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怂了-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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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对着她言笑晏晏亦或是耍乖弄巧,一颦一笑皆如蛊惑众生的妖——这是他闭关的缘由,他预感着自己动了心弦,畏惧于朝夕相处中对她的感情慢慢变质,然而天意弄人,他在闭关中入了幻境,心魔更甚。
然后他一出关便开了能观万象的乾坤镜——她长大了的样貌与他在幻境中所见的样貌毫无差别,甚至他也曾在幻境里见过那样的场景。
在一片花海之中,美丽的少女迎着晨光与雾霭前行,风微微拂过她鬓前的细发,像温暖的手。
她在说着什么,在笑什么,他丝毫听不见,乾坤镜纪录了她的气息,可以印见她的影像,却听不见她的声音。
就像一场盛大的哑剧,隔着触不可及的虚空,她在远处言笑晏晏,对着另一个人。
他冷冷地笑了起来,他漆黑的眼狭长,他盯着乾坤镜看着她的脸,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分析着解读着她在想什么,是什么心情。
她笑得那样自然,说话那样顺畅而随意,隔着乾坤镜也能感受到她很开心。
也许在他闭关的十一年里,她从来是这样开心。
和其他的人。
他在这头无端而突兀地妄想着,事实上表面上,他隐忍着平静着,没有人能看出他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就像两人一如既往的隔着距离的师徒关系。
这才是正常的。
但是他的心正在被什么一点一滴的腐蚀着,见不得她身边站着其他人,见不得她对别人笑,见不得她对别人好,他甚至有时候想着,为什么她不能一直在我身边,我是她师父,我可以保护她,可以给她任何东西,她不需要外出历练,也不需要任何生存的本领,她只需要开心地笑,她可以为所欲为,想做什么他都能容忍——前提是,没有其他人。
在她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再出现,他们死了或者远走他乡,永远也不再回来。
他见不得她对别人笑,也无法想象她有一天会喜欢别人,成为别人的道侣。
他时常冷冷的看着乾坤镜,看着她和别人相处的样子,他的拳头紧握,指尖发抖,他的内心的野兽疯狂地嘶吼着,想要将她关起来,锁起来,蒙住她的眼睛,让她哭泣,让她发抖,让她只能依靠她一个人!
这个想法仿佛是荒诞的怪梦,就像内心滋生出的暗涌,他望见了乾坤镜里不仅映出了她的模样,也映见了他的眼睛。
他的眉心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痕迹,他的眼眸疯狂冰凉地像是深渊里凶猛的魔物!
然后他眼眸睁大,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接着又是一遍一遍地压抑自己。
他入魔了。
这不是一个师父对徒弟该有的感情,这感情来得如此凶猛而毫无预兆,仿佛是生来便本能拥有的深情,在无数个独自冥想的夜里慢慢发酵,又在无数次与她对视之时隐忍。
如果她知道,一定觉得他这个师父非常可怕,可怕到逃离。
他在她入睡的夜里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窗前,有时看着她的脸出神,有时轻悄悄地给她盖上毯子,他曾幻想过她睁开眼突然看见他的场景,惊恐、气愤、不可置信?
但这样的场景永远也不会发生,因为他让她安眠,让她安安稳稳睡到天明,永远也不会看见她师父在夜里可怕的眼睛。
殷红的海棠纷纷扬扬落了几许在他肩头,他垂着眼深深吸了口气,他从前一千年皆是修道,心如磐石,道心坚定,从未出现过心魔,如今一到渡劫期便全然乱了套,果然如典籍所说,渡劫期心魔横生、道途未卜么?
也许这个徒弟只是他飞升成仙的一道坎,是天道给他设置的最后的陷阱,是的,一定是这样!
