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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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在这里跟我说的话,我只能把你交给太尉府里快要气炸肺的那些人,你希望由他们来问你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吗?”相里若木已经失去了耐心,“我给了你太多的自由,你一向乖巧,使得我能够给太尉府和那些为我办事的官员一个交代,但是这一次显然你离开你的框架太远了。我们来直说吧,有很多人,很多在为现有的政权办事的人,也许还包括,大多数地方官员,都会开始觉得效忠我很不安全,你希望给他们一个信号,让他们脚踩两只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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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裂,已经开始出现了。景曦渺一双澄澈的眼睛看著相里若木,爱人,他想这麽说。如果是爱人的话,你会让我解释什麽呢,我想要的不过就是你伸过手来,拥抱我。除此之外我根本不想向你要求跟更多,“我被人带走了,路上,韩梦圭带著我跳下马上逃走,我们走到了下里镇。”
“你到过下里镇这我知道,我在下里镇遇到了一个到处在喊太尉的疯子。可这又能说明什麽呢?你在藩王的军队里出现,所有人都会知道,然后呢?”相里若木的视线游移开了一会。景曦渺看著他,你在烦躁什麽?你到底是相信我还是……景曦渺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到底是在考虑该不该相信我这个问题,还是在考虑到底应不应该处决我,以及处决我的话在不舍和所得利益之间哪头更能让自己舒坦。
相里若木重新回头来看景曦渺,惊讶地发现景曦渺的眼神变得尖刻,嘲讽的味道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孩子眼里。
“告诉我一个你想听的答案,我就会让它从我的嘴里蹦出来,要我签字画押都可以,”景曦渺讽刺地笑了一下,笑得很仓促,“你比我多活了这麽久,应该比我更了解事实到底是什麽样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想让它变成什麽样。那麽,你想要什麽样的事实呢?”
“景曦渺,你不要再希望以攻为守就能蒙混过关。”相里若木对於被人威逼,无论是以何种形式都极其地不习惯,甚至没有忍受能力。“告诉我你到底都做了什麽?”
“在进门的时候,或者说在发现我在藩国的时候,你考虑过要立刻杀了我是不是?”景曦渺的声音低了下去。
相里若木没有回答他。景曦渺知道那就是答案,“在通平郡的时候,我……恰好,恰好跟韩梦圭在一处闲聊的时候,有个人把我们打昏了,我醒来的时候跟韩梦圭在一辆马车上。”景曦渺把后来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包括下里镇的尸体,包括后来遇见福宁王知道边界混乱的情况,包括自己的推测,和后来遇到的军队。罪责只能都推算到国相身上,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太尉府里的某些权力中枢跟这个藩国有牵连,甚至那样的推测提都不能提。
相里若木的神情越来越阴沈,他安静地听著景曦渺嗓音嘶哑地诉说著这几天的经历,没有打断他。景曦渺在描述一镇子尸体的时候停顿了一会,因为他觉得自己又快要开始呕吐了。
“太尉大人,这些都是真的。”韩梦圭在旁边说,“而且,我觉得皇上他就快要承受不住了,您不能再逼迫他……”景曦渺猛抬头给了他狠狠一眼,韩梦圭立刻闭上了嘴。
“所以说,相里若木,你觉得我说的话,有什麽地方不合情理吗?韩梦圭他只是一个偶然遇到我的书生,景裕又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景祥我跟本没见过,而且他恨我恨得要死。这些事情跟他们都毫无关系,而且跟我相比,他们都是无名小卒,根本不值得牵连进来。处决了我的话,即使是最厌恶我的人也会觉得满足了。”景曦渺越过相里若木看到了刚走到门口的齐望舒,“所有其他的人都不该牵连进来,只要他们没有作出任何轻举妄动的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齐望舒一眼,齐望舒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景裕,终於默默退了下去。景曦渺无声地松了一口气,他已经相信齐望舒是个侠客,但是他不能让他能救自己,这会连累到景裕,而且,离开了相里若木,离开宫廷,自己也不见得能活得下去。
“你在跟我谈判吗?用空空的筹码?”相里若木看著景曦渺。“你还想保护他们?你对你的人,果然很眷顾。”
