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慢-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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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伯领着人大步往里走。
“哎呦,怎么私闯民宅啊!”老赵头忙上前拦。
“滚开,要是你们黎家不嫌丢丑,我完全不介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你们府上姑娘做的丑事抖落出来!”长春伯厉声道。
人老成精,老赵头一听,也顾不得拦人了,拔腿就往里跑去报信。
今天恰好是官员休沐之日,黎光文正在青松堂里听邓老夫人聊近来府上开支,一听老赵头的禀告,顿时惊了。
“什么,长春伯府的人来闹事?还说咱们府上姑娘做了丑事?”邓老夫人腾地站了起来。
“娘,您不要着急,儿子出去看看。”
“老大,不要和他们在外面理论,先把人请进来再说。”邓老夫人交代完,不祥的预感陡生,干脆抬脚往外走,“罢了,一起出去吧。”
儿子脾气太差,万一在外头和人家打起来就坏了。
邓老夫人才走出去,就见一群人气势汹汹迎面而来,领头的正是长春伯夫妇。
见到长春伯夫妇,邓老夫人心情颇为复杂。
就在几个月前,长春伯府退了与大孙女定下十几年的亲事,当时这夫妇二人都没上门来,本以为与这家人再也不会打交道,没想到今天却上门来了。
“不知伯爷与夫人前来,有何贵干?”
一见白发苍苍的邓老夫人迎出来,长春伯冷笑一声:“我们来替儿子讨公道来了!”
“伯爷这是何意?”
长春伯夫人已是冲了过来,厉声道:“我儿被你那卑劣下贱的孙女害得生死不知,快叫那小贱人滚出来!”
第225章 证人()
卑劣下贱的孙女?
邓老夫人一听,脸立刻沉下来,衣袖一拂:“二位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吧。我们黎家不是不知礼数的人家,没有客人上门连杯茶水也不上的道理。”
这就是暗指长春伯夫妇不懂做客的礼数了。
长春伯夫人刚想大骂,就见邓老夫人已经转身往内走去,只给她留下一道脊背挺直的背影,竟全然不像年近花甲的老人。
长春伯拍拍长春伯夫人的手臂:“进去再说。”
事实摆在这里跑不了,若是黎家不承认,再把事情闹大了也不迟,反正他儿子有事,黎家也不能好!
长春伯夫妇进了待客厅,邓老夫人淡淡道:“二位请坐吧,有话慢慢说,一口一个卑劣下贱,老身可听不明白。”
“不用再装了,快把你们府上的三姑娘交出来,替我儿偿命!”
“你说什么?”邓老夫人眼神一紧。
黎光文更是诧异扬眉。
“少装糊涂,黎三那小贱人女扮男装跑去碧春楼,把我儿打得昏迷不醒,御医已经说了,我儿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你们现在把那小贱人交出来也就罢了,如若不然,就算闹到衙门里去,我们也是不怕的。”
“伯夫人说我们家三丫头去了碧春楼?”邓老夫人猛然一拍桌几,“简直是荒唐,我的孙女是什么品性,老身最清楚,她会去碧春楼那种腌臜地方?再者说,伯夫人也说令公子被人打得昏迷不醒,那又如何得知是什么人打的?我们黎家虽无权无势,也不是任人随便把污水往身上泼的!”
长春伯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我就知道你们要替那小贱人遮掩。我如何得知?那是因为老天开眼,我儿有过短暂的清醒,然后说出了害他的凶手就是你们府上的三姑娘!如若不然,你们家是有金山还是银海,莫非我们伯府还要来讹银子不成?”
