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3年第1期-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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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和一个朋友聊天去了。
他又问:和一个男朋友吧?
她停了停又说:这和你没关系,你是我什么人?
他就无话可说了,他清楚,自己没有权利责备她什么,说白了,现在他只是她的情人,世上最不可靠的关系,大约就是情人。今天可以和你好,明天也许就吹了。没有任何一条法律可以保护这种关系。于是,他就换了一种口气说:咱们周末出去玩两天吧。
在这之前,她曾主动提出过,到郊区去玩两天,他答应了。但他一直没下定决心,这次他主动提出来了。
她听了他的话,似乎热情不怎么高,犹豫着说:如果周末我没安排,那咱们就去吧。
虽然她的态度不像以前那么明朗,但毕竟还留有余地,在他听来,觉得他和她的关系还没有结束,她还没有完全拒绝他的邀请。接下来,文君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周末的时间,他还是和她去了郊区。
文君这之前对马萍说周末单位有活动,就不能在家陪她和孩子了。马萍似乎也很爽快,说道:你去吧,周末我带孩子回姥姥家。
文君听了马萍的话,心里就踏实了一半,他觉得马萍是个好人。
文君和韦晓晴在一个度假村里住了下来,文君在韦晓晴面前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只要韦晓晴高兴,他什么都愿意去做,韦晓晴心血来潮地去骑马,又射箭,最后又提议去吃烧烤。那天玩得很尽兴。文君望着快乐的韦晓晴心里就想:说不定哪一天,眼前这个漂亮女人就会在他眼前消失了。
晚上,他们躺在床上,文君前所未有地疯狂,韦晓晴在他喘息的当口就说:文君你要干什么呀,这又不是最后一次。
文君听了最后一次这个字眼,心里就疼了一下,在他的心里真的把现在的每一次,都当成了最后一次。筋疲力竭之后,他搂着她说:你想什么时候结婚呀?
她笑着说:跟谁呀?
他说:跟你男朋友哇。
她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平躺在那里说:你希望我和别人结婚。
他说:这不是我希望不希望的事。
她不说什么了,他也不好问了。虽然韦晓晴就在他的身边,此时,他却觉得她离他很远。
从郊区回来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一下子疏远了。韦晓晴似乎是在有意回避着他,中午的时候,她总是借机走出去,直到上班才回来,上班的时候,还有别的同事在场,两人肯定说不了什么。下班之后,他给她打电话,有时她在,有时不在。就是她接电话,也总是三言两语,态度也不怎么友好,冷冰冰的。她冲他说:没事我就放电话了,我头疼,想早点休息了。她用种种借口和他疏远着。
每到这时,他的心里就很郁闷。他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虽然她没有说出自己要求什么,但他知道她想得到他的承诺,然而这种承诺恰恰是他不能给予的。
于是,一个冷淡,一个郁闷。两人的关系便若即若离。就是两人偶尔约会时,也时常地发生争吵,说不清为了什么事。有时两人都说好了在外面过夜,因为争吵,她又任性地走了,宾馆里扔下他一个人在那愁眉苦脸,自己一个人的确没什么意思,于是也离开了宾馆。
有时他也想:自己要是和韦晓晴结婚了,会怎么样呢?这么想过了,他自己有时被吓出一身冷汗来。
文君预感到和韦晓晴的关系不会长久了,韦晓晴现在的行动很神秘,经常有男人打电话过来,她也经常把电话打出去,一聊就是半天。
晚上的时候,他经常往她家里打电话,大部分她都不在。他的心境又恶劣了起来。白天的时候,她一句话也不跟他说,埋下头干自己的事,虽然两人面对面坐着,却形同陌路。
十
文君终于又和韦晓晴约会了一次。他在宾馆里开好了房间,等了半晌,韦晓晴才来。他在等她的过程中,心里充满了绝望。他知道,也许这真是最后一次和她幽会了,所以,她一进门,他便粗暴地把她按在床上,不管不顾地去脱她的衣服,她扭着身子说:你疯了。
他心里真的要疯了,闷着头不管不顾地和她做爱,他很疯狂,她却很冷静,不时地睁开眼睛望着他,他自然也看见了她的眼神,他们最热烈的时候,那时的韦晓晴是疼爱他的,双手会死死地把他抱住,有时还会抓起一条枕巾什么的去为他擦汗,可现在她却没什么强烈的反应,任由他的汗流着。
文君不能不感到悲哀,一味地闭着眼睛疯狂着。后来他就躺在了她的身旁,不一会儿,她起身去卫生间里冲澡,她出来的时候,他以为她还会躺在他的身旁。不料,她穿上了衣服。
他坐起来问:你要干什么?
