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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部分

折锦春-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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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比坏弟弟还要麻烦的,便是蠢弟弟。

    他情愿与聪明的薛允衡天天吵嘴,也不想给蠢笨的薛允衡指点迷津。

    数息之后,薛允衡才像是终于听懂了他在说什么,立时讥讽地道:“汉安乡侯在占田复除案里本就不干净,你留下人手盯了半天,也没说有什么成效。”指摘自己的兄长,薛二郎绝对是手到擒来:“如今倒好,你竟还由得这范家子弟鱼肉乡里,范孝武行事乖张、为人狂妄,听了说他手里还有人命,怎不见你这御史中丞参上一本?”

    “我都说了,勿须你插手。”薛允衍按在额角的手半天没抽回来:“我留下人手盯的事情,也并非是占田复除案。而就算是这件隐秘之事,也有人开始提了。”

    “哦?”薛允衡挑了挑眉,终于明白过来了一两分,立时满脸放光:“此话怎讲?莫非大都有动静?”

    见他终于变聪明了,薛允衍方才放下了手,沉声道:“我离开大都前听到了风声,江仆射那里似是有些意动,据说他欲上本弹劾,针对的则是……”他说到此处便息了声,只端起茶盏往东北方向虚晃了两下。

    汉安乡侯范氏的两所别庄,皆在那一带。

    薛允衡眉峰微动:“江氏想要对付范氏?为何?莫非是杜骁骑暗中使了手段?”

    杜家与范家例来不和,这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吾不知。”薛允衍自顾自地提壶斟了盏茶,漫声道:“我只知道,无论范家再如何嚣张,也嚣张不了几日了。我手上有不少好东西,如今恰可一用。难得江仆射愿意领头弹劾,我这个御史中丞总不能无所事事,这几日我便是去处置此事的。若刘豹他们路上不多耽搁的话,最多两个月后,世上便再无汉安乡侯。”

    “哈哈,甚好,甚好!”薛允衡狭长的凤眸里渗出了笑意,扬扇笑道:“痛快,当浮一大白。”

    薛允衍淡淡地看了看他,语声微凉:“你浮什么大白?此事与卿何干?”

    薛允衡愣住了,旋即便掩饰地笑道:“如何无干?江阳郡除去一头猛虎,利国利民,我自是欢喜。”

    他说着便果真开口唤了阿堵过来,要他中午备酒,又吩咐厨下添菜,简直比自己家里有了喜事还开心。

    对于他的表现,薛允衍也只能表示无力阻止。

    能吃能喝也是好事啊,总比多愁善感要好些,总算还有救。

第537章 难联姻

    且不说这厢薛氏兄弟在程家别庄里饮酒庆祝,再说秦素,在离境山房里,她也在听取阿忍报来的消息。

    “……消息已经确定了,萧家果然是要离开平城的,周妪说,萧家离开前还去了一趟秦府,不过应是没得着什么好处,太夫人赠了些路仪,淡淡地应酬了几句便罢了。还有范二郎,他嘴上说是去秦氏族学附学,实则人也没去几回,不过,他与三郎君的关系似是甚好,有不只一个人曾经看见过他两个人私下叙话。至于程家,如今却是阖府安静,据说汉安乡侯曾想要请程郡相过府饮宴,不过程郡相却以公务繁忙为由婉拒了。”细细地将事情禀报完毕,阿忍便躬身退去了一旁。

    这些消息不需打听,青州城几乎人尽皆知,恰好李妪才从秦府领了米粮回来,方才阿忍与阿臻向她问了几句,便听到了这许多事。

    “程氏可没那么好拿捏。”秦素弯了弯眉,目中却无半点笑意,“程家在江阳郡的年头不比范家短,侯府的人估计是向程郡相想打听别庄来客的身份。真真可笑,程郡相才受了薛家那样大的恩惠,如何会把薛家给说出去?就算没受恩惠,侯府也太托大了,当真以为江阳郡就是他们家的了。”

    阿忍闻言便没吱声,秦素便又问:“程郡相家里那些仆役、侍卫之流,最近可有变动?”

    “有的,女郎。”阿忍沉声回道:“程郡相前些时候将府里好生理了一遍,打杀了几个偷窃的仆役。”

    秦素挑了挑眉。

    程廷桢这样做的原因,想来还是双禾之罪的余波。他必定是先把那些栽赃的证物暗中处置干净了,这才放胆除去了身边的钉子。

    蹙眉思忖了一会,秦素便道:“把程家那边的人撤回来罢,没必要再盯着了。”

    阿忍应了个是,又问:“三郎君那里,可需多安排些人手盯着?”