邓老夫人面色微变。
看长春伯夫人这样子,倒不像是在扯谎。
长春伯冷冷开口道:“犬子说出是贵府三姑娘时,太医也在场。老夫人如若不信,我们可以请替犬子看诊的太医来作证。”
“那就请太医前来吧,二位所指罪名太过惊人,在事情没有彻底弄清楚之前,老身不会答应任何事。”邓老夫人语气铿锵有力。
长春伯夫妇对视一眼。
黎家可不是一般人家,都能跟锦鳞卫扛上,可见是个一根筋的,这样的人家想靠威吓肯定是不成的,必须拿证据说话。
“那好,请老夫人和黎大人等着吧。”长春伯说完,招来管事想吩咐他去请人,忽然又停下来,看向邓老夫人,“不如老夫人派人去请吧,就是太医署的张太医。免得我们派人去请,你们怀疑我们夫妇私下收买了太医,到时候再抵死不认。”
邓老夫人一听这话,心中又是一沉,不妙的预感更甚。
可她还是无法相信三孙女会做出这种荒唐至极的事来,冲黎光文道:“老大,你亲自去请,就说我有些不舒坦。”
“好。”黎光文应了,亲自去请张太医。
厅内陡然安静下来,邓老夫人端起茶杯慢慢喝茶,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脚步声传来,人未到声先至:“老夫人,儿媳听说有人来闹事?”
帘子一动,何氏走进来,手中拿着把剪刀。
长春伯夫妇视线不由落在那把明晃晃的剪刀上。
何氏瞥了他们一眼,笑道:“正剪花枝呢,顺手带来了。”说完还冲长春伯夫妇晃了晃。
长春伯夫妇脸色顿时一白。
若不是场合不对,邓老夫人险些笑出声来。
剪什么花枝啊,别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嘛,她这个儿媳妇就不是装风雅的人。
“这位就是黎三姑娘的母亲吧?”长春伯夫人开口。
“正是,不知这位太太是哪家府上的?”
长春伯夫人冷笑一声:“我们今天来不是叙旧的。老夫人,先请你们府上三姑娘出来吧,我倒是要看看生了副什么模样!”
何氏翻了个白眼:“这话可真有意思,这位太太与我们府上是有亲还是有旧啊,张口就要见我们府上姑娘,这放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吧?”
“我想见的可不是什么姑娘,而是害我儿的凶手!”
“那就更不能让你见了,我闺女不是凶手!”
何氏快言快语,说话又直白,险些把长春伯夫人气个半死。
邓老夫人却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她是不可能让他们见她孙女的。
厅内气氛格外沉闷,时间像是陷入了沉睡,缓慢流逝,对在座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煎熬。
终于外面传来动静,黎光文带着张太医走了进来。
邓老夫人下意识起身。
张太医环视一眼,一看厅内这架势,便意识到不妙。
可真是晦气,他这是无辜卷入这些人家的纠纷了。
果不其然,简单的寒暄过后,长春伯便开门见山问:“张太医,您替犬子看诊后,犬子曾有片刻的清醒,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
“是。”张太医点头。
这两家人,一家是伯府,一家是翰林修撰的府上,说起来都不是顶尖的人家,他干脆据实相告,还省下不少麻烦。
“太医应该记得犬子清醒后说了什么吧?”
长春伯此话一出,厅内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张太医面上。
张太医仿佛能感觉到那些视线的热度,视线触及邓老夫人的白发,暗暗叹息一声,沉吟道:“令公子当时好像是说杏子胡同黎府三姑——”
邓老夫人猛然跌坐回椅子上。
何氏一怔,随后大怒,拎着剪刀就冲上去了:“你这老头子,怎么能信口开河呢——”
长春伯夫人也顾不得害怕了,挡在张太医身前道:“干什么,干什么,想把证人杀人灭口啊?”
“什么证人,明明就是满口胡言的糟老头子——”
张太医来了火气,拂袖冷哼道:“下官在太医署多年,还不至于信口开河诬赖人。伯府的小公子确确实实说了那几句,一字不差!至于伯府小公子为何提到贵府,那就不关下官的事了,告辞!”
第226章 相信()
“张太医请留步。”邓老夫人缓了口气,把张太医拦住,“今天长春伯府所指的事委实不是小事,还请张太医留下做个见证,好还老身孙女一个清白!”
长春伯夫人大怒:“老夫人,到这个时候,你们还要抵赖吗?要是这样,那咱们只有衙门口见了!”
一个姑娘家,一旦作为被告的身份见官,无论最后能不能撕扯清白,这名声都会彻底毁了,邓老夫人自是不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伯夫人稍安勿躁,还是我们两家好好坐下来,把事情弄清楚再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连太医都听得清清楚楚,还能有什么误会?老夫人可敢叫府上三姑娘出来对质?要真的是误会,我们向她道歉!”
