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遗骨-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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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店名吗?店名没有,人名我倒认识一个。”
“哦,你认识?”
浅见有些惊喜,他只是随便打听一下而已,完全没指望会有结果。
“他是个很有名的人吗?”
“这个说不好,不过经常到我们店里来,因为我们老板是他的崇拜者。那边放的瓷器就是源秀的作品呐!”
随着她指示的方向看去,那里竖着一个陈列架,架上摆放着一件大个儿的“作品”。说是茶碗吧.又比茶碗大,不像是花瓶,也不像是一般的瓷坛、总之是一件用途不明的荻烧瓷。一听是源秀的作品,就觉得与喜美惠所赠茶碗的风格有相似之处。
“源秀先生的工作室或者说他的作坊在哪里呢?”
“听说是往越滨方向走,进山不久就是。我不太清楚,我们老板很熟。”
越滨是JR山阴干线从颓市往前数的第二站。
“你们老板在吗?”
“现在不在,明天一早会来的。”
“那,我明天早上再来吧。”
行,明天早上又吃穆斯林汉堡!浅见顿时为之精神一振,到了夜里都一直兴奋不已,怎么也不能人睡。从明石海峡渡船上巧遇龙满智仁到眼前的漫长里程,都在他的脑海里一一浮现。
明天终于可以与森喜美惠这个“神秘女人”面对面了,此时此刻浅见心里涌起一阵感慨。虽然不知道森喜美惠是否就在颓市,但浅见却坚信这已经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当初森喜美惠粗暴地挂断电话时他就想,从此以后与这个女人的接触将会遇到麻烦。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也许喜美惠通过青木美佳送荻烧瓷茶碗的意图一方面是想试探一下自己的诚意和能力,同时应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送给自己一个重要的信号。
——我在这里。
这就是森喜美惠想要告诉他的话,浅见心想。
只要查明那只骨灰盒是荻烧瓷做成,那么她送荻烧瓷茶碗的意图也就一目了然了。
不是像警察那样干篇一律地进行搜查,也并非像犯人那样不择手段,只有把感情投入到龙满父子或森喜美惠的情感中,设身处地地去感受他们的伤痛、愤怒和善良,才能得知骨灰盒是荻烧瓷制成,也才能得知为什么是荻烧瓷制成。
他也因此得以了解森喜美惠为什么送给自己这只荻烧瓷的茶碗,并得以解开她所设置的密码。这就是浅见的“判断”。他在心里琢磨着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就这样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临近天明。
哭泣的遗骨 哭泣的遗骨 第8章
章节字数:2751 更新时间:09…01…12 1410
上午十点,店铺一开张浅见就进了穆斯林汉堡店。三名店员在各自的岗位上以“欢迎光临”的欢迎辞迎接第一位客人的到来。昨天那位女店员立刻认出他来,立刻迎上前来说:
“我把老板叫来吧?”
“麻烦你了。”
浅见拜托女店员后,便点了早餐要吃的汉堡、汤和水果沙拉。待三样东西一齐端上桌时,老板也出来了。此人年约五十上下,不胖不瘦,中等身材,面色黝黑,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听说您想打听源秀先生的事?”
