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密国富论-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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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两极间各种不同程度的专制政府,亦莫不如此。但是,牧师阶级虽难以暴力强制,
却与其他阶级同样容易操纵。君主的安全,社会的治安,似在很大程度上依存于君主操
纵他们的手段,而这手段似乎完全在于他提升他们的权力。
旧时基督教教会的制度,各主教领区的主教,通由主教所辖都市的牧师及人民共同
选举。人民这种选举权,并不曾保有多久;而且就在保有该权利的时候,他们多半也是
唯牧师们的马首是瞻;牧师们在这类有关心灵的事件上,俨然是以人民自然指导者自居
了。不过,这样操纵人民,也是一种麻烦的事,牧师们不久就厌倦了,他们觉得,主教
由他们自己选举比较容易得多。同样的,修道院院长,亦由院中修道士选举,至少大部
分修道院的情况是如此。主教领区内的一切下级有俸圣职,通由主教任命,主教认为适
当的,即授与职务。这样,教会一切升迁权力,就全掌握在主教手中了。在这种场合,
君主对于他们的选举事项,虽然也拥有一些间接势力,虽然教会关于选举乃至选举的结
果,有时也请求君主同意,但是君主毕竟没有直接或充分手段操纵他们。因此,每一个
牧师的野心,就自然使他要阿谀本教会中人,而不阿谀君主,因为只有他们才能满足其
升迁期望。
罗马教皇最先逐渐把几乎欧洲大部分的主教职、修道院院长职(或即所谓主教公会
有俸圣职)的任命权,拿到手中。其次,又以种种奸计及口实,把各主教领区内大部分
下级有俸圣职的任命权,拿到手中。这一来,所留给主教的,除仅仅足使其维持对所管
辖牧师们的权力外没有什么了。同时,由于这种安排,君主的境况,也弄得比先前更坏。
欧洲各国的牧师们,这样简直编组成了一种宗教军。这种军队虽散处各国,但它的一切
活动、一切动作,都可由一个首领指挥,并在一种划一的计划下进行着。每个特定国家
中的牧师,可视为这军队的一个支队;而各支队的动作,又容易得到四周其他支队的支
持和援助。每个支队,不仅对于各自驻在国及给养他们的国家的君主是独立的,而且还
隶属于一个外国君主。这个外国君主随时可叫他们反戈转向该特定国家的君主,并使用
其他一切支队为其声援。
这种武力的可怕,就我们想象得到的,可以算无以复加了。往时,当欧洲技艺及制
造业未发达之前,牧师们的富有,使他们对普通人民拥有诸侯对其家臣、佃户及扈从的
同样权力。诸侯在其领地上,拥有一种司法权;依同一理由,牧师们在皇族及私人基于
错误的虔敬而捐赠教会的大所有地上,亦确立了一种类似的司法权。在此等大所有地范
围内,牧师们或其执事,不仰仗君主或其他任何人的支持和援助,就能够维持和平;但
是,没有牧师们的支持及援助,那怕是君主或其他任何人,在那里都维持不了和平。因
此,有如俗世大领主在其特定领地及庄园所保有的司法权一样,牧师们的司法权,就与
国王的法院独立,而划在国家司法管理范围以外了。牧师们的佃户与大领主的佃户同,
几乎全是可自由退租的仰户,完全依靠其直接隶属的主人。所以,牧师们一旦有了争斗,
要他们参加,他们就得应召前往。牧师们的收入,计有两种:其一是这些所有地的地租,
其二是从什一税得到的欧洲所有国家的一切土地地租的一大部分。这两种地租,大半都
以实物缴纳,如谷物、葡萄酒及牲畜等。它们的数量,大大超过牧师们自己所能消费的
限度。当时既无艺术品或制造品可资交换,他们对于这大量的剩余,就除了象诸侯处置
其剩余收入一样,大宴宾客,大行慈善以外,再也没有其他有利的使用方法。因此,往
时牧师们款客和施舍的规模,据说是非常大的。他们不但维持了几乎所有国家的全部贫
