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1部-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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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上大骡子.后年拴上大车;还说,她姑姑是绝户,那边有七亩地将来归他们继承,他们的人口比哥哥嫂子这边少,光人不出,没背累,拚上三年,就发了家啦!”
“想得可真美呀。”三
“我跟她们说,好哇,我赞成二林把白子过富。他富了我不眼馋,不生气,也不求他,借他,两方便.这不挺好吗?” “对啦,他要真变成财主,那才要一刀两断,丝毫不能含糊!就怕十有八九要受罪呀!”
“我也这样看口等他受罪的那一天,咱们该怎么周济他,还要照样,这点心膛我还是有的。他不仁,咱们不能不义嘛卫”吕瑞芬跟男人表达完心思,十分轻松,不久就甜甜地睡着了。高大泉本来因为忙工作,对自己的心事,总是使劲儿压着盖着的,刚才媳妇这么~说,全被捅开了,越发不能平静。他看清了高二林变化的原因.猜到了这个人今后的趋向,所以他对兄弟是恼怒的.是怨恨的。
眼下他不可能具有挽回局势的力量,不可能立刻就把高二林从危险道路上拉过来,但是一股油煎般的激动,使他再也不能忍心这样等待着看今后了。他要立刻支找高二林,给他敲敲警钟,做到自己应当做的地步。他相信高二林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如果心里有个瞥惕,加一点小心,不要陷得太深,经过一段时间,吃到一点苦,看到一点光亮,认清一点方向,是可以回头的。他想到这里,蹬上了裤子,披上了布衫,穿上了鞋,轻轻打开门,溜出屋。
在屋格下,他停了片刻,抬头看看雨过天晴的天空,便大步地走出院门,绕进东院,站到那小屋的门前;伸手一摸,没有上锁,心里一阵高兴,赶紧敲了几下;“二林里二林 ”
里边的高二林被惊醒:“谁?”
高大泉答应一声:“是我。”
高二林夜深的时候才从瘩家回来。这几天,一只无形的黑手不仅把他和自己的骨肉拆散.而且又捂住了他的耳朵和眼睛,村子里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好多东西他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他耳朵里装了一点,也是被冯少怀加了工、变了形的;眼睛里瞄
了一点,也因为用听到的那些议论当尺子衡觉,完全变了样子。所以,他认为哥哥的所作所为比开春时走得更远,更让他不喜欢,更让他不敢沾边儿。这会儿听到哥哥的声音,他沉默片刻,才问:“哈事儿呀?”
高大泉说:“我要跟你谈几句话。”
高二林心里打开了小鼓。前几夭,当哥哥回到芳草地,冯家的人就用出吃奶的劲儿吓唬他,先说哥哥一回来就得跟他打架,就得跟他揭短、算账,就得用权势压他;后来又说,哥哥会改变办法,用软的哄他,拉过去之后再收拾他。虽然似信非信,心里边却系了疙瘩。如今哥哥要找他,他不愿意见面,不敢见面,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羞愧和歉疚心情,没有脸再见哥哥。他停了一会儿,说:“有话你说吧。”
高大泉回到芳草地五天五夜;五天五夜还没有见到兄弟的面。在这样一个决定命运的大变动的时光里,他是多么想进到屋里,坐到兄弟身边,敞开心胸,彻底地谈谈,一直谈到天亮,可是他得不到满足。一种自尊和对兄弟的体贴,使他不愿勉强进去;同时,一种责任心,又使他不能转身离开。
他站在星光里,冲着木门板,呆呆地站立着,那火焰般的热情,如同触到冰水,渐渐地冷却下来.他万分痛苦地想,难道说高二林的私心已经变到铁石一般的程度,再也不能使他开一点缝了吗?难道说,私有观念的祸根已经像高山大海一样,使亲兄弟彻底隔裂了吗?… … 他这样想着,胸膛里又升起一股怒火。他把怒火紧紧地压住,慢慢地移到窗前。
这一奶同胞的兄弟两个,就隔着一层绒,谈起了不寻常的话:“二林,你成亲的时候,到西院去,我和你嫂子搬到这边住。”“这… … 不用吧。”
“要这样,一定! ”
“那· ,· … 那就再说吧。”
“还有,我希望你参加互助组。这是正道,是保证咱们这辈人不再回到旧社会去的道,也是保证咱们的于孙后代都不再受压迫剥削的道!你愿意在临时组就在临时组,你愿意在长期组就在长期组,你愿意跟谁一组都可以。大伙儿都在盼着你,等着你。”“我再想想吧。”
“你如果一定要暂时单干,也可以。”
“那就单干吧。”
“可有一件,你必须真单干,不能搞假单干!”
