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1部-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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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金发说:“你们干?那枪可没长眼哪!”
齐志雄说:“要不是因为你们这些护院子的人有枪,还用得着求你呀?”
张金发说:“今天不该我的班。就算该班,两支枪,两个人,我管得了自己,还管得了别人?”
齐志雄说;“谁不知道你是有心计的人呀!这点事还办不了?你设法把他们哄到屋里,打二斤酒,让他们喝起来.就全有了。金发呀.这两年我在火车站上混,开了耳目。咱可不能再傻乎乎地给这群狗日的财主们当奴才了。我们应当组织起来.跟他们拚!不拚,就没有活路!”
高大泉听到这儿,浑身像着了火一般。他真想闯进屋里,抱住齐志雄,说几句赞成的话。他打个沉,忍下了。他离开了窗子,像岗哨似的站了许久,直到两只脚都疼痛麻木得站不住了,才推「丁进了屋。
这当儿,张金发又拍着齐志雄的肩头.说:“行.就这么办。我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哇广
刘志雄说:“好,事不宜迟,今个后半夜动手吧,”他说着,跳下坑,从高大泉手里接过酒瓶,拧开塞子,嘴对瓶口,一仰脖,“咕嘟,咕嘟”,一口气,半瓶子酒进了肚子。他把瓶子递给张金发:“全是你的.”
张金发接过酒瓶,喝了五次,也喝光了。
齐志雄冲着高大泉笑笑,说:拜小老弟,我走了。”他的话音一落,人已经跳出门外。
高大泉想喊他,被张金发拦住说:“你快睡觅吧,我也回去睡了。今晚上的事儿,可不要对别人讲。我知道你的嘴严实。”他见高大泉冲他懂事儿地点点头,就把小棉袄的大襟裹紧,拉开门儿走了。
高大泉播上了破门,吹熄了油灯,坐在炕沿上,想着刚才见到、听到的一切,胸膛像打鼓一般猛跳不止。他对于身边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事儿,不能说得很清楚,可是他觉得一切都是很痛快、很神圣的,心里产生一种说不出来的振奋。
狂风暴雪,紧一阵慢一阵地刮着一F 着。
过了很久,地主西大院的凶狗忽然发疯般地叫起来,接着是人的呼喊声。
高大泉猛地跳下炕,把耳朵贴在破门上。
狗叫人喊的声音又一次传过来,紧跟着“砰!砰I ”地两声枪响。一切又都像死了一般地寂静下来。
高大泉感到周身的肌肉都紧绷绷的,心里直跳。他从门口回到炕上,又跳下炕回到门口,折腾了好久好久。
窗户权子“笃笃”地响了几下。
高大泉机警地扑向窗户:“谁?”
齐志雄在外边低声说:“小老弟,是我。”
高大泉连忙说:“等我给你开门。”
齐志雄说:“跟你说一声,我们就走了。”
高大泉问:“你找张金发吗?”
齐志雄说:“不用啦。”他说着,推开堵在窗洞上的麻袋片,“给你吧!; ;
高大泉伸手一接,是一双棉鞋。他一步跨到门前,拉开了门扇。可是,几个黑乎乎的身影,已经出了村口,被大雪藏起来了。街上又是一阵凶狗的狂叫.
高大泉抱着那双棉鞋.木呆呆地立在长工屋门口。这双鞋外边沾满冰雪泥水,里边还保存着人体的热气。”· …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儿站了多久,积雪己经埋上了膝盖;直到乐二叔气喘吁吁地来到跟前,喊了好几声,他才如同从梦里醒来。
乐二叔说:“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哇?”
高大泉设法儿回答二叔,反过来问:“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乐二叔进了屋,点上灯,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冰雪,一边说:“别提了,真叫倒霉。回来路上翻了车,要不是刚才碰上过路的几
条汉子帮忙,蹲到天亮,非把我冻死不可! ”
高大泉知道那几个过路的汉子里边有谁。
乐仗叔从怀里掏出小酒瓶,说:“刚才我卸车,听说大院里闹事了。不知道为什么,歪嘴子在半夜三更的时候钻了地洞,还加了岗。要不然,这个王八蛋准得吃点苦!”
高大泉一听这话,不由得打个楞口
乐二叔喝着酒,叹口气说:“这些狗财主们,真会糟害咱们穷人哪)他为了给衙门口的人拍马屁,差点儿把我留在年这边。哪还有一点人心呀 ”
高大泉忽然说:“穷人快好了!”他凑到乐二叔跟前,两眼放光地说:“出救星了,起红军了,专替咱穷人伸冤报仇,帮咱们过好日子!”
