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它黑鹰 塞缪尔达希尔 哈梅特-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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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刚刚离开我这儿,很快要离开旧金山了,你得快点动手。不过我想他们料不到自己会被逮捕的……那里还有一个小姑娘——是古德曼的女儿。”他又形容了一下雷亚·古德曼的特征,“对了,快去——祝你顺利。”
史佩特慢慢把电话挂上,舔舔嘴唇,看看自己两只手。他手心里全是汗,他挺起胸,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身,三脚两步进了起坐间。布莉吉见他进来,吓了一跳,嘿的笑了一声,史佩特跟她站得很近,面对面站着。他身材高大,骨胳粗壮,肌肉发达;脸上流露出冷冷地笑意,眼神却很严酷。他说:“他们被抓进去以后就会招供——供出我们来,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我们还有几分钟好准备上警察那儿去。赶快全说出来。是古德曼派你跟凯罗上君士坦丁堡去的吗?”
她想说话,又犹豫起来,只顾咬着嘴唇。他伸出一只手搁在她肩膀上。说:“我被牵连在里面了,你还欺骗我,办不到,快说!是他派你上君士坦丁堡去的?”
“是——是的,他派我去的,我在那儿遇见乔,我——我就叫他帮助我,后来我们——”
“你叫凯罗帮你把黑鹰从凯米多夫那里偷出来?”
“不错。”
“为古德曼偷?”
她又犹豫了,在他那愤怒、严厉的眼光下,她扭着身子,咽了口唾沫才说:“不,那时候我们原打算偷给我们自己的。”
“那好,后来呢?”
“哦,后来我深怕凯罗对我不公平,所——所以我就请沙士比来帮我。”
“他帮了你,又怎么样呢?”
“哦,我们搞到手以后,就到香港去了。后来——后来我害怕古德曼,我知道他到处都有人——都有关系。他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干的事,我怕他知道我们从香港上旧金山来,他那时在纽约,如果他接到电报,他有充分时间可以先赶到这儿来。他果然来了。我开头还不知道,不过我就是怕他会赶来,而我一定要在这儿等着雅各比船长的船到。我又怕古德曼找到我——又怕他找到沙士比,收买他。所以我就上你这儿来,请你盯着他——”
“你要趁雅各比船长到来之前先把他搞掉,你耍的什么诡计?”
“我——我知道他是跟一个赌棍出了事才离开香港的。我不清楚出的什么事,不过我想,如果是什么大事,他一看见有个侦探盯着他,会以为要算旧帐了,会吓得赶快溜走,没想到——”
“是你告诉他有人在盯着他的,”史佩特很有把握地说。“迈尔斯心眼儿不多,不过他还不至于笨得第一晚就被人认出来。”
“是啊,是我告诉他的,那天晚上我们出去散步,我假装发现迈尔斯先生在跟着我们,把他指给沙士比看。”她抽泣着,“不过,请相信我,如果我知道沙士比会杀了他,我就不会那么做了。我以为他会吓得离开旧金山的,我丝毫没想到他竟会那样杀了他。”
史佩特象狼似的咧开嘴,算是笑,但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笑意。他说:“如果你以为他不会杀人,你就说对了,宝贝儿。”那姑娘抬起头来。一脸吃惊的神色,史佩特说:“沙士比没对他开枪。”姑娘脸色又添了一层疑云。史佩特说:“迈尔斯心眼不多,可是,老实说吧!他干这一行也有多年的经验,不至于这样被他盯着的人抓住,难道他竟会走进一条死胡同。大衣扣得好好的,枪也没掏出来?根本不可能。他固然跟有些人一样笨。但还不至于笨到这个地步。这条胡同的两个出口,在隧道上面、布什街边上都看得见,你对我们说过,沙士比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他不可能想出花招来把迈尔斯引进胡同里去:他也不可能带着他进去。迈尔斯虽然笨。还没笨到这个地步。”
他舔了一遍嘴唇,亲热地笑着对姑娘说:“他是跟你上那儿去的,宝贝儿,而且他肯定那儿没有外人才会跟你去的。你是他的委托人,只要你一句话;他当然没理由不把他跟踪的对象扔下。如果你拉住他,叫他到那地方去,他会去的,他就是那么笨,他会朝你上上下下一看,舔舔嘴唇,咧开大嘴一笑——然后你可以趁着天黑,靠近他,用你那天晚上在沙士比那里拿来的枪在他身上打一处窟窿。”
布莉吉从他身边直往后退,一直退到桌边,眼神充满恐怖,望着地叫道:“别——别这样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没干,你知道——”
“住口。”他看着手表,“警察马上就要来了,我们的处境危险着呢。说!”