民的生活,并且,许多无以为生的骑士绅士们,也往来于各修道院之间,假皈依之名,
收款待之实。若干特殊修道院院长的扈从,往往与最大领主的扈认同样的多。把一切牧
师们的扈从合计起来,也许比一切领主共有的扈从还多。各牧师间的团结,在程度上大
大超过凡俗领主间的团结。前者是在一种正规的纪律和从属关系下,服从罗马教皇的权
威,后者不然,他们彼此间几乎常在相互猜忌,并且同在嫉视国王。所以,虽然把佃人
和扈从合计起来,牧师们所有的,比凡俗大领主少;而单就佃人说,也许少得多,但牧
师们的团结力量,却使他们更为人所恐惧。此外,牧师们的款待和慈善,不但给与了他
们支配一支大的世俗力量的权力,同时并大大增加了他们精神武器的力量。他们已由这
博施济众的善举,博得了一般下级人民最高的尊敬和崇拜,这些人民,许多是不断由他
们赡养的,几乎全体都有时由他们赡养的。一切属于或有关这个有那么大人望的阶级的
事物,它的所有物,它的特权,它的教义,必然在普通民众眼中成为神圣的了;而对于
这些神圣事物的侵犯,不论真伪,通是罪大恶极。这样,如果君主抵抗其治下少数大贵
族的同盟,常常感到困难,那就无怪其抵抗治下的牧师们的联合力量,更感到困难;何
况这种联合力量,还有各邻国的同一力量为其声援呢:在此种情况下,君主有时不得不
降服,倒不足奇怪;君主常能抵抗才是怪事。
古代牧师们的完全不受世俗司法权支配的特权(在我们今日看来,是最不合理的),
例如,英格兰所谓牧师的特权,正是这种事势的自然结果或更正确地说是必然结果。一
个牧师不论所犯何罪,他的教会如有保护他的意向,并表示犯罪证据不够处罚神圣人物,
或说所加于神圣人物的惩罚过严,那末,君主这时想执法惩治那位牧师,该是多么危险
呢!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莫如让那位犯罪者,由教会法庭去审判他。为他们全
教会的名誉计,该法庭必尽可能抑制教会中每一个牧师;犯大罪,固所不许;即惹起世
人恶感的丑行,亦在所必禁。
在第十世纪、十一世纪、十二世纪、十三世纪以及这前后若干时期的情况下,罗马
教会组织,可以说是反对政府权力和安全,反对人类自由、理性和幸福(这种种,只有
在受到政府保护的地方,才能发扬)的旷古未有的可怕团结。在这种制度下,极愚蠢的
迷信幻想,得到如此多数私人利己观念的支持,以致任何人类理性的攻击,都不能动摇
它。因为,理性虽然也许能够揭穿某些迷信妄想,使普通人也能明白其无稽,但理性决
不能瓦解那基于利己心的结合。设使教会组织没有碰到其他对头,只有无力的人类理性
对之施展攻击,它是一定会永远存在的。然而这个广大牢固的组织,这个为一切人类智
慧德性所不能动摇尤其不能颠覆的组织,却由于事物的自然趋势,先变成了萎弱,然后
部分毁灭,而照现在的倾向,不到几百年,恐怕还要全部瓦解。
技艺、制造业及商业逐渐的发达,是大领主权力瓦解的原因,也是牧师们在欧洲大
部分的世俗权力全部瓦解的原因。象大领主一样,牧师们在技艺、制造业及商业的生产
物中,找到了可用以交换自己所有的原生产物的东西,并且由此发现了自己可以消费其
全部收入的方法。自己既能完全消费自己的所有物,不必分许多给旁人,所以他们的施
与,逐渐缩小范围,他们的款待,也不象先前那样慷慨、那样丰盛。其结果,他们先前
那么多的扈从,由渐渐减少以致全部散去。为要过着大领主那样的生活,为要满足其虚
荣和无意识的欲望,这些牧师也想由他们的所有地,获取较多的地租。但是,要增加地
租,只好答应跟租地人缔结佃租契约,这一来,租地人大体上就脱离他们而独立了。从
此,使下级人民要听牧师们支配的利害关系,一天天衰微,一天天瓦解。和那使孩阶级
人民受大领主支配的利害关系的衰微与瓦解比较,前者的衰微与瓦解,还要来得迅速。
这是因为大部分教会的采地,远不如大领主领地之多,因此,每个采地的所有者,自己