乐二叔奇怪地看着高大泉:“你说的都是什么呀?” 高大泉说:“告诉您,要夺回印把子,穷人才能见太阳,才有活着的道路走。您就等着吧! ”
乐二叔有几分吃惊了:“大泉,你今个怎么啦?”
高大泉说:“我今个才真正解开了心里的一个大疙瘩,闹明白一个大道理! ”
狂风暴雪,正在小屋周围施展着威风。
穷人把汗水流给了土地,土地把收成捧给了富人岸的麦子丰收了。
富人们急了眼,怕赶上风天、雨天,更怕下雹子刻就把麦子抢到手,好买田置地,吃喝玩乐。那一天刚过半夜,高大泉被地主歪嘴子叫起来,骡子,跟他上天门镇雇短工。
彩霞河两
恨不得立让给他备上
到了天「J 镇“人市”上,歪嘴子往高土台上一站,两只手叉着腰,肚子一挺,扯着破锣似的嗓子喊开了:“拔麦子的活儿,开大工钱,谁给我干,一天四块半;三顿饭,三顿干的,面条米饭大烙饼,豆腐炖肉管你够,最后一顿外加二两烧酒!” 他的喊叫声还没完,早被~群人围住f 。黎明的星光里,只见一片破草帽子在眼前边浮动。
歪嘴子见这么多人要干,就又喊:“咱们还得按老规矩办:不吃不喝,先让打头的领着干一盘活儿;跟得上的,吃饭,接着干。跟不上的,散伙,算白干! ”他说着,跳下高土台,在人群里拨拉了一阵儿,挑了二十五个短工“
高大泉跟着众人来到歪嘴子的地头上,他才看出,今年拔麦子打头的是张金发。他心里想:张金发拔麦子不如乐二叔快,跟这些人比着干,不一定能跟上趟;地主为啥偏叫他打头,又安的什么心呢?
这时候,张金发不声不响地下手了,“呼嗤,呼嗤”,两兰下就拔下一个麦个子。他后边是二打头的,下边是短工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紧张的神情.
高大泉赶快跑回村,通知乐二叔,把饭食用大车拉到地头上,等候给短工们开饭。
他坐在车上.兴致勃勃地跟乐二叔讲起在“人市”和麦地里见到的一切;讲歪嘴子怎么吃喝,讲张金发今夭怎么能干;还说,如果乐二叔今天上阵,准能露一手,· · …
乐二叔听着,只是应付地笑笑,没说什么。
到了麦地边上,高大泉抬头一看,立刻呆住了。
两个浑身汗水淋淋的短工,趴在地头上,一个有气无力地呻吟着,一个不住地大口大口往外呕吐绿菜水。还有五、六个短工,知道自己跟不仁趟,不愿意白于,自动退下阵去,无精打采地坐在土坡子上发呆口麦地里,有七、八个短工已经被打头的张金发夕压
远远甩在后边.也许还抱首一线希望,正挣扎着追赶。另一伙短工,大概也有七、八个.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在一个穿着月白布背心、扎着红腰带的人率领下,紧紧盯住二打头的和张金发的身后边。
高大泉被那个穿月白背心的小伙子吸引住了。他跳下车,跑到麦地里,两眼紧紧地盯着那个小伙子,两只手不知不觉地接起拳头,心里边替人家使劲儿。
张金发端着一副非常沉着、非常有把握的架子.直腰擦汗的工夫,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树底下观阵的歪嘴子,立刻又拿出一股子邪劲儿.” ”曾!! "嘈”,一口气地拔起来。
太阳升高.越来越热得难受口高大泉看着这幅情景,急得咬牙,气得冒火。他看见又有几个短工被丢在大后边了,最后只剩下那个穿月白背心的一个人了。按规定拔一个来回开饭,这会儿已经拔了一遭半,再等一阵儿,小伙子就算闯过了鬼门关啦!可是张金发像发了疯,又一用劲儿.甩下那个穿月白背心的小伙子,拔到地头上了。
树下边的歪嘴子举起细麻杆似的胳搏,高声的喊叫.” “开饭 开饭啦!”
这是命令。这命令就是说:到了时间,没有一个合格的,二十五个人这一早上全给他白干了。
好些短工围上歪嘴子,要求让他们把这一天对付下来。歪嘴子藏起满肚子欢喜,奸笑着说:”我是急着用人的。我要用干活的人,不能用白吃饭白拿钱的!你们要干一天也行.得吃平常饭,工钱折一半儿;明犬咱们在南边那块地里再重新试试,合格了。咱们燎合格的尺码吃饭开钱;就这么着,干不干都随便!” 那些又饿又累的短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什么。他们有泪只能往肚子里流呀!
