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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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允衍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洒然道:“我不如二弟,二弟生生被人骗得到处跑。”言至此,他不由又想起自己也曾遵循东陵野老的赠言,居然还特意跑了一趟青州,且还当真抓住了汉安乡侯的一个大把柄。
他忍不住满嘴发苦。
若果然有人借东陵野老之名行骗,此人倒也有几分真本事,竟是同时将他们兄弟两个给骗得团团转。再者说,若非有了汉安乡侯的那个大把柄,他也不会留下刘豹等人,而若没有刘豹等人打断了那些在何家行凶的人,则“双禾之罪”,很可能未必是如今的局面。
这还真是,一环扣着一环,叫人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这般想着,他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淡眉舒舒一展,拂袖道:“罢了,此事……再查罢。”语摆,提灯往前走去。
“你别走啊,我话还未说完呢……”见他大袖飘飘地渐行渐远,薛允衡忙不迭地追了上去,也不知又与他说了些什么,随后他的笑声便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
两盏灯笼光芒渐暗,夜色中的沛雨园再不闻人声,唯东风阵阵,掠过空寂的庭院,又拂向满是星子的夜空。
便在沛雨园渐渐安静下来之时,在离着大都千里之遥的某座荒僻庙宇中,一个灰衣女子正立在庙门外,朝着隐在黑暗中的某人躬身行礼:“旌宏见过主公。”
“先生多礼了。”黑暗中的人淡声说道。
他有着一把清冷的声线,听上去年岁应该并不大,然他的语调却沧桑萧索,如同暮气深重的老者。
“不知主公叫我来有何事?”旌宏束手说道,态度极是恭谨。
那个人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方有些迟疑地道:“我听说,你见到了……蓁蓁?”
“是的,主公。”旌宏立时说道,语声倏然温软,明亮的眼眸中竟含了些许笑意,“她与夫人生得极像,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拓出来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哦?很像?”黑暗中的人反问道,语声中带着一丝极淡的异样,“真的很像母亲么?你确定没看错?”
“我看得很清楚,确实非常像。”旌宏的语气十分肯定。
那个人沉默了下来,良久后,方又问:“你在信中说,你特意去验了……朱砂?”
“是,我亲手验的。”旌宏的语气仍旧很是肯定,“因为发觉她与夫人长得极像,我怕只看长相有误,便使了个法子去验朱砂痣,果然,朱砂痣便在那个地方,与夫人说的位置完全一样。”
黑暗中的人长久地沉默了下来。
东风掠过残损的屋檐,不知哪里传来了夜鸟的啼叫,声声如断肠,让这个春夜也变得凄惶了几分。
良久后,黑暗中方才传来了一声轻叹:“先生如何就去了五十里埔?我不是叫先生守着垣楼的么?”
他的语气并不像是质问,反倒似带着几分无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58章 探月华
旌宏闻言,面上便划过了些许尴尬,支吾了一会,方才道:“主公虽然叫我守着上京垣楼,只是,总守着一个地方,也挺那个……那个……无聊的。主公也知道,我这人就是闲不住……我后来瞧见垣楼外头有一男一女,像是兄妹二人,倒是挺有意思的,我就老爱去瞧瞧他们在做什么……”
越往下说,她的语声便越低,面色也越加尴尬。
脱离职守跑去做别的,后来又因忙着给这边送信,于是生生错过了垣楼的那场“盛事”,也没见着传说中的东陵野老,说起来,她也算是行为有失。
“我并无责怪先生之意。”黑暗中的人说道,语气温和而清润。
旌宏明显地松了口气,复又笑道:“我也说呢,主公该当夸我才是,我可是救了十三娘呢,主公是不知道,十三娘生得当真好看,我一开始可看得傻了呢。”她说着便掩唇而笑,举手投足风致嫣然。
“你可向她表露了身份?”黑暗中的人问道。
旌宏立刻叉手道:“属下不敢。我只是说了我的名字,别的一概未提。我在中原久未露面,就算说了名字别人也查不出来的。主公但请放心。”
“唔”,那个人应了一声,停了停,忽地问道:“依先生看来,她与我母亲到底有几分相像?”