“由我自己吧。”
“由你自己是危险的。你正被一条毒蛇缠着― 我说的不是小龙婶子,她跟你一样,都是上当的人。我指的是谁,你知道。你得小心.他要把你一口吞掉!”
“不一定吧。”
“简短地说,就这些话。希望你仔细想一想。你什么时候觉着应当找我谈谈心,你就隔着寨子喊一声,早晨,中午,半夜,都行,我随叫都到户
这时候,天空显得格外高深,星半显得更加明亮,习习的小风把野外的青苗和泥土气味带到农家小院,吹拂着人的手脸,多么清爽啊!
高大泉这才觉着自己把这一天应当进行的工作,最后完成该回家睡觉了,
六十高歌猛进
这天夜]bj ,在周士勤的家里,举行了一个“四不像”的会。原定的是群众小组长会,因为三个人请假缺席,临时吸收了三个列席的群众补允上了:一个是冯少怀,一个是小算盘秦富,另一个是正在上升着的翻身农民刘万。临时起了个名字,叫“组长和群众代表联席会”。十儿个人把周家这间小屋子的炕上地下都坐严了。张金发打算上靠区委书记的旗号,下靠这伙群众,实现他在范克明跟前定下的路程。他受了雨淋,有点感冒,身_卜发冷,嗓子疼痛,不住地摸鼻涕擦眼泪。他却强打精神,又把国内国外的形势,发家竟赛的工作任务,特别是王友清对他说的那一番话的内容等等,足足地讲了两个多尔时。
他说到最后,两手比划着,把声音提得高高地说:“真是话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哇!王书记的一片话拨开r 满天的云彩,一通百通,我全通了,明摆着嘛,领导上根本不管你是个人单干发家,还是搭伙生产,只要农民能过上富日子,国家能收上公粮,就一好百好,完全好。你们说,是不是这个意思呢?”
有的点头,有的咧嘴笑,有的人那副神气既表示很赞成,又表示自己对发家很有把握。
张金发说:“王书记向我正式宣布:到底用什么办法能够发家.等到秋后再算账。”他把大家看一眼,带着恳求的表情接着说:“秋后算账,这可不是红口白牙说空话。要拿实货呀:哥儿们,爷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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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诉委屈,也不是摆功劳。从打土改到如今,我日日夜夜地操心费力,一片真心为大伙儿;这一路上,给我使绊的,给我挖沟的,不断线,大家都亲眼见到了。难哪! 难哪! 你们要是不争气,不捧场.不做脸,“呱哒”一下子,倒让人家搭穷伙的互助组给比下去。我,可就成了蹦到河堤上的娜鱼,翻不动身子合不上眼,给晒起来了!”