我也对你很眷顾,虽然我这样看起来好像什麽力量都没有的样子,景曦渺看著相里若木,“尽人事听天命,我解释完了,杀不杀他们就是你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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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他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相里若木在桌旁撑着头睡着的模样,黑色的头发被一根白玉簪束着,垂下来的部分半挡住了脸。他睡着的时候,平日里的戾气和锋芒就收回去不少,变得温柔沈静了很多。
景曦渺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舒服的衣服,他拽起自己的衣服,中间结带上的扣一看就是相里若木系绳子的方式,一种帝国军队的方式,想解开不太容易;就是说是相里若木给他穿的衣服吧。他慢慢地向相里若木伸出手,捉到了相里若木修长的手指,有点冰冷。
相里若木的手指动了动,醒了过来,没有跟景曦渺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相里若木觉得对我有点抱歉?景曦渺意识到他眼神里的意思,忽然觉得寒毛都竖起来了。“我没有什么事……”景曦渺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他的嗓子没有能发出声音,他松开相里若木的手,按住自己的嗓子用力咳嗽了一声,试了一下,这才说出话来,“我……”
“没有事,”相里若木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他刚才的口型是什么话,探身过来胳膊伸到他的身下,把他整个抱起来搂进怀里。“有什么地方特别难受吗?”
“没有,感觉很好,”景曦渺回答他,四处看了看,楠木的床,楠木的椅子,案上陈设着山水画屏,笔墨纸砚,凤翎插瓶,一派的温婉风致,“这是哪啊?”
“是景裕的王府,咱们还在这儿呢,”相里若木紧紧搂着他,没有感觉到景曦渺给他回应,他陷入了一阵奇怪的尴尬,沈吟了一会,“吃点东西吧,太医说你没什么事,但是还是应该吃两剂安神的汤药才好。倒是脚上太医虽然说扭伤的不严重,可看起来还是上次扭伤的地方,若是不小心,会经常扭到那里,日后反而会严重。”
“恩,”景曦渺在相里若木的怀里坐着,背靠着他的胸膛,慢慢缩起了两条腿,双手捂在自己的脸上。“我觉得已经好多了。”
相里若木安静了一会,再开口带了点犹豫,“以前你受伤或者生病之后,轻易是不会说自己已经病好的。”
“是吗,”景曦渺淡淡地说,胸口有点空虚的飘忽,“可能那个时候不太懂事吧。”
“你说的那个时候,差不多就是几天前。呵呵,我记得如果你有哪一天没有经常见到我,或者我去见你晚了,你都会问我有没有遇见漂亮的女孩子的。这次你不在这么多天,反而不问了吗?”相里若木今天有些奇怪得罗嗦。景曦渺听得出来,他的神智已经很清楚了,但是从精神到想法都变得懒散散的,所以甚至没有力气去琢磨相里若木话里的意思。
“你很厌烦吧,或者偶尔有个孩子跟你那样撒娇,你会觉得可以怡情,”景曦渺说,他靠在相里若木怀里,但是却弯起身子,抱成一团,那个姿势,已经从相里若木的怀里独立出来了。“你希望我懂事一点吗?我以后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归根结底这些事都是我的问题,如果我肯安分待在宫里,就好了。外边我已经见识够了,而且还觉得很害怕,以后我不会离开皇宫。”
“你那样想吗,”相里若木回答的很顺畅,“其实你撅着嘴埋怨我的时候,我觉得你更像我的小娇妻。”
景曦渺忍不住笑了,用手捂住眼睛,相里若木轻松下来,想要吻他,但是景曦渺接着说,“你不用这样讨好我,我反而觉得很害怕。”相里若木的表情重新冷了下来,景曦渺继续说,“其实这件事里你根本没有亏欠我任何事,这样的结果已经比我能指望的任何一种都好了。”
“曦渺,我一直都想说,你是不是被吓到了,在下里,或者在这里,”相里若木没有顺着景曦渺的思路走下去,再说下去,他感觉到也许景曦渺会要求他把他关在皇宫里,永不见面。“告诉我,是谁把你从通平郡掠走的,你都看见什么了,在下里镇你是不是被吓着了,杀死福宁王国相的事你参与了?你亲眼看着他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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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曦渺猛地转过身来,对着他,一双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尖刻嘲讽,“你还要审问我吗?你还想问什么?是你他妈把我弄丢的,结果我活了下来,我活了下来就成了最大的罪恶了,我知道问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这是一个蠢问题,我生下来姓景就是错的我知道。可是你他妈不是太尉吗,你不是了不起的很吗?你不是亲口说过,狩苑里发生的那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吗?你自己做不到,为什么最后还要来寻我的晦气?”
