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 作者:张廷玉-第6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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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涂面供欢笑。而材、汝楫俱出入嵩卧内,关通请属,尤为人所恶云。
周延儒,字玉绳,宜兴人。万历四十一年会试、殿试皆第一。授修撰,年甫二十余。
美丽自喜,与同年生冯铨友善。天启中,迁右中允,掌司经局事。寻以少詹事掌南京翰
林院事。
庄烈帝即位,召为礼部右侍郎。延儒性警敏,善伺意指。崇祯元年冬,锦州兵哗,
督师袁崇焕请给饷。帝御文华殿,召问诸大臣,皆请发内帑。延儒揣帝意,独进曰:
“关门昔防敌,今且防兵。宁远哗,饷之,锦州哗,复饷之,各边且效尤。”帝曰:
“卿谓何如?”延儒曰:“事迫,不得不发。但当求经久之策。”帝颔之,降旨责群臣。
居数日,复召问,延儒曰:“饷莫如粟,山海粟不缺,缺银耳。何故哗?哗必有隐情,
安知非骄弁构煽以胁崇焕邪?”帝方疑边将要挟,闻延儒言,大说,由此属意延儒。十
一月,大学士刘鸿训罢,命会推,廷臣以延儒望轻置之,列成基命、钱谦益、郑以伟、
李腾芳、孙慎行、何如宠、薛三省、盛以弘、罗喻义、王永光、曹于汴十一人名上。帝
以延儒不预,大疑。及温体仁讦谦益,延儒助之。帝遂发怒,黜谦益,尽罢会推者不用。
二年三月召对延儒于文华殿,漏下数十刻乃出,语秘不得闻。御史黄宗昌劾其生平秽行,
御史李长春论独对之非。延儒乞罢,不允。南京给事中钱允鲸言:“延儒与冯铨密契,
延儒柄政,必为逆党翻局。”延儒疏辨,帝优诏褒答。其年十二月,京师有警,特旨拜
延儒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参机务。明年二月加太子太保,改文渊阁。六月,体仁亦
入。九月,成基命致仕,延儒遂为首辅。寻加少保,改武英殿。
体仁既并相,务为柔佞,帝意渐响之。而体仁阳曲谨媚延儒,阴欲夺其位,延儒不
知也。体仁与吏部尚书王永光谋起逆案王之臣、吕纯如等。或谓延儒曰:“彼将翻逆案,
而外归咎于公。”延儒愕然。会帝以之臣问,延儒曰:“用之臣,亦可雪崔呈秀矣。”
帝悟而止。体仁益欲倾延儒。四年春。延儒姻娅陈于泰廷对第一,及所用大同巡抚张廷
拱、登莱巡抚孙元化皆有私,时论籍籍。其子弟家人暴邑中,邑中民热其庐,发其先垄,
为言官所纠。兄素儒冒锦衣籍,授千户,又用家人周文郁为副总兵,益为言者所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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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正月,叛将李九成等陷登州,囚元化。侍郎刘宇烈视师无功,言路咸指延儒庇
宇烈。于是给事中孙三杰、冯元飚,御史余应桂、卫景瑗、尹明翼、路振飞、吴执御、
王道纯、王象云等,屡劾延儒。应桂并谓延儒纳巨盗神一魁贿。而监视中官邓希诏与总
督曹文衡相讦奏,语侵延儒。给事中李春旺亦论延儒当去。延儒数上疏辩,帝虽慰留,
心不能无动。已而延儒令于泰陈时政四事,宣府太监王坤承体仁指,直劾延儒庇于泰。
给事中傅朝佑言中官不当劾首揆,轻朝廷,疑有邪人交构,副都御史王志道亦言之。帝
怒,削志道籍,延儒不能救。体仁各处嗾给事中陈赞化劾延儒“昵武弁李元功等,招摇
罔利。陛下特恩停刑,元功以为延儒功,索狱囚赇谢。而延儒至目陛下为羲皇上人,语
誖逆。”帝怒,下元功诏狱,且穷诘赞化语所自得。赞化言得之上林典簿姚孙渠、给事
中李世祺,而副使张凤翼亦具述延儒语。帝益怒。锦衣卫帅王世盛拷掠元功无所承。狱
上,镌世盛五级,令穷治其事。延儒觊体仁为援,体仁卒不应,且阴黜与延儒善者,延