老板极力想用普通话,但其浓重的方言还是无法掩饰。他看上去很朴素,让人觉得他原本就是附近的农民或渔夫。
“以前源秀先生曾经馈赠给我刻着他名字的茶碗,因为我一直希望在自己的杂志上介绍他的作品。”
浅见掏出《旅行与历史》的名片。
“哦,是吗?那源秀先生一定会很高兴的。要是我能带你去就好了,但是工作忙抽不开身。我这就给你画张地图。”
他指着桌上的东西请浅见慢用,自己到旁边的桌子上画地图,还打电话联系对方说有一位什么样的人要去拜访请多关照。
过了松本川沿着191国道往颓市以北的方向去,大约五公里的地方就是越滨站。过了车站不久往左拐便有一条沿海岸线延伸的国道,沿着这条国道一直往前便有一条进山的路。
这条路很快便进入隧道,路面变得很窄,车总是走走停停。
源秀窑就在这里。
这是一片正对日本海的来自海上的冬季风可以肆虐无忌的台地。这里生长着许多常绿树,每一棵树都张开它长长的根须,紧紧拥抱着大地,而它们的叶子却显得纤细柔弱。
这幢房子似乎是用某座旧民房拆下来的废旧材料修建而成,所用的柱子和房梁都很粗大,比想像中的房子宽大。只有石见出产的瓦盖成的房顶格外新,其余都散发着古朴的韵味,与四周的景致交互衬托,令人联想到鬼屋的样子。
房子里面比冬日阴沉的天空更加昏暗。
玻璃门内是一间足有五十平米的大房间,地面没有铺设草席,也没有地板。墙边立着一排架子,架子上只是象征性地陈列着一些成品或尚未上釉的半成品,与城里店铺或作坊里琳琅满目的制品相比,其冷清令人吃惊。
从房间里端走出来一位老人,年纪约莫八十左右,脸上皱纹满布,但是因为个子高大,所以肩部和胸部四周显得很壮实。
“你就是武田说的那位客人吗?”
老人和蔼可亲地笑着问道,他的口音完全是当地的土话。
浅见照例递上名片,提出采访要求。源秀也没仔细看就把名片放在了身边的旧桌子上。
“不行,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老人说话时一直笑意融融,让人不明白他是真的拒绝还是谦虚。不过浅见倒也爽快地退下阵来。一方面他觉得欺骗老人问心有愧,而且他本来也没有采访的意图,所以被拒绝反倒坦然了。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给你沏杯茶吧!”
老人回到房间里端,然后端上茶具,茶壶和茶碗不用说都是荻烧瓷,大概都是源秀自己的作品。别看他沏茶的动作不够规范,但说不定这套茶具价格不菲哩!
“您是一个人吗?”
浅见眼睛注视着老人的手问道。
“啊,是的。现在还有个闺女。”
“哦,您闺女跟您一起住啊?”
“其实说是闺女也不是亲闺女,是个给我帮忙的姑娘。她有事儿出去了,所以你只有凑合着喝我沏的粗茶。”
他一笑,假牙就“格格”作响。
浅见竖起耳朵想听出点儿什么动静,不过,屋子里确实好像没有别人。
老人说是“粗茶”,可是很好喝。也许是荻烧瓷细腻的表面给嘴唇带来的柔和触感所致吧。
“现在没烧窑了吗?”
“哦,今年就只剩下一炉过年窑了。”
“您一次大概可以烧制多少作品呢?”
“这个嘛,最近最多十件或者二十件,就这个水平。”
“哦?那么少啊?”
“而且满意的作品有三四件就不错了。”
浅见暗自担心这么少的作品怎么维持生计。大概每件作品都相当昂贵吧。
“我能拜见一下您的作品吗?”
“当然可以啦!全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愿意看的话尽管看吧!”
老人爽快地站起来,为浅见引路。
在地板黑亮黑亮的木板房里一个厚重结实的陈列架上,一共摆放着大约五十件作品。有茶碗类的小制作,也有许多花瓶、瓷坛类的大型瓷器。哪里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即使在外行人眼里,每一件作品都独具风格。
浅见的目光聚焦在其中一件上,他的心情陡地激动起来。
这是一只直径约二十五六厘米、高约三十厘米、呈圆柱形的瓷坛。瓷坛上端略呈弧形,坛口还配有一个圆形的盖子。无论其造型,还是其接近褐色的古雅色调,都显得典雅高贵。也许是因为自己一直想着遗骨的事,那只瓷坛怎么看都是一只骨灰盒。
“那是骨灰盒吗?”
浅见鼓足勇气问道。
老人“哈哈哈”地笑起来,笑得假牙似乎都快掉下来了。
“那是闷火罐。是啊,现在的年轻人恐怕不知道了,是一种放炭火的工具。”
“哦,我知道。”浅见记起来了,“听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母亲烧茶水的时候曾经用过。可是做得这么典雅,就让人很难跟闷火罐联系起来喔!”
“做骨灰盒合适吗?”
“啊?哦不……”浅见突然有些惊慌失措地说,“也许合适。”
“如果用它来装有价值的遗骨,将会是一个漂亮的骨灰盒。”
“晤?有价值的遗骨是什么样的遗骨呢?”
