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和-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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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禁猎区/
主题:郑传七和
初春的新州被淅沥的雨打透了,路上的石板泛着青色,潮湿厚重,人们的鞋踩在上面都是一种闷闷的声音。如今这里全是暗陈墨绿色的样子,可是人们走起路来还是不免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就怕踩到什么,毕竟有一段时间,人们对于骨头碎裂,鲜血四溢的情景过于深刻清晰。
三个月前,封国大军破城而入,整个新州宛如负伤的生灵,流着血在冰雪中颤抖。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
一个月前,朝廷派来的援军解了新州的危难,把封国进犯的大军逼退一百里。
噩梦一般的日子终于成了恶梦,当杨柳抽出新枝的时候,这个血红色的冬天也存进了人们的记忆中。
左箴镇守新州八年,却没有顾念郑王的爱民之心,不但致使新州守军哗变,而且身为新州主帅竟然在封国进攻的时候玩忽职守,失守新州,造成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内阁六品中书周离从雍京带来了郑王处决原镇守新州抚远将军左箴的诏书,新州百姓无不拍手称赞。
今天就是左箴处决的日子。
城东搭起一个台子,里面坐的都是新州现在的父母官和驻守新州的边防将军。不知道是否由于天气的原因,这些人虽然锦带官服,可是再华丽的绣线都无法为他们铁青色的脸增加一丝活气。
法场中间跪着一人,深蓝色的棉布长袍纤尘不染,领口和袖口都是正白色的软缎压边,更体现了一种细微的精致。他的脸很干净,白皙的面容没有血色,如果在红袖添香的暗影烛光里,也许会显得斯文俊秀。他没有带冠没有束发,暗沉的头发整齐的披在肩上,只有一屡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他身边的刽子手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他就是左箴。
镇守新州八年的抚远将军,曾经把号称不世名将的封王龙虞打到退兵三百里,让出五个城池,让不可一世的封国二王子龙泱在他的手里损失了一万封国最优秀的战士。可也是他,让龙泱攻入新州,在新州城中烧杀整整十天,把一座美丽的城池变成了地狱。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午时的追魂炮准时响起,令人吃惊的是,此时一丝极细的阳光划开厚重的乌云照在新州青色的石头上,淡金色的阳光让人们的眼睛出现了一种朦胧,仿佛,世界变得干净起来。
台子上的一个人拿起了令牌扔了出去,刽子手举起了明亮的断头刀。
这是龙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左箴。他曾经不只一次诅咒这个人的死亡,因为有左箴一天,封向东扩张领土是那么的有心无力,可是到了今天,这个梦魇一样的人终于在世间消失了,龙泱又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他的眼睛看着那个蓝色的身影倒下去之后,转身就走了。
左箴败了,无论他败给了谁。
龙泱本来以为自己会幸灾乐祸,可是他突然发现,他高估了自己的无耻。十八岁的王子还保留着人性中最美好的纯真,他的心可以感受到敌人的心情。
左箴那个蓝色的身影刻在了他的脑中,以后每次想起来,他居然都会感觉一种寂寞的哀伤。可是,他不明白的是,左箴为什么会带给他如此鲜明的印象。
☆☆☆姬泱于2004…09…18 18:13:3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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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正午的追魂炮声响到残阳如血的黄昏,龙泱在酒楼中坐了一下午,也喝了一下午的酒。到了他想走的时候,就见三楼上面下来了一些人,虽然都是长衫的文士装扮,可是他一看就知道是在职的官员。
一个清脆的声音说到,周离明日回京,这就回驿馆收拾行囊。所以诸位大人,周离不远送了。