旌宏微觉奇怪,抬头往黑暗中扫了一眼,旋即说道:“在我看来,至少有八分像。”
“居然这样像么……”那个人在黑暗中轻声自语了一句,语气中仍旧带着一丝异样,随后便又沉默了下来。
风忽然变得大了,一阵阵掠过窗沿,外头传来“哗哗”的树叶摇动之声。
那个人似是被这声音惊醒,开口道:“先生去吧,好生护着她……蓁蓁。”
“是,主公。”旌宏欢天喜地地应了一声,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喜孜孜地道:“说起来,十三娘身旁有强手相助,有个武技还能看得过去的小姑娘,便护在十三娘身边。再有,我这里还拿到了一点迷香,看着像是从大唐来的。那一晚,十三娘便是用这种迷香药倒了那个黑衣疤面男子,令他武技受了不小的影响。十三娘还亲手杀了一个女贼,真真是又聪明又果敢,生得也是极美极美,依我说呀,只怕她比夫人当年还要出众得多呢。”
她似是非常欢喜,说着便又笑了起来,将手掩着唇,眉目间风韵流转。
她的话成功地引起了对面之人的注意,那道清冷而沧桑的声线再度响了起来:“先生的意思是……蓁蓁竟然与大唐的人走到一起去了么?”
“是,主公。十三娘的本事当真是不小的。”旌宏喜孜孜地道,一脸的与有荣焉。
黑暗中的人沉默了好一会,方才问道:“这件事,先生又是怎么知道的?”
旌宏的神情一下子就有点发僵,支吾了好一会后,她方才小声地道:“这……这也没什么的啦,我就是喜欢到处跑嘛,主公你也知晓的。那个……那个,我见那大唐的迷香挺有意思,就往下查了查,结果查到了一个绸缎庄子。不过那绸缎庄可不简单,我查到那里便叫他们发觉了,我又急着给主公这边送消息,这不……我这不也就丢了手没去管嘛。”
她解释般地说了这番话,便又束手立在原处,并不敢抬头往前瞧,那一刻,她的身上哪里还有武技宗师的桀骜,看着倒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黑暗中的人没说话,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良久后,一只手缓缓探进月华,端起了案上的茶盏。
那只手的肌肤颇为粗砺,肤色也不够白皙,然指型却修长优美,中指的外侧与拇指的指腹处,有着非常明显的笔茧。
茶盏被那人端了起来,没多久,黑暗中便传来了细微的响动,那人应当是在喝茶。
“既是有大唐高手相护,那便罢了。”似是饮罢了一口茶,他淡淡的语声响了起来,仍旧带着不合年纪的沧桑,“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给先生安排别的去处。”
旌宏愣了愣,随后应了个“是”,语气微有些低落。
“先生放心,待有暇时,我会亲自去一趟青州。”那人又说道,顿了顿,又用一种异样的语气说道:“是青州秦氏,对吧?我看先生在信中是如此说的。”
“正是青州秦氏。”旌宏转忧作喜,满脸都是笑意:“主公去看了便知,秦家六娘一定便是夫人丢了的十三娘。当年缪姬与十三娘同时失踪,我们追出去时,便是在往南方去的方向失了缪姬音信的。主公若是不信,大可以叫人去青州查访缪姬的去向,定不会错的。”
黑暗中的人轻轻“嗯”了一声,搁下了茶盏:“我知晓了,先生且去吧。”
旌宏笑盈盈地应了个是,便退了下去。
破庙之中再无人迹,唯有大片的阴影与明亮的月光抗衡着,似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来人。”黑暗之中,那个人的语声响了起来。
一个全身都裹在披风里的影子,如同轻烟一般,无声地出现在了月华下。
“即刻启程,去青州,替我传一句口信,再替我盯着秦家,尤其是多多留意……秦府内宅。”黑暗中的人说道,随着他清冷的话音,一只手挟着一张字条,缓缓地自阴影中伸了出来。
“读罢即毁。”那个人说道,旋即衣袖一拢,他整个人便重又陷于黑暗中。
穿披风的人躬了躬身,上前拿起字条,衣袂飘动间,人已经不见了。