她说:回家呀。
他有些生硬地说:我让你住下来。
她说:别忘了我还是个姑娘,总不回家算什么事。
以前她和他在外面住过无数次,那时,每次差不多都是她缠着他,怕他走掉,把她一个人扔下,现在她却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了。
他跳下床,想把她推回到床上来。
她有些愤怒地说:够了,我都跟你这样了,还想让我怎么样,我还要谈恋爱、结婚。你有家庭,就不许我有家庭了。
他无力地站在那,她说到了他的疼处。他只能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
她拿起包要走了。
他无力地说:你真的要走?
她说:不走怎么办,你又没说娶我,你要娶我,我立马就脱衣服上床。
她说完就走了。
他躺在床上,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奈,他终于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终于失去了韦晓晴。是的,他不能没有家庭,为了这个家庭,他不能娶韦晓晴,她对他来说,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从那以后,他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常态,下班后准点回家,那部手机一直在抽屉里放着,他已经用不着它了。他下定决心,要一心一意地过日子。
就在文君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之后,马萍突然在一个晚上开口了,她先拿出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然后才说:文君,我想了好久了,咱们离婚吧。
待他明白过来之后,头一下子就大了,昏头昏脑的,一时不知自己在哪。
马萍这一阵子思前想后,终于下定了离婚的决心。她仍和常冶来往着,常冶说过,等他夫人毕静从美国回来后就离婚。她爱常冶,离不开他,她要让自己的决定去打动他,她知道常冶在犹豫,为了不让他犹豫下去,她要当机立断,彻底变成一个自由人,给常冶一个惊喜。
文君听了马萍的话,他首先想到的是他和韦晓晴的关系被马萍发现了。他现在真后悔自己一时昏了头,做出这样的事情,心一热,腿一软,他跪在了马萍面前,哭泣自己种种不是,并抽自己的耳光,发誓说自己和韦晓晴断绝关系了。
文君说这些的时候马萍像不认识似的望着他,等他说完了,她才说:既然都这样了,也不能说是我对不起你了,那咱们更应该离了。于是马萍也把自己和常冶的关系说了,如果文君不说出自己和韦晓晴的关系,她也不打算说的。既然他说了,她也就说了。
马萍说自己的事时,这回轮到文君吃惊了,他做梦也没想到,马萍早已经爱上别的男人了。这婚就没法不离了。
他们很快就办理了离婚手续,女儿归马萍照管。马萍搬到文联去住了,在机关她找了一间宿舍,她相信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她迟早会和常冶结婚,然后搬到常冶的房子里去。
文君离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机关,韦晓晴自然也得到了这一消息。那一天,韦晓晴对文君投来了一次又一次关注的目光。文君没有察觉到,他现在已不关心任何人的目光了,终于办公室剩下两个人时,韦晓晴对他说:晚上我等你,我有话对你说。
文君听到了,他不知道她要对他说什么,下班的时候,他早把这件事忘了。他回到家里便一头昏昏沉沉地躺在了床上,这些天,他一直这样,什么时候饿了就吃一口,不饿就这么无力地躺着。这时,电话响了,电话是韦晓晴打来的,她说自己就在楼下,一会就上来,他什么也没说,放下电话仍躺在那里。
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他说:门没关。韦晓晴进来了,她一进门,便扑在他的怀里,疯狂地吻他。他闭着眼睛,无动于衷。她说:文君,我爱你,你为了我都离婚了,我一定和你好一辈子。
文君说:这事和你没关系,是马萍要离的,她有别的男人了。