到了这个时候,邓老夫人知道再拦着不让三孙女出来是不行了。有太医为证,就算不让三孙女出来见人,也堵不住人们的议论。
“何氏,你去把三丫头喊来。”
何氏脸色很是难看。
“何氏?”邓老夫人心陡然一沉。
“老夫人——”向来快言快语的何氏犹豫了一下,才道,“昭昭一早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这话一出,邓老夫人面色微变,长春伯夫人冷笑道:“当然不会回来,那小贱人一定是因为怕事发,不敢回来呢。”
“住口。”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
长春伯夫人一见是黎光文开口,愣了一下才道:“怎么?只许你女儿行凶,还不许受害者的家人讨公道了?”
黎光文面色平静:“首先,我的次女不会是凶手;其次,我要是有个儿子,被一位姑娘打个半死,还是在青楼妓馆那种地方,羞愧尚且来不及,怎么还能挂在嘴边一遍又一遍强调呢?”
“你——”
“别你你我我的,我们又不熟!身正不怕影子歪,不是想找我的次女问个清楚吗?那等着就是了,吵吵闹闹有什么用?”黎光文直接把长春伯夫人噎了回去,对何氏道,“去把昭昭找回来。”
何氏一脸崇拜看着黎光文。
她家相公真是棒极了,他们的女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
“去啊!”
何氏这才回神,忙扭身出去了。
等到了外面,何氏才拍拍头。
糟了,早上昭昭出门时只说了出去逛逛,她也没细问,眼下这可往哪里找去啊。
事关女儿,何氏难得机灵起来,寻思片刻抬脚走到月亮门处,冲站在那里探听情况的阿珠招招手,吩咐道:“阿珠,你应该知道你们姑娘去哪了吧?速速把她叫回来,就说家里出事了。”
“是。”
盯着阿珠的背影,何氏猛然想到什么,快走几步追上去:“阿珠!”
阿珠停下来。
何氏咬了咬唇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今天的事要是和昭昭有关,你告诉她,好好躲起来,千万别回来!”
以老夫人和夫君的脾气,事情要真是昭昭做的,十有八九会让昭昭承担责任的。
她不一样,她只要她闺女好好的,昭昭就是犯再大的错,那也是她女儿,谁想把昭昭交出去,除非踩着她尸体过去。
阿珠点头:“太太放心,婢子知道了。”
阿珠急匆匆赶到春风楼,却扑了个空。
见她一脸急切,留在春风楼的亲卫忙道:“别急,黎姑娘去了我们将军府上,我带你去找。”
咳咳,晨光可是跟他们打过招呼,凡是黎姑娘有关的人和事,必须放到就比将军大人矮一点点的高度来重视。
思想觉悟颇高的小亲卫立刻领着阿珠往冠军侯府去了。
春风楼二楼临街的雅室,坐在窗边的杨厚承漫无目的看向窗外,忽然睁大了眼,喊道:“拾曦、子哲,你们快看,那不是子哲当初买给黎姑娘的丫鬟嘛。”
池灿与朱彦一同望去。
“我这回没认错吧?奇怪了,黎姑娘的丫鬟怎么跟着个大男人走了?”
“那应该是庭泉的亲卫。”朱彦道。
咣当一声轻响,池灿把酒杯放下来。
朱彦与杨厚承闻声望去。
“事出反常即为妖,跟上去瞧瞧。”
看着池灿离去的背影,杨厚承不解地摸摸下巴,嘀咕道:“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走吧。”朱彦面色平静道。
不是小题大做,只不过是当一个人总想走进另一个人的生活时,便会有了千百种理由。
三人跟在阿珠后面,没走多久,带着阿珠往前走的亲卫就停下来。
“原来是三位公子。”亲卫松了口气。
杨厚承挠挠头。
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邵明渊那家伙是把这些亲卫们当猎狗训练吧?就说当年应该跟着他去北地混的!
杨厚承忽然又有挂在邵明渊大腿上的冲动了。
冷静,冷静,刚刚喝的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