    秦素便掩唇笑了起来,道:“这倒不必了,我三兄那几下子,也不过就这么着。不过他倒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这才一病愈,他便搭上了范二郎。想来他是急于要给自己找个靠山,以应付我叔母的弹压。不过他许是不知道,范二郎可是男女皆可的。”

    秦素之语涉及范氏隐秘,阿忍未曾言声,阿臻则是满脸的厌恶,恨声道:“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可不就是,还是我们阿臻说得对。”秦素拿扇子掩了唇,眉眼皆弯:“如今范二郎被人给整治了,想必最近几日又只能在平城风光风光了。”

    说到此处,秦素便转向阿忍道:“还要劳你的驾将巡山之事安排下去,此獠行事狠戾、性情乖张,我们不得不防。”

    “是,我已经安排人手分班护着女郎,女郎放心便是。”阿忍应道。

    秦素微微颔首,蓦地想起一事来,问:“我三姊近来可好?”

    阿忍便道:“回女郎,自上回涤佛珠之后没几日,三娘子手上便生了疮,西院夫人给她送了膏药,待她抹好之后便又继续叫她涤佛珠,生疮了就再抹膏药。待涤完百遍佛珠后,三娘子手上的皮肤算是半毁了,留下了不少红斑。女郎吩咐的鸢尾根如今我已经送去了第一批,药效显著,三娘子腹泻不止,西院夫人只请过一次医,略开了些药便没怎么再管她了,如今她病得颇重,暂时不能在外走动。”

    “如此。”秦素微蹙眉心,心中掠过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忖度良久,终是打定了主意,便道:“从今日开始,鸢尾根便不必用了,先让三姊好起来再说。此外,你再去三姊那里替我拿几样东西回来……”说到这里她放低了声音,吩咐了阿忍几句话,阿忍点头应下。

    待说罢了话,秦素便又拿出团扇摇了摇,笑道:“说起来,萧家远避故里,这才真是好消息。想来我那位母亲如今也没再盯着萧家不放了罢?”

    阿臻便上前说道:“禀女郎,东院夫人那里确实没再去管萧家,但她也没怎么消停。妪今天打听来的消息说,东院夫人如今正在竭力说服太夫人,想要叫太夫人派人盯着平城的沛雨园呢。”

    “真真是好大的脸面。”秦素嗤笑了一声:“母亲当真以为,薛家也是她能够肖想的?不过,若是叫她知道薛氏兄弟在九霄宫,我每天都与他们一同消遣,母亲想必一定又要恨我肥水流去外人田,定要想法子罚我才是了。”

    她的语气很是轻松,而细细听去,却又有了种全部放下之后的无情。

    阿臻并未觉得什么不同来,仍旧续道:“还有汉安乡侯那里,侯夫人最近又派管事妪去了一回秦府,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是由大夫人亲自送了那管事妪出门的。据说,大夫人当时的脸色非常难看。”

    秦素神情淡然地听着,就像在听旁人的事。

    俞氏脸色难看的原因,秦素完全能够猜得出。

    如果汉安乡侯那边催得太急的话,只怕孝期一过,秦素便要嫁过去。而若是如此,首当其冲便是秦家两个嫡出女郎的婚事,一定要尽早定下,总不能让秦素这个六娘先出嫁,而叫家中两个早已及笄的姊姊还待字闺中吧。

    可是,纵观今天的江阳郡,能够称得上好人家的郡望并不多,何家灭了门、萧家远走埒县,汉安乡侯的门第又太高,秦家的女郎并配不上。

    这样算下来,能够与秦家嫡女联姻的人家,怕是也就剩下程家了。然程家的儿郎大半已然成婚,没成亲的郎君年岁又小了些,秦家也捞不着。如此一看,秦彦雅与秦彦柔的婚事,便只能着落在曾家、许家甚至是左家这样不入流的小族身上。

    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子弟,太夫人想必是瞧不上的。

    秦素甚至猜想,俞氏之所以不高兴,会不会是因为太夫人想要将钟家的那头婚事,放在秦彦雅的身上?