韦晓晴的样子有些失望,但她还是说:现在大家都是自由人了,我们又相爱过,让我们从头再来。
文君说: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韦晓晴说:那怕什么,可以吹呀,我和他也没好到咱们相好的分上。
文君就定定地望着韦晓晴,她依旧那么唇红齿白,但他现在对她一点冲动也没有。甚至有些讨厌她。他说:你回去吧。
韦晓晴就说:我知道你情绪不好,过几天就没事了,男人嘛,我等你电话,只要你需要,我马上就来看你。
说完韦晓晴就走了。她走之后,文君的脑子就清醒了过来,他开始认真地想自己和韦晓晴的关系,想和马萍的婚姻。他没想透马萍,却把韦晓晴看透了,他直到这时才发现,韦晓晴这样的女人并不适合自己。韦晓晴和自己相好之前,是有过男人的,按理说他是不好接受的,之所以他以前接受了,是因为他只把她当成情人,甚至一想起和韦晓晴曾经有过关系的那些男人,他还多了些冲动。现在他一个人了,再和韦晓晴来往下去,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这样的人做老婆肯定是不合适的。这么想过之后,他下定了和韦晓晴结束所有关系的决心。
夜半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他知道一定是韦晓晴打来的,他没有去接。
他一直想不透马萍,他和马萍恋爱时,马萍是很纯洁的。这么多年他没有怀疑过马萍什么,突然间,马萍却提出了离婚,理由是自己又爱上了别的男人。这让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越是想不明白,文君越是要挖空心思想下去。
过了半年,又过了半年。
韦晓晴结婚了,办公室的人都去参加韦晓晴的婚礼了,惟有文君没去,韦晓晴也没通知他。
后来文君听说那个叫常冶的作家的夫人从国外回来了,常冶没有提出离婚。
不久,他听说马萍大病了一场,他得到这个消息时,马萍已经又好了。他决定,抽时间去看一看马萍,还有自己那个已经五岁的女儿。
理论创新与优秀学位论文选载
陈思和
理论创新在今天已经成了一个很时髦的词——当然,至于真的能否“创新”,其“新”又怎样来“创”,这都是需要进一步探讨的事。不过把理论创新与高校里对研究生学位论文的要求联系在一起,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见过不少学校的研究生论文封底上都印着作者保证论文观点具有原创性的承诺。
初看时我有些纳闷:学术研究不同于歌星唱歌,学术观点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在前人的研究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我们今天的学者大约还不能算什么巨人,研究生更不是,但我们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摘取了一点新鲜的果实,我们无法踢开脚底下的巨人——前人的成果。要求研究生的学位论文达到所谓的“原创性”,说句老实话,我觉得是很可疑。
常常看到这样的论文:为了讲清楚某个问题,需要借助别人早就提出讨论的某些理论,这本来是不错的,但为了显示自己是“原创”,就故意不提别人的理论,改头换面地变一个说法,成了自己的“原创”。——这是一例。
看到别人的理论在前,不吸取其合理的一面,不是在总结前人的经验上再往前一步,而是先指责前人全都错了,批判批判再批判,然后宣布自己才是惟一能够解决问题的人,才是“原创”。——这是二例。
许多论文在叙述自己的研究课题之前根本不屑提及前人有没有相关的研究,仿佛自己是从真空中来的,从真空中发现问题的,是为“原创”。——这是三例。
运用外国的理论,明明依据的是译文,却偏要注明原著的洋名字,以示自己能读原著,以代原创。——这是四例。
有许多论文的题目,早已经被人反复议论,譬如关于张爱玲的研究,我每年参加论文答辩都会遇到相似的题目,当然作者阅读对象时的感受是不一样的,但主观感受不一样不代表学术上就能有新意,不过是一个结论的多种说法,自己以为是“原创”,其实从学术的角度看来只是炒了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