儒大困。六年六月引疾乞归,赐白金、彩缎,遣行人护行。体仁遂为首辅矣。
始延儒里居,颇从东林游,善姚希孟、罗喻义。既陷钱谦益,遂仇东林。及主会试,
所取士张溥、马世奇等,又皆东林也。至是归,失势,心内惭。而体仁益横,越五年始
去。去而张至发、薛国观相继当国,与杨嗣昌等并以娼嫉称。一时正人郑三俊、刘宗周、
黄道周等,皆得罪。溥等忧之,说延儒曰:“公若再相,易前辙,可重得贤声。”延儒
以为然。溥友吴昌时为交关近侍,冯铨复助为谋。会帝亦颇思延儒,而国观适败。十四
年二月诏起延儒。九月至京,复为首辅。寻加少师兼太子太师,进吏部尚书、中极殿大
学士。
延儒被召,溥等以数事要之。延儒慨然曰:“吾当锐意行之,以谢诸公。”既入朝,
悉反体仁辈弊政。首请释漕粮白粮欠户,蠲民间积逋,凡兵残岁荒地,减见年两税。苏、
松、常、嘉、湖诸府大水,许以明年夏麦代漕粮。宥戍罪以下,皆得还家。复注误举人,
广取士额及召还言事迁谪诸臣李清等。帝皆忻然从之。延儒又言:“老成名德,不可轻
弃。”于是郑三俊长吏部,刘宗周掌都察院,范景文长工部,倪元璐佐兵部,皆起自废
籍。其他李邦华、张国维、徐石麒、张玮、金光辰等,布满九列。释在狱傅宗龙等,赠
已故文震孟、姚希孟等官。中外翕然称贤。尝燕侍,帝语及黄道周,时道周方谪戍辰州。
延儒曰:“道周气质少偏,然学与守皆可用。”蒋德璟请移道周戍近地。延儒曰:“上
欲用即用之耳,何必移戍。”帝即日复道周官。其因事开释如此。
帝尊礼延儒特重,尝于岁首日东向揖之,曰:“朕以天下听先生。”因遍及诸阁臣。
然延儒实庸驽无材略,且性贪。当边境丧师,李自成残掠河南,张献忠破楚、蜀,天下
大乱,延儒一无所谋画。用侯恂、范志完督师,皆偾事,延儒无忧色。而门下客盛顺、
董廷献因缘为奸利。又信用文选郎吴昌时及给事中曹良直、廖国遴、杨枝起、曾应遴辈。
昌时,嘉兴人。有干材,颇为东林效奔走。然为人墨而傲,通厂卫,把持朝官,同
朝咸嫉之。行人司副熊开元廷劾延儒纳贿状,触帝怒,与给事中姜埰俱廷杖,下诏狱。
左都御史宗周、佥都御史光辰以救开元、埰罢,尚书石麒又以救宗周等罢,延儒皆弗救,
朝议皆以咎延儒。会昌时以年例出言路十人于外,言路大哗。掌科给事中吴麟徵、掌道
御史祁彪佳劾昌时挟势弄权,延儒颇不自安。
初,延儒奏罢厂卫缉事,都人大悦。朝士不肖者因通赂遗,而厂卫以失权,胥怨延
儒。又傲同官陈演,演衔刺骨。掌锦衣者骆养性,延儒所荐也,养性狡狠背延儒,与中
官结,刺延儒阴事。十六年四月,大清兵略山东,还至近畿,帝忧甚。大学士吴椒
命办流寇,延儒不得已自请视师。帝大喜,降手敕,奖以召虎、裴度,赐章服、白金、
文绮、上驷,给金帛赏军。延儒驻通州不敢战,惟与幕下客饮酒娱乐,而日腾章奏捷,
帝辄赐玺书褒励。侦大清兵去,乃言敌退,请下兵部议将吏功罪。既归朝,缴敕谕,帝
即令藏贮,以识勋劳。论功,加太师,廕子中书舍人,赐银币、蟒服。延儒辞太师,许
之。居数日,养性及中官尽发所刺军中事。帝乃大怒,谕府部诸臣责延儒蒙蔽推诿,事
多不忍言,令从公察议。陈演等公揭救之,延儒席藁待罪,自请戍边。帝犹降温旨,言
“卿报国尽忱,终始勿替,”许驰驿归,赐路费百金,以彰保全优礼之意。及廷臣议上,
帝复谕延儒功多罪寡,令免议。延儒遂归。
既去,给事中郝絅疏请除奸,以指延儒。帝不听。山东佥事雷縯祚纠范志完,亦及
延儒。已而御史蒋拱宸劾吴昌时赃私巨万,大抵牵连延儒,而中言昌时通中官李端、王
裕民,泄漏机密,重贿入手,辄预揣温旨告人。给事中曹良直亦劾延儒十大罪。帝怒甚,
御中左门,亲鞫昌时,折其胫,无所承,怒不解,拱宸面讦其通内,帝察之有迹,乃下
狱论死,始有意诛延儒。初,薛国观赐死,谓昌时致之。其门人魏藻德新入阁有宠,恨
昌时甚,因与陈演共排延儒,养性复腾蜚语。帝遂命尽削延儒职,遣缇骑逮入京师。时
旧辅王应熊被召,延儒知帝怒甚,宿留道中,俟应熊先入,冀为请。帝知之,应熊既抵
京,命之归。延儒至,安置正阳门外古庙,上疏乞哀,不许。法司以戍请,同官申救,
皆不许。冬十二月,昌时弃市,命勒延儒自尽,籍其家。