不然为何她出现得如此恰巧,又如此能拨动他的心?他修的是最绝情的剑道与杀道,禁的是七情六欲,可这七情六欲偏偏就来了,还是荒谬的喜欢上了自己的徒弟。
他在原地深深地闭上了眼,接着他睁开了眼,他的双眼冰冷而冷静,然后突然往回走,接着他再次推开了书丹的房门。
她再次安静的安眠,藤椅一摇一晃的,温暖地毯子掉在了地上,他伸手将她打横抱起,然后轻轻放于床榻之上,再耐心地给她盖上被子。
这个动作熟练到仿佛做了千百次,就连他自己也十分惊讶。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床前,他的影子笼罩在她的身上,她的样貌在阴影中看起来更加深刻,毫无防备地酣睡着,容貌美丽到近乎妖异,神情却纯如白纸,她的唇微微张开,气息香甜到引人采摘。
无央的目光渐渐迷离,他的手指忍不住按在她的下唇,接着他指尖一颤,突然又收了回去。
然后他浑身杀意毕现——他的师父曾教导他,阻碍道途者——
皆杀之。
这是一名妖修,他杀过的妖修多到数不尽,为什么独独她动不了手?“杀”与“死”二字只要一联想到她身上,他几乎就会双目通红,浑身发抖。
更何况她还阻碍他的道途,引了他七情六欲。
他双手忍不住抖了起来,他盯住她的脸,然后突然退了一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该死的是他自己吧。
他拳头紧握,指尖渗出了血,接着他耳尖微动,他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响动。
他的心狂跳了起来,然后他缓缓地、缓缓地往书丹的方向看了过去——
入眼的是,她的脸暴露在月光之下,她的双眼无声的睁开,明亮月光映见了她美丽的眼。
无央这一刻几乎失去了心跳。
无央的手脚冰冷,这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
接着他单膝跪在她床前,他的双手发着抖,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然后他又看见她缓缓地闭上了眼,轻声地说着呓语。
无央的长长的黑发铺落他的肩头,垂在了干净的木地板上,他捂住心脏深深喘了口气。
只是无意识的做梦而已。
她睡得一点也不安稳,酣睡安然的模样突然有了异样,她轻声地胡乱地说话,睫毛微微湿润着,像是在梦中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
无央认真地看着她,轻轻地抹了抹她的眼尾,他宽大的袖袍盖在她身上,他的指尖按在她额头。
两人的距离近极了,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气氛安静得让他心安又难过。
而后他将清明的灵力笼在她眉心,她终于安静了下来,梦中的魔魇就像被什么赶跑了似的,她的呼吸绵长。
无央轻轻摸了摸她柔软冰凉的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她半晌。
接着他慢慢地起身,一步一步的向后退了出去。
仙君的妖修徒弟(11)()
书丹恹恹地趴在马车里;没错;是马车。
难以想象三千界还有修士坐在马车里;当然并不是没有;而是这马车居然还在地上跑。
三千界也有修士懒洋洋地待在马车里;那些个修真大族里资质一般不妄想成仙、只管凡俗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们也爱待在车里;只不过那些个马车都是在天上飞的;待在地上跑的,马车里的还是修士,这可是头一回。
他人看了;说不准以为是凡俗的王孙贵胄。
说是王孙贵胄,是因为那马车用料昂贵,装修精致;灵石玉石镶嵌;金玉玛瑙璎珞叮当一片作响,一瞧就知道是女孩儿喜欢的物件;里头指不定是名贵女。
虽说这马车行的是地;然而马是道法做出的像;行路快而平稳;车轮仿佛不曾着地;人在里头仿佛不曾行路;只如呆在稳固的屋子里。
书丹趴在毛茸茸的毯子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无央的人偶,寻常吃个不停的奶酥扔在了一旁;只看见马车车门往外头一开;无央用手撩开幕帘,端着盘红蜜糕进来。
那马车外头有结界,渡劫期大能设置的结界只怕是三千界无人可破,马车上头的符箓乃是无央亲手画的,行路平稳,由他所控,他便是出去一会儿,那马车也同样是远远跟着他。
他现在依然不指望这个徒弟能辟谷,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她若是想吃什么就给她买。
然而这几日她仿佛样样都不爱吃,话也不说几句,神情恹恹,也不知怎么了。
今天是无央带着书丹下山的第三日,除魔不再一日两日,那魔修神出鬼没,也不知作恶者是谁,再有书丹出来八重仙门就一直不说话,无央已然放了下限,准她吃食,可她却连奶酥也不再碰,他又见她寻常爱吃那红蜜糕,这会儿给她买了,她连看也不看一眼。
“怎么了?”无央探了探她额头,“可是哪里不舒服?”他眼眸微微垂下,“可是还在生师父的气?”