她用一只手背按着额头:“哦,你为什么把这么一件可怕的事怪在我身——?”
“你还不住口?”他不耐烦地低声说道,“这儿可不是女学生演戏的场子,听着,我们正在绞刑架下坐着呢。”他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在他面前站直,“说!”
“我——我——你怎么知道他……?”她舔舔嘴唇,看着史佩特。
史佩特刺耳地哈哈大笑:“我了解迈尔斯。不过现在不谈这个,你为什么要杀他?”
她把手腕从史佩特手里挣开,两手搂着他的脖子,把他头扳下来,让他的嘴亲亲她。她大半个身子紧紧贴着他,他两臂搂着她,把她紧紧搂住。她那双紫色的眼珠在黑色的睫毛里半开半闭,说话的声音很轻,打着哆嗦:“我开头不准备那么干,真的,说老实话,我头天不准备那样干,可我看见弗洛伊德吓不倒,我——”
史佩特朝她肩膀拍了一巴掌说:“这是谎话,是你请我和迈尔斯来亲自处理这件事情的,实际上你要让跟踪的人认识你,你也认识他,那样他们才肯跟你走。那天——那天晚上你从沙士比那里拿了枪,你早就租下了皇冠公寓。我去调查的时候,就看见过一张房租收据。这比你告诉我租房子的日子要早五、六天。”
她费劲地咽了口唾沫,低声下气地说;“对,那是谎话。我确实想过,如果沙士比——没那么容易被吓倒,如果他知道有人有跟着他,他就会——哦,我说不出口,山姆!”她倒在他身上,哭了。
史佩特说:“你以为沙士比会去对付他,他们俩总有一个会倒下。如果沙士比死了,你可以甩掉他了。如果迈尔斯倒下去,沙士比也会给抓进去,那样你也可以甩掉他,对吗?”
“差——差不多。”
“后来你看见沙士比并不打算去对付他,你就借他的枪,自己来动手,对吗?”
“对——可不完全对。”
“可能差不离吧。你一开头就打好这主意了,你以为沙士比会被抓进去。”
“我——我以为他们至少会把他关到雅各比船长带着鹰来的日子,到那时——”
“你就是不知道古德曼早已在这儿到处找你。你没想到这层,否则你就不会把你的保镖赶走了。你一听见沙士比被打死,就知道古德曼已经到了,那时候你才想起再找一个保护人。所以你又回到我这儿来,对吗?”
“对的。不过——哦,心肝儿——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我早晚总要回到你身边来的。我第一眼瞧见你,我就——”
史佩特温柔地说:“你这个宝贝儿!好啦,如果你运气好,二十年之后你可以从圣昆廷出来,那时你再上我这儿来好了。”她的脸蛋不再贴着他,脑袋尽往后缩,不理解地盯着他。史佩特温柔地说,“我希望上帝保佑你,宝贝,别让他们把你那可爱的脖子套上绞索。”他双手滑下去摸摸她的脖子。
霎时间,她挣脱了他手臂,退到桌边,蜷成一团,两手护住脖子。她睁大眼睛,脸色憔悴。嘴唇发干,张开又闭上。她觉得嗓门又紧又干:“我不是——”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会儿史佩特脸色黄一阵白一阵,嘴巴在笑,炯炯发光的眼睛周围都笑得皱起来了。他声音温和、从容;“我要把你交出去。你还有机会保全你这条命,也就是说,过二十年你会被释放,你是个宝贝儿,我会等你的。”他清了清嗓子,“如果他们绞死你,我会常常想念你的。”
“可是——可是,你不能哇,我们俩不是在一起过了夜吗,你不能——”
“我不能才怪呢。”
她哆哆嗦嗦,吸了一口长长的气:“原来你拿我开心?你假装喜欢我——引我中圈套?你一点儿也不爱我。你不——不爱我?”