消费其全部收入就更快更容易。在十四世纪十五世纪的大部分时期,封建诸侯的势力,
在欧洲大部分达于极点。但牧师们的世俗势力,即他们曾一度拥有对大多数民众的绝对
支配权,却在这时就非常衰微了。教会这时在欧洲大部分的势力,几乎就只剩下了心灵
上的权威;甚且连这心灵上的权威,也因牧师们慈善不行,款待中辍,而非常薄弱了。
下级人民对于这一阶级,再也不视为是他们苦恼的安慰者和贫穷的救济者了。在另一方
面,富有牧师们的虚荣、奢侈与耗费,又惹起这般下级人民的愤激和嫌恶,因为一向被
视为贫民世袭财产的东西,现在竟被这些牧师为自己寻乐而浪费了。
在这种情况下,欧洲各国君主力图挽回他们曾一度享有的支配教会重要圣职的势力。
他们一方面恢复各主教领区副主教及牧师选举主教的旧权利,一方面恢复各修道院修道
土选举院长的旧权利。这种旧制度的重建,就是十四世纪英格兰制定的若干法令,特别
是所谓有捧圣职栓叙条例的目的,也是十五世纪法国颁发的基本诏书的目的。依据这条
例或诏书,要使选举发生效力,进行选举须先得君主的同意;被选的人物,亦须得君主
的同意。这样,选举虽在想象上仍是自由的,但君主的地位,必然会使他掌握有种种间
接手段,来支配其属下牧师。在欧洲其他地方,亦设有与这同一倾向的规定,但罗马教
皇任命教会重要圣职的权力,在宗教改革前,似乎在英法两国,被限制得最厉害而且最
普遍。以后在十六世纪时,罗马教皇与法国国王间成立了一种协定;根据这协定,法国
对于法国教会一切重要圣职(即所谓主教大会圣职),有了绝对推荐权。
自基本诏书及上述协定成立以来,法国一般牧师对于教皇命令的尊敬,就不及其他
天主教国家了。每当君主与教皇有所争议,他们几乎常是站在君主一边。这样看来,法
国牧师们对于罗马教皇的独立,主要就是由于这基本诏书和协定了。在比较前些时代,
法国牧师们极忠心于教皇,与他国牧师们原非两样。当克培王室第二君主罗伯特被教皇
逐出教会时,教皇的处置虽极不正当,但法王的从臣,据说就把法工食桌上的食物投掷
于狗。他们拒绝吃罪王所触秽了的一切东西。不难推测,法王左右居然这样做,必是由
当时国内牧师的指使。
对于教会重要圣职任命权的要求(为了拥护这种要求,教皇宫廷常使基督教国家若
干最有力君主的王位发生动摇,甚至于倾覆),就是这样在欧洲各国,甚至在宗教改革
以前,被抑制了,被变更了,或者完全放弃了。随着牧师们对人民的势力的减少,国家
对牧师们的势力日益加大。因此,牧师们搅扰国家治安的势力和意向,就大非昔比了。
引起宗教改革的争论开始在德国发生的时候,罗马教会权威就是处于这种倾顿状态。
该争论不旋趣间就传播到欧洲各地。新教义到处大受欢迎。传播这新教义者,以一般人
攻击既定权威时所常具的那样热烈奋发精神,从事宣传。就其他方面说,新教教师,也
许不比许多拥护旧教的牧师们更有学识,但大体上,他们对于宗教的掌故似乎比较熟悉,
也比较知道旧教权威所由树立的思想体系的起源与沿革,所以在一切论争上,他们总占
优势。他们的态度是严肃的,普通人民把他们循规蹈矩的行动,和自己大多数牧师们的
浪漫生活对照起来,就分外觉得他们可敬了。加之,博取名望及吸收信徒的种种技术,
这股新教教师,都比其反对者高明得多,反对者为教会的骄子,自视不凡,他们现这些
为无所用的技术,早把其抛在脑后。新教义的理论,使某些人欢喜它;新教义的新奇,
使很多人欢喜它;新教对旧教牧师们的憎恶和轻侮,使更多的人欢喜它。不过,使最大
多数人民欢喜它的,还是宣传新教义者到处谆谆教诲这教义的雄辩,那有时虽不免流于
粗野下流,然而是热诚的、热情的、狂热的雄辩。
新教义的成功,几乎到处都是极大的。当时与罗马教皇宫廷发生龃龉的君主,一凭
着这教义,就不难把自己领域内的教会颠覆下来;教会是失了下级人民的尊敬和崇拜的,
大抵都不能有所反抗。德意志北部有若干小君主,因一向受罗马教皇宫廷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