书丹抱住毯子缩在角落里,这马车里头宽敞如一大房间,全部铺上了软软的垫子,又有名贵茶几、安神名香、漂亮装饰,她缩在角落里宛如一只不理人的猫儿,看起来柔软又倨傲,让人忍不住摸一摸捧一捧。
无央喉结滚动着,她身上香甜的气味氤氲在马车的每一个角落里,空间紧密,温度刚好合适,外头的暑意被镇冰石隔绝,无央微微低伏身躯,睫毛又长又直,认真的看着她:“书丹儿,你想要什么?与师父说说。”
书丹抬了抬眼皮,她伸手摸了摸他额心,无央浑身一僵,只听见她声音沙沙地带着丝奶音:“这些点心吃腻了。”
与那点心无关,而是书丹发现了无央的不对劲,那夜她清点材料,无央弄坏了六品金黑莲,她就一直觉得无央不太对劲,直到后来她躺在藤椅上佯装入睡,忽有术法袭来,她立刻警醒,以灵器避之。
接着她感觉到无央过来将她抱上床榻,无声无息的看了她很久,她才有了猜测——她家夫君终于开了窍。
依照惯性她的爱人每一世都会爱上她,而这一世他成了她师父,修的是杀道剑道,乃是绝情绝欲之道,他待她冷淡而严苛,她本以为这一世也许他不会喜欢她,而她也知晓修杀道得绝七情六欲。若是妄动情劫,恐怕得修行出岔。
对于书丹来说他知不知道、喜不喜欢她都不要紧,左右她会一辈子跟他身边,是师徒还是道侣,她都觉得不错。
然而让她担忧的是,无央动了情,而且还是隐忍着将情藏在心底,隐隐约约有入魔之势。
都说杀道纯粹而霸道,若是道心不纯,必然要出岔子,更何况她动了七情六欲,内心生出了阴暗,更甚的是,二人还是师徒。
对于修杀道的修士,动了七情六欲已然是大误,更何况还是三千界不认同的、禁忌的师徒。
就书丹来说,她不觉得师徒有什么不可以,她与他的爱人一起渡过了一个又一个世界,他和她每一个世界都是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关系,在她眼里,他就是她爱人。
然而就无央来说,这可是大事。
书丹为了他这事左想右想,又见他了有入魔之症,心中忐忑,已然隐隐约约抑郁起来,这几日皆是恹恹,连奶酥也少吃了好几包,还娇娇气气不御剑飞行,躺在马车里还得走平地,
她缩在角落,见无央缩手缩脚,显然想与她亲近,却碍于二者之间的关系,不敢越界。
老话说得好,越是压迫得紧,越是反抗得高,他那心魔十有八。因她而起,书丹在想,也许得想个法子挑明了。
而这蜜袋鼯的本性又来作妖,这会儿思虑过度引起心绪堵塞,当然得赖着她师父。
她眼巴巴的望着他:“要吃师父做的点心。”
她老公的手艺可不是盖的,这些什么奶酥啊、红蜜糕啊都是庸脂俗粉,他若是练些时日必然把这些玩意远远甩在了后头。
书丹说完便拿毯子蒙住头闭目养神,这妖兽的玻璃心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她这会儿依旧很难受,脑子里想东想西,忧这忧那,若是不静心养神,她指不定要忍不住抑郁自残。
能够安抚她情绪的只有温柔的陪伴和予取予求。
无央顿了一下,她看见自己的小徒弟又撒起了娇,她蒙着软乎乎的毯子,盖住了毛茸茸的小脑袋,说了一句“想吃师父做的点心”就闭了眼不管。
他哪里会做什么点心?从出生到现在,一千年来,除了修道还是修道,此次出行他是头回上街买点心,但是这小徒弟又开始得寸进尺给他出难题了——想吃师父做的点心。
虽然很无理取闹,但是无央的眉头却微微舒展开来。
他其实很喜欢她撒娇,也很喜欢她说想要什么,从前为了克制她,总是得她软磨硬泡才松口,虽然暗地里他很享受那个‘软磨硬泡’的过程。但是现在他的想法出了变化,他不再想严苛的教她如何。
左右抑制不了她辟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