那些人连忙答应,纷纷道好。有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说,周大人此次送来了郑王的圣旨,让左箴伏法,救了新州的局势也救了新州的百姓,大人可是功在社稷。
一声笑,然后那个清脆的声音继续说,哪里哪里。左箴驭下不严,致使兵变,后来的新州破城之祸,百姓流离失所,左箴都罪在不赦,自当斩首以谢天下。
诸位大人保卫新州功在社稷,周离此次回京一定向郑王如实禀告。
那些人有些高兴,纷纷道谢。喧闹过后,人群渐渐散去,一个白衣华服少年懒散的依在楼梯的栏杆上,看着下楼远去的人们,微微的笑着。直到那些人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瞬间收起了笑容。压低声音对身后的随从说,左箴的尸首装入带来的棺木,今天晚上我们连夜出城。
他们的声音低,周围并不安静,不过龙泱耳力过人,听得十分清楚。他表面上看着眼前的酒,实际却在暗自注视着这个少年。
这个少年应该就是从雍京带来郑王圣旨的周离,他的举动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想到这里,龙泱抬起头,仔细看了看那个少年,这次离得近了些,感觉有些意外。
他有一双无法形容的眼睛,第一眼看上去仿佛清澈的浅水,让人可以一望到底,可是第二眼再看的时候却发现那是无法探寻的深潭。
他也是一个相当清艳的少年,而且过分的年轻,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白色缂丝锦袍,领口和袖口都用大红滚了边。头上没有带冠,用白色的丝带束起一根大辫,乌黑色的头发水一般沉在脑后。这些装扮都和郑朝一般的文士一样,唯独他的左耳像女子一般穿了耳洞,用金丝垂了一颗火钻,闪耀着夺目的光华。
少年走到了窗子边上,站在龙泱的身边。
他的目光穿过窗子看着远处城门,定了定神,居然有些迷惑和感慨。他身边的小童走到他的身后,悄声说,大人,刚才光说话了,还没有吃饭。我让酒保再准备一桌清淡点的,多少吃点。
少年点了点头,那个小童却没有退下去,他接着说,大人是不是感觉左大人死的不对?
不是。
少年用一种奇异的坚定说,他有错,他有罪,他应该死。
不过,我感觉他的心伤了,有些感叹罢了。
大人,……
少年的手指着底下街道上的行人。
这些人,是百姓,是郑的子民,却不是他左箴。他没有必要把百姓的疾苦当成他自己的疾苦,他没有必要如此悲哀的去死。
看看他们是怎样的残酷,……
然后就看见他一闪而过的古怪笑容,突然高声喊了一声,快来看呀,那里跌死人了,跌死人了!快来看呀,跌死的是个小寡妇!还穿着红底裙呢!
少年苍白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色。他闪到一旁,看着酒楼上的人带着一种兴奋的期待纷纷跑到了窗口,积极的向外看,还有很多人散发着酒气的说着,哪里,哪里?我怎么看不见?
人们说起死人仿佛是一件很兴奋的事情,他们把今天处死左箴的事情也顺便拿了出来。
又死人了?真有意思,一天死两个也算难得了。
对了,你有没有注意今天晌午那血喷出了一仗远,真邪乎,……
可不是?血呼拉差的,……
少年早就退到了一旁,双手抱着臂膀,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从他恶意的微笑中,龙泱感觉到他浓浓的不屑。
仿佛一个顽童。
少年清脆的声音凉凉的说,阿和,玉兰楼最出名的就是烤乳羊。可怜见的,都没有见天日,是从老羊的肚子里挖出来的,我们叫一只来尝尝?也和刚才我们看到的差不多,都是活着被卸了身上的东西,……
那个小童捂着嘴,想起了今天看见的酷刑,又听了少年的话,有些扭曲的说,少爷,我,不行了,……
说完跑了出去。
人们都跑上街去寻找并不真实存在的被跌死的小寡妇去了,周离甩着两个宽大的袖子,在人烟稀少的酒楼里踱了几步,伸了个懒腰,直到外面的大雨把那些没有找到穿红底裙的小寡妇而骂骂咧咧的人们重新浇了回来,他这才伸手拉过吐完又回来的阿和。
走吧,要点清淡的,吃完了我们晚上好赶路。
十天之内,我们一定要赶回京城,不然,……
我们运回去的东西,就烂了。
龙泱再看向那个少年,看见他干净清爽的笑容,居然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的玩笑过于的残酷和居高临下。
龙泱不喜欢这个少年。
少年对待别人没有丝毫的仁爱。如果有一个验证的机会,龙泱保证,新州八十万百姓的生命在少年的心中不值一钱。
仿佛看了两场戏。
左箴是他预计好的,而碰见顽童一般的周离却是一个意外。
这样的人能在仕途上走多远?