歪嘴子见他们入了圈套.非常得意.扯着破锣似的嗓子喊:
“给他们几位开饭吧:”
高大泉赶紧跑到车前边去搬馒头筐箩.
歪嘴子义喊:“搬后边那个!”
高大泉又转到车尾,掀开筐箩上的屉布一看,里边全是棒子面窝头。
那个穿月白背心的小伙子没有过来吃饭。他跟另一个壮年人,把两个晕倒的短工扶起来,一人搀一个.慢慢地朝槐树林子走去。这一天,高大泉的心里总是别别扭扭的,走路没劲儿,吃饭没味儿。歪嘴子嚷嚷着要“搞劳”长工们,黑面馒头,熬菠菜.里边还有点粉条。可是那馒头光在高大泉的嘴里来回转悠.不进嗓子眼儿。
晚上,乐二叔正缝补他的破鞋,见高大泉愁眉苦脸的神态,就说;“别胡思乱想了。看不透嘛,财主家的鬼把戏,就是这么一回书儿。”
高大泉说:“我看不透。张金发为什么那么傻呢?别人都是拚命地帮穷人,他倒拚命给财主拉套。那是白干,财主是不会对穷人使好心眼的!”
乐二叔说:“他张金发才不傻哪。他想爬上高枝儿,走的是歪门儿。”
高大泉说:“还有件让人纳闷的事儿。一鲤全苹平时并不咋样,今夭为啥那么多的壮汉子都干不过他呢?”
乐二叔说:” ’你要想弄明白这个很容易。这会你到高台阶的大院里走一趟.揭开歪嘴子的门帘子朝里看看,全清楚啦。”高大泉没顾多想,赶紧奔高台阶,走进北屋,轻轻地把门帘子揭开一点缝儿。他只看一眼,浑身的血液好像“腾”地一下子着了火。
这屋里三个人,歪嘴子、张金发和二打头的。他们正吃饭,一桌子鱼、肉、白面馒头;歪嘴子正给张金发斟酒,张金发把脸都
喝黄了,两眼泪汪汪的。
高大泉转身往外走,忽忽悠悠地下了高台阶,进了小屋。他现在才算把事情看透了。怪不得从打一收麦子,两个打头的就不再跟长J 甫了一个桌子仁吃饭,原来是另外给他们加料啦;怪不得张金发那么有劲,你一肚子鱼肉,当然能干过吃了一肚子野菜的短工们! 怪不得歪嘴子那么器重张金发,张金发喝了迷魂汤啦!
五更天,歪嘴子把高台阶内外的人都喊起来。长工们上场的上场,套车的套车,两个打头的自然还是拔麦子口
一夜没有睡好觉的高大泉,接着干送水送饭的老差事。他趁着人们忙乱的时候,溜出村,撒腿往南边地里跑。麦穗抽打他的脸,柳茬子刺破了他的脚;睡在麦垅草棵的小鸟儿,被他惊得四处乱飞,一只大蛤蟆让他吓得跳进了枯井里。
麦地边,土埂上,坐着一群忧愁的亲人哪
高大泉看见了那些身影,心头一阵发酸。他从那些身影中,一眼就看出站着的那个是穿月白背心的小伙子,正跟大伙说什么。高大泉跑到他们跟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说;“你们快走吧,千万不要给歪嘴子干了 ” ;
一群愁眉苦脸的人都被这少年的慌张神态震动了,一个个跳起,围了过来。
那个穿月白背心的小伙子赶紧问他:杯老弟,出了什么事儿?” 高大泉说:“这是圈套,黑着心要坑你们,害你们!”接着,他把昨晚上在歪嘴子屋里看到的情形,还有他心里的话,一股脑儿都掏给对面的这伙人。
惊慌的人们听了他的诉说,闷闷地站厂一会儿,又都叹息着转回身,坐在土坎子上。
只有那个穿月白背心的没有坐下。他紧锁眉头,拍着高大泉的肩头说;“谢谢你的好心,老弟。可是,我们不能不干呀!拿我
来说吧一我叫田雨,往后咱们还会打交道哪! 一我是从长城外边逃荒,来投奔我哥哥的。哪想到,头半个月他在火车站上扛大个儿,给轧死厂。这会儿一家老小,都在半途中的山洞里,前走后退都没有一道儿.我跑到这儿混几天,要是一个钱弄不回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