周士勤听了这一番话先受了感动,宽慰张金发说:“村长,你放宽心吧,冲着你这番心意,我们也得好好干,不蒸包子还得争口气哪! ”
刘万是个四十来岁的小个子.他平常不大出头露面,正憋着一股劲儿悄悄地往前奔日子。他接着周士勤的话音也补充一句:“是呀,你为大伙儿好,大伙心里都领情。凡是没参加互助组搭伙的,都』 今
是有力量种地的。如今是种自己的地,有力量不往外构还留着干什么呀户
于是,这个一言,那个一语,说着表决心的话,肚子里都在拨拉着自已的小算盘。
冯少怀没吭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完全像个很有主意的样子。他见张金发这回又从区委书记那里讨了个实底回来,非常兴奋,也十分信任。他想,高大泉从燕山回来那样大搞特搞互助组,肯定有上边人的支持.张金发经过几天发借之后.区里走一趟,又这样大吹大擂,也是得到上边支持的.他想张金发得到的这个支持不光随心如意,还有谷县长这个最棒的人当后台,最保险。应当顺着竿子往上爬,干一场,捞一把,挤垮互助组。他的创业理论是“马不得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财不富”。这一回,他得撤开腿闯一闯,大干一场了。他想,怎么闯发财发得快,怎么干捞钱姗碍多,得费一番心思,筹划筹划。
小算盘秦富也没有发言,聋拉着脑袋,抽着烟,盘算着。自从上一次在彩霞河边受到范克明的开等之后,他的肚子里就长了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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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范克明这个人开通,有根底,上下又通气,人家都看着我秦富眼下这种闭关自守的状念发急,热心指点,再不听.可真不对了。他想,高大泉没有硬拉他入组,说明社会主义这条道爱走就走,不爱走可以自由地走别的道。他想,张金发传达的王书记指示,这才是领导上的真正规定,再不干,要等何时?他的人生哲学是“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庄稼人来一世,应当给骨肉儿孙留点家当。”要是让他守在这个祖传的、出生的老屋里,吃也愁,穿也算,最后还得死在那个土坯坑上,儿孙们对着他的首皱眉头,转过脸去,再不怀念他这个创业造福的先辈,他死也不会闭眼。他得伸伸腰,张张手,干它一下子。怎么干有得无失,怎么干保险稳当,他得拨拉拨拉小算盘。
张金发见发言不普遍,就说:” “今个传达的是王书记指示,挺重要,都要表表态。”
一个小组长赶紧说:“我一定好好干,不给上级丢脸就是了。”另一个小组长也说:“这都是为咱们好的事儿,谁也不会落后。”
张金发眼盯着冯少怀,说:“列席的群众也有发言权,不要客气呀。”
冯少怀故意把脸偏到一边,继续想自己的心事。
张金发捅捅秦富:“喂,你睡着了吗?”
秦富赶快直起腰,表示没有睡着。
张金发说:“该你发言了。”
秦富却看看冯少怀,说:“少怀说,少怀先说。”
冯少怀笑着瞪他一眼说:“个人说个人的,你拉扯我干什么?我能代表你呀?”
秦富也笑着说:“你骡子牵了,大车也拴了,我想看看你那胆子还有多大,路还有多长,还要发到什么地步,咱开开眼哪!” 冯少怀磕打着烟袋,慢条斯理地说:“我呀,只要上级的政策不
变,我就不怕.只要村长的劲头不松,我就不停。至于说,发到什么地步嘛?”他故意把话停顿一下,看看周围的人,又嘿嘿一笑,才接着说:“去年冬天我买骡子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拥护共产党,共产党让我发到什么地步,我就发到什么地步。就这!” 张金发乐了:“好哇,这回咱们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什么办法拿什么办法,有多大的劲儿拿多大的劲儿,真正地把发家竞赛搞起来吧 ”他说着,又提高声音宣布.“再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吧,听说,谷县长要到天门区蹲点,说不定还会到咱们芳草地来看看。咱们可得乘着风干哪! ” ”
会议开到深夜,一个个都鼓起一肚子劲头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去了,
鸡叫了,天亮了,红光涂满了窗户,
张金发醒来,觉着阳光刺眼,好久才敢看东西。他爬起来,饭没吃,脸没洗,就出了门。他还故意迈着大步,表示很有信心地走在街上。他昨天从区里带回几份副业生产登记表,要赶快发给昨天晚上几个没有参加“联席会”的群众小组长。
天空晴朗,朝霞燃烧,一阵僚亮的歌声从高台阶那边传了过来。
他听着歌声正发楞,又听背后一片笑声,扭头一看,高大泉夹在一群人中间,从那边走过来,
高大泉扛着一把铁锨,抱着儿子小龙,一边朝高台阶走,一边兴高采烈地跟两旁的人发议论。
“… … 油灯不拨不明,真理不传不知,这一学一看一琢磨,心里可亮堂啦 你们想想,社会主义,这是从咱们中国自古以来就没有搞过的事儿,怎么能够在坑上等着,盼着,它就“哗啦”一声来到呢?依我看,这跟开火车一样,得有轨,得有站,还得有煤有火,才能开起来;一站一站,呼隆呼隆猛跑,最后到了地方。它哪能一翻跟头就能到达目标呢?”
众人都被他说乐了。
邓久宽像个内行人似地加了一句:“火车卜还得有开车的司机呀.是什么人呢了”
朱占奎立刻回答说:“这还用问,是好党员.好千部狈! ” 忽然间,人们发现张金发站在前边挡住了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