夜晚的新州静谧的好像沉睡的少女一样,脆弱而美丽。
龙泱翻出城门,找到了等待着的手下,拉过马翻身骑上去的时候,却看见了城门大开,白衣少年领头策马而出,身后十来个骑兵紧紧跟随。
周离,……
龙泱淡笑一下。
后会无期。
☆☆☆姬泱于2004…09…18 18:13:5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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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用它特有的光照亮了原本黑暗混沌的大地。
周离拉住了马,伸手摘下头上的风帽,露出了并不同以往的憔悴面容。一夜没有睡,又疾行赶路,即使年轻的他也会感觉疲惫。他看了看周围,抬手叫过了阿和。
出了新州防军管辖的范围了,我们在这里休息。
见阿和要走,他又叫住了他,这次有些迟疑,等了一会这才说,你,叫他走吧。不要去雍京,也不要再回新州。有多远让他走多远。
阿和原本是周家出来的侍童,和周离的关系很好,说话也就亲近很多。
少爷,他可是左箴将军的副官,他说左将军是被冤枉的。
周离咬着下唇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看着眼前因为晨曦而逐渐清晰起来的湖水,在犹豫,完全没有昨日的那种决断。
湖水很安静,阿和禀住呼吸,安静的等待着。
周离用比较低沉的声音轻声道,他不冤枉。
少爷,也许事出有因。
周离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转眼却换上了仿若昨日浪荡小子一般的笑脸。
阿和,那些和我们没有关系。
不要把别人的烦恼加到我们身上。
你去把他打发走,我睡一会,晌午叫我起来吃饭。
阿和见周离这样说话知道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于是只有领命做事去了。
独自一人时候的周离别有一种清静样子。
他打开了披风的束结,反手将披风挂在手臂上,有些散乱的头发被他只手顺了一下,复又俯贴得披在了肩头。抬手之间,一种优雅贯穿其中。
周离,字永离,永嘉人氏,郑王嵘蕲十年状元。如今两年不到,已经是内阁六品中书,年仅十六岁。
他出身百年氏族周家,他的父亲周演文章冠绝天下,隐然领袖文坛。而他的母亲则是北方昊族族长之女。昊族在郑的地位很特殊,虽然臣服于郑,却拥有比一般王侯更加尊贵的地位。
周离长相文弱,平时都是书生士子的装扮,唯独他左耳穿洞佩戴火钻吊坠带了三分的野性,这是昊族男子的传统。如此打扮让他在一干文官中特别的突出。这样的惹人注目再加上他少年得志,乖张的性格让人们原来以为此人应该敬而远之,可是他的人缘却出奇的好。
他与很多官吏修好,甚至连郑王嵘蕲都对他青睐有加。
这些都不能不让人叹一声,毕竟是名门世家的公子。
转身看见了那个人,那个漏夜投奔他来的人,此时跪在阿和的面前。
他不想走,却不能不走。
这次来的人都是周家出来的府兵,一切以周离为重,绝对不会泄漏半分消息出去,不然周离甚至都不会带那个人出新州城。
感觉有些躁,他永如雪一般的冰冷的手抚在额上,顿时把一夜来的倦怠驱散了,眼睛周围的酸涩减轻了不少,于是长出了一口气。
笑着自言自语,真伤脑筋呢。
他决定不去管这件事情了。出雍京的时候,他已经明白的知道了郑王嵘蕲的心意。左箴的死就是终结,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但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一个名为伤感的种子在他的心中发了芽。
左箴,怎么说呢,复杂的感觉,于是他带回了左箴的尸首,救出了左箴的副官。
真奇怪呢,只希望下不为例。
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