源秀老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用那双令人联想到童心的眼睛直视浅见。
“是吗……”
浅见把目光移向远处,他试图看透黑色板壁之外遥远的过去。他想起了从户山陆军军医学校旧址发掘出来的那七十具遗体,想起了在战争中死去的数百万具沉默的尸骨,想起了他们悲愤的心情无法传递给现世那些放浪的人们。
“要是我……”浅见说,“要是我的话,我希望成为死了还能感动人的不平常的遗骨。”
老人无言地望着天花板,似乎在咀嚼浅见的话。
“好,不错,很不错啊!”
老人连连三次点头。
身后的木板门发出一声重响,门开了。从毫无动静的昏暗的空间走出一位女性。她身穿会令人联想到荻烧瓷的暗橙色套装。
“我是森喜美惠。”
她膝盖紧贴着门槛轻声说,很难想像与电话上那个言辞激烈的人是同一个人。
“我是浅见,上次在电话上失礼了。”
他这样说并非嘲讽,但森喜美惠却垂下了视线。
“我是来取遗骨的。”浅见说,“你能给我讲讲吗?”
“好,我讲。”
老人什么也没说便出去了。
哭泣的遗骨 哭泣的遗骨 第9章
章节字数:4642 更新时间:09…01…12 1412
龙满浩三前去拜访森喜美惠是在她母亲去世后的第四天。
“就在那天,我从龙满那里知道了谁是我的生父。”
喜美惠语气平淡地说。
“哎?这么说,龙满浩三不是你的生父啦?”
见浅见吃惊的样子,森喜美惠略显意外。
“原来浅见你还知道我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啊!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对我的事情究竟调查到什么程度。你甚至怀疑龙满的父亲是我的亲生父亲,可是我直到那天都没有怀疑过。”
森喜美惠说着轻声笑起来:
“我知道自己是私生子是在高中二年级的春季。小时候附近的孩子欺负我说我是‘没爹的孩子’时,我并没有觉得有多么难过。但是当我第一次看见户口簿上写着‘私生子’三个字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我查了字典,上面解释说是‘针对庶出的孩子而言,指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俗称没爹的孩子’。后来我向邻居、同学尚美的母亲打听我的生父是谁,尚美妈妈说不知道,不愿意告诉我。最后我就猜测说是龙满,结果又一次遭到打击。”
也许是因为勾起了对往事的回忆,森喜美惠叹了口气。
“在那之前我一直听母亲说龙满是父亲的一位老朋友。当然,母亲所说的父亲是指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的森荣治……据母亲讲父亲和龙满是在满洲时期就在一起共事的老朋友。父亲因为身体的原因提前回国,后来两人又在长门偶然重逢。”
“从我记事时起,我们全家与龙满家关系一直很好,我与智仁之间也亲如兄妹。所以,当我听说龙满是我亲生父亲时,真不知如何是好,于是离家出走。”
“我开始认为母亲肮脏,更不能原谅龙满乘人之危。一想到要向这个讨厌的男人要生活费和学费,简直觉得不如死了好,于是我没告诉母亲我的去向便去了大阪。两年后,待我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我才告知了我的地址。龙满立即跑来,把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他说尚美母亲所说的都是瞎话,但是却怎么也不肯告诉我我的生父是谁,他说是母亲拜托他在自己有生之年绝对不要告诉我。”
“龙满劝我不要让母亲伤心,但我固执地不肯回长门。无奈之下,龙满安排我在GBEEN制药就职,又把母亲叫来大阪,总之是让我们在一起生活。那年我十九岁。母亲去世的时候,龙满正在香港旅行,没能赶上母亲的葬礼。四天后他来看望我,并在佛龛前为母亲烧了香,然后告诉了我谁是我的生父。他说我的生父是加贺裕史郎……”
“哎?加贺……”浅见惊诧不已。
就在这一瞬间,他仿佛觉得看清了许多事情,但是却没再说什么。此时此刻,他只想静静地聆听森喜美惠追述往事。
“因为加贺裕史郎很有名,所以名