜之计,有破绽并不足怪,而余成功明明已经做了周全准备,结果定下的计策还是如此捉襟见肘,破绽百出,在年轻气盛的霍振武看来,余成功实是名过其实,不堪一击。可是现在攻击已经持续了那么久,余成功的守御依然坚如磐石,直到现在霍振武才明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即使余成功也不例外。余成功的大局观不强,他策划的大计划不见得如何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