安静再度笼罩在了破庙中,再无半点声响动静,那个身在黑暗中的人,便像是被浓重的夜色吞没了一般,久久无声……
三月十九,秦素终于结束了长达月余的“静修”,踏出了菀芳园“竹音小舍”的院门。
竹音小舍,便是建在菀芳园数间房舍的总称,其中又分为左舍、右舍与偏舍,三舍各有雅居数间,仆役房若干,另还有统一安排的茶房、小厨房等等,合起来便是一所很精雅的院子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59章 居偏舍
秦素便住在竹音小舍的偏舍,而左舍则住着秦彦雅,右舍住着秦彦婉,姊妹三人共居一院,这月余来却也是相安无事。
这自是与秦素的安排有关。自从住进偏舍之后,她便说曾在白云观中许愿,回府之后要抄足三百遍的经文为家中诸人祈福,否则便不可出门。
这是她的一片孝悌诚爱之心,太夫人自然闻之心喜,便应下了此事,由得秦素锁死院门,每日里足不出户,饭也是送到房中吃的。
于是,秦素便正大光明的谢绝一切访客,关起门来闷头抄经,连每月初一、十五的德晖堂请安,太夫人都特意免了她的,更遑论让她去东萱阁请安了,这些所谓访客,自然全都吃了闭门羹。
如此一来,秦素也总算得了月余的安静,无论是秦彦柏兄妹还是林氏、钟氏等人,都扰不了她,而她也就安心地在偏舍里吃吃睡睡,好生休养了一段日子。至于抄经,她早在白云观就抄足了张数了,如今不过是假托个幌子躲清闲罢了。
“女郎今日头一回出门,要去哪里呢?”扶着秦素跨出院门时,阿栗便偏头问道。
她如今已是秦素身边的头等大使女,明面儿上比阿忍和阿臻还要有体面。
秦素闻言便笑:“自是要先去给太祖母请安,再往东院和西院去见过几位夫人。”
阿栗的大眼睛立时笑弯了起来,不住点头道:“对的对的,总要先去见太夫人才行,瞧我,连这个都没想起来。”
秦素笑了笑,扶着她的手却是悄悄一紧,轻声问道:“我的东西都没拿出来吧?”
阿栗忙不迭地点头:“女郎放心,偏舍里除了原先就有的东西,女郎的用物一样也没拿出来,就连那些盒子呀、箱子呀、柜子呀,也是能锁的便锁了,锁不住的我就交给了周妪,请她老人家收进德晖堂的小库房里去啦。我还叫阿梅和阿桑守着院门儿呢,定不会放人进去的。”
秦素便赞许地点头道:“甚好。到底是我的小阿栗,做事就是叫人放心。”
阿栗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低下头不说话了。
望着她黑漆油亮的发顶,秦素心中也自无奈。
知道的她这是住在自己家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防贼,倒不如住在白云观来得安心。
秦素也是不得已,秦彦柏兄妹以及银面女等人的存在,让她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贴身用物几乎从不往外拿,而小衣等衣物也全都只交给阿栗来洗。
幸得阿栗是田庄里来的,很能吃得了苦,也不觉得身为大使女洗衣裳有什么不对,若是换成阿葵,只怕她就能哭出来。
想到了阿葵,秦素便悄声地问阿栗:“阿葵最近没给你传过消息么?”
阿栗便鼓起了嘴巴,翻了个老大的白眼:“阿葵真麻烦,老是说要写信,我都说我不识字了,她还是一直说要写信。后来我告诉她,如果写了信被人半道儿截下来,她就是在害女郎。她这才怕了,不敢再提写信的事。”
“说得好。”秦素抬手在阿栗的头顶拍了拍,明丽的眼眸弯了起来:“还是我的阿栗聪明。”
阿栗摸摸头,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秦素其实是很反对以信件传递消息的,这东西白纸黑字,最易留下铁证,此前因她身在上京,无奈之下才让周妪和阿承写信,如今既然人都回了府,这些消息自然是口口相传最佳。
“女郎,阿葵说了,三郎君前几日一直在念叨着,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