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海贼共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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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大娘摸着自己作痛的后脑勺。“你家三少爷去哪里,我怎么知道?”
“你快别这么说了。我们一进村长家,本来好好的,但少爷突然倒下去,结果我们捉来的四个盗贼就被村长放开了。他们其中两个人把三少爷不知架到哪里去,我被捉来这间柴房就看到大娘倒在一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小珞子怎么向老爷交代呀!”
“安静点,你一口气说完这堆话,我实在不知道——裴奴人呢?我让她去追你们,她没有追上吗?”
“有哇,这真是说来话长……”
“你这小笨蛋,我们被关在这地方,别的没有,时间最多,从头到尾讲给我听。”谭大娘怒气冲冲地敲了他一记脑袋。
“好痛!大娘怎么跟少爷说一样的话。好嘛,我从头说就是了。”小珞子哮着嘴,慢慢从他们离开谭家后讲起起。半个时辰后,总算把这一路上发生的事都讲完了。
轮到谭大娘沉默下来。她晓得大事不妙了。自己防范多年,怎么会疏忽一时,今年的水讯特别早,前晚又下了那样一场大雨,村长那伙人想必会提早准备祭典,自己竟然这么不小心,给了他们可趁之机。他们会捉自己,一定是用逼迫裴奴就范!
“大娘,我说完了,你怎么反而一言不发呀?告诉我怎么回事嘛!”
不禁沉浸在自己过去的悲惨中,谭大娘脸色黯淡地说:“小子,你有的三少爷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咦?大娘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三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重重地叹口气后,谭大娘注视着墙面悠悠地说:“我们这个村子是受诅咒的村子。很久、很久以前,每年都会淹大水,原因是什么大家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长年累月每天每到这个季节,就会淹水一次。村人受不了这样的灾难,所以就托了一名女巫问卦,终于晓得祈河之主因为长年在河中寂寞难耐,希望每年有一男子能做她的夫君。结果,村子里就流传下来这个祭典,让男人与村中一名附身神女交合后,再把他投入河中献祭。”
小珞子瞪大双眼。
“从那时候起,每年如此,村子里的男丁就越来越少了。十八年前,我和一名村外的男子相恋,触犯了村中大忌,结果村人藉祭典之名夺我夫君,投入河中。那年开始,村人就变了,大家都逃避责任,没有人愿意再牺牲自家的子嗣,自然就把念头转到了无辜的外来者身上了。”
“那人来了,真的来了,就预言中的一样。他打西而来,向东而去,他带来破坏和死亡,他带走钱财与宝贵。提防外人、小心他们,必要时就让他们为自己的罪恶赎罪,付出代价,杀了他们。”这是打那时起就在村中流传的预言,为了不让一些人产生罪恶感,他们以这样的歪诗让村人不与外人接近。”
谭大娘再次看向小珞子说:“所以大部分的村人都很害怕外人,恐惧而不敢接近。但是一到这个季节,全村人都会像疯了一样,对外人有严重的杀意。因为他们知道祭典上必须有祭品,而谁都不想当那代罪羔羊。”
“这太过分了,三少爷什么都没做!”
“所以我才希望你们能快点离开的。”谭大娘摇头说:“但已经迟了,不但你们家三少爷,就连我女儿的未来……”
小珞子忿忿不平地说:“我管你女儿怎么样,眼前我家少爷的命都不保了,这都是你女儿害的。我亲眼看到她拿茶给少爷喝,少爷才会昏睡过去的!”
“请不要怪裴奴,她八成是为了我这老糊涂,我代替她向你们赔罪。”
“不必了。我家少爷要是有个万一,你们村子的人才会完蛋。你们不知道我家少爷是什么人,他怎么能够死在这种穷乡僻壤!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出去!”
“没有用的,门口一定被堵死了。”
小珞子霍地跳起。“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来人呀!有没有人在外面!”
从仅有的一扇格窗,小珞子拼命地扯开喉咙大叫,希望有人听到声音前来,他一定要告诉那些人,他们要是对滕家的三公子不利,将会有什么下场。毁了一个村子还算客气,就是拿他们全村人的命也平息不了滕老爷子和两位哥哥的怒火。
“不要浪费你的力气了,小子。”谭大娘万念俱灰地说。
“可恶!”小珞子只能踢踢墙角泄愤,他真没想到少爷和自己真会栽在这样一个小村子里。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同样的敲打声。“啊啊……啊!”