温体仁,字长卿,乌程人。万历二十六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累官礼部侍郎。
崇祯初迁尚书,协理詹事府事。为人外谨而中猛鸷,机深刺骨。
崇祯元年冬,诏会推阁臣,体仁望轻,不与也。侍郎周延儒方以召对称旨,亦弗及。
体仁揣帝意必疑,遂上疏讦谦益关节受贿,神奸结党,不当与阁臣选。先是,天启二年,
谦益主试浙江,所取士钱千秋者,首场文用俚俗诗一句,分置七义结尾,盖奸人绐为之。
为给事中顾其仁所摘,谦益亦自发其事。法司戍千秋及奸人,夺谦益俸,案久定矣。至
是体仁复理其事,帝心动。次日,召对阁部科道诸臣于文华殿,命体仁、谦益皆至。谦
益不虞体仁之劾己也,辞颇屈,而体仁盛气诋谦益,言如涌泉,因进曰:“臣职非言官
不可言,会推不与,宜避嫌不言,但枚卜大典,宗社安危所系。谦益结党受贿,举朝无
一人敢言者,臣不忍见皇上孤立于上,是以不得不言。”帝久疑廷臣植党,闻体仁言,
辄称善。而执政皆言谦益无罪,吏科都给事中章允儒争尤力,且言:“体仁热中觖望,
如谦益当纠,何俟今日。”体仁曰:“前此,谦益皆闲曹,今者纠之,正为朝廷慎用人
耳。如允儒言,乃真党也。”帝怒,命礼部进千秋卷,阅意,责谦益,谦益引罪。叹曰:
“微体仁,朕几误!”遂叱允儒下诏狱,并切责诸大臣。时大臣无助体仁者,独延儒奏
曰:“会推名虽公,主持者止一二人,余皆不敢言,即言,徒取祸耳。且千秋事有成案,
不必复问诸臣。”帝乃即日罢谦益官,命议罪。允儒及给事中瞿式耜、御史房可壮等,
皆坐谦益党,降谪有差。
亡何,御史毛九华劾体仁居家时,以抑买商人木,为商人所诉,赂崔呈秀以免。又
困杭州建逆祠,作诗颂魏忠贤。帝下浙江巡抚核实。明年春,御史任赞化亦劾体仁娶娼、
受金,夺人产诸不法事。帝怒其语亵,贬一秩调外。体仁乞罢,因言:“比为谦益故,
排击臣者百出。而无一人左袒臣,臣孤立可见。”帝再召内阁九卿质之,体仁与九华、
赞化诘辩良久,言二人皆谦益死党。帝心以为然,独召大学士韩爌等于内殿,谕诸臣不
忧国,惟挟私相攻,当重绳以法。体仁复力求去以要帝,帝优诏慰答焉。已,给事中祖
重晔、南京给事中钱允鲸、南京御史沈希诏相继论体仁热中会推,劫言者以党,帝皆不
听。法司上千秋狱,言谦益自发在前,不宜坐。诏令再勘。体仁复疏言狱词皆出谦益手。
于是刑部尚书乔允升,左都御史曹于汴,大理寺卿康新民,太仆寺卿蒋允仪,府丞魏光
绪,给事中陶崇道,御史吴⒎协Z、刘廷佐,各疏言:“臣等杂治千秋,观听者数
千人,非一手一口所能掩。体仁顾欺冈求胜。”体仁见于汴等词直,乃不复深论千秋事,
惟诋于汴等党护而已。谦益坐杖论赎,而九华所论体仁媚珰诗,亦卒无左验。当是时,
体仁以私憾撑拒诸大臣,展转不肯诎。帝谓体仁孤立,益响之。未几,延儒入阁。其明
年六月,遂命体仁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
体仁既藉延儒力得辅政,势益张。逾年,吏部尚书王永光去,用其乡人闵洪学代之,
凡异己者,率以部议论罢,而体仁阴护其事。又用御史史褷、高捷及侍郎唐世济、副都
御史张捷等为腹心,忌延儒居己上,并思倾之。初,帝杀袁崇焕,事牵钱龙锡,论死。
体仁与延儒、永光主之,将兴大狱,梁廷栋不敢任而止,事详龙锡传。比龙锡减死出狱,
延儒言帝盛怒解救殊难,体仁则佯曰:“帝固不甚怒也。”善龙锡者,因薄延儒。其后
太监王坤、给事中陈赞化先后劾延儒,体仁默为助,延儒遂免归。始与延儒同入阁者何
如宠,钱象坤逾岁致政去,无何,如宠亦去。延儒既罢,廷臣恶体仁当国,劝帝复召如
宠。如宠屡辞,给事中黄绍杰言:“君子小人不并立,如宠瞻顾不前,则体仁宜思自
处。”帝为谪绍杰于外,如宠卒辞不入,体仁遂为首辅。
体仁荷帝殊宠,益忮横,而中阻深。所欲推荐,阴令人发端,己承其后。欲排陷,
故为宽假,中上所忌,激使自怒。帝往往为之移,初未尝有迹。姚希孟为讲官,以才望
迁詹事。体仁恶其逼,乃以冒籍武生事,夺希孟一官,使掌南院去。礼部侍郎罗喻义,
故尝与基命、谦益同推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