相里若木猛吸一口气,随即从紧贴的景曦渺的身体边离开,站起身向外走,景曦渺紧紧皱着眉头,看着相里若木高大的背影,一只手用力抬起来想要抓住相里若木的衣服,又停在半空中。犹豫的功夫相里若木已经走开两步,他碰不到了,景曦渺从床上爬起来,想要探出身子去拉他,可是刚一起身就头晕目眩耳鸣不已,又跌回床上。
相里若木已经走到了门口,马上就要离开了。景曦渺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他疲惫绝望地看着相里若木走出去,他不会再回来了。可是相里若木的一只脚踩在门槛上,立刻就像被火烫了一样收了回来,转过身大踏步地走回来,“景曦渺你有出息,我看是该把你带回皇宫关一段时间了,你在外边学的什么好东西,连骂人都会了。”
他粗鲁利索地拎着景曦渺的衣服把他从床上拽起来靠坐在屏风上,“不要装死,也不要说你自己小,小你也是男人,我刚才问你那些话是因为你平日什么事都埋在心里,我怕你把恐惧委屈憋在心里吓出病来,你不识好歹不说也罢。我就问你,你到底想不想要我,说,你想要我,还是不想要我?”
景曦渺哆嗦着,可是相里若木根本就没有放开他的意思,而且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个俊美的男人满腔怒火地逼问到底要不要他,“要的,”景曦渺抽泣着说,就算再付出更多的代价那当然也是要的。何况单单这样一个能说出来的机会,就已经是即使付出再多的代价他也是愿意的。
相里若木松开他了,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景曦渺终於伸出胳膊回搂着他的腰。这个小东西抱在怀里就会觉得暖呼呼的,心里就会开始融化了。那从前的许多,虽然痛苦仇恨,可是远远没有让景曦渺痛苦对自己来说来得这么深刻直接,於是那些次一等的情感和记忆,反而开始变得模糊了,他已经被这个孩子牵着走,当他能够看到这个孩子赤(一一)裸(一一)裸的伤口的时候,他就不能忽视,不能撇清了。
“你说的很对,没做到的人是我,我当初是不应该随口就做承诺的。以前,从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开始,我的承诺就没有一个兑现过,”相里若木紧紧地抱着景曦渺脸贴在他的额头上,“我还妄想扮演一个全知全能的角色,其实我除了让别人痛苦之外,又能做到什么呢?”
景曦渺不安地在他怀里抬起头来,手指抚摸着相里若木的脸,相里若木捏住他的手,抚摸着景曦渺自己都没发现的断掉的指甲。“你难过了吗?”景曦渺问他,他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话,因为有些前因后果和生活的沧桑都是他所不知道的。他本能地想到相里若木冷冰冰坐在他对面的样子。你还是会杀了我的对吗?这样的话他是不会问的,不能逼相里若木,否则也许他不会再来见我了。“你还是会遵守诺言的对不对,就算诺言有时候很难实现。你会在我成年的晚上亲手杀了我对吗?”一个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