    想一想钟大郎那痴肥的模样,就连秦素也觉得,秦彦雅配他,实在太可惜了。

    不过,这些事情皆不与她相干。

第538章 重烟柳

    打听完了那一系列消息,秦素便也丢开了手,该做什么还做什么。而在接下来了近半个月间,薛二郎倒也时常与她见面,并不因前事而与她生份。只是,每每秦素与他会面,旁边总会多出一个薛允衍。

    这位薛大郎虽然外表看来不苟言笑,可谁想却是个不世出的博戏高手,不只是弈棋手段高明,常常能压下薛允衡一个头,旁的如六博、五木、樗蒲、击壤、投壶、射覆等等,便没有他不精通不擅长的,每回都是以一人之力双杀秦素与薛允衡联手。

    后来有一天,薛允衡对秦素笑言:“薛氏六房合居,子弟众多,我们下头还有许多弟弟妹妹,长兄皆甚爱之,也时常与他们玩耍,这身本事也是自幼便练就的,便连我,也是被那些小的每天烦着,才学会了这些。”

    那一刻,秦素才终于相信了那句话好女莫如薛家娘。

    薛家两个年长的郎君对待弟妹们的态度,果然是宠爱无比,让人羡甚。而薛氏教养子弟的态度,也果然与普通士族有异,也难怪能养出薛允衡这么个怪胎来。而自听了薛允衡所言,秦素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爱财如命的薛允衡,在薛允衍的面前从不押半分银子的赌注。

    想来他是输得太多,已经输出经验来了,自是知晓,有薛大郎在场,一应博戏都不可能赢得过他去。

    便在这闲散逍遥中,日子漫漫而过,芒种过后,尚未至夏至,青州的天气已是颇为闷热。秦素在九霄宫的静修过去了接近一半儿,而在夏至前的数日,薛氏兄弟也终是离开了青州。

    他们离开那个清晨,秦素特意跑去送行。

    那一日正是个雨天,杨柳堆烟,翠幕重重,九浮山下的官道上氤氲着南方的雨雾,薛氏车马便停在道旁。

    或许是提前清过了路,此时官道上沓无人迹,便连避暑游山的士子也没见半个。

    秦素执着一柄青布伞,令阿忍奉上了两坛泡菜、两坛腌鱼并咸蛋、酸枣等物,权作送给薛氏兄弟的路仪。

    守制期间,她能送出来的东西也有限,更何况还要避嫌。

    没见薛允衍已经不再允许薛允衡与她单独见面了么?

    秦素不免小人之心,将薛允衍又想得阴险了几分。

    其实,她这回倒真是冤枉了薛大郎了。

    薛大郎防来防去,防的都只有一个人薛允衡。

    自上回薛允衡失言之后,薛允衍便已经很清晰地知晓了秦素的态度,也更彻底地看清了秦素其人。

    聪狡自私、利益至上、见机极快……

    坦白说,他并不介意有这样一个娣妇。

    薛允衡为人太过正直,如果他的身边能多一个聪明的妾,想必也能影响着他少碰点钉子。

    可现在的问题是,秦素并不愿意嫁入薛家。

    自然,以薛氏之门第,想要强纳一个秦氏女为妾,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薛允衍却知道,如果他真这样做了,薛允衡只怕会更不开心。

    赤诚君子,便须以赤诚待之。薛允衍自己虽然不是君子,却很明白君子相处之道。

    再者说,他也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使手段。

    所以,他只能从自家弟弟身上入手。

    身为兄长,他所能做的,便是做了那扰人清梦的不速之客,阻止薛允衡一头撞进这根本无解的情网里,

    此梦非好梦,薛允衍唯愿他家二弟早日清醒。

    薛大郎的满腔苦衷,秦素自是半点不知的。

    将东西交给阿堵收好后,她便小步小步地挪到了薛允衍的车前,面上早便换过一副诚挚而纯善的笑脸,柔声细语地道:“大郎君这一路北上,阿素唯愿郎君事事顺意。另外……”她说到这里语声渐低,面上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细声道:“我这里尚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我是否可以……”

    “可以。”薛允衍简短地道,直接便截断了秦素未尽之语。

    秦素张着嘴看着他,一脸被噎住的表情。

    这人都还没听完她的话,怎么就答应下来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张大眼睛看着眼前那张淡静而疏拓的脸,秦素好一会后方才醒过神来,轻声道:“大郎君知道不知道……”

    “吾自是知晓。”薛允衍淡声地道,第二次打断了秦素的话。

    秦素又是一脸被噎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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