“裴奴!”谭大娘一听到女儿的声音,马上就跳起来,挤开小珞子,整个人都塞到窗口去。“裴奴,你还好吧?那些人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裴奴一见到娘亲的脸,泪水再也克制不住地流下来了。
“听着,裴奴,绝对不可以,不管他们怎么拿娘来要协你,绝对不可以当上神女,我不要你的一辈子跟娘走上同样一条路。娘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你快放了那名公子,然后和他一块儿逃吧!能逃多远就多远,没有关系!”
“对、对、对,谭姑娘顺便连我们也一起放了。你把门打开吧!这样子将功赎罪,我家少爷是明理人,他会好好安排你的未来,只要你救了我们的命,滕家不会亏待你的!”小珞子也加油添醋地说。
可是谭裴奴始终摇着头。
他们被关在里面不知道,但外面堆放的柴火可是货真价实的。如果自己真的放走了滕公子,娘亲一定会被村长给烧死的。那么,自己还有什么活着的价值?害死了娘,她还有什么颜面可以活下去。
不,她已经决定了。虽然对不起滕公子,但她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向他赔罪,但她绝不能对娘见死不救——自己这一生不能报答娘什么,起码能在这最后的最后,为娘尽孝。
“裴奴,听娘的话,别做傻事。娘的苦你都知道呀!”
娘的苦,都是因为有了她。村长当然知道,要是没有自己在娘的腹中,娘就不用忍受村长他们的淫威,可以为自己寻找更好的一条路走。离开这村子也好,嫁给别人也没有关系,可是娘为了她,整整做了十八年的神女。
“啊……啊……”她想告诉娘,要她保重,无奈太久没有使用喉咙,连话都讲不分明了。
她只好紧握住娘从窗里伸出来的手,一次又一次地在心中说:娘,我爱你,娘,你要保重。
???
三天之限,转眼就到。
于岚在暗无天日的牢中度过了多长的时间,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能从送上三餐的次数来计算。在送上第九餐后,牢里来了一群壮硕的访客。
他们二话不说,朝于岚的身上猛泼水。等到他浑身湿透的时候,其中一人以力架住他的脖子,另外两人则负责解开他手上、腿上的铁链。而为了怕他反抗,甚至还很小心地只解一脚就先绑起来,再解另一脚。
等到确定他双手、双脚都被牢牢限制住后,那些人才笑着说:“净过身后,你人生最后的极乐在等着你呢,走吧!”
于岚冷漠地由着他们把自己带出了监牢。
不管接下来他们搞什么花样,只要有一点点的机会……
那些人带他来到的是原先的荒庙口。
原本破败的荒庙,此刻四处都被点上火把,中间搭起的简陋祭台边,聚集了所有的村民,大家交头接耳地窥视着于岚,其中有敌意、惧意、仇意,却没有一个怀抱着同情的眼神。
如此荒诞不羁的祭典,这些村民竟能忍受多年,这些人脑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滕公子,很遗憾,你很快就要离开我们,到祈河之主的怀抱去了。今日,我们会好好为你送行,希望你和神女能圆满地达成祭典。”村长依旧道貌岸然地说。
“鬼扯!你们要以为这样能解决河水泛滥的问题,就大错特错了。”
“呵,这几十年来托祭典的福,我们村子能存活到现在,这不就说明了祭典并非一点用处都没有吗?我劝你不要惹怒了祈河之主,万一他生气,谁知道会降下什么祸在你身上。”
“真正制造罪恶的人,是你们。我滕于岚仰无愧于天,俯不咎于地,不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理,会下地狱见阎王的绝不是我!”
“随你怎么说吧!”村长一扬手说:“来人,把神女带上来,仪式开始。”
谭裴奴出现的那一刻,于岚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双眼。
这就是那名清纯、可人的溪边小白花?