“我想我是爱你的。”史佩特说,“那又怎么样呢?”他脸上的笑容好象僵住了,面部肌肉一动也不动,“我不是沙士比,我也不是雅各比,我不会上你的当。”
“这不公平,”她叫道,眼睛里涌出了泪水,“这太不公平,你太卑鄙。你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你不能那么说。”
“我不能说才怪呢。”史佩特说,“你自己要上我的床来,好堵住我的嘴,不让我再问你。你昨天还帮着古德曼假装打电话来求救,引我出去。昨天晚上你带他们上这儿来,自己在外面等着我,跟我一块儿进来。等我上了钩。你还让我搂着你——这样我身上就是有枪也没法开;就是要跟人搏斗也没法动手。如果说他们没带你一块儿走,那只能说明古德曼见识多,不相信你。他以为我会上你的当——不想伤害你——也就不能伤害他。”
布莉吉眨眨眼睛,挤掉几滴眼泪。她往他身边跨出一步,直看着他的眼睛,傲然说道:“你骂我是骗子,现在你也在骗人,你现在说的不是你心里想的。你心里想的是,不管我做了什么事,我是爱你的。”
史佩特突然点了点头,他眼睛又变得血红。不过那满是汗水、装出笑容的黄脸上神色没有变:“也许是吧,”他说,“那又怎么样呢?你给我的前任——沙士比安排了那么妙的一个圈套;你蓄意打死和你无冤无仇的迈尔斯,就象拍死一只苍蝇,只是为的要出卖沙士比。你也出卖了古德曼、凯罗、沙士比——一个、两个、三个?我从认识你以来,你从来没有连续半小时说过老实话,我该相信你吗?”
她的眼光在他的逼视下沉下了。她嗓门虽然压低了,也很沉着。她回答说:“如果你是拿我寻开心,如果你不爱我,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如果你爱我,那也同样不需要再说了。”
史佩特沙哑地清了清嗓子说:“现在说也没用啦。”他一只手放在她肩膀上,这只手抖个不停,“我不管谁爱谁,就是不上你的当,我不想走沙士比之流的老路。你杀了迈尔斯,就得抵命。我能帮你的就是放过那些人,尽量避开警察。不过现在也已经太晚了,我帮不了你忙,就是帮得了我也不帮。”
她一只手按在他手上:“那你就不帮我好了,不过别害我,让我现在就走。”
“不行,”他说,“警察来的时候,我不把你交给他们,我就完蛋了。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跟他们一块儿关进去。”
“请别那么说吧。”她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脸上,“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可以肯定,迈尔斯先生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
史佩特的脸严肃起来,皱纹也加深了,他说:“听着,一个人的伙伴被人杀了,他总应该要有所表示,不管你对他印象怎么样,反正都一样。他总曾经做过你的伙伴,你应该有所表示。再说我们干的又是侦探这一行。听着,你手下的一个人被人杀了,你却让凶手逍遥法外,这事可就糟了。这种情况到处都一样——对一个机构来说是坏事;对各地的每一个侦探都是坏事。我是一个侦探,要我找到了罪犯,又放他走。就等于叫一条狗去抓了一只兔子,再让兔子逃掉一样。有时候当然也可以这样做,事实上有时也这样做过,不过这总是一种不正常的情况。我要放过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放过古德曼,凯罗和那小个子。那——”
“你在开玩笑,”她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这些话就是送我进监狱的充分理由吗——”
“等我说完了你再说,另外,无论我现在想什么办法放走了你,过后,自己也就免不了要跟你们一起上绞架。再说,我丝毫也没理由说我信得过你,就算我这么干了,这回侥幸逃过了,你就抓住我的把柄了。以后你什么时候高兴,就会用来对付我。虽然我手里有你的把柄,我也吃不准你哪一天会在我身上打个窟窿。这些理由都集中在天平的一头,天平的另一头又有什么呢?我们唯一有的事实就是也许你爱我,也许我爱你。”
她悄声说:“你知道自己爱不爱我。”
“那又算得了什么?过去没人迷上你吗?就算我迷上了,那又怎么样,也许下个月我就变了;也许我没到时候就变了,听着。”他抓住她肩膀,让她仰着身子,俯身对着她,“如果这些你听不懂,就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