她一身鲜红的低胸纱裙,云瀑般的长发髻在后,画眉如柳、朱唇如血,艳色逼人的模样,和先前的她有如云泥之差。
若说过去的谭裴奴像是娉婷的洛神,此刻的谭裴奴简直就是娇媚的狐仙。
她一站立在中央的祭台,所有的村人都跪下了。
“祭典开始。”村长道。
仰着傲慢的下颚,她绝艳的容貌冰冷地吐出一声声高亢的吟词,全然无法明白的话语中,蕴藏着未知的力量——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畏畏缩缩的谭裴奴,那双容易受惊吓的小兔子,已经消失无踪了。
自己真的闯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于岚凝视着她的双眼,却再也找不到当初令自己心动不已的女子了。
站在这儿的并不是当初他恋上的谭裴奴,从这一刻起,谭裴奴在他心中已永远地逝去了。
第五章
这场祭典的仪式与其形容为怪奇,其实更接近一场盛宴狂欢。
当神女唱完祈歌后,村民们逐一献上金银财宝或牲礼祭品,以示对河主之崇敬。纳礼后,紧接着献祭,这也是一般巫觋作法常见的场景。村民们拉来一头公鸡、山羊及黑猪,将它们绑在祭台中心,由神女亲手宰杀,并以牲礼之血分给村人共享,以示为河主还礼于民。
场面本该相当血腥,但不知怎地,比起血腥的气息,于岚更在意这空气中飘荡的一股奇异森寒,那让人打从骨子里不愉快的妖邪、吊诡,随着夜越深就越令人窒息。
初次见识到此等场面的于岚,清楚地意识到,他是这场祭典中唯一清醒的旁观者,一名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外来者。
所有的人都像中了某种妖术,眼中绽放着不知名的狂热,对他们而言伫立在祭台中心的女子,和他们平日厌恶憎恨的小杂种,已经不同是一个人,他们是真的相信此刻的谭裴奴就是他们的神女,透过她能传达他们的祈求到河神的心中,河神也会透过神女来下达他的意旨。此刻不论谭裴奴说了什么,都会被视为神意,而他们都将毫不迟疑地执行。
欢天喜地的他们,从浑身沾满腥红牲血的神女手中,接下那杯圣血,村民们心悦诚服地跪在她脚边,感谢河神的恩赐。
一想到他们平时如何对待谭裴奴,于岚就觉得这场景实在相当讽刺。
等到村民都领完自己的一杯血酒后,仪式的中心转至于岚身上了。
两名大汉一左一右地把他架到祭台上。
于岚终于有机会在触手可及处,近距离地看着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谭裴奴。
故意在眼神中注入双倍的鄙视与怒焰,若此女是他曾以为非常了解的可怜小白兔,早不敌这样的眼神而悚悚颤抖——但眼前的女子漠然空洞的眼神中,什么都没有,一双可拟夜空的黑眸找不到一丝属于人的情感。
他们对视着,可是他却无法从她薄施胭脂后冷艳美丽的脸上,察觉到半点人气,有如一只被无形绳索操纵的傀儡娃娃。
旁边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但于岚全没听进耳中,他想找出这只傀儡下,真正的谭裴奴藏在哪里!他只见到她的空壳,却不见她的灵魂。她的灵魂在何处哀号呢?
但,他的探索被她的举动所打断了。
谭裴奴捧起一只金杯递到他的唇边。
开什么玩笑?谁知道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他会喝才怪!于岚强硬地以全身的力量放射出反抗的意志,坚决不开口地瞪着她。
看他们还要玩什么把戏。要是他们想强灌他这杯血酒,他也可以吐出来。
或许是他的态度明显地不配合,让谭裴奴收回了金杯,就在于岚为自己的小小胜利而高兴的下一刻,她却自己饮下那杯血酒,并且毫不迟疑地把自己的唇贴上了于岚的嘴,就在他愕然间,自己已经顺着她冰冷的吻而喝下那杯酒。
冰冷的双唇灌入的酒,既腥又辣,盈满着血味。
当她移开双唇时,于岚望着她那无底的黑潭,映照着她残留着自己唾液与血色的唇,不由令他呼吸停止——因为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中的骚动,潜伏在他意识中的雄性兽体正在蠢蠢欲动。
酒火辣地烧着他的唇舌,可是谭裴奴并未停止,她紧接着又倒了一杯,按照先前的办法,同样灌入他的嘴中——于岚要是真的想反抗,大可以咬她的舌头一口。可是她的确挑了个好法子,因为于岚不是个能做出这种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